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一別難再故人春
夢里相逢終是客,從今難再遇故人! 我強忍著相思,從回憶里打量你,已將近三載了。而今,與你相隔,已是第三個飄雨的清明…… 昨夜的雨,在被大風(fēng)摧殘了一個晚上之后,今早終于停止哭訴了。于零零碎碎的鳥的啼歡聲里醒來,懶懶地伸個腰,輕扯動窗簾一角,外面的世界又恢復(fù)一片清新悅?cè)肆恕?/br> 其實,我本打算要出去透透氣的。 縱使校園溪水清清柳色新,初放的牡丹同桃櫻的氣味混雜漂浮,于校園里走總?cè)滩蛔☆l頻側(cè)目,我還是想要出去透透氣。這就同我的心境有關(guān)了,且并不是經(jīng)常因欣賞美景就能在湖邊坐一天,常于宿舍蝸居同手機為伴,已使我大腦多少摻雜了些污濁混沌不堪。這就叫我對外面公園里的環(huán)境有了期許,有更大片的牡丹園,更緊密的樹叢,湖風(fēng)游船同白鴿。 在外面走走,吹吹自然的風(fēng),也不用在意身旁來來往往的都是何許人——同我一般都是游園賞花的人罷了。真正同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打心底里舒坦,而且我固執(zhí)地認(rèn)為,遼闊天地的風(fēng)不管狂躁輕柔,它能將世界的味道帶給我,一下一下,我的大腦跟心境就被洗漱干凈了。 然而,我又再一次忍住了。瞧瞧冷風(fēng)吹的天色,想到街上游人的喜悅同掃墓的悲憫,一陣悵然從心底冒了出來。我終于,還是沒勇氣踏出一步。 也許,我該慶幸我最終蝸居在了宿舍,雖然同自然的風(fēng)氣相隔,對于人心,我卻有了深刻的體悟。 提到死亡,有的人置之一笑,有的人面色凄然。若還有選擇,我可能是處于兩者間的。淡然處世之道,莫不是對一切可能驚擾內(nèi)心的坦然置之,所以我總希望我是不悲不喜平靜接受死亡一說的那類。可某時將自己強迫過度了,便又淪為了后者——害怕面對,且不管世界好壞,只是徒勞地不想留下太多的遺憾,不想這世界的行進缺少我,更不希望人們將我忘記,雖說人們也不一定識我知我更別說將我牢記! 我的心跳在加速,呼吸有點困難,血液流速減緩不夠供應(yīng),我就感到我的大腦蒙沉沉的了。 在我站在花灑下閉目凝神之際,一種窒息的氣味油然而生,叫我心里恐慌,大腦卻一時因憋氣缺氧還未反應(yīng)過來。立即將頭從水流里移出,大口大口的吸氣叫我心有余悸。我想,余生,我恐怕是再也不敢做如此嘗試了。在水流沖擊憋氣的那僅僅十來秒的時間,我體會到了什么是死亡,我也終于明白,此生,我與置之一笑靜心而待是無緣了。 爺爺,我終于明白了為何你對神明既恭敬又心有畏懼。也終于明白,當(dāng)時當(dāng)日一身病將你拖垮的你,面對白晝不分的噩夢時,你第一時間是想到向家神許愿祈禱。原一切反應(yīng),都只是出于對死亡本能的恐懼罷了! 我終于明白了你,卻是無法同你交流我的感觸了。這不怎么好的現(xiàn)實,叫我心里憋屈的慌卻又無可奈何。 今天便是別你之后的第三個清明了。想來下午時分松柏冢累累處,白燭紅香已插滿了每個墳包,紙錢同濃茶甜酒氣味摻融,已由墳冢向天的更闊處飄散了??晌抑溃@后輩隆重的孝敬里,你的分量只怕微不足道。 爸爸的病歷時已久,是不方便出門吹冷風(fēng)的,更別提灌陰風(fēng)。mama,你也知道,自從你第一個冬天使家里不得安生后,她是不大愿意去驚擾你的。我和meimei又咫尺天涯,這樣便只剩兩位哥哥了。不幸的是,大哥二哥亦是早已外出,給你燒紙錢的人又缺了。然后你就知道了,三四家人,只有過了知天命的大伯去看了看你。至于旁家親鄰是否同往年一樣給你插香,我就不得而知了。 總的說來,你的墳前,是不盡的凄凄然了…… 今時清明可有三天閑暇供我消度,然匆匆小假終不能如你愿。異域他鄉(xiāng),惟愿洛都的風(fēng)裹挾牡丹的香氣,山迢路遠能吹到你的墳前吧。我一切尚好,還請毋須多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