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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后的自我修養(yǎng)在線閱讀 - 第95節(jié)

第95節(jié)

    容卿驟然握緊手心,她知道他話外音是什么意思。

    他自卑敏感,他患得患失,他笨拙遲鈍,他嘴硬心軟,他不擇手段占有掠奪,是因為不懂,不知,無法領(lǐng)略她的感情……唯獨,唯獨她不能忍受是用那種方式。

    容卿忽然回身,拳頭落在他心口,然后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倘若你言明,怎么知道我不會心甘情愿?”

    “既然已經(jīng)得到,為何那五年來又不聞不問?”

    “這世間任何過錯都能被原諒嗎?李績,你告訴我,這世間任何過錯都能被原諒嗎!”

    他被逼至清池邊緣,可她卻還沒有停下的意思,于是他便毫不遲疑地后退,那聲震耳欲聾的吶喊在整個大殿上回蕩,兩人卻一齊跌入池中。

    身子懸空的那一刻,像靈魂漂浮升空一般,置身幽冥的恐懼,不知何時落地的畏憚,通通襲來,仿佛要一起奔赴深淵。如果就這樣共赴黃泉,似乎也沒什么不可。

    他們被池水包裹,一同沉下去,耳邊的轟鳴聲突然不見,連同她三聲詰問,他死也回答不了的詰問。水下只是安靜的世界,幽暗的燈光潛下,沒有悲歡離合,有的只有彼此。她睜開眼,看到身下凝望自己的人,通紅的雙眼里倒映著自己的模樣,他無法說話,可眼里似乎有答案。

    但他不是此時才回答她的,容卿一直都知道。

    入宮后,相遇時,此

    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愧疚,悔恨,氣惱,無可奈何,還有那些無處安放的對不起,他沒辦法總說,有些東西宣之于口就變得蒼白無力,就像她連聲質(zhì)問過后,其實也不指望能聽到期待的答案,或者她從未期待過任何答案。

    他只能這么慘烈地糾纏著,倔強地不肯放手,一生一世這么折磨彼此,紫宸殿上他握著她的手將匕首刺進心口,那是個寧愿死也不想讓她自由的人,而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固執(zhí)。

    說再多的借口,不過是因為李績曾是她第一個放在心尖上愛著的人而已。

    有人這輩子就是一只無腳鳥,落地即死亡。

    他們是最相似的人,因為相似,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容卿忽然張開手,在水中摸索著撫上李績的臉,在他驚愕的目光下,以吻封緘。

    她也想侵犯他掠奪他,想拆解分食他身上的喻,想獨占他的身體與感情,想從里到外切切實實地?fù)碛兴?/br>
    熱烈的親吻在水中始,破水而出之后便結(jié)束,兩人站在池水中央,相依著呵氣,長時間的缺氧讓他們神思不清,一聲蓋過一聲的喘息在大殿上回響,慢慢和心跳聲重合。

    一早她就該承認(rèn),是她先覬覦他的身體,在魚水之歡后貪戀且無法遺忘,更別論這樣坦誠的引誘了。

    體溫逐漸擴散,連冰涼的指尖都染上了熱氣,她順著衣襟撫上他的肩膀,水珠滾滾落下,在皮膚上分裂多條江河,李績一把抓住她的手,眸色卻暗沉許多。

    “卿兒……”有什么思緒在漸漸崩解。

    夜風(fēng)潛入內(nèi),紗帳翻飛而起,他們只能互相汲取溫暖,夏然而止的畫面停駐了幾次呼吸,而后便是烈火相焚,清池激蕩。

    一枕朝華夢醒,無邊瑤池春歇。

    從未曾抹去傷痕,也永不能抹去傷痕,他們只是伴著傷痕行走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什么了,不都脖子以上還拉燈了嗎怎么又鎖我???

    第78章 、皇后七十八課!!

    第二日清晨, 李績是被王椽叫醒的,早晨的風(fēng)還沒有那么暖,朝華殿的床榻上衣服四散, 一片狼藉,王椽卻是急得團團轉(zhuǎn)。

    以前陛下可從來沒有賴床的時候。

    撐著額頭坐起身, 李績?nèi)嗔巳嗵杧ue,在大殿中掃了兩眼,最后將視線挪到床上,本以為會看到的人, 此時卻沒有影子。

    “卿兒呢?”

    王椽眨了眨眼睛:“皇后?皇后不在這里啊?!?/br>
    “陛下, 該去上朝了?!?/br>
    李績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王椽的模樣又不像在騙人, 他抬頭看了看滿面焦急的人:“你來時,朕就自己一個人躺在這?”

    “是啊, 只有陛下一個人?!?/br>
    李績莫名其妙地抓起床邊散落的龍袍,心里開始犯起嘀咕,昨夜發(fā)生的事, 應(yīng)當(dāng)不是一場夢吧, 他既沒喝醉也沒生病, 抱著卿兒來朝華殿的記憶總不會錯的……是她一早便離開了嗎?

    就這么將他一個人丟在這里?

    “陛下……陛下!”

    王椽的呼喊聲將他喚醒, 李績回過神來, 就聽王椽苦口婆心地催促:“再晚一會兒,早朝就要遲了!”

    李績心中不悅,抓過床上的衣袍自己穿起來, 好像自己生起悶氣來,王椽著實摸不著頭腦。在朝華殿磨蹭一小會兒,李績就穿戴整齊直接去上朝了,到了中午十分,容卿在玉照宮悠悠轉(zhuǎn)醒。

    她又睡了很久。

    夜里回來的時候,四四正趴在殿門旁邊玩耍,煙洛和玉竹則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想必李績來,是偷偷給她擄出去的,如果不是李績,事情就大了,深宮里也能發(fā)生這等駭人聽聞的事,著實不該。

    容卿打著呵欠讓人緊緊守著門口,自己回殿里睡覺,這一睡就晌午了,如果不是肚子餓得咕咕叫,她怕是還不能醒來。

    洗漱過后,便讓人傳膳,她胃口不錯,吃得比前兩日都多,煙洛看著欣喜,正要說話時,外頭卻跌跌撞撞跑過來一個人,近了看,才發(fā)現(xiàn)是玉竹。

    “什么事?這么冒冒失失的?”煙洛看她行事莽撞,不免出聲苛責(zé)道。

    玉竹卻依舊滿面驚慌,沒有賣關(guān)子,直接道:“娘娘,不好了,萱兒姑娘被金翎衛(wèi)的人押走了!”

    容卿有一

    瞬的恍惚,她放下筷子,起身看著玉竹:“什么?”

    玉竹盡量平復(fù)心情,想要讓自己更冷靜些,將方才發(fā)生的一切都簡明扼要地一并說出來:“今天姑娘照例去御花園玩,奴婢一直跟著,玩到中午都好好的,正要回來時,不知哪里突然出現(xiàn)一隊金翎衛(wèi),說奉命拿人,奴婢便亮出了娘娘,可那幾個人說是陛下旨意,不敢違抗,奴婢阻攔不了,只能跑回來稟告娘娘!”

    容卿眼前發(fā)昏,身子晃了晃,煙洛急忙扶住,可是低頭去看她,卻發(fā)現(xiàn)她瞪大了眼睛,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就像之前發(fā)病的征兆一樣,煙洛心下一緊,想要扶著她到椅子上坐坐,容卿卻緩緩伸手制止了她。

    她低垂著頭,眼中漸漸恢復(fù)清明。

    萱兒是她命里最后緊守的那道關(guān)口,太過重要了,所以太容易讓她方寸大亂,可是她著急也于事無補,倘若連她都亂了陣腳,別人更不會去救她。

    “來拿人的金翎衛(wèi)里。有沒有蕭文風(fēng)?”

    玉竹驚魂未定,聞言怔了怔,然后堅定的搖了搖頭:“沒有蕭統(tǒng)領(lǐng),但是有孫隊正,來的人里奴婢只認(rèn)得他……”

    聽玉竹說完,容卿心下一涼,孫乾確確實實是金翎衛(wèi)的人,也就是說捉拿萱兒的旨意就是李績頒下的。

    當(dāng)初他信誓旦旦地要自己相信他……

    相信他……

    容卿扶著桌子坐下,像玉竹招了招手:“你去前朝細(xì)細(xì)打聽打聽,到底為何突然抓住萱兒?!?/br>
    說完抬頭,看著她強調(diào)道:“一絲細(xì)節(jié)都不能放過!”

    “是!”玉竹領(lǐng)命,轉(zhuǎn)身出去了,主仆對話間,她也已經(jīng)慢慢冷靜下來,見到玉竹離開,煙洛抿了抿唇,低頭看了看容卿,張了張口卻欲言又止。

    萱兒是楚氏的女兒,也是她的主子,她本應(yīng)該更擔(dān)心才是,可是眼下萱兒被金翎衛(wèi)抓走,很有可能是因為她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了,倘若真是這樣,那皇后娘娘處境也十分危險。

    又或者,背后那人就是沖著皇后娘娘來的?

    午膳沒用完,但容卿一口都吃不下去,便差人將飯桌上的東西撤下去了,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四四沒見過主人這般焦躁,也跟在后面走來走去,烏泱泱的大黑眼睛時不時地看看她,似乎

    也滿是擔(dān)憂。

    一個時辰后玉竹才回來,果然帶來不少消息。

    “是楚太傅聯(lián)名幾個大臣一起上書言表,要徹查娘娘身邊的萱兒姑娘,說她有可能是大延余孽!”

    容卿緩了半晌,才怔怔回過神來,臉色黑沉,她定定地看著玉竹,問道:“有沒有打聽到為什么?”

    楚克廉應(yīng)當(dāng)在李績壽宴上就知道了沈采萱的身份,可是他那時沒有揭發(fā)出來,日后就必定不會揭發(fā),容卿對楚克廉接觸雖然不深,可也知道他并非冷漠無情之人。雖然大多時候他首選是為楚氏宗族考慮,個人榮辱會被他拋諸腦后,像陸十宴一樣,但在沈采萱的身份還按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時候,他是不會親自去揭這個短的。

    玉竹似乎有些遲疑,悄悄睇了她一眼,才慢吞吞道:“奴婢打聽到,昨日里,汝陽王府宴請了幾位大臣,都是太傅大人在朝中的親信和下屬,是以卓東升的名義宴請的,人并不多,但在席上,卓夫人親口說出萱兒姑娘的真實身份,除了太傅大人外,其他人應(yīng)當(dāng)都聽清楚了……”

    “王氏?”容卿錯愕不已,念叨了一遍這個名字后,眉頭漸漸擰成一股,伸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又是她!”

    容卿很快就弄清了其中的關(guān)隘,王氏先是在宴席上吐露萱兒的身份,引起眾人猜疑,前去赴宴的大臣未必都是楚克廉的人,若他能控制得住,也必定不會聯(lián)名上表,自證清白,楚克廉此舉是為了摘開楚家,不是他在李績面前告發(fā)也會是別人。

    萱兒身份是個禁區(qū),她只要姓沈就是個死罪,多少人盯著這里等待看她的笑話呢,卓容卿包庇大延余孽這么久,揪住這點往她身上扣帽子潑臟水就太容易了。

    可是,縱使王氏因上次那件事怨恨她憎惡她,想要借這件事打壓她,那她又是怎么知道萱兒就是柔嘉公主呢?

    容卿忽然站起身。

    “玉竹留下,煙洛跟我走?!彼f完,徑直出了玉照宮,為“小產(chǎn)”而做的掩飾也全然不在乎了,何況已經(jīng)過了近半月,早就能下地走動,她卻沒時間去那柔柔弱弱的戲。

    不管怎么樣,李績到底想要如何處置,她還是想問個明白。

    誰知行到半路,容卿和李績竟然碰上了,

    李績似乎剛下朝,便匆匆往玉照宮這邊趕,兩人一照面,他便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握著她的手,卻沒有說話,好似在感受她此時的心境,良久之后才輕念了一聲“還好”。

    還好沒有加重病情。

    他說的應(yīng)該是這個。

    容卿卻拂去他的手,眼中淡漠無光,仿佛刻意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隔閡,她頓了頓,有些艱難地問出口:“你打算怎么辦?”

    不問他為什么下令捉拿萱兒,不問他可不可以放了萱兒,就問他怎么辦。

    當(dāng)初容卿也想過會有今天的,如果萱兒身份暴露,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及時拋棄她,當(dāng)一個不知內(nèi)情的人,把自己摘得干凈。

    李績拉著她往回走:“回去再說?!?/br>
    容卿被拽著向前行了幾步,之后忽然停下腳步,脫口而出:“不如你給她一個名分吧。”

    李績的力氣比她大,他是生生被她這句話氣到停住的。

    他回頭,臉上那抹驚愕還未散去,漸漸被怒火覆蓋,就是在那個瞬間驚覺,他遠(yuǎn)沒有一個小姑娘重要,就這么淡然地說出這樣的話,讓他給沈采萱一個名分,全了兩人的情誼,然后把他孤立在外?

    她總是會用這樣漫不經(jīng)心地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將他羞辱。

    如果他輕松答應(yīng)了,他是什么人?

    如果他不答應(yīng),他又是什么人?

    李績松開她的手,負(fù)氣一般向前走,也不再管身后的人是否跟著。

    容卿看他如此受傷的模樣,心中雖有遲疑,卻也沒收回那句話,如果想讓萱兒完好無損,的確她說的那個辦法就是最皆大歡喜的辦法,別管萱兒是什么大延余孽還是敵國公主,只要名義上成為皇帝的女人,就能抵消一切影響,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這樣做,對李績來說少不了斤兩rou。

    容卿提著衣服快步追上去,一路返回到玉照宮,宮人們都被留在外面了,容卿看了煙洛一眼,她也自覺地停住腳步,守在殿門前不再上前。

    容卿懷揣著心事踏進殿門,合上門后剛剛轉(zhuǎn)身,就看到一個黑影壓下來,李績欺身上前,將她抵在方寸之地。

    “你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肯將自己的東西分給他人?”

    他聲音里透露絲絲危險,容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