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節(jié)
再說了,能從工部手中圈下一大塊地,想來這海商也是有背景的,萬一得罪了,自己縱然不在意仕途,但也不想穿什么小鞋。 一念及此,歐陽和從袖管里摸出幾枚銀錢來:“你去告訴關(guān)家,明日午間我一定過府拜望,這有幾貫錢,你明天早上去買四色禮物,我也好不空手上門?!?/br> 門房應聲而退,不一會他老婆廚娘端上來飯菜,歐陽和拿起筷子前關(guān)照道:“明日早上燒幾桶水,明日出門拜客,不洗澡有些失禮了……” 時光飛逝,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沐浴過后換上新棉袍的歐陽和提著點心等一般拜訪親朋好友的禮品來到關(guān)府門前,大門雖然漆成黑色,但銜著銅環(huán)的獸首看上去格外的耀眼。歐陽和自是不會覺得自己有資格讓人家開中門迎接,于是走到邊上側(cè)門輕輕敲打起來。 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來的家丁讓歐陽和大吃一驚,壯碩的身材和內(nèi)斂的煞氣讓他錯以為面對的是殿前職守的禁衛(wèi)軍。歐陽和不由得感嘆一聲,到底是海商,手上的確是有些武力。 但更讓歐陽和吃驚的是,接過請?zhí)豢?,家丁立刻笑容相迎,請他從正門而入,還說是本家主人交代的。這個海商怎么這么客氣?懷著一種似乎哪里不對的感覺,歐陽和進了關(guān)府。 其實關(guān)府也沒有太多奢華的,地方,轉(zhuǎn)過照壁、穿過轎廳之后,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這大約就是關(guān)府被人謠傳為王府的原因吧,因為赫然在歐陽和面前出現(xiàn)的是一處曲徑通幽的江南園林。 穿過這個古怪的前花園,一間飛檐翹角的堂室出現(xiàn)在歐陽和的面前。 “南陽堂?” 這是堂號嗎?關(guān)姓的堂號不應該是隴西堂、東海堂、蒲源堂這些嘛? 更讓歐陽和有些不滿的,直到被管事引入這間南陽堂內(nèi),他一直沒有看到主人家出來相迎。 “我不是應邀來拜會的嘛,怎么這樣對待客人?!?/br> 歐陽和正在想著,管事的向從廳后走出的一人失禮道:“老爺,歐陽大人到了?!?/br> 歐陽和目光落到來人的身上,第一感覺是嚇了一跳,這倒不是他認出了此人就是鄭克臧,事實上作為一名下級官僚,他根本沒有資格面謁鄭克臧,自是不知道自己當面的就是整個鄭藩的最高主宰。 只是他覺得這個人太有氣勢了,人還未到,威壓已經(jīng)撲面而來,讓他錯以為對方是殺人盈野的大將軍而非是一名區(qū)區(qū)海商。 受攝于對方的氣場,歐陽和收起來剛才的不快,搶先失禮道:“鄰人歐陽和見過關(guān)老爺?!?/br> 只聽鄭克臧說道:“歐陽大人客氣了,來,請坐下說話?!?/br> 歐陽此刻已經(jīng)不在意對方的態(tài)度,或許在他看來,對方有資格不在意自己這個區(qū)區(qū)內(nèi)官,因此非常順從的做了下來,這也是他不知道鄭克臧的真實身份,否則又怎么可能一屁股坐下,至少也得簽坐表示恭謙。 “歐陽大人是在內(nèi)務廳做事?”鄭克臧明知故問著?!凹词窍耐踅迹蘸螽斍巴緹o量。” “不敢,只是為王上效些犬馬之勞?!睔W陽和老實的回答道?!罢f來也讓人笑話,在下從未見過夏王尊容,近臣一說本是謬贊,至于前途,在下以為能做好了本份便可以了。” “歐陽大人的話很實在啊?!?/br> 鄭克臧滿意的點點頭,從這番對話中看來,此人至少不浮夸,這讓有些好感,不過想這樣就騙走自己的寶貝女兒還有些不夠。 “沒錯,只要做好了本份,想來官上是看得清楚的?!闭f到這,鄭克臧話鋒一轉(zhuǎn)?!奥犝f歐陽大人祖籍江南?” 第405章 歐陽和(二) 歐陽和雖然覺得有些這位關(guān)老爺用長輩的姿態(tài)問話有些不著調(diào),但是還是耐著性子把籍貫、家世、親友等一些情況做了回答。正當歐陽和知無不言的時候,突然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廳堂之外傳了過來,片刻之后只見一個衣著華里的少女如乳燕穿林般奔了進來,僅直撲向主人位上的關(guān)老爺?shù)膽阎小?/br> “阿爹好壞,一個人偷跑出來喝酒,也不帶上我,我要告訴母……” 撒嬌的少女突然看到廳內(nèi)還坐著一個外人,頓時華容有些失色,然而看清楚了客人的相貌,她突然大叫起來:“你這個yin賊怎么坐在這里。” “金娘怎么說話的,這是客人?!编嵖岁皵嗪纫宦?,然后沖著歐陽和言道?!靶∨疅o禮,歐陽大人且見諒?!?/br> “就是,就是嘛?!迸⒆硬灰啦火埖膿u著鄭克臧的手臂?!吧洗挝液蚸iejie他們?nèi)埲A寺,他鬼頭鬼腦的沖進來,若不是女兒發(fā)現(xiàn)的早,誰知道他這個登徒子要敢什么壞事?!?/br> 這么一說,鄭克臧的臉便看向歐陽和了,窘迫的不得了的歐陽和急忙站起來,沖著鄭克臧和金娘施禮道:“關(guān)老爺,上次實在是意外,在下已經(jīng)道歉過了多次了,只是令愛不想聽在下解釋,真真是冤枉?。 ?/br> “金娘,我看歐陽大人一表人才,乃是守禮君子,怕卻是你和你jiejie搞錯了。”鄭克臧溺愛的拍了拍金娘的手。“再說了女孩家家,左一句yin賊、右一句登徒子像什么話,還不先退下,阿爹還要請歐陽大人喝酒?!?/br> “哼!”金娘卻虎著臉沖歐陽和輕哼了一聲。“看不出你還是官,幾品啊,干什么的?!?/br> “在下不過是七品內(nèi)務廳提調(diào)?!睔W陽和哭笑不得的回應道,他雖然官升一階,但職務沒有變?!懊申P(guān)老爺錯愛稱一聲大人,其實就是一介小吏,不是什么官。” 金娘老生老氣的應道:“你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好了金娘,”鄭克臧終于擺出了家長的威儀?!棒[夠了,還不退下去,一個女孩子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tǒng)。” 金娘吃鄭克臧這么一罵,眼淚就出來了,轉(zhuǎn)身就跑,鄭克臧也不去追,只是沖著歐陽和言道:“也是我太溺愛她們了,讓歐陽大人受委屈了?!?/br> 不知道金娘出廳之后已經(jīng)化淚為笑的歐陽和只覺得尷尬之極,便急忙提出來告辭,但鄭克臧這邊的戲還沒有演完又怎么能放他出門,于是百般挽留,歐陽和推托不得,只好跟著鄭克臧一起走向邊上的餐廳。 雖然這處宅邸只是為了今天這出戲做舞臺,但因為主角之一是鄭克臧本人及幾位郡主,因此規(guī)制遠比普通民居宏大,就連餐廳也是一樣——這座位于荷花池中央的水榭外表看起來分為三間,但屋內(nèi)完全打通,只有幾根立柱分隔,看起來寬大無比。 在水榭的東頭擺有宴席,但不是按明清時期慣常的圓桌規(guī)制,而是宋人的分案而食。 兩座呈直角的食案一側(cè)立有屏風,屏風后隱隱約約有幾名樂工伺候,但這還不算完,等兩人落座、奴婢上菜之時,歐陽和居然發(fā)現(xiàn)這位關(guān)老爺用的是閹人。 好吧,閹人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有錢人家用幾個私白并不算出格,但是水榭內(nèi)溫暖如春,顯然四周支起了火盆,然而四周沒有一點煙氣,顯然這用的是最好的精炭。 只是精炭還不算完,食案上林林總總十幾道菜肴也不算什么,可那些長袖翩翩的什么?舞女!真是太奢華了,一頓飯居然還有歌舞佐餐。這難道就是豪商大賈傲世王侯的氣派嗎?只是區(qū)區(qū)一家藥鋪東主出身的歐陽和無法想象。 歐陽和震驚的看著這一切的時候,鄭克臧也在打量他的反應。 說起來鄭克臧本人的日常起居并沒有如此奢侈無度。平日午餐只有四菜一湯,晚上和妻妾們坐在一起的時候也不過略微多幾道而已,至于在軍中的時候,甚至只是比普通軍士多一個rou菜而已。 至于這個時代的曲樂歌舞、南戲昆曲之類,鄭克臧更是不喜歡,只是幾個妻妾和女兒們平時沒東西消遣,幾個樂手更是正旦大典的韶樂班子里借調(diào)出來應急的。 很快,鄭克臧滿意的笑了,面前的歐陽和雖然對一切都很震驚,但是卻沒有像之前為今天這出戲鋪墊而專門請來的幾位鄰人那樣在臉上寫著赤裸裸的羨慕,一雙清澄的目光也沒有在舞姬凹凸的曲線上過久停留,倒是微微側(cè)著頭似乎在傾聽幕后的音樂。 “來,來,”鄭克臧高舉酒杯?!皻W陽大人滿飲?!睔W陽和受邀,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鄭克臧大笑命侍者滿上。“歐陽大人好酒量?!?/br> 所謂酒色為媒,幾口酒一喝,幾口菜一吃,氣氛漸漸炙熱了起來,此時鄭克臧問道:“歐陽大人可是精通音律?在下這些樂工如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