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無緣分,不相遇。 烈日高懸,晴空萬里無云。 一道瀑布飛流直下,在烈日的映襯下綻放著點點炫目的白光。水波激蕩間,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凝成的璀璨虹橋架在飛瀑之前。 溪水擊打在石頭上,濺起的水花撲在老人的臉上,他四肢著地,趴在岸邊,伸出顫巍巍的雙手捧了一把清水潑在那張皺如雞皮的老臉上。連日來的疲乏這才有些消退,讓他精神略略振奮起來,可游走于經脈里日漸稀薄的清氣卻讓他的四肢百骸都重如千金。 老人望著綿延千里的青山,滄桑的老眼似是透過無盡的歸途望見了門派高大的白玉石柱。 從門派出來已經五十余年了,怕是同門的師兄弟們早已經忘了他的存在,哪怕他當年是如微閣不世出的天才,也難免消融在滾滾紅塵之中。 只為了一個振興門派的希望,他遠走師門,足跡踏遍了清冥大陸的每一個角落,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縱橫無數。 他曾在戚山之巔與人大戰(zhàn)了七天七夜只為求一個前進的方向,也曾在冰天雪地里跪拜了十二個時辰只為求他人的一個提示,甚至出賣自己的原則,殺了許多無辜的人,所有背棄的一切都只為了師傅的一句遺言,為了師門的重生。 蒼天不負,耗費了五十年的光陰,他終于拿回了師傅臨終前交代他的東西,卻沒想到,這份使命將斷在歸途。 這具滿是沉珂的身體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吧?三天,一天,甚至才幾個時辰…… 老人哽咽地滾了滾喉結,蒼白開裂的嘴唇嗡動,默默地念誦了一句“命不隕,心不死”,一咬牙調整了方向,堅毅地向著東方爬過去。 骨骼已經無法支撐他站立了,他只能趴在地上像個低等的畜生一下爬行前進,肌rou的萎縮讓他每爬一步都猶如百蟻鉆心,更遑論無法控制的殘留清氣正在肆虐著他的rou體。 然而,最讓他痛苦的不是rou體的疼痛,而是心中的不甘。 一行血淚從眼中滑落,老人顫抖著的身體忽然一頓,抬頭看向前方。 草木窸窣間,一個青年撥開茂盛的林木走了過來,青年赤.裸著上身,肌rou結實,穿著蓬松的暗紅色長褲,腳腕扎緊,雙足用棉布纏住一半,看外表倒像是凡塵中武夫的打扮。 只是這少稷山滿是妖類,怎么會有平凡百姓能輕易涉足? 莫雨桐絕沒想到,撥開草叢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衣衫襤褸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正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他微微一怔,隨即連忙跑上前想要扶起老人,“老先生,你沒事吧?”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警覺,他眼睛一瞪,頓時一陣灼熱罡風撲面而來,莫雨桐感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兜頭蓋下。 眼前畫面忽然一陣閃爍,邊框泛起紅光,莫雨桐連忙調出血條一看,快空了……_(:3」∠)_ 這不是坑爹么?人家一瞪眼自己的血就要掉沒了,十五級究竟是有多弱?! 不過,反過來想的話,是不是這個老人應該是個高手? 莫雨桐連忙坐下來打坐,見血條緩慢回升這才放了心,他保持著安全距離一邊打坐一邊跟老人對話,“老先生,我不小心掉到了這座山里,你能不能告訴我怎么出去?” 老人瞇著眼將莫雨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發(fā)現(xiàn)青年身體周圍只有微量的真氣在流動,此外,雖然自己剛才那一瞪眼幾乎是使出了剩下的十成功力,可他現(xiàn)在已是強弩之末,即便是十成對一般的修真者來說也不過是搔搔癢,而這個青年,在真氣撞上身體的一瞬間,臉上血色急退,身子搖晃不定,顯然是沒有多少功底,也許真的如他所想只是個稍有真氣的凡人歪打誤撞進了少稷山。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這個青年竟然有如此上乘的資質,能夠自主吸收天地清氣轉為自身血氣。要知道,即便是對清氣運用最為純屬的清氣師也需要練成元丹之后才能有如此成就。 如果將冰晶寄托給這個青年的話……老人心中一動,蒙了一片灰塵的眼睛又燃起了希望。 “小子,你過來?!崩先伺吭诘厣希褐^看向五步遠處的莫雨桐,臉上絲毫沒有落魄者的狼狽與難堪。 “老先生有什么事情?”毒哥仍舊維持著打坐的姿勢,心里天人交戰(zhàn),過去還是不過去?剛才老人那一瞪眼讓他生了警惕的心,他也在懊惱自己太過沖動,明明就還沒弄明白這處異世究竟是哪里他竟然還那么大膽地跑去跟陌生人說話,mama的教訓果然隨著年齡的增長全都忘光了啊…… “你扶我起來?!崩先顺谅曊f道,精神矍鑠地瞪著眼前的青年。 莫雨桐猶豫了下,忽見老人猛烈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地吐血,他一慌再也顧不得其他上前將老人扶起。誰知這電光一閃的一剎那,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住了他的手腕,干枯的手指緊緊捏著他手腕處的經脈,一個用力,莫雨桐頓時痛呼起來,感覺手腕都要被捏斷了,條件反射地想丟蝎心,可心念一動,他才恍然想起……沒笛子…… 血條血條……咦?竟然沒少? 莫雨桐一怔,老人隨即放開了他的手腕,莫雨桐跌坐在地上,手腕上因老人被石子磨破了皮的手指而染滿了血跡,他疑惑地看著老人,只見老人陰沉著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老人忽然死死盯住莫雨桐,說道:“采茶要采大山茶?!?/br> 做習慣了師門任務的毒哥想也不想條件反射地說:“茶香盡透滿山花?!?/br> 老人:“……” 莫雨桐:“……”這時候難道不應該說:“哇,你居然會唱我們的山歌!” 老人又咳了幾口血,身體似是放松了下來,“果然是在山下居住的百姓?!边@首山歌是他機緣巧合從山下的一戶老農那里聽來的,屬密不外傳的山歌,老農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傳揚出去,這首歌只有這邊的男子才會唱。心下又安然幾分,老人凝了心神忽然低聲道:“你可知道清冥大陸三教十二宮六十四小門?” 莫雨桐頓時精神一震,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這是要給他灌輸這個世界的知識了? “老先生,您說?!?/br> “三教十二宮六十四小門是按照每十年斗法大會的名次排列的,我乃如微閣第三十七代首席大弟子,百余年前,如微閣雖不能攀比玄天宗、三清觀、龍隱閣三教,卻能在十二宮內名列前茅?!崩先藝@了口氣,續(xù)道:“可惜師門江河日下,天資出眾者百年來未見一人,普通弟子資質一代不如一代,又因祖先威名恃寵而驕,常年不思進取,論排位已經落至十二宮之末。為扭轉此局,五十年前我奉師門之命去尋找先祖遺落在凡塵的一件寶器,以開拓經脈,振興我門,只可惜……”他望向莫雨桐,眼中充滿了滄桑與悲戚,“你大抵也可以看得出來,我行將入木,命不長久。只是,師命在身,只差一步,不能完成,老夫悔恨萬分!” “前輩……”莫雨桐略微動容,他扶起老人,嘆息一聲,要是補天訣開了就好了,他還能給老人跳個千蝶,只可惜…… 莫雨桐正嘆息著,老人忽然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厲聲道:“小子,我見你真氣純凈,又有修真的天賦,不知你可愿幫我將寶物帶回師門。若你有修真之意,我如微閣雖然日漸式微,但在修真界也是小有名氣,有我引薦,當保你直接跳過下層弟子,落入七宗殿?!?/br> “修真?”莫雨桐心中一動,沉思道,這個世界顯然與他所知的任何一個世界都不一樣,是個全新的異世界,即便他帶了基三的系統(tǒng),也不能保證能安全地存活下來,更何況……他看著人物頭像旁的十五級,心道,總得先升升級……還要把技能都點亮了。想了想,問道:“請問你們這里有個門派叫五毒教,或者五仙教嗎?” “五毒教?”老人略一擰眉,似在沉思,隨即道:“你說的大概是上古神裔里的一脈,屬御獸師門下,不過,現(xiàn)今清冥大陸大多是純陽師,御獸師是少之又少,更遑論冷門旁系御蠱師了?!?/br> 這意思是這里已經不存在五毒教?他又接著問道:“不知前輩要我將什么東西帶回貴師門?” 老人望著莫雨桐,見對方眼神清澈絲毫沒有貪欲,略一沉吟,布滿皺紋的右手在虛空中一抓,一道金光閃爍,有什么東西落于老人手心。 老人攤開手掌,莫雨桐探頭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明明就是他丟了的那塊沉沙玄晶……三萬多人民幣的沉沙玄晶??! ===================================== 作者有話要說: 我才不會說在寫這邊的時候滿腦子的白帝城托孤…… 求收~~求留言~~~(* ̄▽ ̄)y ☆、無危險,不好看。 “這塊石頭名喚橙玉冰晶,是我門開山祖師爺隕歿時骨血所化,至于功效,你不必了解。不過,老夫要提醒你……”老人厲聲道,“只有我如微閣的化塵功才能將這塊橙玉冰晶溶于血脈,你切莫起了貪欲害了自己!” 莫雨桐又仔細看了看那枚名叫橙玉冰晶的石頭,心下驚訝不已,雖然游戲里的沉沙玄晶一直是平面設定圖,但是跟眼前這塊石頭確實是一模一樣的……他再眼拙也不會認錯。可是,老人是半步踏進棺材里的人怎么會跟他說謊話,難道這塊橙玉冰晶真的不是他丟的那塊沉沙玄晶? 老人見莫雨桐眼中閃爍的是疑惑而不是貪念,雖不解他心中所惑,可對此人確實又放心了幾分,現(xiàn)大限將至,他不懼死亡,唯懼此次所托非人,誤了師門大事。 “小子,你答不答應?”體內清氣忽然一陣翻涌,老人壓抑住燒灼了胸膛的疼痛,沉聲問道。 “不知前輩的師門在何處?”莫雨桐問得仔細,他初來此地,東西南北都要靠小地圖來認,這個地圖是什么他都不知道,更別說跑去別的地圖給人家送東西了。 “下了山你一直往東走,順著官道會到凡塵東方一帶最大的城市開封,這個時節(jié)在開封會有修真者挑選弟子,我門應該也會有弟子前去遴選新人,你可以跟著他們前去如微閣。只是身懷冰晶一事在見到現(xiàn)任掌門之前,千萬不要對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提起,否則容易起殺身之禍?!?/br> 殺身之禍……毒哥被老人嚴肅地表情驚得后背一寒,隨即抿了抿唇,轉念一想:他一向不愛嘴碎,倒也不會說給別人知道,而現(xiàn)今到了這個世界也沒什么事做,給他送過去也無妨,正好看一下這個修真.世界。 以前總在小說里看到修真有多么奇妙,長生不老,問跡仙蹤,法寶符箓四處飛舞,現(xiàn)在有機會,他怎能錯過? 不過…… 莫雨桐笑了笑,說道:“我會幫你將東西送去師門,不過,舉薦什么的就免了,我想靠自己的本事踏入修真界?!蓖嬗螒?,他一向不看攻略的。 老人眼中劃過一抹贊嘆,眼前的青年英姿勃發(fā),眼神光明磊落,又帶著一股清冷的傲氣,兼能吸聚天地精華,實在是不世出的人才。愛才心起,若是這個青年沒有歸入我門實在是可惜,他撕下一片破舊的衣裳,就著手指上被砂礫磨出的血,揮指疾書,筆走游龍,字跡潦草,莫雨桐只大體認出了“玉”“命”幾個字,不過,看樣子這個世界的字同他那時候的繁體字差不多,也不怕來了之后當文盲了。 老人再看向莫雨桐的時候眼神中戾氣盡褪,帶著少許親和,許是命不長久讓他整個人都溫柔起來,他將血書折了幾折遞給莫雨桐,“小子,若是這一屆遴選新人的弟子不識人才,你便將這血書拿出來,上面有我遺留的真氣,但凡有些眼界的弟子一定能認出老夫這化塵功第九重的功力。” 莫雨桐聞言,再見老人眼中的欣賞和周身即便落魄也絲毫沒有消減半分的狂氣,只勾唇一笑,也不推辭直接接過血書,一瞬間,年齡相差足有六十余年的兩人竟然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相視一笑,老人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笑畢,又有兩行血淚流了出來,心愿半了,一瞬間的放松竟是讓他體內的清氣大幅散去,老人苦笑一聲,忽然拉過莫雨桐,肅容道:“老夫身體內還殘留了一些功力,小子,你我有緣,在化為枯骨之前,老夫便將周身功力盡數傳與你,免得便宜了這周圍可恨的妖獸!” 毒哥微微一笑,搖頭道:“別了,還不如留著力氣再好好享受一下這個世界。跳崖寶典對主角來說雖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對于傳功的人來說卻是致命……” 話音未落,莫雨桐只覺天靈蓋處傳來一陣強大的壓力,涓涓細流通過蓋在頭頂的大手傳了下來,澆灌了他的四肢百骸。似是能感知到每一寸最細微的變化,莫雨桐只覺著周身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舒服得不得了。 收功回身,老人全身的力氣都散了去,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猛地一咳,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隨即,肢體劇烈顫抖,又有無數鮮血從五竅中噴薄而出。 “老先生!”莫雨桐雖然猜到傳功過后會是這樣的結果,可親眼見到仍是驚懼不已,他連忙扶起老人痙攣的身體,往他口中塞了一個又一個回血的大藥可都毫無效果。 老人滿身是血,緊緊拽住莫雨桐的雙手,“想我塵崢二十歲背井離鄉(xiāng),孤苦伶仃五十余年,大限將至卻仍是無緣再見到師門的一草一木……蒼天何其負我!負我?。?!”一雙猿目死死瞪著莫雨桐,眼神中滿是不甘與沉重的囑托,“小子!一定要……要將冰晶帶、帶回我門……!” 話音未落,老人身體劇烈顫抖,瞪大了的雙眼仍舊死死盯住莫雨桐,身子卻不再動彈。 *** 用樹枝給老人在青山綠水間挖了個墳墓,莫雨桐站在鼓起的墳包前,以五蓮泉代酒,祭拜了老人。 本想將他火化,按照老人臨終的遺愿將骨灰?guī)Щ厝缥㈤w安葬,可手頭沒有火源,莫雨桐又發(fā)現(xiàn)鉆木取火自己根本玩不來,最后只能放棄。想著以后尋著機會再將老人帶回如微閣安葬。 得了老人一身的功力,莫雨桐原以為等級會有什么變化,但人物頭像那里,等級顯示的還是十五級。不過,技能欄里躡云和扶搖都亮了起來,莫雨桐試了一下,扶搖一跳能躍至三米高的樹干上,而躡云大概能持續(xù)三秒的迅速遷移,距離差不多有五十米。 老人給他的那塊橙玉冰晶被他放進了包裹里,填充了原來沉沙玄晶的位置,現(xiàn)在包裹里還剩下一排空位。 除此之外,最讓他感到幸運的是老人身邊竟然還留有一把竹笛,做工雖然不算細致,但對身上武器等級太高都不能用的毒哥來說,簡直是救苦救難的神器_(:3」∠)_ 先前指引他來此地的蝴蝶現(xiàn)下已不見蹤影,小地圖上的方向指示也沒了,他只能自己摸索著往東邊走,希望能找到下山的路,再不濟,也盼著能碰見一兩個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空中濃云密布,將月亮和群星都遮掩了起來。莫雨桐在山里繞了許久,也沒尋著出路。 夜里的山路很不好走,腳下深一步淺一步的走著,時不時還會被路上的石子或者橫出來的樹枝絆上一跤。莫雨桐打了個哆嗦,搞不清現(xiàn)在是什么季節(jié),明明白日里晴空萬里,到了夜間卻又烏云密布,陰風陣陣,溫差太大讓赤.裸著上身的毒哥受著森冷夜風的刺激,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搓了搓胳膊,莫雨桐又猛地打了一個噴嚏這才恍然想起,不是還有外觀嘛! 調開外觀,推薦里的幾個宣傳圖都變成了“無法連接網絡”,莫雨桐淡定地切入其他小分類。 換裝——點不開。 拓印——點不開。 易容——點開了。 莫雨桐的表情終于放松了一下。 成衣店——繼續(xù)點不開。 外觀的所有小分類里只有易容可以點開,試著換了臉發(fā)現(xiàn)cao作可以正常進行。 又試了幾次仍舊是同樣的結果,莫雨桐只好關掉界面,忍著冷,努力瞪大眼四下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想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避風先休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夜色凄迷,樹影婆娑,他尋了棵高大的樹木,看著橫生出來的,足有盆口那樣粗細的枝干,一運扶搖,跳了上去。 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莫雨桐躺在枝干上,靠著樹干漸漸沉入了睡眠。 …… “肖師兄,這張九州尋獸圖指示的位置就在這里吧?” “嗯,重九,把小羅放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