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平氏，沈妍和孫嬤嬤商量細(xì)節(jié)，決定先理后兵。她寫了討債的文書，規(guī)定了還錢的期限，又復(fù)制了借據(jù)，讓人分別給兩家送去。欠帳的是大爺，平氏的哥嫂本來就不是好東西，要帳之路漫長無期，她也決定斗到底。

    平二舅租種的莊子雖說沒付租稅，可他在地里種了川芎、丹參、三七等多種藥材。這些藥材都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明年好好種植，一定能賺到錢。平大夫租用藥房的鋪子，一年的租金只有二百五十兩，這才是最虧的。

    若平大夫不給漲租金，沈妍就想把藥房收回來，租給袁記醫(yī)館幾年。等她再長大一些，有了實力，就親自經(jīng)營，肯定比平大夫這庸醫(yī)做得好。

    討債的文書送去三天了，平氏的哥嫂一直沒反映，連句話都沒回。沈妍并不著急，要帳沒那么容易，兩家拖延的時間越長，平氏和平慕軒討帳的決心就越大。

    ……

    一輛馬車從平家門口經(jīng)過，王氏探了探頭，憤哼一聲，跟車?yán)锏娜说吐曊f話。

    “爹，你打聽出來了嗎？姓沈的丫頭究竟跟府衙哪個人有關(guān)系？怎么杜大人和蘇師爺都為她說話？要不是她告狀，藥房那鋪子早歸我們了，那鋪子值八千兩銀子呢。本來計劃萬無一失，現(xiàn)在結(jié)下了仇，他們還要跟我們討兩千兩銀子。”

    王秀才搖頭悶哼，“在府衙打探消息哪那么容易？你別著急，不管他們討銀子還是要租金，你都先拖延。他們現(xiàn)在不只得罪了黃師爺，還得罪了鄭知縣，鄭知縣是誰？那是武烈侯府的人，身后是太子爺、是皇上。不管姓沈的丫頭跟誰有關(guān)系，誰敢得罪皇上？黃師爺讓先消停一段時間，過一年半載再收拾他們。”

    平安撇嘴冷笑，“娘不用發(fā)愁，等我明年考中童生，再中秀才、中舉人、中狀元，把鋪子弄到手還不是小事一樁？姑母的身份不清不楚，軒哥兒又是個病秧子，能有什么出息？他們根本不值得我們擔(dān)心，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是我們怎么結(jié)交鄭知縣。若能通過他跟武烈侯府搭上關(guān)系，那我們可就萬事無憂了?！?/br>
    王氏握著平安的手，一臉欣慰的笑容。她這個兒子很聰明，又能分清輕重深淺，讀書也不錯，將來肯定有出息。她之所以想把鋪子弄到手，想霸占平氏母子的家產(chǎn)，就是想弄到錢為兒子的前途鋪路，為兩個女兒準(zhǔn)備嫁妝。

    王秀才也很高興，忙說：“安兒說得對，只要搭上武烈侯府，那就是太子的門生。將來無論是安兒，還是我們王家的子侄，都能到太學(xué)讀書，出人頭地很容易。黃秀才說鄭縣令最喜歡金錢女色，要想跟他結(jié)交也不難。”

    平安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鄭縣令是武烈侯府的人，將來一定要高升的，大丈夫喜好美色本是風(fēng)雅事，怎么能說是好色呢？我有一個主意，不知……”

    “什么主意？”

    “娘，你不愿意可不能罵我。”平安拉著王氏的手撒嬌，說：“娘，我們結(jié)交鄭知縣，送點銀子，人家也看不到眼里，芙兒很漂亮，也不小了，不如……”

    “這、這怎么行？”王氏知道平安想讓平芙去給鄭知縣做妾，馬上變了臉。

    “有什么不行？我覺得安兒的主意不錯，你七叔肯定支持。”王秀才開導(dǎo)王氏說：“芙兒給鄭知縣做妾，有黃師爺和王家人幫襯，肯定能得寵，以后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我們家和武烈侯府搭上關(guān)系，對安兒和王家子侄的前途也有幫助?！?/br>
    “這……”王氏聽王秀才這么說，心思活絡(luò)了，又怕平芙不愿意。

    “娘先想想，外公，我去姑母家一趟，讓他們知道跟我們要帳很不明智?！?/br>
    聽說平安來了，平氏很高興，忙帶平慕軒迎出去，她希望侄子登門是破冰之舉。平安看到平氏，連禮也不行，跟他們說話的語調(diào)都透出不屑。平安自幼疼愛這個長侄，見他這種態(tài)度，心里很難受，平慕軒更是氣得暗暗咬牙。

    “姑母，聽說你要跟我家討銀子？真沒想到你這么短見。軒哥兒病病歪歪，平山平海難成大器，我是要金榜題名的人，將來你還不指望我為你養(yǎng)老送終？”

    “安哥兒，你……”

    平安冷哼一聲，又說：“欠你的兩千兩銀子我家是不會還的，藥房的鋪子明年連租金也不會再給你，你要是不服，盡管去告狀。不瞞姑母說，我們家很快就能結(jié)交到京城的貴人，軒哥兒是沒出息的，姑母還是放聰明些?！?/br>
    “滾，滾出去――”平慕軒氣得掄拳跳腳，眼淚都流出來了。

    平氏又氣憤又傷心，捂著嘴痛哭，連罵平安的底氣都沒有了。看到平安得意洋洋而去，平氏緊緊抱住兒子，哭得昏天黑地。

    “軒兒，你一定要給娘爭口氣，一定……”

    平慕軒咬牙點頭，為了不讓人看不起、不再受欺負(fù)，他下決心爭這口氣。

    數(shù)九寒日，冰天雪地，平慕軒夜夜挑燈、日日苦讀，連喧嘩熱鬧的年節(jié)都好象不屬于他一樣。汪儀鳳見他這么刻苦，也傾囊相授，把自己的所知所聞全教給他了。讀書沈妍幫不上忙，只能精心為他們調(diào)養(yǎng)身體，給他們良好的后盾和保障。

    歲月如流、光陰似箭，轉(zhuǎn)眼春暖花開，生機勃勃。

    第六十五章 雙喜

    楊柳萌翠，桃李吐蕊，金州城的春天來得很早，仲春二月就春意盎然了。

    之前，平二舅租種平氏那一百畝的小莊子種藥材，地里埋有川芎、丹參等藥材的根莖。還回來之后，沈妍仍打算種藥材，除了原有的川芎、丹參等幾種祛風(fēng)藥材，她想增種金芪、白術(shù)等補益類藥材，再種如紅藤、龍葵等解毒類藥材。

    原來平二舅只是種植藥材，再販賣出去，這其中利潤微少。沈妍計劃把種出的藥材用先進(jìn)的方法炮制好，直供藥房，還可以制作沖劑、丸藥直接服用。從種植到成藥都由自己來做，獲取的利潤可就非一般的豐厚了。

    地是平家的，莊子的管事和佃戶也是平家的，制藥也要以平家的名譽，獲利當(dāng)然也是平家的。但她不會白白cao心跑腿，親兄弟明算帳，免得稀里糊涂大家麻煩。她打算技術(shù)入股，理所當(dāng)然分豐厚的一份，建立自己的小金庫。

    是利益驅(qū)動，又是自我展示，一開春，沈妍就在莊子里忙開了。

    她正給佃農(nóng)講種植藥材的訣竅，看到汪儀鳳和下人漫步走來，她讓佃農(nóng)就位忙碌，自己去迎汪儀鳳等人，“娘，您怎么來了？”

    “你不是說保養(yǎng)要以吸納地氣為主嗎？我看天氣不錯，就到野外來吸地氣?！?/br>
    “好，我陪您走走，摘些桃蕊柳芽，回家做點心?！?/br>
    平慕軒去參加縣試了，三天考五場，明天才能回來。這段時間教他讀書也把汪儀鳳累住了，他去參加縣試之后，汪儀鳳休息了兩天，今天才有時間出來。

    “娘，軒哥兒能通過縣試嗎？”

    “怎么？你不相信娘的學(xué)識，只要不在滿城縣考，沒有突發(fā)情況，一定能。”

    縣試是讀書人的第一個關(guān)口，在縣衙考試，由知縣主持。做為邊境城池，金州城情況特殊，府衙不舉辦縣試，只承辦府試，金州城的學(xué)子全部被被分到縣里參試。金州城周邊有滿城、邢南、邢城三個縣，金州城的學(xué)子們按抓號分配。

    一家人都擔(dān)心平慕軒被分到滿城縣，沈妍還去找了蘇師爺，請他通融。蘇師爺說等抓號的結(jié)果出來之后再說，結(jié)果平慕軒被分到邢南縣，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我有些擔(dān)心?！?/br>
    “不用擔(dān)心，軒哥兒一定能通過。當(dāng)年，你外公講課，娘經(jīng)常偷聽，他的本事娘也學(xué)到了六七成，他教的都是秀才舉子，娘還教不出一個童生嗎？”

    看到汪儀鳳自信滿滿，沈妍慢慢放寬了心，母女游玩采摘，好不自在。

    眾人的心血沒白費，平慕軒也很爭氣，縣試順利通過，名次還很靠前。平氏想擺酒慶祝，被沈妍攔住了，四月還有三場府試，等府試通過、考中童生再慶祝也不晚。平慕軒又投入到刻苦攻讀中，一家人也跟著cao心忙碌。

    平慕軒通過縣試，成績還不錯，這對平氏的娘家人是一個不小的刺激。王氏奔波游走，發(fā)動娘家人，并借黃秀才的關(guān)系到處打聽，想知道平慕軒是不是作弊了。平二舅一家態(tài)度正相反，上門巴結(jié)，被平氏不冷不熱打發(fā)了，也沒撈到好處。

    平安在滿城縣參加縣試，也通過了，聽說成績并不理想。縣試成績出來的第三天，一頂小轎把平芙抬進(jìn)滿城縣衙，給鄭縣令做了第十八房小妾。成為鄭縣令的第十八個丈母娘，王氏反而消停了許多，她苦心盼兒子考中童生。

    時光匆匆，在眾人紛忙勞碌中滑過，三月暮春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