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雪卿不說話,淡然的看著她,似乎在等待木子下一步的行動。而木子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幾乎是賭氣的拉過墨言,在他面上淺啄了一下。事后,她試圖在雪卿臉上看到絲毫的不舒服,但她卻失望了。 她發(fā)現這么多年,她竟一點也看不透他。 “墨言,你先出去?!毖┣涑林?,淡淡吩咐。 “是?!蹦跃拖竦昧颂厣饬钜话?,立刻腳底抹油退了出去。 一時間,屋內便只剩下木子雪卿二人。雪卿走到一旁,從幾案上拿來一碗湯藥,其上冒著騰騰白氣,他用湯匙攪拌了一會,便交與木子,“先吃藥。” “你走開,”木子蹙眉,躲開了雪卿的手,“你不要打我一巴掌,又給我一顆糖,你這樣反反復復,我受不了!” “我沒有反復,我對你,從來都是如此。” “從來都是如此?”木子冷笑,“你一會對我說唯一,要娶我為妻,一會又將我推給他人,你要絕了我的念想就一次說清楚,情愛于我,不值一提,哪怕你是白帝,我也輸得起!” 雪卿沒有閃躲,被木子一推,整個人便撞在檀木柜上。柜子里擺設多是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你一定要這樣么?”雪卿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不帶一絲感情。 整間屋子安靜下來。 木子也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能發(fā)如此大的火,印象中的自己從來都是風輕云淡,不慍不怒,似乎只有遇到雪卿,才會如此的不淡定。 她腦子里突然閃過一些畫面,一面容慈祥的男子溫柔撫摸她的發(fā)絲,舉手投足間滿是寵溺,畫面一轉,他卻冷言冷語,對自己漠然無視。 木子咬著牙,定定的看著他。 “好,你走吧?!毖┣洳辉俦破龋f完便轉過身去負手而立。 “……”木子立在那里,看了他好久好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眸子里多了一層霧氣,良久才挪動步子,隨后大笑離去,朝他揮手告別:“后會無期?!?/br> “嗯?!毖┣漭p輕點頭,喚來侍從送木子下界。 木子隨著侍從離去,忍不住一步三回頭,卻始終沒見他抬起頭來看自己一眼。 他只是回到御座上,靜靜的坐在那里,批閱奏章。 “你舍不得我們殿下嗎?”漢青忍不住問她。 木子搖頭,“我只是想多看幾眼,也許這幾眼,就是永遠?!?/br> 兩日后,天君誕辰設在月宮。沒有過分的鋪張,只是不多的數十位上位者的家宴。 “過來坐?!标辉伦诠饦湎拢砬暗陌戏胖昧艘粔鼐坪蛢蓚€剔透的酒杯。 他將盛滿酒的酒杯遞給雪卿,淡道:“回首已是三百年了。” 雪卿應聲過去落座,面不改色點頭稱是,但他心里卻微微有些詫異。詫異昊月向來不與自己有過多交集,今日怎親自為自己斟酒?雪卿嘗了一口,發(fā)現酒香四溢,桂花香蜜醇厚,香味撲鼻,笑道:“瑤音又去釀酒了?” “嗯?!?/br> “又過了十年了啊……”月宮的桂樹,十年一開花。時間如白駒過隙,滄海桑田,就連那顆千里冰封的心也隨之傾塌,這十年發(fā)生的事,真是讓他措手不及。 二人顧自喝酒,沉默了一會。昊月又道:“聽說,你讓她走了?” “誰?”雪卿不動聲色,佯裝不知。但昊月并不打算放過他,而是直接了當的提醒他:“你從凡間帶回來的那個女子。” “她啊,”雪卿沉吟道:“已經走了?!?/br> “你不打算下界去尋她么?” 雪卿微笑搖頭,“我不想死?!?/br> “哦?”昊月瞇起眼,“是你不想死,還是,你不想她死?” “當然是我,”雪卿仰頭,飲盡杯中酒,再次強調,“我有多自私,你知道?!?/br> 昊月聞言,臉色一變,“這么多年了,我以為你已經變了,想不到還是這般模樣,你太令我失望了。”說完,他將杯盞重重的擲在桌上,轉身離去。 杯盞落在桌上,發(fā)出‘啪’地一聲悶響,引得周邊的仙家紛紛側目。仙家們面面相覷,卻無人敢上前插手二人之間的事,只因得這二人,脾氣都不怎么好…… 昊月走遠后,雪卿攤開雙手,便見指尖略有點點血光流過。他怔怔起身,靠在一旁的桂樹干上,長舒了一口氣。 “殿下,您和干爹又吵架了嗎?”身后傳來嬌滴滴的一聲女聲,雪卿回頭便見白帝錦站在身后,對自己盈盈福了一禮:“帝錦沖撞殿下,請殿下恕罪?!?/br> 雪卿擺擺手,示意她免禮,“坐。” “謝殿下?!钡坼\面露從容,但從容里也帶了絲絲嬌羞。雪卿看著眼前的人,完全無法將她與凡間的野蠻女子劃上等號。但轉念一想,在自己面前,又有誰不是戴著面具呢?就連自己,也同樣是戴著面具生活了許多年。 雪卿失笑,不再糾結。 “我初見你時,你才這么高,”雪卿比了比自己的腰,“那會你剛飛升上離恨天,不懂規(guī)矩,滿仙界的亂轉,私闖廣寒殿,險些被昊月責罰?!?/br> 帝錦記憶猶新,笑道:“多虧干娘替我說話,帝錦才得以保住性命。” 當時昊月上位不久,對失落的帝瑤公主十分掛心,帝錦誤打誤撞在瑤音釀酒這日闖進了月宮,恰巧與昊月碰了個正著。帝錦不懂事,聒聒噪噪的說了一堆,無非是初來乍到,想與各位仙家交個朋友云云。 天后感嘆她的機靈,便向昊月道:“若帝瑤沒死,只怕也有這么大了?!边@句話觸動了天君夫婦,于是便將白帝錦收做了義女,視若己出。 “那天,我第一次嘗到了桂花酒的滋味。”帝錦回憶道,“當時受了傷,虧得干娘的酒讓我不清醒,才熬過了身子的不爽利。”說起來,干娘釀的酒,是越來越淡了。 “若帝瑤歸來,你當如何?” “視她為親姐,相親相愛。”帝瑤微笑,面上看不出任何不舒爽。 雪卿放下酒杯,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起身轉向銀河,伸手接住空中飄落的桂花,淡淡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