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走一小段路后，云策又把腳步放緩，清晨山間的涼風(fēng)像是吹進(jìn)它心底一樣，讓她感到有點(diǎn)冷。

    曲徑通幽的小路之外，佇立著一道白影，像是等待著誰。

    她立在原地，看著那道人影，心中莫名浮出一絲煩躁。

    云策深深地吸了口氣，清新的空氣沁入鼻息讓她好受不少，她眼神定了定，再度邁步走向那人。

    “走吧。”見云策走出，司舟笑了笑，沒有半點(diǎn)要問他們談話內(nèi)容的意思。

    云策心中那股煩悶更甚，但對方?jīng)]說，她也不開口，當(dāng)即點(diǎn)點(diǎn)頭就和他向神劍臺飛去。

    今日的比試是禪那似對乾坤閣，明顯比昨日精彩了許多，但云臺上的轟然叫好，劍神臺上的金光涌動星羅棋布，都仿佛和云策無比的遙遠(yuǎn)，就像置身于兩個(gè)不同的世界一樣。

    司舟看著云策索然無趣的樣子目光閃了閃，隨即開口：“我想起玉佩忘記拿了，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br>
    云策一愣，看著他腰間空蕩蕩的，隨即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將目光轉(zhuǎn)過繼續(xù)看起了比試。

    見她應(yīng)了，司舟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便離開了，不同于上一次，這一次他離開的毫無動靜。

    見對方悄然離去，云策咬了下唇，轉(zhuǎn)身也悄悄跟了過去。

    那玉佩司舟從未離過身，他在騙她。

    司舟的修為很高，就算遮天鏈在手，云策也不敢靠著太近，只是緊緊跟著遠(yuǎn)方那道白點(diǎn)，一步不多挪，也一步不少走。

    對方的速度很快，從云臺到廣場，再到荒無人煙的山澗不過片刻功夫，云策跟在后面，手心布滿了冷汗。

    最終，她在一棵巨樹后停下，這個(gè)距離與那道白影還相隔甚遠(yuǎn)，但好在她天生感官異于常人，這樣距離不會被發(fā)現(xiàn)，也能大抵看清。

    云策小心翼翼的扒開遮掩住的大葉，透過樹林的間隙，依稀可以看見幾名黑衣人恭立在遠(yuǎn)處的樹林中，見司舟過來，立即跪在地上行禮：“主上。”

    一個(gè)稱呼，便讓云策心跳加快，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這是她第一次窺見司舟的秘密。

    “螣蛇可找到了？”熟悉而又冰冷的聲音傳來，讓云策背脊發(fā)寒。

    “屬下失職，對方這段日子就像消失一樣，一絲蹤跡都尋不到。”跪在為首的那名男子敬畏的回答道。

    “罷了，一切按計(jì)劃行事。”

    那名男子沒有說話，臉上忽現(xiàn)一絲猶豫和掙扎。

    “主上，真的要這樣做嗎？！”

    “你想抗命？”司舟的聲音更冷了幾分，手指上忽然浮現(xiàn)一枚血戒。

    云策猛地轉(zhuǎn)身，一刻也不再多待。

    她忘記了自己能夠御空，平步走著，繼而又飛快的跑了起來，最后靠在一方樹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臉上浮現(xiàn)出許久未曾有過的驚慌，心里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傳言，掩日教之主從不露面，一枚血便可號令萬千教徒。

    她抬頭看著浩然的蒼穹，眼神中浮出從未有過的痛苦。

    “司舟....”

    .....

    .....

    這廂夜一倉促的低下頭：“夜一不敢?！?/br>
    忽然，跪在另一側(cè)的女子站了起來，倔強(qiáng)的看向司舟：“教主命令我們自當(dāng)遵從，但舞弘不懂，您竟然要將整個(gè)掩日教交給一個(gè)來歷不明的女子手上！”

    “噗！”

    話音剛落，那女子就噴出一口鮮血，跌跪在地上。

    司舟摸了摸手指上的血戒，淡淡地說道：“她不是不明所以的女子，她是我的夫人，你們的未來主人?！?/br>
    舞弘凄厲的喊道：“她若繼承了位置，那教主您呢？！”

    “我自有去處?！?/br>
    司舟沒有看向她，轉(zhuǎn)身朝云策跑去的方向行去。

    這是一片無人問津的山澗，松樹在這里野蠻生長，比起外面道路上有意修剪過的不止要粗獷了多少。

    他行了半晌，忽地在一顆樹前停下，目光盯著下方的樹面。

    只見粗厚的樹皮上，赫然印著一道五指印，深入古木的厚度不難看出手指主人當(dāng)時(shí)激動的情緒。

    波瀾不驚的眸子里登時(shí)閃過一絲心疼，他輕嘆一聲，隨即化作長虹往云臺的方向飛去。

    ...

    云臺之上，聽到身側(cè)傳來動靜，見他腰間掛著熟悉的玉佩，云策沖那張俊顏粲然一笑：“回來了？”

    司舟怔愣了一息，隨即微微一笑：“是啊，回來了?！?/br>
    他落座后，用余光瞥向身側(cè)有些微微紅腫五指。司舟抿了抿薄唇，隨即伸出手輕輕覆上她的右手。

    云策垂下眼簾，沒有說話，司舟也沒有追問。

    二人各懷心事，氣氛不由微妙起來。

    過了許久，云策突然出聲：“我累了，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br>
    “好?！?/br>
    就這樣，二人再次正大光明的消失在眾人眼底，這次誰也沒再說什么，一日功夫，他們的身份就傳遍了破岳劍宗，誰也不敢對音華上仙的愛徒指手畫腳。

    午后的山林陽光充足，十分溫暖，但她卻仿佛置身于冰窖般，全身發(fā)冷。云策覺得無比的疲憊，她走到一處涼亭坐了下來，懶散的趴在木欄上盯著旁邊的清泉出神。

    司舟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她，像是在等待對方開口一般，見對方眼底劃過痛苦，他的心也跟著抽動起來，有那么一瞬他幾欲拉著她的手，放下一切，帶她離開這里。

    但這念頭瞬息便被打消了，他知道，就算現(xiàn)在帶著云策離開，那人終有一日會找上門來，他們已是避無可避。

    忽然，云策將頭轉(zhuǎn)向司舟，盯著他的眼睛，輕聲問道：“你說，掩日教的教主是個(gè)什么人？”

    云策仿佛沒有看到對方有些僵硬的身子，繼續(xù)自顧自的說道：“傳說他從不露面，一枚血戒便能號令千萬教徒，多神秘的一個(gè)人呀，怎么就百年前突然消失了呢。”

    “許是他在籌謀什么或者受傷躲了起來。”司舟抿了抿唇，看似隨意的回答道，這些說法和民間流傳的并無二致。

    “掩日教的教主手段通天，又有誰能將他打傷？”云策有些苦澀的問道，“他若是在籌謀，又是在籌謀什么？”

    司舟沒有再看他，目光轉(zhuǎn)向亭外。

    “這個(gè)問題，你得問他本人了。”

    云策笑了笑，也將頭轉(zhuǎn)了回去：“是啊，你又不是掩日教主，我問你作甚呢？”

    山間微風(fēng)輕拂，清泉流淌，亭中蔓延著死寂一般的沉默。

    在日暮漸斜之時(shí)，云策終于打破了寂靜。

    “回去吧?！?/br>
    她牽起身側(cè)人的手，眼神再無探究。司舟臉上劃過一絲怔愣，隨即斂起復(fù)雜的目光，反手溫柔的將她握住。

    云策微微一笑，笑的明亮又清澈。

    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在她眼里，司舟只是司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