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gè)人，身上不穿一絲衣服，手上執(zhí)著一面小圓鏡，正在照著自己的一張臉。只見他的神情顯得比較陶醉。可說實(shí)在的，他的一張臉長(zhǎng)得一點(diǎn)兒也不好看。只能說是一個(gè)丑男。

    人，最容易自戀，認(rèn)不清楚自己。

    自己覺得自己長(zhǎng)得好看，并不是真的好看。別人認(rèn)為你長(zhǎng)得好看，你才是真的好看。

    “我這樣的一張臉，長(zhǎng)得真的不好看嗎？”花中淚抬起頭問我。

    “是長(zhǎng)得真的不好看！”我加重語(yǔ)氣說。

    “可我在鏡子里看自己的一張臉，卻覺得自己的一張臉長(zhǎng)得非常好看！”花中淚說。

    “那么，有兩種可能！”我說。

    “哪兩種可能？”花中淚問。

    “要么是你的眼睛有了問題。要么是你在鏡子里看到的一張臉，并不是你自己的臉！”我說。

    “我覺得自己的眼睛并沒有問題！”花中淚說。

    “那就是你的鏡子有問題！”我說。

    接下來。

    花中淚正在看著我。

    我也正在看著他。

    時(shí)間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過去了一會(huì)兒。

    “它只是一個(gè)鏡子，會(huì)有什么問題呢？”花中淚說。

    “你的鏡子是否能借給我看一下？”我說。

    花中淚將自己手里的一面小圓鏡遞給了我。

    我用小圓鏡照起了自己的臉。

    只見鏡子里的一張臉正在看著我。

    我也正在看著它。

    鏡子里的一張臉十分的冷漠。

    過了一會(huì)兒。

    我將手里的鏡子放下來，說：“鏡子沒有問題！”

    “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花中淚問。

    我搖了搖頭，吐出三個(gè)字：“不知道！”

    “要不，咱們兩個(gè)人一塊照鏡子，看一看會(huì)發(fā)生什么！”花中淚提議道。

    作得沉默了一會(huì)兒之后，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好的，那咱們倆人就一起照鏡子！”

    接下來。

    由我舉起手里的一面小圓鏡。正在照著自己的一張臉之時(shí)。花中淚移身過來，將自己的一張臉也湊入了小圓鏡里。

    我看著鏡子里的兩張臉。

    一張臉顯得很是冷漠。另外一張臉則是十分好看。

    “這樣的一張臉，你能說它難看嗎？”鏡子里的一張十分好看的臉開口說道。

    我搖了搖頭，說：“不能！不得不承認(rèn)，這張臉長(zhǎng)得非常好看！說它是一張最好看的臉也不為過！”

    “長(zhǎng)得好看的臉，是誰(shuí)的臉？”鏡子里的一張十分好看的臉又開口問道。

    “是花中淚的臉！”我回答道。

    “可剛才，你還說他的一張臉長(zhǎng)得一點(diǎn)兒也不好看！還說他是一個(gè)丑男呢！”鏡子里的一張十分好看的臉開口說道。

    我將自己的目光從小圓鏡上移開，扭頭看著正站在自己后側(cè)的花中淚。目光緊緊地盯著他的一張臉。只見他的一張臉長(zhǎng)得一點(diǎn)兒也不好看，只能說是一個(gè)丑男。

    “這說明了什么？”花中淚看我的眼神充斥著一種怪異，聲音幽幽地問。

    “我現(xiàn)在只知道鏡子里你的臉，和鏡子外你的臉，迥然不同，差異很大！”我說。

    “是鏡子有問題嗎？”花中淚說。

    我搖了搖頭，說：“鏡子應(yīng)該沒有問題！”

    花中淚哦了一聲。他又問：“鏡子里一共有幾張臉？”

    “兩張！”我說。

    “除了一張很好看的臉之外，另外一張臉是什么樣的？”花中淚又問。

    “另外一張臉很冷漠！”我說。

    “那你在照鏡子的時(shí)候，做的是什么樣的表情？”花中淚又問。

    我扭回頭，將自己的目光又投放在小圓鏡上。

    只見鏡子里的一張十分冷漠的臉正在看著我。

    我也正在看著它。

    “你在照鏡子的時(shí)候，做的是什么樣的表情？你自己知不知道？”花中淚又問了一遍，并提高了聲音。

    “知道！我自己在照鏡子的時(shí)候，正在微笑著！”我說。

    “那好！我再問你，微笑等于冷漠嗎？”花中淚說。

    我搖了搖頭，說：“微笑絕對(duì)不等于冷漠！”

    “所以呢？說明了什么問題？”花中淚說。

    “說明了，我在鏡子里看到的一張臉，跟鏡子外自己的一張臉，截然不同！”我說。

    接下來。

    屋內(nèi)的氣氛變得沉默了。

    誰(shuí)也不再說話了。

    好像誰(shuí)也不知道該再說什么。

    屋外。天地間忽明忽暗不已。明暗的頻率越來越快。

    天上正在下著綿綿細(xì)雨。

    時(shí)間于死一般的寂靜中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流逝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在這間堂屋內(nèi)，不止我和花中淚兩個(gè)男人。

    還有一個(gè)女人。她的名字叫作翠蘭。

    她用一種不解的口氣說：“你們兩個(gè)到底在干什么？我真是搞不懂你們倆！”

    沒有人搭理她。

    女人只好不再說話了。

    接下來。

    我正在看著花中淚。

    花中淚也正在看著我。

    我們都在盯著同一面小圓鏡。

    更加確切地說，我們都在盯著鏡子里的彼人。也就是說，我在盯著鏡子里的花中淚?；ㄖ袦I也在盯著鏡子里的我。

    只見鏡子里有兩張臉：一張冷漠的臉。一張好看的臉。

    鏡子外也有兩張臉：一張微笑的臉，一張丑陋的臉。

    時(shí)間又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過去了不知多久。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花中淚先開口問。

    我說：“會(huì)不會(huì)真的是這一塊小圓鏡有問題？”

    花中淚搖了搖頭，說：“小圓鏡沒有問題！小圓鏡，它只不過是一塊普通的小圓鏡而已！”

    “怎么才能證明小圓鏡沒有問題？”我說。

    “要不！換別人來照一照這一塊小圓鏡！”花中淚提議道。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好哇！那就換別人來照一照這塊小圓鏡！就讓我們看一看小圓鏡到底有沒有問題！萬(wàn)一是這一塊小鏡子有問題呢！”

    在這間堂屋內(nèi)。一共有三個(gè)人。兩男一女。

    有兩個(gè)男人正在照著鏡子。只剩下一個(gè)女人還沒有照鏡子。

    我將自己的目光從小圓鏡上移開，扭頭看著正站在一旁的女人。

    女人正一臉的不高興。

    “翠蘭，你喜歡照鏡子嗎？”我說。

    女人說：“只有丑女人才不喜歡照鏡子！你覺得我長(zhǎng)得怎么樣？”

    我說：“不得不承認(rèn)，你長(zhǎng)得很美麗！”

    “那我嫁給你，怎么樣？”女人似是趁機(jī)說。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要！”

    “為什么不要？”女人問。

    “不要就是不要，沒有為什么！”我說。

    “是不是你覺得我很爛，是一個(gè)爛女人？”女人說。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覺得你是一個(gè)爛女人！真的！”

    女人苦笑了一下，說：“可我覺得自己很爛！我是一個(gè)爛女人！我辜負(fù)了金拾！”

    我將自己手里的一面鏡子遞了過去，說：“請(qǐng)你照一下鏡子！”

    女人從我的手中接過了小圓鏡，苦笑道：“說實(shí)話，我挺不愿意看見自己的一張臉！因?yàn)槲沂且粋€(gè)不要臉的臭.婊.子！”

    我面帶微笑的看著她。

    只見她舉起自己手里的小圓鏡，照住自己的一張臉。

    時(shí)間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過去了一會(huì)兒。

    “怎么樣？你在鏡子里看到了什么？”我問。

    女人潸然淚落，搖了搖頭，說：“我在鏡子里什么也沒有看到！我沒有從鏡子里看見自己的一張臉！

    我是一個(gè)沒臉的女人！”

    我不由得錯(cuò)愕，轉(zhuǎn)首看著花中淚。

    花中淚也正在看著我。

    “看來，是鏡子有問題！”我說。

    花中淚卻搖了搖頭，說：“鏡子沒有問題！它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

    我伸手一指女人，說：“翠蘭都說了，她從鏡子里看不見自己！”

    花中淚說：“那你為什么不懷疑是翠蘭本身有問題呢？”

    我轉(zhuǎn)首看著女人。

    女人也正在看著我。她一臉的潸然之色，正在淚流不已。

    “只是照個(gè)鏡子而已！你哭什么？”我說。

    “因?yàn)槲覐溺R子里看不到自己。我覺得自己有問題！”女人哭著說。

    “有問題的可能是鏡子！而非你！”我說。

    “我覺得鏡子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我自己！”女人哭著說。

    我扭頭看了看花中淚，又扭頭看了看女人，最后將自己的目光定格在女人手上正拿著的一面小圓鏡上，說：“如果這一塊小圓鏡真的沒有問題的話，那么，不止女人自己有問題。而是我們?nèi)齻€(gè)人都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