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夢里無花2(第一人稱校園)
叁 升入高中后,李孜沅愈發(fā)溫柔內(nèi)斂。 每天晚自習(xí)吃飯時間他都會幫我買飯,送到我班級門口,晚上放學(xué)后還會和我一塊回宿舍區(qū)。有一次我生理期,他居然給我端來一杯紅糖水,我的臉微微發(fā)燙。 班里的女生都喜歡看他,同桌說他是她見過的穿校服最好看的男生。高中的李孜沅成了許多女生心中的男神。我亦覺得奇怪,小時候的李孜沅可是個毫不起眼的瘦小子,而現(xiàn)在他的“風(fēng)頭”似乎已蓋過了我的。 周六回家,與他向停車位走去,我故意抱怨他初中時斷了我的桃花路,讓現(xiàn)在的我變得好不受歡迎。 他看我一眼,帶著鄙夷與不屑。我沒與他計較,哀愁地問道:“是不是我變丑了?” 發(fā)覺旁邊的人沉默不語,我轉(zhuǎn)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正在看著我,眼神不似方才那樣,倒有些看不明白。 “沒有。”他轉(zhuǎn)過臉目視前方淡淡道。 “知道嗎?好多女生都特別羨慕我呢,有個這么好這么優(yōu)秀的弟弟。”我笑道。 “我沒想過要當(dāng)你弟弟?!?/br> “?。俊蔽毅读?,轉(zhuǎn)而有些納罕尷尬??此届o地彎腰開鎖,我以為我會錯了意,訕訕笑道:“難不成你想當(dāng)哥哥?” 他推出車子,看著前方:“上車吧?!?/br> 一路上我們不說話——他一直都是話極少的,一般都是我主動說話。然而今天,不知怎么我腦海里老是回想起他那句話,心情復(fù)雜難解而不適。 一天在奶茶店,我無意間看到墻上的一張便利貼,上面寫道:“即使是弟弟,也是可以守護你的?!弊舟E不是他的,可我還是心里一驚。 我不讓他給我買晚餐了,晚上也不再和他一起回寢室。我開始暗暗疏遠(yuǎn)他,我有點怕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察覺。 四 一次星期六下午自習(xí)結(jié)束,我們像往常一樣騎車回家。他在前面蹬車,我坐在后面,看著他的后背,突然想起他在家換上衣時露出來的漂亮的蝴蝶骨,我剛想說的話就咽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我起早背誦政治,卻背著背著犯了困,趴在桌子上睡了。朦朧中,有淡淡的氣息湊近,接著一個涼而軟的東西輕輕掠過我的額頭。我猛然睜開眼睛,挺直身體。 是他。 似乎沒想到我會醒,李孜沅立即直起身,踉蹌地后退兩步。他惶恐地看我一眼,又迅速埋下頭。驚慌失措地站在那兒,像只翅膀被雨水打濕的鳥兒。 我走上前去,一個巴掌落在他臉上,我定定地看著他道:“李孜沅,我是jiejie。” 他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陰影下看不清他眼里的暗彩。他一動不動,我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那層朦朧的紗還是破了。 心臟不可置信地顫動。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遠(yuǎn)離。一整天,我都沒跟他說話,他也一直沉默。 父母以為兩人鬧了矛盾,嗔怪道:“都多大了,咋還像小孩子一樣鬧別扭。”我味同嚼蠟,而他默不作聲地吃米飯。 母親把排骨放到他碗里:“正長個子呢怎么不吃rou。”“還有你,排骨有多難吃啊,哪一次都不見你夾。”話剛落,我碗里多了一塊rou。 我眼睛有點酸,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先走了?!?/br> 公交站牌下,我低著頭。不一會,一輛自行車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撇過臉:“你先走吧,我坐公交?!?/br> 他不動。公交來了,我繞過他走上車。車窗外,他還站在哪兒,背影落寞。 我沒由來心里一股煩躁酸澀。我搖搖頭,像是要擺脫什么不好的東西。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兩個徹底決裂了。同學(xué)疑惑又失落:“小冉,你弟弟怎么不來了?” “他功課太多了,沒時間老是來?!蔽业吐暤溃莞寮埳铣霈F(xiàn)兩道濃重的劃痕。 夏天走后,秋色愈濃,天也愈冷。一日晚自習(xí)放學(xué),天上飄下冷雨,我沒帶傘,準(zhǔn)備和舍友一塊回宿舍。低頭躲在室友傘下,一個熟悉的身影靠近,我不想理他,匆匆地拽著室友的胳膊離去。 “小冉,”室友回頭看了一眼,“剛才的那個不是你弟嗎?咋不說話?” “回個宿舍有啥好說的。”我悶悶道。 “你倆吵架了?”“算是吧?!?/br> 又一個周六,下午自習(xí)結(jié)束,李孜沅出現(xiàn)在我班級門口。 “李孜冉,”有同學(xué)叫我,“你弟弟找你?!?/br> 我抬頭看他一眼,又埋下頭。過了一會還是起身走出教室。 “姐,”他離我有一定距離,低聲問我,“回家嗎?” “你回去吧,這星期我有點事,不回去了?!蔽肄D(zhuǎn)身走進教室。 回到座位后我禁不住看向門口,他還在那兒,只是背著門口,面朝校園花壇。我看著他的背影出神,心想他此刻會想些什么,心里是難過還是失落,亦或是對我的不耐煩。 不耐煩……我心里猛然一驚,對,他很有可能對我產(chǎn)生了不耐煩的情緒。這是好事,我告訴自己,我巴不得他對我不耐煩,對我喪失了興趣。可是,為何,我竟隱約有點酸澀。 我把頭埋進書本里,心底冒出一個聲音:“你究竟怎么了李孜冉。” 我翻著歷史書,卻一點也看不下去。班外充斥著高二生的喧鬧嘈雜;班里也有同學(xué)開始放電影,打開了電視DVD。 ——還有他,他正站在門外,背向我。 他不在了,我再次轉(zhuǎn)頭看他時發(fā)現(xiàn)他不在了。走了嗎?我想,心底竟有一股淡淡的失落。那就走吧,這樣更好不是嗎。 我合上書,開始看起電影。 時間在電影中不知不覺流逝,隨著夜幕的降臨,班里逗留的同學(xué)也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我沒走,只是呆呆地望向窗外,看校園里的路燈在寂靜中默默發(fā)出淡黃色的光芒。 靜校鈴響起,十點半了,我慢吞吞起身,去往廁所。剛從廁所出來,全校熄燈,我在昏黑的走廊上定住了幾秒,然后走向花壇??拷▔瘯r,果然有人從背面轉(zhuǎn)了出來。 我在昏暗中仰頭看著他的模糊的臉,問道:“怎么還沒走?” 李孜沅一聲不吭地站著。我嘆氣道:“不能老是這樣,你到底是怎么了?!?/br> 他撇過臉不看我。 我道:“有些話得說清楚,這樣太累了?!?/br> “你很累?”他突然說話了。 “嗯?!蔽矣袣鉄o力地應(yīng)道。 “那,對不起,jiejie,”他黯然道,“以后不會了?!?/br> 聽了他的話,我沉默了一會道:“走吧,回宿舍?!?/br> 從此,我們做回了正常的姐弟,我一直保持著與他疏遠(yuǎn)的距離,和對他疏離的態(tài)度。 可是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彼此之間,有些地方,已然不同。 五 這一切費勁維持的微妙平衡,終于在一天傍晚被打破了。 當(dāng)時已是冬天,一天下午,他和一個陌生的清秀女孩并排邊走邊談,臉上帶著清朗干凈的笑。我迎面走上前。 他停下腳步,向身邊的女生介紹我:“這是我jiejie。” “哦?親jiejie嗎?” “嗯?!彼?,“我和我姐吃飯去了?!?/br> 我們?nèi)ゲ惋嫷?,服?wù)員是個年輕女子,笑著打量我倆道:“要點什么兩位?” 他瀏覽菜單?!坝幸豢钚律鲜械呐丁!狈?wù)員笑著,手指尖劃過頂端一行大字“情侶套餐XXX”。 我頓時尷尬起來,面部發(fā)窘:“我們……不是……” “就要這個?!彼ь^對服務(wù)員淡淡道。 坐在餐桌前,我冷冷問他:“你故意的?” 他低頭玩著手機。 “你忘了你的話?”他依舊不語。 一頓沉默難堪的飯后,暮色四合,我和他回到學(xué)校,校園里的人零零散散。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腕,“你干嘛?”我嚇了一跳。 “我,有話要跟你說?!彼盏煤芫o,有點顫抖,“你以前不是說要談?wù)剢???/br> “哦?!蔽夷灸緫?yīng)道,心里卻暗道會是什么呢,他想談什么…… 他帶我去往教學(xué)樓后面被廢棄的寂寥無人的小cao場。最后我們站在了籃球架下,我等他說話。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做努力,甚至,”李孜沅看著遠(yuǎn)處暗沉的天空,聲音低沉不似平常的清朗,“甚至我想嘗試找個女朋友?!?/br> 我有點氣惱又想笑,他居然想出這個招數(shù)。 “可是我做不到?!彼曇粲悬c顫抖,“我想通過那種方式擺脫這種情感。但是沒用!”他低頭望向我,昏暗中仍能看見那雙眼睛里悲傷的情緒。 “姐,你總是對我愛理不理,總是冷冰冰……能不能不要不理我,我,真的承受不了,”他的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每天晚上我一閉上眼,面前出現(xiàn)的就是你的眼睛,很冷很冷……心臟就很難受。” 突然他上前一把摟住我,很緊很緊?!安灰焕砦?,求你不要不理我……” 而我早已怔住,呆呆地僵在他懷里,聽著他的哽咽。 他哭了,居然哭了。他說過,他永遠(yuǎn)不會像我一樣的哭泣,可是今天他哭了。一道閃電劈過一般,我驚在那里,大腦一片空白。 那天夜里我不可避免地失眠,一種奇異的感覺充斥在我的胸膛,似甜似苦難以言表,整個人沉溺在那種奇妙的情緒里不可自拔,像上了癮。 這是從未有過的。我意識到,我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