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君意1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房屋連排而建,間隔亮著燈,看起來一片通明,此刻仍有不少人在走動。 喜山蜷在弗妄懷里,跟著他回到住處,哪怕一路偏僻,但由于山頂聚集的人太多,還是被人看在眼里。 人們表情各異,用耳語交談著,弗妄不在意,而喜山很累,誰都沒有出聲阻止。 二人一路前行,穿越農(nóng)田,來到房間,弗妄住在寺廟的后方,有獨立的院子,相對清幽。落上了門。 弗妄先是將喜山放在床上,接著端來水盆,給她梳洗,喜山則半瞇著眼睛,任他擺弄。 不知不覺間,弗妄的動作停了下來,床鋪下陷,來到床上,將喜山抱在懷里。 迷迷糊糊的,喜山下意識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胸口,縮在弗妄懷里。 即便有些困了,但她還是抬起頭,看著弗妄說:“一年前,我突然睡不著,這才下山。我以為是得了什么病,還想找人治治,沒想到見到你,完全好了?!?/br> “會難受嗎?” 喜山想了想,“難受倒不至于,修行到現(xiàn)在,你我早就和常人不同,不用吃飯睡覺,就是有點無聊。” 她只是想告訴弗妄,讓他知道他對自己來說與旁人不同,沒有想讓弗妄具體做什么。 但聞言,弗妄起身,從床上下來。 喜山睜著眼睛,看見他從柜子里拿出熏香點燃,放入香爐當中,任由一股混合藥材味道的香氣蔓延。 隨后,他再次回到床上,坐在喜山身側,將她的腦袋放在腿上。 喜山歪頭看他,他則將喜山回正,按著她的頭頂。 指尖用力,頭頂傳來酥麻的觸感,喜山漸漸放松,身體越來越軟。 她不知道弗妄究竟按動了什么xue位,只覺得一陣暖流在身體里流動,人像是泡在水里,白天用輕功爬山,夜里歡好,種種疲憊一掃而空。 喜山閉著眼睛,再也控制不住睡意,慢慢失去意識。 …… 第二日叫醒她的,不是弗妄,而是門外的村民。 那人拍了拍弗妄的房門,說:“圣僧,已經(jīng)巳時了?!?/br> 沒有前因沒有后果,要么是之前約好了今日同行,要么是每日都會來上這里,向弗妄匯報什么。 弗妄說:“今日由你主持布道,不需問我?!?/br> 那人沒有離去,而是繼續(xù)說:“圣僧,除了布道一事,昨日趙四一事,今天他們……” 喜山就是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的。 她慢慢睜開眼睛,人還在弗妄懷里,先是蹭了蹭他胸口,發(fā)出一聲“唔”,聲音和門外的人混在一起。 弗妄說:“你先去布道,晚點我會去看?!?/br> 喜山這才發(fā)現(xiàn)門外有人。 她攬著弗妄的腰,聲音懶洋洋的:“誰呀?” 弗妄溫聲轉向喜山:“山上有很多事情,安排了一個執(zhí)事,他每日會和我匯報。” 喜山說:“嗯。” 她已經(jīng)醒了,但人還是略顯慵懶,過了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 弗妄攬著她,其實已經(jīng)醒了很久,但一直沒有動彈,保持著這個姿勢。 突然,喜山抬頭,她說,“真好?!?/br> 弗妄用拇指摩挲她臉頰,聞言輕聲問,“哪里好?” “睡醒就可以看到你?!?/br> 弗妄微怔,停頓許久,仍壓不住內心翻涌的情緒,眼眸深黑。 喜山并未察覺,見她說完以后弗妄久久沉默,抬頭,想看看他的表情。 卻沒料到門外的人竟然折返回來,似乎已經(jīng)走了很遠,仍覺得要將此事稟告,最終再次敲響房門。 剛醒時,喜山只聽到那人說話,并未察覺具體說了什么,現(xiàn)在才知道,他說的是那塊地。 “趙四和王舟,又吵了起來,按照圣僧昨天所說,這塊地確實有問題,趙四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帶人去王舟鬧事,王舟受了委屈,醒來用鏟子毀掉這地……” 喜山睜大眼睛。 她也同時看到了弗妄的表情,四目相對。 她知道自己不該顯露出過于明顯的在意,可是她忍不住。她不愿這塊地毀去。 如果可以,她想叫來仙鶴,讓黑鏈從未被水災波及的揚州寄來她想要的藥材和種子,然后將召喚幽熒需要的植株早日種植出來,復活徐鶴一。 自從昨日見到這塊地,她從來都是這么想,沒有一刻變過,只是她沒有找到合適的開口時間,所以一直沒有說。 她秉著呼吸,捏著弗妄的衣擺,方才旖旎和親昵如煙似霧地散開,只不過弗妄眼底的深黑之色,始終沒有變化。 二人沉默許久,房間一直沒有說話,門外的人再次催促:“圣僧,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喜山抿著嘴唇。 她想說,我們現(xiàn)在去吧,我和你一起,但是看著弗妄的眼睛,她總是說不出口。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被擺到了一個不得不做選擇的位置上,仿佛說出這句話,就意味著她再次在弗妄和師兄之前,選擇了師兄。 她會選的,只是…… 只是什么呢,也許,喜山想,她不愿傷害弗妄。 又也許,她心里的天平悄然發(fā)生了傾斜,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打破沉默的,是弗妄,他說:“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聲音溫和,眼底深黑的墨色煺了許多,在早上的日光下,閃著琥珀色的光點。 喜山睜著眼睛,呼吸加速,怔怔望著他的臉。 他等著回答,表情很淡。 喜山點頭。 他就抱著她起身。 接著打來熱水,給她梳洗、穿衣,似乎這件事并沒有喜山想象的那么嚴重,他只是做著分內的事,就像昨天一樣,被人們叫去,主持公道。 一切收整好了,弗妄牽著喜山的手,推開房門。 村民的視線落在喜山身上,大驚失色。 弗妄只是說,“帶我去吧?!?/br> 那人卻往后退了一步。 喜山站在弗妄身后,沒有出聲,她靜靜看著弗妄,偶爾低頭,看向他握著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