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笑意和些許喜悅，像是卸下了大包袱。

    他甚至是帶著微微笑意講完整堂課的，溫和如昨，卻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輕快語氣。

    課后，舒晴正欲和秦可薇一起撤離，卻聽顧之忽然點了她的名，“舒晴留下來，上回的動詞變位錯得太多，今天重新來過?！?/br>
    ……胡說，上回他假公濟私，她壓根沒背過動詞變位。

    舒晴與他對視一眼，看出了那雙漆黑的眸子里藏著只有她明白的秘密，終于在人去樓空的教室里對他頗為無奈地攤攤手，“顧老師，想和我單獨約會就直說啊，老這么假公濟私可不是辦法。學(xué)生我品學(xué)兼優(yōu)，結(jié)果你三天兩天留我背動詞變位，讓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智商有問題，多損形象?。　?/br>
    顧老師若有所思，說得也是，教室里并不是個絕佳的約會地點。

    于是在舒晴收拾好書包和顧老師一起回家享受家庭影院的這天晚上，顧老師回過頭來對正在專心致志看電影的舒晴說了句：“明天我們出去約會吧?！?/br>
    舒晴的嘴巴沒來得及合攏，吃驚地回過頭來，“??？”

    便聽他又重復(fù)了一次，“明天出去約會吧，老這么困在家里也不是辦法?！?/br>
    “可是要是碰見熟人了怎么辦？”舒晴在驚喜了一剎那之后，就開始憂心忡忡。

    顧之顯然已經(jīng)思考過這個問題了，十分篤定地?fù)u頭，“不會的，地點我定，沒有遇見熟人的可能性?！?/br>
    舒晴于是眉開眼笑，“好啊，那我們?nèi)ツ睦?？?/br>
    “電影院。”

    “……”

    所以，下一次的約會地點雖然有變，但變化之處僅在于從家庭影院搬到了電影院？

    *

    而事實就是，在第二天早上被顧之叫醒以后，舒晴照例吃了他親手做的一頓營養(yǎng)豐富的早餐，然后便和他一同踏上了第一次室外約會之旅。

    她以為他挑在電影院是因為那里黑漆漆的，就算有熟人也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不過一路上還是頗為擔(dān)憂地問東問西，比如要是遇見學(xué)校里的師生也去看電影了怎么辦，或者他的朋友撞見了他倆怎么辦。

    顧之但笑不語，趁著紅燈的時候，伸手從后座拿了袋零食給她。

    舒晴郁悶了，他的意思是嫌她話多，所以要用這些塞住她的嘴么？

    顧之看出了她的無語，只是含笑地對她說：“我以為你應(yīng)該對我的智商感到放心的?！?/br>
    舒晴呵呵呵，“那當(dāng)然，倍感放心，連吃醋這種事情也能通過假公濟私來完美體現(xiàn)，我絕對相信你的高智商?！?/br>
    然而汽車一路開向了她不熟悉的地方，就她所知，市中心的幾個大型電影院都已經(jīng)過了。

    兩旁良好的綠化帶開始逐漸消失，熱鬧的商場也不見了，公路兩旁越來越冷清，到最后一路伸展向郊區(qū)。

    “我們?nèi)ツ膬?？”舒晴不死心，第無數(shù)次問出這個問題。

    顧之一如既往地回答說：“到了就知道了?！?/br>
    這種時候，舒晴總會懷疑他是情報局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簡直滴水不漏。

    結(jié)果最終，因為前一天晚上執(zhí)意要把電影看完才睡，舒晴終于困得靠在座椅上閉眼打起盹來。

    顧之沒有吵醒她，只是把車停在路邊，然后從后座拿來薄毯給她蓋上，又暖氣開大了點，這才繼續(xù)開車。

    當(dāng)然，他沒有察覺到睡在一旁的人睫毛微微動了動，然后唇角慢慢地彎了起來。

    她很驚醒，所以總是會在對方的一丁點小動作里就從睡夢中醒來，就像上回在沙發(fā)上睡著一樣?？伤褪遣辉敢獗犙郏驗楹芏鄷r候，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會更輕易地察覺到這個男人不動聲色的溫柔。

    他的溫柔不是什么驚天動地又轟轟烈烈的浪漫行徑，而是細(xì)水長流卻又無微不至的體貼入微。

    當(dāng)然，最后舒晴還是睡著了，誰叫顧之的車開得太平穩(wěn)了呢？一不留神還真的睡了過去。

    待她睜眼時，車已經(jīng)駛?cè)肓耸袇^(qū)，只是對她來說，這里依然屬于全然陌生的地方，來a市讀書這么久，愛玩的她也跟著秦可薇和余治森跑遍了大半個市區(qū)，卻仍舊不知道這是哪里。

    顧之把車停在了一處老舊的居民樓外，回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到了?！?/br>
    “這是哪里？”她掀開薄毯，搖下車窗，詫異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這是一處比較老式的家屬區(qū)，沒有市區(qū)里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也沒有幾乎席卷a市的電梯公寓，而是那種最樸素最老舊的住宅。

    樓房只有三層高，樓與樓之間距離很近，所以太陽幾乎照不到樓下這塊空地。抬頭望去，戶型是那種通走廊的，也就是每一層從第一戶人家到最后一戶人家都共用一條走廊，家家戶戶都是綠漆門，就算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距離，也看得出斑駁掉漆的痕跡。

    舒晴跟著顧之下了車，失笑道：“我還不知道a市什么時候有這種地方，一直以為到處都被改造得差不多了，沒想到還有漏網(wǎng)之魚。”

    顧之笑了，“誰說我們在a市？”

    舒晴一愣，卻見他好笑地望著她，“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跨市區(qū)了?！?/br>
    他從容不迫地邁步朝樓上走，舒晴趕緊跟上，“那這是哪里？”

    “楊縣。”

    楊縣？

    這個名字很耳熟，舒晴想了半天，只記起這是靠近a市的一個小縣城，別的就不知道了，畢竟a市是省府，而這個所謂的楊縣似乎并沒有任何特色。

    “不是說去電影院嗎？”舒晴跟上了他的步伐，側(cè)過頭去，“難道你所謂的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就是跨越市區(qū)，找個沒人認(rèn)識我們的地方？”

    “想象力不錯，但是沒有新意?！鳖欀畮谌龢潜M頭的那戶人家停了下來。

    舒晴怎么看，這里都不像是電影院。

    而顧之卻拿出鑰匙開了門，房門開時還發(fā)出了吱呀一聲，細(xì)長悠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