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15—宵夜 他推著她,走出玫瑰紅色的房間,來到大廳里,歌舞表演還在進(jìn)行,薇拉扇著羽毛扇子,走到他和碧云的身邊,掩著嘴笑道:“天啊,你可真快?!?/br> 聽到老板娘的奚落,他沒有辯解,托起她的小臉,“她不太適應(yīng)這里。”碧云還在啜泣著,寧愿低著眼睛看向地板,絕不抬頭看他,“寶貝,走吧,我們回家?!?/br> “歡迎再來哦?!崩习迥锼椭灵T口,擺弄她的紅狐貍圍脖。 把她塞進(jìn)車子里,司機(jī)啟動了車子,他坐進(jìn)前座,對著司機(jī)說到:“車?yán)镉行灍帷?,司機(jī)沒有回答,他搖下玻璃窗,解開領(lǐng)口的風(fēng)紀(jì)扣,冰冷的夜風(fēng)從前排車窗吹了進(jìn)來,毫不留情地刮在她的身上,現(xiàn)在是冬天,溫度很低,冷風(fēng)吹的她瑟瑟發(fā)抖,捂著嘴打了個噴嚏。 “冷么?寶貝?!彼w貼地?fù)u上窗子,回頭看著她說:“是你讓我燥熱難當(dāng)?!?/br> 她吸吸鼻子,挪動到司機(jī)的背后,即便是他沒有占有她,被迫為他做了那種事,她已經(jīng)離“名節(jié)”兩個字很遠(yuǎn)了。**受辱那是遲早的事,是就這樣屈辱的活著,還是高貴的死去,她烏黑的眼睛望向車窗外面深不見底的黑暗夜色,活著,還是死去。 前面有幾只探照燈在閃著,是個路卡,碧云不記得來的時候,有這個路卡,一個荷槍實彈的士兵向車子走來,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停車。 司機(jī)停住了車子,那個士兵到了車窗側(cè)面,“先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宵禁。請您下車接受檢查?!笔勘种械氖蛛娬盏剿厍暗能娿暫蛣渍律希芭?,不,長官,元首萬歲!” “元首萬歲!”他回應(yīng)著士兵的問候,“下士,有什么事么?” “請您原諒!長官,我們正在奉命追捕一個猶太女逃犯?!?/br> “需要檢查我的車么?” “當(dāng)然不是,將軍?!?/br> “這沒有關(guān)系,執(zhí)行你的任務(wù)吧,下士。” “是,長官。”那個士兵向車窗里望去,對縮在后座上碧云有些疑惑,“這位女士,你的證件。” “我可以為她擔(dān)保,你知道,姑娘們夜里出來,是不帶從業(yè)執(zhí)照的?!?/br> “當(dāng)然,將軍,請您通行吧。” 路障被放開了,車子駛過了崗哨。他點(diǎn)燃一支煙,對著司機(jī)閑聊,“這個小伙子真是愣?!彼緳C(jī)仍舊是微笑了下,并不答話。 已經(jīng)是午夜12點(diǎn)多了,他們回來的太晚,只有看門的衛(wèi)兵還在站崗,“我有點(diǎn)餓了?!彼粗?,“去廚房弄點(diǎn)吃的?!闭f完他走上樓梯。 碧云來到一樓側(cè)面的傭人房間,敲了幾下艾瑪?shù)拈T,不見回應(yīng),她只好摸黑進(jìn)了地下室的廚房,柜子里有面粉、風(fēng)干的火腿、生牛rou,看著這些材料,她有些無助,別說她不會做洋人的飯,就算是家鄉(xiāng)的家常菜,也一個都不會,從小到大,她都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一日三餐,都是府里的廚子掌管著,母親很賢惠,做了一手好菜,幾個姐妹都跟著學(xué)了,只是她怎么學(xué)都不會,彷佛天生的就對廚藝不敏感。 要她做面包簡直是天方夜譚,好在有面粉,碧云記得北平人愛吃的疙瘩湯就是面做的,她點(diǎn)了火,在鍋里放了水,下上一把面粉,蔥花、香菜這些都找不到了,她記得里面應(yīng)該還有雞絲的,可他們不吃雞rou,只吃牛rou,她卸下鉤子上掛的一大塊血淋淋的牛rou,拿刀割了幾塊,扔到鍋里,又從菜筐里找了一顆圓白菜,剝了幾片葉子,扔到里面。接著把黃油、鹽、奶酪等等,看到什么調(diào)料就往鍋里加了一些。 大概是加了太多黃油的緣故,不太像是疙瘩湯,倒像是碗甜沫。碧云剛想端著這碗東西,離開廚房,突然間她想到了什么,從刀架上選了一把一公分長的小刀,偷偷藏在口袋里。 看著她給他端上來一湯盆黃色的粘稠的液體,里面飄浮著菜葉和牛rou塊。他的眉毛皺的緊,拿起湯勺,舀出一勺,放進(jìn)嘴里?!斑怼币还捎中扔帜伒奈兜?,他捂著嘴,跑到洗手間,全都吐了出來?!疤彀?,你還是個女人么?” “我真的不會做飯……”她知道自己又闖禍了,委屈地哭了出來。他一定會以為她又是趁機(jī)報復(fù),因為剛剛,他才讓她吐了一次。 他拉著她的胳膊,來到地下室,擺開做飯的工具,嫻熟地把土豆削皮,擦成絲,撒上鹽腌制了一會,趁這個功夫把鍋燒熱,把土豆絲放上,炒了幾下,壓成一個土豆餅,又反過來煎,直到兩面都成了金黃色的,把切成小塊的黃油放在鍋邊上,黃油慢慢溶化了,香氣撲鼻。又把奶酪擦成絲,灑在煎好的土豆餅上,放進(jìn)預(yù)熱好的烤箱里。打開一個牛rou罐頭,倒在盤子里。 “小號的削皮刀?!彼斐鲆恢皇?。 她的心跳霎時加速了幾倍,從口袋里摸索出那把小刀,就是剛剛被自己藏起來的一把刀。他竟然能在這么多的刀具里面,發(fā)現(xiàn)少了一把小刀,“我,我想用來削蘋果的?!彼龁幼齑剑亟忉屩?。 “寶貝,殺人也要找好工具,連削土豆皮都不會,還想拿刀做什么呢……”他邊說邊從烤箱里,把金黃色的土豆餅取了出來,擺放在桌子上,“怎么,不想嘗嘗我的手藝?” 填了一口土豆餅在口里,這飯很香,可碧云根本沒有心思品嘗,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很顯然,他并不相信她是為了要削水果才會藏起刀子,他們吃水果從來不會削皮的,她用余光瞟他,只見他吃的津津有味,把一盒牛rou罐頭,吃的一點(diǎn)不剩,看樣子似乎把剛才的事情忘記了。碧云低下頭,這個男人最恐怖之處就在于,每一次她冒犯了他,他都不會立刻表現(xiàn)出不滿,反而顯得很寬容,都是等到秋后算賬,變本加厲地報復(fù)。 “怎么樣,好吃么?” 她應(yīng)付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填了一小塊土豆餅在嘴里,就立刻起身去清洗著盤子。 他從身后冷不丁地抱住了她,盤子從她的手里滑脫,掉落在池子里,水龍仍是開著的,“嘩嘩”地流水聲直響著。 他一只胳膊緊緊地?fù)е难硪恢皇謹(jǐn)Q上水龍頭?!澳阆胗眠@把小刀做什么?”他不知道何時,手里握著那把刀,敏捷地將刀尖抵到她的脖子上,鋒利的尖端刺破了她下顎的皮膚,冒著細(xì)細(xì)的血珠,“不——!” “這里,這樣下去,割破你的喉管和頸部的動脈,會讓鮮血噴濺窒息而死,”他握著刀,比量在她急促起伏的胸脯前,“這里,□你的心臟,會讓你頓時死亡?!?/br> 她還是怕死……她真的怕死,“不要,求你,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是要我赦免你?”他冷笑著,如同冥府的判官一般毫不留情,“還有一種方法,不會讓你立刻死去,會讓人慢慢地失血而死?!彼罩兜氖忠频剿娜沟祝偷靥?。 “啊——!”她閉上眼,發(fā)出驚聲尖叫。 幸虧是刀柄朝向她,他并沒有讓刀真的傷到她,“那里還是留給我吧?!保镑鹊匦χ?,說罷“哐啷”一聲把那把刀扔到臺子上,轉(zhuǎn)身上樓。碧云的眼淚在腮邊僵住,她倚靠在墻壁上,身子慢慢地落下,直到癱軟地跪在地下室冰涼的地板上,她顫抖著摸著自己的脖頸,指尖上沾著一點(diǎn)點(diǎn)血漬,再也沒有勇氣去拿那把刀。 接下來的幾天,碧云一到夜里就提心吊膽,根本不敢入睡,這折磨地她睡眠不足、神經(jīng)衰弱。只能趁他白天離開的時候,瞇上一小會兒。艾瑪自然不會讓她安寧,只有洗澡的時候,她才可以插上門栓,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碧云凝視著浴室大鏡子里的自己,潔白的軀體,脖子上、胳膊上、腳腕上,有幾處傷,她曾經(jīng)那么清白完整,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她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嬌滴滴的大小姐,可如今她主宰不了自己的身體,她想自殺,又鼓不起勇氣,當(dāng)槍口和刀鋒對準(zhǔn)她的時候,她就屈膝投降了,他就是利用她的軟弱,看透了她怕死,戰(zhàn)勝不了內(nèi)心的恐懼??伤惺裁村e,她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不是個堅強(qiáng)的戰(zhàn)士。碧云抱著膝蓋,蜷縮到浴缸里,失聲慟哭了起來。 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這只狼在一步步侵占她的**,啃噬著她思想和靈魂。她分明完全地被他掌控,卻彷佛還留有一絲渺茫的希望,只要一切都按照他的安排,小心地遵守他的規(guī)則,她就可以暫時得到庇護(hù),可她受不了這種侮辱。 這個變態(tài)的男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對處女有著特殊的嗜好,他在以她的貞潔和生命要挾她,看她在他的掌心里瑟瑟發(fā)抖,不住祈求,她突然有個大膽的設(shè)想,如果她不再是個處女,他或許會對她失去興趣。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擺脫這處女之身。她徑自冷笑了起來,自己的想法很荒唐,也很悲哀,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她認(rèn)真地思考著這件事情的可能性,薇拉夫人沙龍里不堪入目的畫面有浮現(xiàn)在腦海里,做過那件事,就不算是處女了,可他擁有著無上的權(quán)威,這棟房子里沒有哪個男人敢打她的主意…… 艾瑪在不耐煩地敲著她浴室的門,打斷了她的思索,“你還在磨蹭什么?將軍叫你去他的房間?!?/br> 16—獻(xiàn)祭 她步履沉重地走進(jìn)他的房間,看見他正穿著睡衣坐在躺椅上,剛剛洗完澡,在用白色的浴巾輕快地擦拭著他金色的頭發(fā)。她知道他要什么,默默地向他走過去,曲膝跪在地上。 她知道他在累積自己的**,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與其被這樣日復(fù)一日地煎熬,不如早些讓結(jié)果來臨,或許可以結(jié)束這種折磨。然而這種抉擇是痛苦的,她反復(fù)拷問自己的靈魂,他高高在上,如同萬物的主宰,等待獻(xiàn)祭的神祇,她雖然卑微,如果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愿意用貞潔來換取自由。 …… 她的淚水還是滑落,為她的**而哀悼。 …… 她的雙手仍是被束縛著,凌亂的白色床單上血跡斑斑,她如同一只剛剛被子彈擊中的小母鹿,渾身抽搐、流血不止,烏黑的眼睛里既有著對命運(yùn)的絕望,又充滿了生命的渴望。他倚靠在床頭上,修長的兩指夾著雪茄,緩慢地吞吐著煙圈兒,一雙冰藍(lán)色的眸子悠然地看著她,繼續(xù)欣賞她的絕望和掙扎。 不得不承認(rèn),剛剛他為了她的**而沉迷,他才讓她由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女人,這個微妙的決定性的變化,正是他想要的,對女人來說記憶最深刻的一次,無疑是滿足自己**的最好的宣泄,是權(quán)力賦予了他這種榮耀,能夠隨心所欲地改造女人,并將女人視為玩物。 總的來說,她的表現(xiàn)不錯,可這一刻來得太快了些,并沒有達(dá)到他先前的目的,他不打算再深究這件事,接下來該怎么辦,他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掐滅了煙,一個失去貞潔的女人對他來說,就是一堆腐爛的rou,即使剛剛那個占有她的人就是他,他要的是結(jié)果,他利落地起身,拉開柜子第二層的抽屜,摸出一把黑色的手槍,嫻熟地塞進(jìn)兩顆子彈,拉動了槍膛。 冰冷的槍口再次對準(zhǔn)了她,碧云閉上眼,淚水潸然而下,看來她賭輸了,陪了貞潔,還要葬送性命,但是死何嘗不也是一種解脫,事到如今她并不害怕死,她只是恐懼自殺前的那種掙扎,如果他能馬上開槍殺了她,也算是輕松的解脫了。她的眼神變得飄忽,陷入遐想,人真的有靈魂么?如果有,那么人死后的靈魂會去到哪里?盡管她的身體被他玷污,可她的靈魂是純潔無辜的,死后一定能進(jìn)天堂吧……父親、母親,我們只有在天堂里再會了。 他瞇起冰藍(lán)色的眼睛,猜測著她在想什么,掙扎到最后便是絕望,這么美好的姑娘,被無情的撕碎,又面臨著生命的終結(jié),這真是個悲劇,這一刻她特別的美,因為這一刻無限接近悲劇的命運(yùn)。他該欣賞這種悲慘的美,而不是被它打動衍生出憐憫和同情,他不是早早就看穿了她的陰謀,她是故意誘惑他上鉤的,好讓他早早的放棄,也看穿了她此時此刻一心尋死,他怎么可以,就這樣一次一次任她擺布。 “想死么?”他用槍口挑弄著她的頭發(fā),“可惜這次不會讓你如愿。” 她如死灰的眼神復(fù)燃了起來,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憤恨,“為什么?!你不殺了我……” 他扯動嘴角笑了,把槍收回到抽屜里?!澳氵@么楚楚可憐,我怎么下的了手呢?” 1217卑賤的女仆 18少年花匠 17—卑賤的女仆 他的手深入到她的黑發(fā)中,托起她的臉頰,拇指撫摸著她紅潤的唇.他解開綁扣在床頭的帶子,那皮帶的另一端仍然綁著她的雙手,像牽著他的軍犬一樣,強(qiáng)迫她的身子正過來,他的眼神打量過她,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女人對他仍然有著誘惑力,他的聲音又幾分沙啞,“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jī)會,我要你每天夜里為我暖床?!?/br> “不,我不是妓女。”她的音量不大,卻是擲地有聲。 他猛地拉起牽著她的帶子,像是教訓(xùn)不聽話的狗,她被迫半跪起身子,他的冰藍(lán)色的眼睛就近在咫尺,釋放出的寒意彷佛能瞬間把人凍僵,“你個不識抬舉的婊子,為了活命,你不是放棄自尊了么?我可最恨虛偽的女人。” “不,我不是妓女。”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跟他死扛到底。 “哼哼,很好?!彼l(fā)出一陣?yán)湫Γ軋允仃嚨?,還不畏懼死亡,比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勇敢了許多,這倒是有些意思,他從不向?qū)κ滞讌f(xié),不過這次他決定退一步,“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既然你不打算用你的身體來交換,那你想要怎么辦?” 她會彈鋼琴、跳芭蕾舞、唱歌,但她不想將自己的技藝淪落成取悅他的工具,那和妓女也沒有什么兩樣,“我有雙手,我能干活。” “你想做個傭人?”他難以想象,她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能干點(diǎn)什么活,不過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可以慢慢折磨她,“那就讓你做個傭人。既然是傭人,就沒有理由待在我的床上,”他猛地揪起她的頭發(fā),把她拖下床,一直拖到門口,她的雙手仍然被捆綁著,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被他野蠻地拖拽時,保持著什么樣的姿勢,一次又一次被硬木的家具和門板磕碰劃傷。 他對她的聲聲哀嚎視若罔聞,她已經(jīng)被他拖到了二樓的樓梯口,“艾瑪,到這兒來?!痹捯粑绰洌ё±壦膸ё?,用力把她的身子席卷起來,扔下樓梯,那力量太大,她就這樣一級級地滾下樓梯,只覺得天昏地暗。 女仆艾瑪聞聲趕來,看到了她一絲不掛地蜷縮在一樓的樓梯口上,她周身是傷,最新的一處傷口,是剛才從樓梯上滾落的時候,她的額角磕在地板上,汩汩地冒著血漿。 “以后她就歸你了?!彼驹诙菢翘菘谏?,儼然一位帝王,對著下面的臣子發(fā)號施令,“別讓她閑著?!?/br> “是的,主人?!卑斆鏌o表情地回答到,俯身去解開捆綁她的帶子?!白甙桑氵@個愚蠢的支那女人。去你該去的地方?!?/br> 碧云掙扎著爬起來,她傷痕累累,已經(jīng)分不清楚哪里痛的最厲害,艾瑪給她拿了套女仆的灰色的衣服,把她帶到地下室拐角盡頭的一個一米多高的小鐵門前,拿一把鑰匙打開門上生銹的鐵鎖,“以后你就住在這里?!卑斨钢F門里黑洞洞的房間,“快收拾一下你自己,看你那幅鬼樣子。一個小時之后,到洗衣房來。” 碧云貓著身子走進(jìn)去,一股霉?jié)奈兜?,嗆地她捂著了嘴,直咳嗽,這是個放置雜物的房間,房間面積很大,但是幾乎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占滿,里面光線很昏暗,因為整個房間只有一扇不到一平米的小窗子,它僅是普通窗子一半那么高。碧云摸索著燈繩,但是即使打開了燈,這里也明亮不了多少。能看到房間里到處是厚厚的灰塵,角落還掛著不少蜘蛛網(wǎng)。 她到公用的洗手間里,這里沒有熱水淋浴,只得用盆接了涼水將身上的污穢反復(fù)清洗沖掉,又簡單地處理了一下正在流血的幾處傷口,穿上艾瑪給她的工作服。這身灰色的衣服和圍裙,再搭配上她黑色的眼睛和頭發(fā),顯得有些沉悶無華,她曾經(jīng)穿著華麗的絲綢禮服、紫貂的披肩、還有一流服裝店里的當(dāng)季裙裝,然而那些都不如這身樸實的工作服穿著踏實。 “怎么這么遲?”艾瑪叉著腰站在洗衣房,口氣已經(jīng)很不耐煩,她不知道從哪里抱來一堆臟的衣服,“今天晚飯之前,把這些做完,否則就別想吃飯!” 她只看過家里的幫襯們洗衣服,那些婦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把木盆和需要洗的衣服帶到水邊,用肥皂、搓板還有木棒一遍遍地清洗,邊干著活兒,邊嘮著家常,彷佛是件快樂無邊的事情??伤銎饋?,卻是個痛苦艱難的過程,她沒有自己洗過一件像樣的大衣服,她搓了好久,泡沫起了一盆,可是衣服上的油灰一點(diǎn)都不見少,艾瑪又抱來一大堆臟衣服,碧云看著面前這些堆成小山的衣物,抬起胳膊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更加賣力地洗著。 半天下來,她要累得虛脫了,那一堆衣服全部洗完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9點(diǎn),而艾瑪言出必行地懲罰她不能吃晚飯。碧云忍著饑餓和委屈,打開那扇小鐵門,低下頭,像老鼠一樣鉆了進(jìn)去。她實在沒有力氣去收拾打掃這個房間了,她很困,很累,直想睡,可這里并沒有床,只有一個空空的鐵床的架子,她看到墻角立著一張破舊的門板,用抹布簡單地擦拭了一下,又費(fèi)勁力氣把門板放倒在鐵架子上,這便是她的新“床”。 她鋪上艾瑪分配給她的一條薄毯子和中間塌陷的鵝毛枕頭,一頭倒在床上,地下室很潮濕,一股發(fā)霉的氣味,但是并不算冷,房頂上盡是些暖氣的管道,至少這里可以安身。她沒有立刻睡著,人躺下之后,先前那些感覺慢慢地復(fù)蘇,她周身酸痛,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胃里空的直疼,還有那最核心的私密之處,傳來一陣陣刀割般的刺痛,她側(cè)過身體,蜷起腿來,似乎這個姿勢能讓這種疼痛略微減輕。萬般無奈,她苦笑了一聲,至少說明自己還活著,她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后,就閉上眼睛,在這陣痛中沉沉睡去。 睡夢中,她赤著腳,在冰冷的大地上拼命地奔跑著,可是始終逃不過那個黑色的影子,眼看那黑影越來越近,她發(fā)出驚呼。 “不!不要!” 碧云被這個噩夢驚醒,一點(diǎn)晨光透過半截的窗子照射進(jìn)屋,她從床上爬起來,繞過那些蒙著灰塵的雜物,向窗外看去,天剛蒙蒙亮,大地還籠罩在一團(tuán)陰暗的霧氣中。 窗臺外面,端正地放著一盆小花,白色的花朵,嫩綠的枝葉,寒風(fēng)吹的它瑟瑟發(fā)抖,即便如此,那昂首挺立的姿態(tài),還是充滿了生命的力量。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把那盆小花看地更仔細(xì),艾瑪披著睡衣,邊打著哈欠,邊踹開她的門,“出來吧,你這個懶豬!快去把大廳的地板擦一遍,再去廚房幫忙準(zhǔn)備早餐!”說完,就繼續(xù)打了個哈欠,拖著腳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穿好衣服,提著裝水的沉重的水桶,跪在地上,沿著木質(zhì)地板的縫隙一塊塊地擦拭著。地板并不是很臟,其它地方的衛(wèi)生保持的也很好,因為整棟房子都屬于他,除了他的幾個副官和司機(jī)勤務(wù)人員,很少有外人會進(jìn)來,只是那些邊邊角角都要擦到,費(fèi)了她不少功夫。等她擦好了地板,艾瑪和幾個仆人也都起床了,各自干著各自的工作。 她已經(jīng)從早晨五點(diǎn)開始干活,一直到現(xiàn)在,她饑腸轆轆地站在那里,和仆人們站成一字長線,大家在等待著主人下樓來用餐。在擺放著鮮花的和整齊的餐巾、銀質(zhì)的刀叉的餐桌上,還是那么豐盛的早餐,等了好久。他終于從樓梯上漫步下來,緩緩拉開椅子坐下,一個男仆為他展開餐巾,另一個為他打開廣播,奉上報紙,他一邊展開報紙,一邊悠然地端起咖啡啜飲了一口。 碧云低垂著頭,嬌小的她在眾多仆人里面并不顯眼,他也沒有注意到她,沒有跟她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看她一眼,而是專注于手中的報紙和他的早餐,他把面前的牛排吃完,隨手拿起餐巾,優(yōu)雅地抹了抹嘴。艾瑪朝她使了個眼色,碧云明白是要她上前收拾盤子,她的雙手搓著圍裙,正在猶豫著,艾瑪卻等不及了,自己上前一步,撤下了那個空盤子,狠狠地交到了碧云的手上。 他在仆人和副官的簇?fù)硐聹?zhǔn)備出門,一邊從衣帽架上取下帽子,一邊小聲地和雅各布上尉說著話,他們制服筆挺,大步流星地向院子里走出,那個不茍言笑的司機(jī)立正站在打開的車門旁等他。 送走了主人,就是傭人們吃飯的時間,碧云端著屬于她的一個鐵盤子,和大家一起,來到地下室的廚房,坐到木頭餐桌上的一個角上。艾瑪?shù)芍訍旱卣f:“誰叫你坐在這兒的?離我遠(yuǎn)點(diǎn),什么都不會做的蠢豬。” 碧云咬著嘴唇?jīng)]有做聲,順從地端著盤子轉(zhuǎn)到桌子的另外一邊,找了一個非常狹小的角落坐下,桌上圍聚著的每個人都取了面包,盤子里只剩下小小的一塊烤糊的面包,孤零零地放在盤子正中間,顯然誰都看不上那塊。碧云伸手把它取過來,把這石頭一樣堅硬的面包填到嘴里,用力撕咬了一塊,艱難的咀嚼著。 他們沒有給她留一塊能吃的面包,幾個男仆一邊粗魯?shù)爻燥垼贿吔活^接耳地說笑,眼神時不時地掃過碧云的身上。女人們則是用另外一種眼光看她,對于這些,碧云都沒有在乎。因為她寧愿和這些仆人一起,咀嚼這干澀的難以下咽的食物,被當(dāng)做笑料,忍受冷嘲熱諷,也不愿意坐在那個魔鬼的身邊,享用精致豐盛的美食,因為在這張桌子上,她才覺得自己像是個人,盡管只是個身份卑微、受人排擠的奴仆,在那張桌子上,她只是他精美食物的一部分 18—少年花匠 她的面包很快就吃完了,仍舊是饑腸轆轆,桌子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能吃的東西……看來今天注定要挨餓了,碧云有些悲觀地想,突然,她眼前出現(xiàn)了一塊金黃色的面包,接著響起了一個悅耳的清脆的聲音。 “看你的樣子,還沒有吃飽,我的面包太大,吃不上,分給你一半吧?!北淘祈樦侵讣卓p里盡是泥濘的粗糙的手看去,是個14、5歲的男孩,他個子不高,有著一頭亞麻色的發(fā),和一雙微笑的彷佛會說話的黑色眼睛。 “謝謝?!北淘频吐晳?yīng)答,用眼神感謝他的好意,但并沒有伸手從男孩手里接過面包。 男孩對她表現(xiàn)出莫大的興趣,干脆坐到了她的身邊,“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新來的女傭么?以前吃飯的時候,都沒有見過你……” “阿密特,你吃完了么?吃完了就快去把籬笆修好!花圃里還有很多活等著干呢!”一個壯實的男人打斷了男孩的話。 “我這就去,肖恩大叔。”男孩朝那個大叔吐吐舌頭,又對碧云說,“我得去干活了。肖恩大叔的脾氣可不好,你把它吃了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 碧云拾起桌子上那塊半邊的牛角面包,吞了一口涼水,咬了一口,很軟,很香,是細(xì)膩的面粉做的,還有著一股牛奶的香氣。 她把昨夜洗好的衣服拿去后院里晾曬,又碰到了那個男孩,他正站在一個高高的架子上,修補(bǔ)著花圃里的籬笆,“嗨,凱蒂。”他向她招手,高聲打著招呼。男孩不知道從哪里打聽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