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拜青和江正心十分訝然地看著莫雨桐,萬萬沒想到,對方雖然是御獸師,卻也會清氣師一脈的回春之法,而且,這術(shù)法比一般的回春之術(shù)還要精妙許多,當(dāng)真是叫人驚訝。 而一直無精打采的龍辰忽然亮了眼睛,感興趣地看著莫雨桐古怪的術(shù)法。 就這么一邊流血一邊補血,整幅壁畫便染滿了毒哥的鮮血,見清風(fēng)真人擺了擺手,莫雨桐便將手掌收回,尚未來得及止住的鮮血從掌心的傷口中流了出來,隨即便被一塊干凈的帕子捂住,有藥物的刺激感從傷口處傳來,毒哥疼得一咧嘴,便見連耀忽然抬起頭將他的手掌舉起,看著那處皮rou外翻的猙獰傷口,抿了抿唇。 從懷里掏出一個繪著綠竹的瓷瓶,小心翼翼地給毒哥上著藥。 莫雨桐心中一軟,柔聲道:“不疼,沒事的?!?/br> 清風(fēng)真人掐訣念咒,墨色長發(fā)被勁浪吹拂起來,大聲一喝,只見石壁頂端驟然裂出一道縫隙,隨即寸寸撕裂開來,有nongnong的白霧從其中冒了出來,漸漸彌漫在空氣當(dāng)中。 幾人頓時感覺到一陣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熟悉而又陌生的清氣徘徊左右,正要提氣抵抗之時,卻被眼前之境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這是……” 廣袤無邊的土地上,一座龐大的行宮出現(xiàn)在眼前,猶如廢棄的祭祀神廟一般引人悸動,帶著神圣而又不可侵犯的氣息靜靜地佇立在那里。 莫雨桐怔忡地看著憑空出現(xiàn)在眼前的冰皇遺址,那模樣與當(dāng)日在表里山河所見的冰皇遺跡并無太大的區(qū)別,然而卻更為雄壯,更為恢弘,更為神圣。 幾人情不自禁地踏前一步,清風(fēng)真人也不阻攔幾人,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容,柔聲道:“平安歸來?!?/br> 能否攔住秦子洛走過冰皇遺跡,將其中封存的冰皇清氣釋放出來的只有這個五人了。 莫雨桐方一腳踏入冰皇遺跡,便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許是被冰皇遺跡的氣息激發(fā)了出來,他當(dāng)時一轉(zhuǎn)身,看向龍辰,猛地一縮瞳孔,厲聲叫道:“秦子洛?。r住他?。 ?/br> 拜清與江正心同時一怔,然而飛劍卻已經(jīng)被祭了出來,卻震驚而又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莫雨桐,根本不知該如何下手,直到莫雨桐大喝著祭出風(fēng)蜈襲向嘴角噙笑的龍辰,這才明白過來,可此時此刻已是晚矣。 只有連耀的劍芒適時地逼到了龍辰的面前,猛地將他身前的一道幾近透明的禁制劃破開來,暴露出了他的真實形貌。 秦子洛彎著眉眼,笑嘻嘻地看著他們二人,忽然吹了一聲口哨,待連耀下一招劍意逼迫過來時,一道藍(lán)影猛地被甩飛出來。 連耀眉頭一蹙,忙將發(fā)作了一半的劍招停了下來,轉(zhuǎn)而伸手抱住那飛撲過來的人影。 古辛夷迷迷糊糊地看著連耀師叔的臉正在眼前放大,小臉一紅,根本沒有注意到眼下的情況,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道勁風(fēng)猛地襲來,擊中了他的身子,渾身的骨頭吱嘎作響,像是要碎裂開來一般,與此同時,連耀的臉龐與他錯了開來,自己竟是不知被狂風(fēng)卷到了何處。 連耀猛地收回了長劍,再看向周圍的時候,一片寂靜,只有遠(yuǎn)處高大威嚴(yán)的冰皇遺跡還靜靜地佇立在虛空之中,在告訴他,方才的突變并不是幻象。 他們,都去了哪里? *** 莫雨桐深一步淺一步地在滿是泥濘的土地上走著,擦了把額頭上冒出來的細(xì)小汗水,嘆了口氣,怎么自己就這么大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那龍辰就是秦子洛扮得呢。 那股香味,分明就是殘留在秦子洛身上的,只是不知被他用什么方法掩蓋過了。 還是大意了,他們太高估秦子洛了,原以為秦子洛會帶著古辛夷用別的方法打開冰皇遺跡,卻沒想到綁走古辛夷只是個幌子,秦子洛竟然會用這樣的方法騙他們主動打開冰皇遺跡的大門。 被秦子洛擺了一道,莫雨桐十分郁悶,只是郁悶歸郁悶,眼下卻應(yīng)該想辦法找一找這里是哪里。 到了冰皇遺址之內(nèi),身上的清氣都變得衰弱起來,甚至無法探知到附近修者的氣息。 這樣的話,要如何找到連耀他們。 正如此想著,忽聽旁邊草叢里一陣窸窣聲響,莫雨桐屏了呼吸,側(cè)身躲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之后,探頭看去。 卻見從草叢中冒出一個腦袋,頭頂掛著幾片樹葉,十分狼狽,直到那張染滿了灰塵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莫雨桐才認(rèn)了出來,那正是古辛夷。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莫雨桐打心底里很想對這別扭又自大的小屁孩視而不見,沒準(zhǔn)對方還十分不稀罕他救自己,要仰著下巴,拿鼻孔看他。 想到這個場景,毒哥忍俊不禁,默默搖頭,真是個孩子。 再一想到連耀對他極為重視,莫雨桐也就只好忍下心中的不快,現(xiàn)出身形。 “誰?”古辛夷十分緊張地問道,手中握著的樹葉立刻化作箭似的綠芒,在問話間飛襲出去。 莫雨桐瞧那武器雖然聲勢駭人,但實則跟紙老虎一般,只是側(cè)身一躲,便避了開去,他挑了挑眉,瞧向古辛夷。 身上傷了不少,怕清氣也被這里的冰皇清氣壓制住,無法使用,不然也不至于虛弱至此。 想了想,莫雨桐走過去,問道:“怎么樣?身子還能動嗎?” 古辛夷瞧見是他,臉上露出不甘的神色,別過頭,梗著脖子,許久才僵硬地道:“右腿腿骨骨折,左臂小臂骨頭斷裂,肋骨左側(cè)一根,右側(cè)兩根,好在尚未插進(jìn)肺腑之中?!?/br> 這么嚴(yán)重? 莫雨桐怔了下,隨即看向小屁孩走過來的方向,那里明顯經(jīng)過精心掩飾了,可因能力有限仍是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痕跡。 古辛夷是爬行過來的,身子與地面接觸的地方已經(jīng)被磨爛了,地面上的泥巴黏在傷口處,頗有些慘不忍睹。 莫雨桐嘆了口氣,趁著補天心法還在的時候給他跳了個圣手織天,見他臉色稍有好轉(zhuǎn),隨即讀了幾個冰蠶,可無奈這里清氣受限,冰蠶只草草地將他身上外翻的傷口修補妥當(dāng),又治愈了斷裂的肋骨,然而再也起不到作用。 莫雨桐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太上忘情,也是無計可施,只好從包裹里拿出準(zhǔn)備好的丹藥喂食古辛夷服下。 原本還以為古辛夷要猶豫片刻的,沒想到那孩子竟是拿了丹藥就二話不說的吞下,隨即十分聰明的閉目打坐。 現(xiàn)在并不是跟這個人較勁的時候,既然連耀師叔信他,他也會信他。 莫雨桐安靜地等著古辛夷運功進(jìn)行經(jīng)脈的自我修復(fù)。 等古辛夷再睜開眼時,眼中的渾濁散去,瞳孔清明了許多,他看了莫雨桐一眼,皺著眉不太高興地說:“看我做什么?” 莫雨桐聳了聳肩,道:“看你能什么時候出發(fā)?!?/br> 古辛夷咬了牙要撐起身子,可斷掉的腿骨讓他根本無力站起身,隨身飛劍也被弄丟了,這番狼狽樣子實在是丟人。 黑著臉的古辛夷差點兒為自己的無能而羞紅了眼眶,右手卻忽然被架了起來,身子一輕,竟是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托了起來,等焦距再定住的時候,古辛夷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這人背在背上。 那肩膀十分寬闊,讓古辛夷感覺到莫名的安全。 莫雨桐背起古辛夷,咧了咧嘴,“倒是不輕?!?/br> 古辛夷臉一紅,正要掙扎,卻聽見對方冷冷地說:“沒有時間讓你耍脾氣了?!?/br> 他抬眸看向遠(yuǎn)方,似是感覺到了什么,沉重的心情再也無法壓抑。 這里如此危險而又變幻莫測,連耀他究竟在哪里?秦子洛又去了哪里? ☆、114·無異狀,不生疑。 莫雨桐背著古辛夷在泥地里慢慢前行著。 古辛夷身子不輕,可也盡力提著清氣減輕著對方的負(fù)擔(dān),雖然這一點幫助十分微末,但莫雨桐知道他性子固執(zhí)也就沒有拒絕。 兩人竟是十分的和諧,自從有記憶以來,古辛夷這輩子都沒有跟一個人這么親近,母親去世得早,在三清教里雖然各個長輩都愛護(hù)他,但是卻也擔(dān)著架子不與他親近,這是他第一次趴在一個人的背上,有一種微妙的被保護(hù)的感覺。 更何況……他垂首看了一眼莫雨桐光裸的胸口,白色的輕紗微微撩起,露出其內(nèi)結(jié)實迷人的肌rou線條,胸前的銀飾被威風(fēng)吹得丁當(dāng)作響。 猛地別過眼去,古辛夷咽了口口水,默念起《靜心錄》。 一路走過去,不知怎么,莫雨桐似是察覺到清氣的不同,潛意識里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應(yīng)該往哪里走。 在好不容易走出那段泥土里之后,莫雨桐走上了一座吊橋,吊橋是由木板接成的,打著晃悠悠的草繩,架在一條波濤洶涌的河面之上,從木板橋的一側(cè)看下去,水面激蕩,濺起的水花拍打在木板上,晃得整個橋身都在顫抖。 莫雨桐將古辛夷放在一旁,讓他暫且靠著橋邊上的木柱,想了想,將靈蛇召了出來,對它道:“我試探得往前走十幾步,你們應(yīng)該夠得到我,一會兒若是出事了就將我卷起送回來?!?/br> “好?!眱缮哳h首應(yīng)是。 莫雨桐小心翼翼地踏上木板,木板表面被河水打濕,有些滑腳,莫雨桐穩(wěn)了穩(wěn)身形,一步步向前走著。 走了三五步,莫雨桐覺著這木橋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危險,正要回頭再試試扶著古辛夷走過來,卻猛地心臟一跳,好像被一只手忽然捏住了一般,一股強烈的不祥預(yù)感襲上心頭。 就在這時,古辛夷也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這股預(yù)感,猛地向著莫雨桐所在的地方撲了過去,可他因骨折,行動十分不便,這一下不僅沒有撲到莫雨桐身邊反而一個不穩(wěn),栽倒在地。 自他身后,原本那處泥地和光禿禿的樹林都一寸寸地碎裂開,好像分裂成了一個個細(xì)小的碎片,無窮無盡的黑暗在其后追逐著。 莫雨桐心下一沉,橫了太上忘情,直接吹起了蠱蟲狂暴,身形速度猛地一增,他一把拉起古辛夷的胳膊,將他甩在了背上,古辛夷的骨頭一扭,當(dāng)下疼得冷汗涔涔,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可現(xiàn)今并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此時此刻,比骨折更可怕的危險正在逼近! 莫雨桐腳底一滑,古辛夷一個踉蹌差點兒從他背上跌落下來,蠱蟲狂暴的增益時間已經(jīng)過了,他們才跑到橋的正中央,身后的黑暗像是漫天的蝗蟲一樣向他們涌來。 古辛夷看了眼漫過橋面的河水,一道水花撲打上來,濺濕了莫雨桐的鞋子,甚至打濕了他的褲腿,他咬了咬牙,推了推莫雨桐的后背,“放我下來吧,你一個人可以安全地走過去的。” 莫雨桐悶聲不語,繼續(xù)向前走著,只要再走一段距離,就可以將靈蛇召請到對岸,自然能把他們接過去,可他現(xiàn)在沒有力氣跟古辛夷解釋那么多,只希望這個死小孩能夠貪生怕死一些。 可古辛夷顯然繼承了三清教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舍我利人,當(dāng)下又推了推莫雨桐,帶著幾分悲涼的哭腔,道:“放我下來吧!師叔那么重視你,你死了一定比我死了更會讓他傷心?!?/br> 莫雨桐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滑倒,嘴角抽了抽,緊張的心情也略微放松下來。 忽然,他腦中一閃靈光,一邊向前奔著,一邊道:“純陽師只要有劍便可以使用御劍術(shù)可是當(dāng)真?” 古辛夷道:“當(dāng)真?!?/br> 莫雨桐頷首,立刻躡云一起,奔出一段距離之后,從包裹里拿出羅笙輸給他的那把飛劍,遞給古辛夷。 古辛夷一怔,當(dāng)即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可奈何在這里清氣被壓制,他只能使出平日里一半的清氣,拋了飛劍,莫雨桐背著他起了扶搖,正穩(wěn)穩(wěn)地落在飛劍之上。 古辛夷掐指念咒,兩人飛速前進(jìn),行至一半,古辛夷忽的頸間一痛,飛劍劍身傾斜下來,顯然是沒了清氣加持,已與普通的長劍沒什么兩樣。 莫雨桐將太上忘情湊到唇邊,嗚嗚地吹了節(jié)奏,兩條靈蛇身形一閃,一黃一綠將他們二人穩(wěn)穩(wěn)地接住,卷到了另一側(cè)的岸邊。 莫雨桐靠坐在靈蛇背上,大口喘息著,而那隨之追逐而來的黑暗則在碰到對岸的時候猛地停住,只剩下一片如同汪洋一般綿延無際的黑暗。 “沒事吧?”莫雨桐看向古辛夷,卻發(fā)現(xiàn)對方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委屈得流了眼淚,當(dāng)下忍俊不禁,哈哈哈的笑聲十分響亮。 古辛夷臉一紅,拿袖子擦了擦眼淚,瞪著莫雨桐,十分不甘心地咬著牙,說:“快走,再耽擱還不知道要生出什么變數(shù)?!?/br> 莫雨桐右手握成拳咳了咳,止了笑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問道:“方才怎么會突然撤去了清氣?” 那個瞬間太突然了,根本不可能是因為清氣受限而導(dǎo)致的,只有突然從根本上斷掉了清氣。 古辛夷摸了摸后頸,道:“好像有什么東西扎在了上面?!?/br> 莫雨桐湊近了看,少年白皙的后頸上有一處針眼大小紅點,莫雨桐探手一摸,眸色一沉,暗道:“果然是凝魄針?!?/br> “沒事的?!彼矒峁判烈?,說罷,用當(dāng)初從凌易那里學(xué)到的技法將凝魄針取了出來,古辛夷頓時感覺清氣流暢了許多,清氣流轉(zhuǎn)于經(jīng)脈之間,開始修復(fù)破損的身體。 “多謝?!惫判烈牡椭^,悶聲說道,耳根子有些發(fā)紅。 “無妨?!弊鐾赀@一切之后,莫雨桐半蹲下來,示意古辛夷上來。方才在木板橋上,沖撞使得古辛夷骨折的地方越發(fā)錯位起來,此刻疼得很,也不矯情地硬要撐著,他盡全力地趴在莫雨桐背上。 兩人繼續(xù)前行,一路風(fēng)平浪靜,過了河對岸仍是一片密林,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冰皇遺址所在的地方,但卻詭異的可望而不可即。 莫雨桐回憶起剛才的事情,問道:“方才空間碎裂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古辛夷頓了下,說道:“你又在想什么?” 莫雨桐和古辛夷同時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有感應(yīng)?!?/br> 兩人同時止住話頭,古辛夷道:“那時候好像有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告訴我,有危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