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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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背著二胡從音樂廳出來,路過廣場外面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那個裝瞎的大叔。 那人戴著一副厚重的墨鏡,拉著把老掉牙的二胡,曲子斷斷續(xù)續(xù),有的調(diào)子像鋸木頭一樣難聽。盡管這樣,路過的行人出于憐憫,還是會給他賞點(diǎn)錢。 南昭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也找了個石墩坐下,拿出了自己的二胡。 這是一把私人定制的演奏級二胡,低調(diào)且奢華,純黑色的琴桿上縈繞著精致的紋路,琴筒上刻著一個名字,字跡蒼勁中蘊(yùn)含著秀氣。 南昭把琴托擱在腿上,架起琴弓,自顧自地演奏起來。 琴聲悠揚(yáng)悅耳,婉轉(zhuǎn)動人,很快就壓過了大叔拉的曲子。 路人的目光被這個氣質(zhì)獨(dú)特的少年所吸引,紛紛停下腳步。 曲子隨著旋律升騰起伏,步步高昂,逐漸進(jìn)入高.潮,路人們的心情也隨著激動了。 墨鏡大叔知道兩人的差距,拉不下去了,只好收起了自己那把破二胡,滿臉不高興。 南昭拉完了一曲,圍觀的路人都拍手叫好,有的還想給錢,他禮貌拒絕過后,把二胡收回了布袋里。 等路人都散去后,不遠(yuǎn)處的大叔才怒氣沖沖地過來指責(zé)。 “年輕人,這是我的地盤!” “大叔,我在這兒呢。”南昭招了招手,把指著電線桿的大叔給引了回來。 墨鏡大叔咳了一聲,摘下墨鏡,擦掉了上面的霧氣,嘀咕道:“這鏡片也太黑了。” “大叔,你怎么還在騙人?!蹦险寻肽昵熬桶l(fā)現(xiàn)他是裝瞎的了。 “誰說我騙人了?!贝笫迥R一戴,能賴就賴。 “我眼睛確實(shí)有問題,好幾十度近視呢?!?/br> 南昭驚訝道:“這么嚴(yán)重啊,再不是醫(yī)院是不是沒救了?” 大叔無語了,掃了眼南昭說:“我說你這孩子長得倒挺水靈的,怎么那么愛管閑事呢?!?/br> “騙人是違法的。”南昭理直氣壯地懟回去。 大叔臉色一變,說著就要擼袖子,“你管得著嗎!不給你點(diǎn)顏色瞧瞧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br> 南昭一緊張:“你要干嘛!” 大叔哼了一聲,把袖子往上一拉,露出了一條大花臂:“看到?jīng)]有!我可是道上的?!?/br> “哇!” 南昭發(fā)出了一聲感嘆,湊上去仔細(xì)瞧了瞧說:“這條蛇怎么長得這么奇怪?” “這是龍!” 大叔暴躁了:“左青龍,右白虎,聽說過沒有?” “白虎呢?讓我看看?!蹦险押闷娴卣V劬Α?/br> 這孩子怎么不按套路來呢? 大叔納悶了,只能露出另一邊花臂,試圖挽回點(diǎn)氣勢。 南昭眼神一亮:“這只小貓真可愛,白白胖胖的,就是嘴巴有點(diǎn)歪了?!?/br> 大叔:“……”,還是不要給他看肚子上的朱雀了。 這時候一陣通俗的旋律在馬路上響起,南昭聽出那是什么聲音,像兔子一樣躲到了旁邊。 大叔不知道他搞哪樣,有點(diǎn)蒙圈地站在原地,突然,幾股水柱從天而降,兜頭把他淋成落湯雞。 大叔甩了甩濕掉的頭發(fā),惡狠狠地盯著旁邊的南昭。 怪不得這小子溜那么快,原來是灑水車經(jīng)過了。 南昭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紙巾,遞了過去:“擦擦吧?!?/br> “還算你有點(diǎn)良心?!贝笫逭裟R,擦了把臉。 南昭看到大叔的衣服上染了顏色,仔細(xì)一瞧,又湊上去提醒了一句。 “大叔,你的紋身溶掉了。” 裝逼失敗的大叔:“……” 以后不要再讓我看到這個小崽子! 市區(qū)的老街上。 顧誓從拳擊館出來,剛繞進(jìn)一條小巷子,兜里的手機(jī)就響了。 按下了接通鍵,里面是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小誓,該回家吃飯了?!?/br> 顧誓原想答應(yīng),不料眼角的余光掃到了前面的某一處,他臉色微沉,話鋒也轉(zhuǎn)了:“你先吃,不用等我了?!?/br> 掛了電話,迎面就撞上了一個戴著黑帽子的高個兒。 “南牧。”顧誓眼神暗了暗。 南牧把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了深邃的五官,“巧了。” 顧誓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隨手點(diǎn)了根煙,不慌不忙地靠在墻上。 他穿著黑色工裝褲,腿型直挺修長,雖然姿態(tài)有點(diǎn)松散,但下顎線和嘴唇的弧度過于凌厲,隱約透出些許兇狠的味道。 南牧看著飄過來的煙霧,皺了皺眉,眼神微沉:“我前晚被打的兄弟,是不是你動的手?” “是。”顧誓吐了一口煙霧,承認(rèn)得很干脆。 “抽你媽抽!”南牧瞬間就暴躁了,一巴掌拍掉他手里的煙,順帶踩了一腳。 顧誓像個沒事人一樣,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煙頭,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只不過轉(zhuǎn)身的時候,出手迅速,一拳砸到了南牧的臉上。 南牧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拳,下顎骨疼得像快裂開一樣,他眼睛危險地半瞇起來,沖上去一腳踹向顧誓的腹部。 顧誓側(cè)身避開,握拳揮向南牧的肩膀,兩人就這樣在巷子里打了起來。 沒過多久,一陣熟悉的鈴聲響起,南牧稍稍分了神,就落了下風(fēng),很快就被人一把按在了墻上。 顧誓掐著他的脖子,朝他臉上揮了一拳,眼神里透出兇狠的光。 南牧的顴骨疼得發(fā)麻,嗓子里有血腥味涌上來,他艱難咳了一聲,面目猙獰地盯著這人。 “你他媽有本事弄死我,不然老子跟你沒完!” 兜里的手機(jī)還在響,顧誓往那瞄了一眼,突然把人放開了,又掏出根煙點(diǎn)上,忽略了那道要?dú)⑷怂频哪抗?,淡定轉(zhuǎn)身離開了。 走出巷子之前,能隱約聽到身后傳來的對話。 “喂,昭昭?!?/br> “沒什么事,很快就回去了?!?/br> “你先吃飯,哥回去給你買好吃的?!?/br> …… 南牧回到家時,南昭正在客廳里看驚悚片,他穿著一套兔子睡衣,整個人窩在沙發(fā)上,一只手捂著眼睛,只露出半張干凈又精致的小臉,映著暖黃的光線,像個剛鍍了釉的陶瓷娃娃。 “昭昭。”南牧換了鞋子,拿著剛買的小蛋糕走過去。 電影進(jìn)入了重要的情節(jié),驚悚的配樂渲染了緊張的氣氛,很快,變態(tài)殺人狂就現(xiàn)身了。 南昭依舊捂著眼睛,用另外一只手指著電視問:“出來了嗎?那個殺人狂?” 南牧視線落在屏膜上,淡定地解說道:“出來了,拿著電鋸追人呢。” 南昭的手指張大了一點(diǎn),透過指縫觀看,在一陣嘶聲裂肺的慘叫聲后,他又嚇得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電影里的動靜好像消停了一點(diǎn),南昭又問:“那個人死了嗎?” “死了,殺人狂逃了?!?/br> 南昭終于松了一口氣,把捂著眼睛的手放下來,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他哥臉上的傷痕。 “你又打架了!” “碰到對頭了?!蹦夏吝诹艘幌卵?,感覺下顎骨一陣酸疼。 “是不是那個討厭鬼?”南昭知道他哥有個死對頭,每次帶傷回家都是因?yàn)槟腔斓啊?/br> “別提他了,你又沒見過?!蹦险寻褎傎I的甜甜圈遞過去。 南昭哼了一聲,拿出了一個甜甜圈,頗有架勢地說:“我要用這個圈圈詛咒他!” 說完,一口咬下去,氣鼓鼓地嚼了幾下,嘴里都是軟糯香甜的味道。 南牧看著弟弟這幼稚的舉動,不由得笑出了聲。 南家算是藝術(shù)世家,父母都是民樂演奏家,在業(yè)界內(nèi)比較有名氣,只是常年在外面演出,一年回不了幾次家,所以家里除了保姆和司機(jī)以外,一直都只有兄弟倆相依為命。 說來也奇怪,南昭從小就對二胡感興趣,在這方面表現(xiàn)一直很出色,完全繼承了父母的音樂天賦。而南牧卻恰恰相反,他不僅沒有音樂細(xì)胞,反而對各類運(yùn)動項(xiàng)目感興趣,初中開始就當(dāng)了體育生,還加入了市里的冰球隊(duì),這造成了兄弟倆截然不同的性格。 吃完甜甜圈后,南昭從醫(yī)藥箱里拿出了棉簽和消毒噴霧,想幫南牧處理傷口,但一靠近他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你抽煙了?”南昭扯了張紙巾捂住鼻子。 “沒有,是沾了別人的煙味。”南牧皺了皺眉,起身回房換衣服了。 南昭一直有過敏性鼻炎,到了特定的季節(jié)就很敏感,一聞到刺鼻的味道會不停打噴嚏。從初中開始,南牧身邊的男生為了裝酷,一個個都學(xué)起了抽煙,南牧為了不讓弟弟難受,愣是連碰都沒碰過。 南昭揉了揉鼻子,從桌上的零食盒里翻出了一顆薄荷糖,放進(jìn)嘴里嚼了兩下后,才感覺舒服了一點(diǎn)。 薄荷的味道比較清香,可以稍微緩解受刺激的呼吸道。 南牧換了身衣服出來,確定沒有味道后,才坐到了南昭的身邊。南昭熟練地處理著他臉上的傷,眉頭越擰越緊。 “怎么下那么重的手,太狠毒了?!?/br> 藥水沾到傷口產(chǎn)生了一股刺痛感,南牧呲了一聲說:“沒事,我也動了真格,他好不到哪去。” “對了,爸媽說最近沒時間回來,明天哥陪你去辦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br> 南昭重重地哼了一聲,又有了不滿的情緒。 幫南牧處理完傷口后,南昭又吃掉了剩下的甜甜圈,滿懷心事地回到了房里,順手鎖上了房門。 他從衣柜的底層拿出了一只玩偶,扔到了床上,對著它的臉就是一頓胖揍。 “讓你欺負(fù)我哥!” “讓你欺負(fù)我哥!” “揍死你!” “混蛋” 那只玩偶被觸動了身上的開關(guān),發(fā)出了機(jī)械般的求饒聲。 “哎喲!我錯了!” “哎喲!我錯了!” 半響后,南昭筋疲力盡地趴在床上,沒力氣了。他旁邊躺著一只人形玩偶,矮矮胖胖,看起來又蠢又萌,頭頂上貼著一張布條,上面寫著一個人名,格外刺眼。 南昭一轉(zhuǎn)身看到那個名字,脾氣上頭,一腳把玩偶踹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