接收到厲司瀚話里逼問的信息，醫(yī)生臉色驟變。

    對光線毫無反應(yīng)，這么說，這位穆小姐竟然是失明了？

    他幾乎是立刻低下頭，畢恭畢敬地說：“厲先生，這件事我們檢查過程中就發(fā)現(xiàn)了。穆小姐的頭部受到劇烈撞擊，造成大腦出血。這淤血壓迫到了視網(wǎng)膜神經(jīng)，造成了穆小姐此刻的失明?！?/br>
    厲司瀚的眼神更為凌厲，怒極反笑道：“所以，你早就猜測到她會失明？但卻沒有告知？”

    這句話一出口，醫(yī)生連忙搖頭否認(rèn)。

    “不，厲先生，你誤會了。大部分情況下，少量的淤血并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他的長篇大論還沒說完，耐心盡失的厲司瀚就嚴(yán)聲打斷了他發(fā)揮的機會?！叭欢F(xiàn)在她失明了，你有什么話可說？再有，既然當(dāng)時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為什么不對癥治療？”

    這淤血，對厲太太的影響大了去了。

    醫(yī)生的臉慘白得毫無血色，在厲司瀚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下，冷汗都滾了下來。

    “厲先生，這淤血確實可以手術(shù)取出，但手術(shù)有一定的風(fēng)險，一旦失敗，穆小姐將永久性失明。而暫時不動手術(shù)，還有觀察的機會。”

    見厲司瀚沒有打斷他的話，醫(yī)生硬著頭皮繼續(xù)說：“因為原則上來說，配合藥物的輔助治療，淤血會散去。若淤血自動散去，便不需要通過手術(shù)不治而愈。”

    其實他也很心塞，檢查到穆苒顱內(nèi)出了少部分血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告知厲司瀚，是因為他判斷這對病人應(yīng)該沒有什么影響。

    而事實證明，他的猜測錯誤，這也成了他工作上的重大失誤。

    待醫(yī)生停止說話，病房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顯然厲司瀚在思考，而醫(yī)生不敢打斷，就任由這沉默一直延續(xù)。

    數(shù)分鐘后，厲司瀚冷眸掃了已經(jīng)汗流浹背的醫(yī)生，聲音冷漠地道：“你可以出去了。”

    “這……那穆小姐的情況……”

    “找你們院長來。”他不需要一個自作主張，自以為是的主治醫(yī)生。

    話音一落，醫(yī)生的臉色變得灰白，眼神驟然暗了下去。

    “是?！彼Щ曷淦堑貞?yīng)了一句，慢慢退出了穆苒的病房。

    這一夜，穆苒睡得很沉，而厲司瀚卻坐在旁邊徹夜無眠。

    這也導(dǎo)致第二天一大早，抱著花束提著過來來看望病人的顧晴夜，沒有看到穆苒，反而看到厲司瀚滿臉胡渣子，眼窩下一片青黑，地上則是堆滿了煙頭。

    整個走廊烏煙瘴氣，始作俑者還一副生人勿進(jìn)的表情。

    顧晴夜大吃一驚，連忙跑到厲司瀚身邊，“老二，你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聽到他咋呼的聲音，煩躁的厲司瀚抬起頭，冷冰冰的視線差點將顧晴夜撕成兩半。

    “為……為什么這么看著我？”接收到厲司瀚不善的目光，顧晴夜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錯了。

    厲司瀚掐掉煙頭，語氣很差地問：“你來做什么？”

    “我這不是來看嫂子嗎？”顧晴夜?jié)M臉無辜。

    嫂子兩個字，讓厲司瀚的臉色更難看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個，她好點了嗎？還沒醒啊？”顧晴夜假裝沒看到某人的臉色，關(guān)切地看了看瞅了瞅病房的方向。

    但這會兒房門關(guān)著，完全阻擋了他的目光，顧晴夜失望收回視線。

    “老二，什么情況？”

    他這么大肆抽煙的情況可不多。

    厲司瀚冷若冰霜的臉沒有絲毫表情，冷硬的輪廓幾乎逼得人無法喘息，讓原本蹦跶的顧晴夜都不敢再有什么動作。

    他放棄了從厲司瀚這里挖消息的可能，改而找上護(hù)士。

    當(dāng)護(hù)士告訴他，病房里的穆小姐失明的那一刻，顧晴夜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他滿臉頹敗的走回厲司瀚旁邊，果籃歪歪斜斜地倒下，里面的水果掉了一地。

    “我都聽說了，是因為嫂子失明的事吧？”顧晴夜聲音干澀。

    他做夢也沒想到，繼腦袋受傷之后，穆苒還會失明。

    “老二，抱歉……”顧晴夜欲言又止。

    厲司瀚冷淡的視線望了過來，眸子里毫無波瀾，清冽地扔下幾個字?！澳慊厝グ?。”

    顧晴夜渾身一個激靈，猛烈搖頭?！拔疫B跟嫂子道歉都不曾，哪有臉回去？”

    “回去！”加重語氣的兩個字再一次從厲司瀚口中扔出。

    徹底冷下來的態(tài)度讓顧晴夜渾身拔涼。

    穆苒是老二的軟肋，甚至可以說是命根子。

    這一次一旦沒有處理好，怕是兄弟都沒得做了。

    這么一想，更是咬緊了牙關(guān)拒絕?！袄隙?，我對不起嫂子也對不起你，沒有辦法抵罪，干脆我也被你撞個失明賠給嫂子……”

    話音剛落，胸口挨了厲司瀚一腳。

    顧晴夜被踢到對面墻壁狠狠一撞，五臟六腑都傳來劇痛的感覺。

    “撞個失明？你他媽怎么不說把你的眼睛掏出來給她用？”厲司瀚額頭青筋暴起，眼神生猛得好死似要將人生吞活剝。

    但顧晴夜卻狠狠松了口氣。

    發(fā)泄出來了就好……

    “如果能用上的話，就如你所說把我的眼睛給嫂子用。”他毫不遲疑地回答。

    沒一會兒，醫(yī)院的走廊上，就響起了男人們狠絕的打斗聲。

    當(dāng)外頭巨大的動靜傳入病房里面，已經(jīng)睡足夠的厲太太慢慢睜眼。

    發(fā)生什么事了？好吵……

    “厲司瀚……”揉了揉眼睛叫了一句，空蕩蕩的病房沒有傳來任何回音。

    穆苒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眼前是黑的。

    “厲司瀚，你在嗎？”她再喊了一聲，漆黑的四周，讓穆苒產(chǎn)生了一種不安的感覺。

    肯定已經(jīng)天亮了吧？可是為什么還是看不到？

    這種黑，好像并不是夜里的那種感覺。

    如果只是夜里，那多少一點點光也可以感受到。

    可她現(xiàn)在看到的，是無止境的黑，完全沒有一點光線。

    難道，她的眼睛……

    穆苒的手顫著摸上自己的雙眼，身體一顫，卻不知自己已經(jīng)到了床的邊緣，猛地栽了下去。

    “啊……”

    聽到里面的尖叫，厲司瀚臉色微變，轉(zhuǎn)身直接沖入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