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同時愣了下。

    知道這個環(huán)節(jié)尬且無趣，但也沒想到能生硬到如此程度……

    關(guān)小可哭得更厲害也更大聲。

    仿佛在對所有人說，她知道錯了……

    “王老師，這周……最好是明天之內(nèi)，務(wù)必請關(guān)小可的家長來一趟，具體怎么處分我們私下再商榷吧。首先必須端正關(guān)小可的態(tài)度，讓她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檢討也要寫，等她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親自找兩位賀同學道歉。張老師、鄒老師，你們看這樣處理可以嗎？”白穎來前就決定速戰(zhàn)速決，從教多年，這樣的事情也不止一兩次了。

    還想怎樣？

    嚴重點記小過，通報全校，殺雞儆猴。

    這次嘛，考慮到各方面的因素……

    還是白穎剛才說的那番話——私下商榷。

    鄒涵跨著臉看張茂元，張茂元見他不說話，就當鄒帥這邊同意了，于是再看高遠。

    老高能坐到校長的位置，憑的可不是他在藝術(shù)方便的修養(yǎng)造詣。

    他優(yōu)雅的把皮球踢給兩名‘受害者’：“你們說呢？”

    賀曉曉表情勉強，懶得說。

    老賀想了想，復雜的盯著哭戲不錯的小學妹：“希望關(guān)同學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少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更別編纂一些子虛烏有的內(nèi)容，我就沒問題了?！?/br>
    *

    走出校長辦公室。

    張大頭作為高二代表和白穎寒暄了幾句，等他們領(lǐng)著關(guān)小可走遠，再扭頭看鄒涵，還有鄒涵身后的年級第一和錦鯉。

    想半天，覺得自己家孩子沒毛病，嘆了一氣，搖著頭走了。

    放學鈴聲在這時響起，各班教室喧鬧起來，教學樓里人影攢動，回家啦，吃晚飯啦，晚自習準備去哪里浪一下啦……

    鄒涵定定站了會兒，忽然回身問二人：“你們怎么想？”

    賀曉曉被他問懵了：“我要怎么想？”

    老賀思路清晰：“我覺得事情還沒完，這個關(guān)小可不像哭一哭，寫份檢討書，再記個過就能長教訓的?！?/br>
    再說最后還不一定給她記過呢。

    “我也怎么想?！编u涵直言，“高一老師那邊我會盯一下進度，你們自己小心點，看到這姑娘盡量避開繞著走。先這樣，吃飯去吧?！?/br>
    他說完，轉(zhuǎn)頭又鉆進高遠的辦公室，反手把門關(guān)得嚴實。

    賀曉曉沒聽懂他和老賀的對話：“鄒帥讓我和你繞著關(guān)小可走？”

    為什么??？

    豆丁點兒的小姑娘，1米6都不到，殺傷力有那么大嗎？

    “聽老師的話準沒錯，照著做就對了?！敝庇X這種東西，老賀跟她解釋不清楚，“走，吃飯去?！?/br>
    *

    當天晚上，關(guān)小可發(fā)帖人的消息不脛而走，匿名區(qū)又是一頓熱議。

    相較前兩天的發(fā)言環(huán)境，同學們言語溫和克制，也算一種進步了。

    次日中午，有學生經(jīng)過年級主任辦公室的時候，看到關(guān)小可和她家家長在里面。

    傳言關(guān)mama對關(guān)小可又打又罵，還扇了她好幾個耳光，嘴角都流血了！

    賀曉曉聽得一陣心驚，當時老賀就說，孩子犯錯光靠打是不行的，完了再度叮囑曉曉，見到這姑娘繞著走。

    校園生活豐富精彩，一件事有了高/潮起伏和結(jié)果，熱度消減，學生們的注意力自然會轉(zhuǎn)到別的地方去。

    一晃就到周五下午。

    聽說2號食堂開了家煎餅果子鋪，全家福只要15塊錢，集齊五個人同時下單還能玩轉(zhuǎn)盤抽/獎。

    賀曉曉跟汪雨濛他們決定去光顧一下。

    剛走到門口，關(guān)小可迎面走來，直徑來到錦鯉的面前，站定不動了。

    第56章 當施暴者變成被施暴者………

    臨近初冬, 天色轉(zhuǎn)瞬暗了下來，路燈吝嗇的掐著晚6點的準點才肯開工，走在校園里, 只能見到建筑的輪廓, 晃動的人影。

    食堂門口人來人往。

    光亮從里面滲出些許，勉強讓賀曉曉看清面前距離自己一米不到的小姑娘。

    關(guān)小可還跟幾天前一樣, 穿著粉白相間的校服，外面套了一件粗毛線勾的提花外套，看起來毛茸茸軟綿綿的，不具備任何攻擊性。

    她望著賀曉曉的眼神乖巧柔軟, 像只迷途的小鹿，不小心離開森林，橫沖直闖的跑進了城市。

    周圍都是高大冰冷的建筑，車水馬龍, 一不留神, 壓就會被碾死。

    她不知道該去哪里，只好向好心人求助。

    剛好這么巧, 賀曉曉性格堅韌開朗、樂于助人，足夠給與她想要的幫助。

    所以她來到她的跟前。

    但其實, 賀曉曉才是被盯上的目標。

    “學姐……”關(guān)小可眨巴著眼，無辜的喚了她一聲。

    學姐心肝兒齊顫。

    也不知道是這幾天老賀在耳朵邊念叨太多次‘見到關(guān)小可繞道走’，還是她透過表象窺到了關(guān)小可陰暗的本質(zhì)。

    總之賀曉曉頭疼的‘啊’了一聲, 不知道該說什么, 以防萬一，先對她做了個全身掃視。

    沒背書包，手里也沒拿東西。

    兩只手的手指老實的相互勾著，規(guī)矩放在身前, 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就……還行吧！

    “有事兒你去找老師，我們幫不了你什么?！蓖粲隄骼R曉曉進食堂。

    “我是來道歉的！”關(guān)小可跟著移了一步，非常果斷的擋住她們的去路，“這也是白主任和王老師的要求?！?/br>
    說完低下頭，頗有故技重施的意思。

    賀曉曉毫不同情，甚至覺得麻煩。

    老師們有專門的教職工用餐區(qū)，加上老高一直提倡‘給學生多點空間’，平時除了美食街的小飯館，還真很少到學生食堂來。

    而且最糟糕的一點是，賀曉曉根本猜不透關(guān)小可的來意。

    周五放學不回家，是不是真的聽了老師的話來道歉也不一定……

    要是在這里拒絕她，回頭學校里又該傳9班錦鯉氣量小，當眾給高一的小學妹臉色看，不配給學校運動會走開場巴拉巴拉……

    來來回回就這些，賀曉曉都會背了！

    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誰都喜歡湊熱鬧。

    掏出手機懟著她們拍的大有人在，回頭班級群里一傳，妥妥的第一吃瓜現(xiàn)場！

    往好的方面想，眾目睽睽下，關(guān)小可也鬧不出過分的事。

    賀曉曉一咬牙：“行，你說吧！”

    周圍神奇的安靜下來。

    關(guān)小可抬起頭，眼神空洞的看著她，一字一頓地：“學姐，你知道嗎，這幾天我特別難過?！?/br>
    我又不是你，我哪兒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你現(xiàn)在把我搞得很緊張倒是真的！

    賀曉曉內(nèi)心滿滿都是槽點，還得耐著性子配合把戲演完。

    顧嬌忍不住道：“你做了錯事特別難過，那被你造謠的人不得更難過?！?/br>
    汪雨濛暗中拉了她一把，別說話，一不小心就變成以多欺少仗勢欺人了。

    這年頭，中學校園也那么難混。

    真他媽的……

    旁邊，周厲楠冷靜地說：“天已經(jīng)黑了，你們高一雙休，明天不上課。道完歉趕緊回家吧，別讓家里人擔心?！?/br>
    關(guān)小可老實的點了點頭：“我確實錯做了，情書送不出去，不該當著學姐的面撕毀自己的心意，還仍在地上。更不該跟蹤你和你哥哥、偷拍你們，在論壇上散布謠言，我錯了，對不起。”

    艸??！

    圍觀的同學們雞皮疙瘩起一身，掉一地。

    聽她不急不緩的說完，還是用那種幽怨的語氣，頭皮都麻了。

    賀曉曉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個煎熬的環(huán)節(jié)，看著她的眼睛：“我原諒你。”

    “謝謝學姐?！标P(guān)小可綻出個凄凄慘慘的笑，還不算完，還要繼續(xù)做檢討，“我媽都覺得特別丟臉，看見我就生氣，就忍不住罵我。我們班的同學都不理我了，我的座位經(jīng)常被扔垃圾，時常到了上課的時候找不到書本，課后發(fā)現(xiàn)文具袋被人扔在衛(wèi)生間的最后一格，他們在背地里叫我‘鬼娃娃’，還說，靠近我會被詛咒的……”

    賀曉曉：“……”

    當施暴者變成被施暴者，這樣情節(jié)，在場的人大抵都不陌生。

    只是，賀曉曉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管安慰還是開解，好像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關(guān)小可忽然做了個動作起伏很明顯的深呼吸，隨之睜大的眼睛，牢牢定在她的臉上，把她當做最后一根稻草。

    “下周一，我會在升旗儀式上念檢討書。學姐，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認真向你道歉，誠懇地念完檢討書，同學們就會像你一樣原諒我，重新接受我？”

    會嗎？

    所有人都默了，被關(guān)小可帶入她用語言營造出來的情景里。

    整點時間到！

    路燈整齊的亮起，少許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