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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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逸緩緩拉起衣袖,那日在劉家花肆受過的傷,已然結(jié)痂。 自己動(dòng)手并不難,難的是借刀殺人,還要全身而退,甚至成為受害心驚之人,讓元軾對她時(shí)時(shí)同情,處處憐惜。 從前,她不懂隱藏心思,喜怒哀樂全往臉上擺。 重活一世才知,自己那張微微蹙眉,盈盈蓄淚,便楚楚可憐的面容,是多么有用,竟能騙得旁人毫無所知。 曾得功是她送給元軾的頭一份大禮,將來,只會(huì)更多。 -------------------- 第46章 心焦 ===================== 大雪下了一夜,直到次日晨起才堪堪放晴。 梁王府的守門小廝提溜了把苕帚,打著哈欠出了西角門,準(zhǔn)備清掃門前的積雪。 一陣急促的馬蹄疾奔聲來,他的哈欠被嚇了回去,嘴里罵了句娘,扭頭一看,手中的苕帚忽地落在地上。 昭信校尉張焦一身蒼煙褐的武夫短打,臉上被寒風(fēng)吹得通紅,腦袋上更是光溜溜的,連條軍中人常戴的將巾也沒有,似乎半點(diǎn)不覺得冷。 他忙低頭哈腰,心想張焦這幾日也沒說要上門?。骸皢枴枏埿N景?!校尉怎么來了?” 張焦虎著臉跳下馬,把韁繩甩給他:“我要是再不來,只怕連校尉也做不成了!” 見角門開著,他頭也不回地往里走。 “張校尉!張校尉留步!小人還沒通稟……” “起開!” 張焦“啪”地甩過去一巴掌,那小廝“哎呦”一聲,捂了臉?biāo)さ揭慌浴?/br> 進(jìn)了門,張焦只管穿廊走巷,不消多時(shí),便熟門熟路地進(jìn)了內(nèi)院。 一名小廝正端著元軾的洗臉?biāo)?,從房中出來,瞧見他嚇了一跳:“張校尉?!?/br> 張焦清了清嗓:“王爺起了不曾?” 小廝忙急道:“張校尉怎能不經(jīng)同傳,就擅自進(jìn)了王府內(nèi)院!” “廢話真多!” 張焦上前一步,健碩的右臂一揮,登時(shí)把那小廝推得一個(gè)趔趄,銅盆里的水潑了一地。 “王爺!王爺起了不曾!下官有要事求見王爺!” 屋內(nèi)的元軾正在更衣,聽見張焦的聲音,眉頭微蹙,飛快穿戴齊整,命服侍的侍女開了房門。 院內(nèi)呵氣成冰。 見張焦又一次不請自來,元軾心下暗惱,忍了氣道:“張校尉今日緣何來此?” 張焦面色憂慮,三兩步奔上前來:“下官昨日傍晚從京郊回來時(shí),才知道曾郎中死了!王爺難道不急?!” 元軾繞過他,邁了幾步,走到院中石凳邊,撣雪坐下:“本王為何要急?!?/br> “王爺難道不覺得奇怪么?”張焦跟了過來?!霸芍邢騺硎莻€(gè)惜命的,怎會(huì)因?yàn)楹屯跫覕嗔擞H,就做出什么含愧自盡的事?這里面定有什么蹊蹺!” 元軾目光凜冽,盯著院中一截被厚雪壓斷的枯枝:“那依你看,有何蹊蹺?” 張焦嘴皮飛動(dòng),語速也快了:“這還用說嘛,肯定是王家背后搗鬼!使了什么下三濫的手段,逼得曾郎中不得不自盡!” 他越說越燥,本就通紅的臉?biāo)坪躐R上就要冒煙:“不就是一個(gè)外室么!京中哪個(gè)做官的不納妾?難道一天天的就守著一個(gè)婆娘過活?他們王家大房老爺,自己要做鰥夫,就不許女婿納妾,天下哪有這樣不講理的岳丈!” “張校尉慎言?!痹Y語氣肅然,目光卻略略松動(dòng)?!巴跫议L房老爺王同敞,如今可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堂堂正二品的官,連本王見了,都得禮讓三分。若他上書參你一本,你這正六品的昭信校尉,只怕要做不下去。” 張焦訕訕道:“下官這不是在王爺府中,說些私話么……” “不管在何處,同誰說話,都要慎之又慎。你的脾氣本就急躁,被人激一句,連君臣父子都忘了。若不時(shí)刻警醒著,將來釀成大錯(cuò),本王也是難保。” 張焦低了頭,心下雖說不服,可一想到今日是有求而來,不得不忍住氣,認(rèn)了幾句錯(cuò)。 這些翻來覆去的話,元軾早就聽厭了,揮手止住道:“你今日不請自來,到底為了什么?!?/br> “王爺,曾郎中死了,下官的年尾考核怎生是好?” 張焦出身寒微,雖說會(huì)些兩個(gè)字,但畢竟沒讀過幾部書。他仗著一身武藝,掙得武舉的功名,這才從軍做了校尉。從前年尾考核、軍中點(diǎn)將,但凡需要筆頭上的功夫,都是曾得功幫忙。 眼下執(zhí)筆人突然自盡,他自然慌得像只無頭蒼蠅。 元軾卻一派淡然:“這不還有十日么,你總得給本王一些時(shí)間,替你好好物色個(gè)得力之人上來?!?/br> “王爺,只有十日了?。 睆埥箲n心忡忡,只差給他跪下?!跋鹿倌X子本就轉(zhuǎn)得慢,那軍務(wù)兵策又雜又多,不費(fèi)上五六日去記,到時(shí)候那些將軍們問起來,只怕下官一句也答不出,豈不是耽誤了王爺?shù)拇笫?!?/br> 元軾緩緩?fù)鲁鲆豢跉?,眼底閃過幾絲煩厭。 拉攏張焦,本不是自己所愿,實(shí)在是當(dāng)年幾科的武舉人,不是世家子,就是連字都不識(shí)一個(gè)的莽夫。 只有這張焦還算通些禮數(shù),雖說性子急躁,但他心思簡單,頗好掌控。 本想著,自己收他過來,好好調(diào)教一番,耳濡目染曾得功所寫的兵策,就算費(fèi)些時(shí)日,多半也能撐出個(gè)大將軍的模樣。 再不濟(jì),等他的品階起來,給他身邊多多配上幾個(gè)軍師就好。 卻沒想到,張焦還沒來得及晉升,暗中助他的曾得功卻不中用了。 年尾考核的事,昨日他就留著心,只是這些年貧苦出身的文臣大多外放,另請的幕僚、師爺又沒有曾得功的高才,這才很難立即說出一個(gè)名字來。 元軾思索片刻,起身道:“張校尉,這件事本王心里有數(shù),你不必著急,今日暫且回去,三日內(nèi),本王必給你送上得力之人?!?/br> 張焦今日過來,本是想立即帶個(gè)人回去,就算沒有,得個(gè)名字也是好的,總要讓他安心不是。 如今這樣,算個(gè)什么! 見元軾露出送客的意思,張焦欲言又止,猶豫許久才勉強(qiáng)點(diǎn)頭:“王爺思慮周全,那下官回家等著去?!?/br> 他嘴上雖說客氣,告辭的拜禮也做得足,可腳下卻不大恭敬,滿是行軍污泥的皂靴底一路猛踏,把積了一地的雅致白雪踩得“嘰嘰”作響,瞧著烏七八糟的,惹人心煩。 他飛快出了梁王府,上馬往家奔,憋了滿肚子的罵人話。 剛到家門口,守門小廝跑過來想拉韁繩,一個(gè)不防,先被他踹了一腳。 心知他今日在外頭多半受了氣,小廝忍住疼不敢吭聲,拜了拜道:“老爺,有位叫徐瑞的舉人老爺,遞了名帖來,說今兒午后想來拜訪?!?/br> 張焦翻身下馬,眉梢一橫:“徐瑞?誰??!” “那位徐老爺說自己是江首輔的幕僚,也不知是真是假……” “江首輔?”張焦愣了愣,一把扯住小廝領(lǐng)口。“你沒聽錯(cuò)?” “他說了好幾遍,小人聽得真真的,是江首輔的幕僚沒錯(cuò)!” 張焦松開手,腳下的步子也慢了:“老子跟江首輔從來沒交情,他的幕僚不去登哪些個(gè)文官的門,來老子這里做什么!” 小廝拉著馬,亦步亦趨地送他進(jìn)門:“小人也不知,老爺可要回帖?” 張焦思忖片刻,大手一揮:“回!老子倒要看看,這徐瑞肚子里賣的什么藥!” 小廝應(yīng)了一聲,忙趕著去送允準(zhǔn)上門的回帖。 日頭過午,張焦用完飯食,門上小廝果然來報(bào),說徐老爺正在門外下轎。 他想了想,畢竟對方現(xiàn)做著江介的幕僚,今日登門也不知所為何事,自己不好太拿腔拿調(diào),立即出了前廳,去外門上迎徐瑞。 兩人才剛對上眼,沒等他開口,徐瑞便小跑幾步,上前恭敬拜道:“張校尉怎的親自來接,小可如何受得起! 從前小可聽旁人說,張校尉武藝高強(qiáng),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向不拘小節(jié),連那等禮數(shù)都是能省則省。今日一見,小可才知張校尉的禮數(shù)只多不少,那些人竟是滿嘴胡言!” 張焦在軍中素來有個(gè)“蠻子”的丑名,他也知道不少武將私底下笑話自己禮數(shù)不周,可他從小皮野慣了,父母親眷都是莊稼人,根本不懂什么做官的禮節(jié)。 他學(xué)著旁人,依樣畫了好幾年的葫蘆,禮數(shù)雖說很像樣,可從前鬧過的笑話卻半點(diǎn)不曾抹殺,發(fā)現(xiàn)自己仍是被人暗中譏諷,心里早就存了一肚子的怨。 都說文人最重禮識(shí)禮,今日得了徐瑞一番夸獎(jiǎng),他頗為受用,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徐先生好來,這大雪天的還往我這里來,快進(jìn)屋暖和暖和!” 徐瑞含笑點(diǎn)頭,跟著他一路往前廳去:“小可向來欽服張校尉在軍中的威名,聽說校尉的兵策也是一絕。小可雖做不到程門立雪,但雪日登門討教一番,卻也不難?!?/br> “程,程門……” 張焦沒聽懂那四個(gè)字的意思,瞪圓了眼,脖子發(fā)了兩回?zé)?,又聽他說什么“兵策”、“討教”的話,心里直發(fā)虛。 融雪時(shí)分,寒氣最盛,兩人進(jìn)了前廳,侍女端上熱茶來。 雖說廳上的小爐燒得頗暖,但聽徐瑞滿嘴里說的都是兵策的事,張焦后背冒出冷汗,身上止不住地顫抖。 他素來是個(gè)背了今年的策論,就忘了去年的字句,更別說是一篇拼湊出來的兵策。 見徐瑞興致勃勃,他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搜腸刮肚地應(yīng)付著,等到頭一杯茶喝完,徐瑞才算換了個(gè)話頭,閑談起今歲的京中趣事來。 張焦暗暗松了口氣,命下人們換新茶。 誰知,等廳上服侍的人走空,徐瑞突然一拍桌幾,壓了嗓音厲聲喝道:“張校尉做得好兵策!” -------------------- 第47章 暗投 ===================== 對兵策一道,張焦本就擔(dān)著七八分的心,此刻被徐瑞一斥,后背更是僵硬,抖著嗓子道: “徐、徐先生這是何意,何意???” 徐瑞冷笑一聲,從袖中摸出一張寫滿字句的箋紙,扔給他:“張校尉不妨仔細(xì)瞧瞧,你的兵策究竟寫得如何!” 張焦慌了神,忙展開一讀,發(fā)現(xiàn)這份兵策正是自己前兩日上交的草案。 眼下還未到年尾,雖說軍中對考核已然緊緊張張起來,命武官們早些交幾份兵策備著,免得年尾時(shí)半個(gè)字也沒有。 可這些兵策,到底是過場用的,算不得什么正經(jīng),也沒人特意翻出來瞧,因此,他才從之前曾得功寫過的兵策里,東抄一句,西改一句,胡亂拼湊了一份交上去。 誰成想會(huì)被徐瑞逮了個(gè)正著! 張焦捧著那張紙,抖得像個(gè)篩子:“徐先生,這……這……” 徐瑞面色凝重,拿過箋紙,拍在桌上:“人人都道你張校尉于兵策上是個(gè)奇才,江首輔聽聞后便留了心,特特命小可去調(diào)你的兵策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