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深深頓時緊張起來，睜大眼睛定定看著他。

    沈暨從自己口袋里拿出手機，上網(wǎng)，用密碼打開自己的郵箱，說：“從小到大我覺得重要的東西，都會保存起來，這個郵箱很穩(wěn)定，我存了十幾年——”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過，葉深深看見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列著戛納禮服、青年大賽設(shè)計作品等，一列列分得特別清晰，不由得感動了一下。

    “找到了，這個?！鄙螋叽蜷_很靠后的一個文件給她看，“年代久遠了，分辨率不是特別高，不過應(yīng)該可以看出來。”

    葉深深點點頭，看向手機屏幕上。

    在看清那上面的東西之后，她勉強辨認著那上面因為久遠而變得模糊的畫面，呼吸微微停滯。

    那是一組舞會的照片，燈光下旋轉(zhuǎn)的舞裙交織成一片絲緞的海洋。鏡頭聚焦的正中間，是一對翩翩起舞的少年男女，燕尾服與晚禮服，舞步大約是華爾茲，少年的手臂緊攬著少女纖細的腰肢，而少女正在旋轉(zhuǎn)中仰頭望著他，笑容炫目。

    是尚帶少年青澀意味的顧成殊，還有那時已經(jīng)初露艷光的薇拉。

    “薇拉參加名媛成年禮的時候，成殊是她的舞伴?！鄙螋咭娝恢倍⒅掌聊鋈唬銓⑹謾C關(guān)掉，開口說，“如果你想知道成殊和薇拉的過往的話，我從頭到尾講給你聽？”

    葉深深咬住下唇，片刻，緩緩搖了搖頭，說：“不需要了，反正大約又是一個郁霏?！?/br>
    “她可不是郁霏。薇拉是四分之一的中法混血，中文名叫任言瑄。她的祖父是中國人，在歐洲中國商會中口碑很不錯，和顧家還有我家也有來往。不過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一點是……”沈暨抬手指了指他們身處的莊園，說，“今天的主人，和努曼先生堪稱并駕齊驅(qū)的加比尼卡，當(dāng)初曾經(jīng)無比欣賞薇拉，并且正式詢問過她是否愿意成為自己公開的弟子——就像努曼先生欣賞你一樣地欣賞她?！?/br>
    葉深深的雙唇略微動了動，抬頭望著沈暨，問：“是個天分很高的設(shè)計師？”

    “不是設(shè)計師，薇拉學(xué)的是建筑，她因此也拒絕了加比尼卡拋來的橄欖枝。但她因為成殊mama的關(guān)系，所以曾經(jīng)涉足這個圈子，她對于服裝的品位和獨到的見解，曾經(jīng)引發(fā)轟動，艾戈也曾經(jīng)想把她挖到安諾特來負責(zé)某個一線品牌的總監(jiān)，不過也被她拒絕了——那是四年前的事了。當(dāng)時本來她設(shè)計的幾款衣服都已經(jīng)要投產(chǎn)了，因為她不愿意所以終止了，其中也包括我給過你的那個錢包，都只留下樣品。”

    “這么說……是個天才啊。”葉深深低聲說。

    “是的，不折不扣的天才?！?/br>
    “這么說……他們以前是戀人？”葉深深聲音模糊，如同囈語。

    “戀人？”沈暨愣了愣，遲疑地說，“這個……因為我后來到法國讀服裝專業(yè)了，他們在英國的情況我并不是特別了解……”

    葉深深打斷了他的掩飾：“你跟我說實話吧，沈暨，不需要瞞著我?！?/br>
    她的目光中明明有著擔(dān)憂，卻依然堅定無比。

    就像明知前方是疾馳而來的列車，她也要眼看著自己粉身碎骨才甘心。

    沈暨無奈，低嘆了一口氣，說：“他們雙方的父母，確實曾有過這個意思，甚至還曾經(jīng)正式約談過婚嫁的事情。但薇拉的夢想是建筑師，而成殊選擇了遠赴中國，兩人自此就分開了，再無后話?！?/br>
    葉深深低聲問：“所以她也是成殊的一段感情？”

    “或許是無疾而終，或許是未曾開始吧。畢竟，薇拉是建筑師，手頭項目很多，所以經(jīng)常在全球到處奔走，而成殊回國后挖掘了郁霏作為主設(shè)計師，打算為他的母親建立一個品牌，聊作慰藉，后來似乎也準(zhǔn)備向郁霏求婚。其實那時候，成殊母親的抑郁癥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他這病急亂投醫(yī)的舉動失敗后，又準(zhǔn)備按照母親的遺言與路微結(jié)婚，總之……這一團亂賬，牽扯的人也不少，卻都沒有結(jié)果?！?/br>
    葉深深默然，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想了想，然后又問：“那么，你剛剛看見我的時候，說我麻煩大了是什么意思？”

    沈暨張張嘴，遲疑了一下，懊悔失言。

    葉深深認真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沈暨只能無奈地扶額說：“我接到你的電話之后，去打聽了一下，發(fā)現(xiàn)了一件令我難以理解的事情——薇拉與她所隸屬的建筑設(shè)計室理念不合，已經(jīng)離職了，而且她前月來到了巴黎，拜在了加比尼卡先生的門下，時隔四年后，正式成為他的弟子了！”

    “你覺得她是我的麻煩？”葉深深問。

    沈暨凝望著葉深深，有些擔(dān)憂：“怎么說呢，我覺得……薇拉無論哪個方面，都會成為你的勁敵?！?/br>
    她一枝獨秀崛起時尚圈的神話，可能會被薇拉打破。

    她穿越了半個地球所跟隨的顧成殊，可能會移情別戀。

    她順風(fēng)順?biāo)疫\如意的日子，結(jié)束了。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午夜十二點。

    客人們一個個離去，葉深深和沈暨也告別了聚會主人，向著外面走去。

    快到門口時，葉深深望著外面黑蒙蒙的夜，在上沈暨的車時，拿出手機看了看。

    這么晚了，她的手機上并沒有收到任何顧成殊的消息。

    葉深深站在沈暨幫她打開的車門外，望著眼前的黑暗，神思有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