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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落袈裟在線閱讀 - 不相識3

不相識3

    自從弗妄問起,這幾天,喜山總是忍不住回想當(dāng)年那一幕,師兄拋下華山上一切事物,只身來尋她。

    她宿在鄉(xiāng)間小廟,夜里有人推門,以為是風(fēng),抬眼見一襲月白色便服的少年郎,沉聲走到她的面前。

    她因?yàn)閹煾傅脑捫邞嵅灰?,還在和他置氣,徐鶴一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她摟著師兄的脖子,連聲驚呼,徐鶴一問她,還在生氣嗎。

    一晃百年過去,這人的模樣竟然還和當(dāng)年一樣,沒有一絲變化。哪怕喜山已經(jīng)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她還是不愿意相信,“你說什么,是我呀,師兄。”

    徐鶴一沉默而局促地望著她。

    喜山張合著嘴唇,幾次想要再說點(diǎn)什么,終是無法出聲。

    她早就懷疑熒草生得太快,可能有異,但她只以為最壞的結(jié)果是召喚不了幽熒,功虧一簣,卻沒想到變化在這里。

    她忍不住用手拂面,心中悲切,想哭,卻沒有眼淚,長久保持著這個動作。

    徐鶴一本來臥在她的腿上,起身后,坐在她身側(cè),依然離得很近。

    然而哪怕離得這么近,他也沒有更近一步,伸出的手一直懸停在空中,思慮再三,最終收了回去。

    他說:“對不起……可以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嗎?”

    喜山長嘆一口氣,抬起頭,聽到他繼續(xù)說,“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br>
    喜山心中微痛。

    她久久凝望著徐鶴一,想到了很多很多,過往的記憶紛至沓來,有甜蜜的,有酸澀的,也痛苦和難堪的,他太早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當(dāng)中,又在她最長的人生片段中缺席,變成了一塊鑲金的琥珀,柔和泛黃,沒有人能夠取代。

    她想過她和師兄的很多結(jié)局,她甚至想過師兄會死,都沒有想過師兄會把她忘記。

    喜山輕聲說,“你叫徐鶴一,我叫姒姝,我是你的師妹?!?/br>
    徐鶴一揉動腦袋,表情有點(diǎn)痛苦,仍想不起來。

    喜山撫摸他的后背,“感覺怎么樣?真氣還能運(yùn)轉(zhuǎn)嗎?”

    他愣愣看著喜山。

    “你不會運(yùn)轉(zhuǎn)真氣了嗎?”

    喜山再次心痛,看著徐鶴一搖頭,閉上了眼睛。

    她說,“閉上眼睛。”

    徐鶴一將眼睛閉上,喜山卻睜開,將手放在他的下腹,“感受體內(nèi)真氣運(yùn)轉(zhuǎn),將它們聚集在丹田,也就是這里?!?/br>
    他的身體略為僵硬,一開始久久沒有反應(yīng),過了很長時間,才終于找到竅門。

    喜山引導(dǎo)著他的氣息,從內(nèi)到外視察了一番,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并沒有什么異常,內(nèi)力仍在。

    二人盤腿而坐,徐鶴一運(yùn)行了一個周天,低頭在看自己的身體。

    他大概是開了靈視狀態(tài),眼睛發(fā)紅,喜山聽到他說,“我感覺你很難過。”

    喜山說:“因?yàn)槟惆盐彝?。?/br>
    “抱歉?!?/br>
    他眨了眨眼睛,恢復(fù)了正常的眸色,可能是有點(diǎn)尷尬,撫弄碎發(fā),“如果是因?yàn)槲也挥浀?,你才難過,你可以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br>
    喜山再次嘆氣,“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br>
    “我可以慢慢聽?!?/br>
    喜山啞然,她失語到了極致,竟然笑了出來,捂著嘴唇。

    徐鶴一說:“好嗎,師妹?”

    喜山想說,以前你從來不叫我?guī)熋?,只叫我的名字,但是她沒有。

    她思考再三,反復(fù)地想,最后說,“我本是前朝公主,偷跑出宮,和你一同拜入華山。一百年前,你為了救我陷入沉睡,我不愿讓你一直長眠,想了很多辦法,最后把你喚醒。”

    徐鶴一聽完,陷入沉默當(dāng)中,他微微蹙起了眉。

    半晌后,他說,“在我失憶之前,你一定是我非常重要的人?!?/br>
    喜山勾了勾嘴角,“是呀?!?/br>
    他緩緩從盤坐的姿勢站起,讓喜山跟著他一起起身,“方才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切,讓我恢復(fù)記憶,現(xiàn)在,我覺得這樣不可,我需要自己去找回記憶?!?/br>
    喜山?jīng)]有說話。

    他站立在喜山面前,環(huán)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在冷清和幽靜的逍遙宮山頂,他問喜山,“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喜山愣愣看著他。

    她來之前,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想象著召喚失敗,不得不折返回去找弗妄的場景。

    另一小部分,她也想過一旦真的成功,她會告訴師兄,她確實(shí)愛上了別人,請師兄幫她決斷,師兄向來疼愛她,可以容忍她的任性,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變過。

    卻沒想到,變故發(fā)生,她連談判的余地都沒有。

    喜山問他:“你想我和你一起去嗎?”

    徐鶴一說:“我自然希望師妹和我一起回到師門?!?/br>
    時過境遷,很多事情都發(fā)生了變化,哪怕他真的回到華山,他也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風(fēng)姿決絕的天才掌門了,門人變了,時局變了,就連她也變了。

    喜山突然明白,師父說的是對的,她是真的害了師兄,沉睡一百年,很多東西他都被迫失去了,再難回頭。

    “你,別哭啊……”

    徐鶴一朝她邁了一步,手忙腳亂地伸手,想從衣兜里拿出帕子。

    喜山說:“抱我。”

    徐鶴一愣了一下,僵在原地,呆呆伸出手,覆在喜山的后背上。

    喜山朝他走了一步,用力抱住徐鶴一,小聲說,“對不起,師兄?!?/br>
    他說,“我沒事,我只是忘記了,很快會找回來。”

    喜山搖頭。

    他又說,“我救你,定是我自愿,你已經(jīng)將我喚醒,你做得很好,師妹?!?/br>
    喜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徐鶴一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喜山的后背。

    很久以后,喜山終于平復(fù)下來。

    他們不得不分開一段距離,相視之際,喜山說,“再見,師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