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yī)生聞言道：“這倒也是?！彪S即想起一件事，“小牛他們學(xué)校好像有不少年輕的老師。這，要都跟那個音樂老師一樣，誰還有心情代課啊。”

    “那咋辦？”小牛急了，“娘，我也想考大學(xué)?！?/br>
    沈如意：“急什么。你們學(xué)校最厲害的老師，也就跟你爹水平差不多。有你爹在，怕什么?！?/br>
    “對哦?！毙∨ｎD時放心的笑了。

    張醫(yī)生見他這么想考大學(xué)，不禁問：“小牛，你準(zhǔn)備考哪個大學(xué)？”

    “咱們國家最好的啊?！毙∨Ｏ胍矝]想就說。

    張醫(yī)生不禁“霍”一聲，“好小子，志氣可真高。小貓，你呢？”

    “哪個學(xué)校教我做飛機(jī)，我就去哪個學(xué)校?！鳖櫺∝埐患偎妓鞯?。

    張醫(yī)生一聽這口氣，樂了，“小柱，聽到?jīng)]？”

    “聽見啦?！毙『⒑苁欠笱艿狞c一下頭。

    張醫(yī)生：“你大哥去最好的學(xué)校，你二哥是想去哪兒去哪兒，你要考不上，可就是你們家學(xué)歷最低的嘍?！?/br>
    “我，我不低?！鳖櫺≈箘艙u頭，“我最高。”

    張醫(yī)生不禁眨一下眼，“你最高？你大哥去咱們國家最好的學(xué)校，你還怎么比他高？”

    第92章 術(shù)業(yè)有專攻

    顧小柱睜大眼睛說：“我飛的最高啊。”

    張醫(yī)生噎住。

    沈如意撲哧笑出聲來,“不準(zhǔn)調(diào)皮。”

    “我沒調(diào)皮。”顧小柱雙手叉腰，看起來很生氣，可他才七歲,七周歲的小孩，鼓著包子臉說：“我說過要開大飛機(jī)，要上天，娘這么快就忘啦？”

    沈如意只想笑：“娘沒忘，娘記得?？砷_大飛機(jī)也得上大學(xué)啊。否則你只能在咱們房頂上飛飛,沒法飛到天上去。”

    “為啥？”小孩放下手。

    沈如意：“飛機(jī)上好多東西你必須全部學(xué)會才能飛高。那些東西我聽你爹說,只有大學(xué)里教。別忘了,你可是要開你二哥造的飛機(jī)。你二哥上大學(xué)造飛機(jī)，你不上大學(xué)能行嗎？”

    小孩老實搖頭,不行。

    張醫(yī)生見他這么好忽悠，“那你是不是也得考大學(xué)？”

    “我考大學(xué)！”小孩使勁點一下頭,就問：“娘,我是不是也得去全國最好的學(xué)校啊？”

    沈如意搖頭,“術(shù)業(yè)有專攻,你要去教開飛機(jī)的學(xué)校上大學(xué)?！?/br>
    “還有專門教開飛機(jī)的學(xué)校？”小牛不禁問。

    沈如意心說，都有教開挖掘機(jī)的學(xué)校，“當(dāng)然。不然你以為我糊弄小柱？”

    “娘才不糊弄人?！毙≈ё∷锏牧硪恢皇郑澳?，我餓啦?！?/br>
    沈如意愣了愣，回過神很無語,“正說你上學(xué)，你卻想著吃，你可真行。想吃什么？”

    顧承禮開會去了，走之前特意交代幾個兒子,不準(zhǔn)挑食，要幫沈如意干活，比如燒火洗菜壓水澆菜等等。仨孩子也知道，好吃的東西做起來麻煩。哪怕有他們幫忙，一頓飯也得四五十分鐘。飯后再收拾收拾，他們就沒法睡午覺了。

    深秋接近初冬時節(jié)，即便是晴空萬里的中午也有些涼意。小牛便說：“吃面疙瘩吧。”

    “也行。”沈如意看一眼掛鐘，離下班只剩三分鐘，“背好書包。”門窗關(guān)上，就領(lǐng)著孩子們回家。然而，一頓飯沒做好，三家人來找沈如意。

    沈如意把面疙瘩倒鍋里，交代小牛鍋開了再把切碎的菜和雞蛋倒進(jìn)去，就擦擦手出去，“出什么事了？”

    最先來找沈如意的不是外人，隔壁老李的媳婦，其次姚大姐的閨女林晶，看到沈如意在攪面疙瘩就沒打擾她，結(jié)果等來王蓉蓉。

    三人互相看了看，就用眼神示意彼此先說。

    沈如意不禁問：“這么為難嗎？”

    三人同時搖頭。

    “那你們怎么不說話啊？”顧小柱從屋里跳出來，拉住沈如意的胳膊晃呀晃，一臉好奇的看著三人。

    王蓉蓉和老李的媳婦很有默契的同時轉(zhuǎn)向林晶，你爸是顧承禮的頂頭上司，沈如意不好駁你面子，你先說。

    林晶看了看沈如意，欲言又止。

    沈如意頓時覺得心慌，“顧承禮，顧承禮出事了？”

    “沒，沒有。”林晶忙說。

    沈如意松了口氣，“既然不是他，”三個孩子又都在家，“那有什么好為難的？”

    林晶不禁摸摸鼻子，期期艾艾道：“你要這么講，我可就真說了。”

    “說啊?！鄙蛉缫獾?。

    林晶干咳一聲，“嫂子知道我只上到初中吧？”

    沈如意點頭，“知道。你媽說過，初中還沒上完，邊高中就停課了。你嚷嚷著初中一畢業(yè)就下鄉(xiāng)，你媽知道農(nóng)村的苦，心疼沒讓你去，你才去的話務(wù)連?！?/br>
    林晶不禁看一眼沈如意，“那你知道，我，我挺羨慕你吧？”

    “所以？”沈如意實在不知道她想說什么，總不能看上顧承禮了吧?？墒且膊粚?，除了她還有王蓉蓉和老李的媳婦，她仨顯然是為了一件事來的。

    林晶扭頭看看老李的媳婦，又看看王蓉蓉。王蓉蓉朝她背上一下，把林晶推到沈如意跟前。

    沈如意和小柱嚇一跳。

    林晶連忙后退半步，“嫂子，蓉蓉沒別的意思，你們別害怕。是我們，真的不好意思?！?/br>
    “你們，病了？”沈如意說著打量三人一番，臉色雖然有點蠟黃，但眼睛有神，精力充沛，根本不像個病人啊。

    老李媳婦沒想到向來爽利的姑娘這么扭捏，“還是我說吧。林晶和王蓉蓉想考大學(xué)?！币灰娚蛉缫庀胝f話，“沈醫(yī)生先聽我說，我們家老大老二也想試試。可你也知道，咱們這里的高中都停十年了，那些高中老師要么退休，要么問題嚴(yán)重被送回老家，要么轉(zhuǎn)到部隊干文職工作，所以我們就想請你和顧師長幫他們補(bǔ)習(xí)。我們也知道這個請求讓你們?yōu)殡y，剛才我們在外面碰到的時候商量一下，以后你們家的晚飯我們?nèi)野??！?/br>
    “包了？”小牛和小貓同時開口。

    林晶朝廚房里看去，見一個手里拿著燒火棍，一個端著菜，“對，以后你們都去我們家吃。”

    “??？”

    哥倆相視一眼，同時搖頭。

    林晶愣了愣，回過神不敢置信，“不去？去我們家吃，不用小貓燒火也不用小牛你做飯還不好？”

    哥倆再次同時搖頭。

    林晶不禁看向沈如意，這什么情況啊。

    沈如意知道倆孩子在想什么，嫌林晶他們家的飯菜不好吃。雖然仨孩子只吃過吳忠義和楊紅梅家的，但幾個孩子早就聽楊紅梅說過，她家的飯擱這周圍算好的了。

    “算好的”在小牛看來也就那樣，一般的和不好的得啥樣啊。小牛和小貓當(dāng)初不敢想象，如今更不敢輕易嘗試。

    沈如意道：“長大知道害羞了，不用管他們。補(bǔ)課對我和顧承禮來說不難——”

    “嫂子同意了？”林晶忙問。

    沈如意微微搖頭。

    林晶不解其意。

    沈如意：“我還沒說完。顧承禮經(jīng)常加班，而我們家還有仨孩子，所以我和顧承禮兩人其中一個必須留在家里。”

    “這是應(yīng)該的。”王蓉蓉接道。

    沈如意搖頭，“你沒明白。報紙上沒說什么時候開考，讓各省自己決定，但開學(xué)時間定了，明年年后。算上過年和通知書下來的時間，最遲也只能推遲到十二月底。

    “十二月三十號開考，也只剩七十天。各省不可能把時間卡這么緊，所以極有可能把時間安排在十二月前后。那么留給你們的時間就——”

    “一個多月？”林晶不禁說。

    沈如意點頭，“我跟顧承禮有工作，咱們這邊還統(tǒng)一熄燈，我們必須趕在九點前回來。就算七點開始補(bǔ)課，那也只能補(bǔ)一個半小時。一天一個半小時，還不止一門。要是理科，除了語文、數(shù)學(xué)、政治，還要加上理化，要是文科，就要把理化換成史地，不論怎么換，對你們來說一天也只能學(xué)一門。所以，你們懂吧？”看向三人。

    王蓉蓉整個人還沉寂在在“恢復(fù)高考”的興奮當(dāng)中，根本沒考慮這么多：“您的意思就算我們白天學(xué)，天學(xué)，上廁所也拿著書，也不一定能考上？”

    “考上的幾率很小，但也不絕對?！鄙蛉缫獾?/br>
    老李的媳婦急了，“那到底是能考上還是考不上？”

    “我不知道?！鄙蛉缫鈱嵲拰嵳f。

    李家媳婦頓時噎住。

    林晶試探著問：“嫂子是不是還沒說完？”

    沈如意點頭，“時間對你們來說緊迫，你們也沒上過高中，但十年前的那批高中生也早把課本上的知識還給老師了?！?/br>
    “對哦。他們有些人可能還在農(nóng)村，都沒有高中課本。咱們這邊的學(xué)校里至少還有高中課本?！绷志φf。

    王蓉蓉疑惑，“沈醫(yī)生剛才那些話？”

    “是怕你們覺得有顧承禮補(bǔ)課，就一定能考上大學(xué)，然后把工作都辭了，結(jié)果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鄙蛉缫鈱嵲拰嵳f，“你們最好一顆紅心，兩手準(zhǔn)備?！?/br>
    老李的媳婦聞言松了口氣，“這是肯定的?！?/br>
    “我還沒說完?！鄙蛉缫獾?。

    林晶脫口道：“還沒說完？”

    “是的。咱們這個大院里的年輕人不少，他們要知道你們找我們補(bǔ)課會怎么想？”沈如意看著林晶。

    林晶揉揉鼻子，“我爸還沒回來，等他回來我問問他？”

    “那林師長只有一個答案，好好上你的班，把機(jī)會讓給比你小的人?！鄙蛉缫獯搜砸怀?，林晶的臉色驟變，整個院里安靜下來。

    林晶不甘心，“就就沒有別的辦法？”

    王蓉蓉看向沈如意，“沈醫(yī)生既然想到這點，肯定有辦法?！?/br>
    沈如意點頭，“不瞞你們，還是小牛提醒我的?！?/br>
    “我？”小牛看到雞蛋熟了，就把鍋蓋上，打算帶兩個弟弟去洗手，聞言停下來，“娘別胡說，我壓根就沒說話?！?/br>
    沈如意沒理他，繼續(xù)說：“小牛學(xué)校的老師也想考大學(xué)，回頭就跟學(xué)校商量商量，在學(xué)校補(bǔ)課。顧承禮給你們講高中的數(shù)學(xué)和理化，讓學(xué)校老師給你們講史地、語文和政治，這幾門對初中老師來說不難。這樣的話你們吃過飯，六點多一點就可以過去，一個晚上至少可以學(xué)三門，平時主攻語文、政治這類需要死記硬背的，就算考不上本科，也能上個大專。”

    “等等，等等！”林晶連忙說，“你之前說考上的幾率小，是指本科？”

    沈如意點頭，一見她瞪大眼，“你以為包括大專？”

    “當(dāng)然！”林晶脫口說出來，猛然停頓一下，艱澀道：“你，你居然不拿大專當(dāng)大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