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顧之安靜地聽著,最后淡淡地說了句:“舒晴,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去學(xué)校之前應(yīng)該就明白一切不會如你想象得那么簡單,現(xiàn)在后悔有什么用呢?” “所以呢?”舒晴心一涼,靜靜地看著鏡子里那個嘴唇又開始流血的人,忽然覺得這樣的回應(yīng)有點出人意料。 顧之說:“所以不要抱怨,秦可薇也忍下來了,不是嗎?” 舒晴從鏡子里看了眼趴在床上玩手機的秦可薇,對方的嘴唇好端端的,雖然有些干燥,卻并沒有倒裂口子的程度。 隔壁班的老師告訴她,這種情況也要因體質(zhì)而異,可能是她比較不適應(yīng)這種干燥的氣候,而秦可薇的適應(yīng)能力要好很多。 舒晴忍了忍眼淚,生硬地說:“我沒有后悔自己的選擇,只是跟你抱怨一下,難道你連這點小事都不允許我訴下苦?你不要老是站在老師的高度來教育我,偶爾安慰我一下會怎么樣?” “舒晴,我沒有教育你,只是在跟你陳述事實,不希望你產(chǎn)生后悔或者想放棄的情緒——” “那就安慰我,安慰就夠了,我不需要這些冷漠又高高在上的說教?!笔媲绲穆曇舸罅它c,連續(xù)一個月的嘴唇干裂已經(jīng)讓她吃不消了,“疼的是我,之前一直沒有抱怨而已,現(xiàn)在只是疼得受不了,所以才找你尋求安慰,你有必再說我一頓嗎?” 語氣里帶著委屈和失望,還有她小小的受挫的自尊。 顧之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說:“你現(xiàn)在情緒不好,就這樣,等你想通了我們再說。” 舒晴震驚地消化了片刻這句話,賭氣地掛斷了手機,把自己狠狠地埋在床上。 秦可薇嚇了一跳,坐起身來看她怎么樣了,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她把頭埋在被子里,還以為她在哭,趕緊過去安慰她:“怎么了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打個電話就哭了?” 舒晴猛地坐起身來,咬牙切齒地說:“誰哭了?我就是恨自己看上個冷血無情的人民教師,永遠(yuǎn)站在道德的高度來教育我,一點也不理會我的心情?!?/br> 她哪里是真的為來頂崗而后悔了?不過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疼得束手無策,所以希望他能開口安慰幾句罷了,誰知道他會這么冷淡? 這根本不像那個溫柔成熟的顧之,她以為他至少會好言寬慰,給她一點信心和堅持下去的勇氣。 結(jié)果她錯了?。?! 爾后的兩天,她賭氣似的沒有再給顧之打電話,而出乎意料的是,顧之竟然也沒有回她電話。 整整四十八小時,手機屏幕一直黑著,好不容易鈴聲響了一回,結(jié)果卻是mama打來的。 舒晴第一次嘗到了失眠的滋味,夜里睜著眼睛看著斑駁的天花板,開始問自己,究竟是她太無理取鬧,還是顧之太無動于衷。 余治森和秦可薇夜里拖她出去繞cao場,高原的夜風(fēng)呼呼地掛著,溫度也很低,三人喝著高逸送來的青稞酒,火辣辣的滋味一路燒到了肚子里。 舒晴恨恨地說:“誰稀罕他的安慰?撒個嬌而已,他不是天才嗎?不是最會察言觀色了嗎?憑什么把我偶爾的撒嬌當(dāng)成是抱怨?憑什么把我當(dāng)做遇到挫折就會哭著叫著要反悔的小孩子?” 余治森想了想,“可能是你平常太man了,沒人想象得到你會撒嬌?!?/br> 秦可薇默默地停下腳步,果不其然,舒晴惡狠狠地掐住了余治森的脖子,“有本事再戳我痛處!” 余治森艱難地指著天上,“喂,流星!” 舒晴看也不看,冷冷地說:“是嗎?那我許個愿好了,我希望我的朋友余治森早日入土為安?!?/br> 余治森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那我的遺言一定是‘請把舒晴捉來替我陪葬’?!?/br> 秦可薇開始沒心沒肺地笑,舒晴也跟著笑,笑完以后又是一片惆悵。 余治森說,顧之肯定是這兩天太忙,哪里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和她鬧翻呢?那也太不成熟、太不符合顧老師的風(fēng)格了。 舒晴頓了頓,苦笑道:“但愿?!?/br> 她開始承認(rèn)是自己太嬌氣,可是哪怕再堅強再獨當(dāng)一面的女生也不會希望吵架之后,男朋友保持冷戰(zhàn),不主動聯(lián)系——何況她根本不確定兩人算不算是吵架。 又隔了兩天,顧之依舊沒有打電話給她,這一次,舒晴終于徹底失望了。 她拿著手機看著顧之的名字發(fā)了很久的呆,猶豫了很多次,最終也沒有撥過去。 委屈,不解,失望,心寒……很多情緒交織在一起,原來這就是戀愛里的癡男怨女吵架的心情,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似的。 高逸好幾次在午休的時候來辦公室找她,都看見她一臉愁容地坐在那里,對著手機發(fā)呆,于是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舒老師,你在干什么?你不開心嗎?” 舒晴摸摸他的頭,勉強笑了笑,“老師沒事?!?/br> 后來有一天,高逸干脆摟著她的脖子吧唧一口親在她臉上,然后小臉通紅地說:“他們說老師是失戀了,舒老師你不要難過,等我長大了,我來當(dāng)你男朋友好不好?” 舒晴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誰教你這些的?” 高逸眨著眼睛,“大胖說不許我出賣他的,我不能說的。” “……”大胖要是知道你這么呆萌,會哭死的好嗎? 然后舒晴又陷入一片茫然,原來連班上的孩子都看出她的不開心了。 第五天晚上,她難得地上了一次手機q↓q,沒一會兒卻看見陳念念發(fā)來的聊天消息:哇,好難得,舒老師也上線了! 她回了句:喲,陳老師也在線上呀!幸會幸會。 隨意聊了聊雙方的近況,陳念念忽然八卦地問她:喂,你知不知道外院最近出了個轟動的新聞? 舒晴:什么新聞?我與世隔絕了一個多月,今天才第一次上q↓q,能知道什么東西? 這一回她等了很久,陳念念才把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字體發(fā)過來:聽說系主任和顧老師談戀愛了,我前天才聽法語專業(yè)的劉淑說的。她說她那天回學(xué)校交實習(xí)表,結(jié)果剛好看見顧老師和系主任有說有笑地走出辦公室,中途系主任回辦公室拿外套,顧老師就幫她拎著包,關(guān)系可親密了。這還不算啥,最振奮人心的是劉淑在辦公室請系主任簽字的時候,聽到她在跟女兒打電話,說什么中午要和女兒還有女兒的爸爸一家三口好好吃頓飯。結(jié)果當(dāng)天中午又聽人說看見顧老師和系主任帶著女兒一起在市中心吃飯,這下大家都知道兩人的戀愛關(guān)系了!你說勁爆吧? 陳念念一個人說得很激動,最近寢室里的人都在實習(xí),難得有空聊天,好不容易逮住舒晴,她就開始大說特說。 她還說:雖然說系主任結(jié)過一次婚了,但畢竟長相和條件都在那里擺著的,和顧老師一樣都是聰明人,要是他倆走在一起,那也算般配,不過顧老師還是吃點虧,你說呢? 令人納悶的是,陳念念正等著一向能說會道的舒晴和自己一起好好探討探討這個八卦,五分鐘之后,那個頭像卻忽然灰掉了。 舒晴以僵硬的姿態(tài)轉(zhuǎn)過頭去看著窗外的景色,她住在三樓,對面就是居民區(qū),低矮破舊的民房每個窗口都閃耀著昏黃的光,隱約透露出一股溫馨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