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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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后的我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害怕死亡,害怕被淹沒在深不見底的護城河里。 我回頭看著米彩,她看上去卻是那么的無動于衷。 “你真不打算勸勸我嗎?”我皺了皺眉問米彩。 “我為什么要勸你?” “可是跳下去我真的會死的??!” “死的是你又不是我?!泵撞室琅f是一副不驚不詫的表情說道。 我從護欄上跳了下來,怒道:“我一點沒看錯你,你就是一個毒婦,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讓別人去死。” “我沒有目的,是你自己說要跳河的。”米彩依舊說的很淡定。 我更加憤怒了,指著米彩說道:“你能不能別這么淡定的把我往死里整?……我記得我打電話是讓你來勸我別跳的吧,按照我設(shè)定的劇本,你就不該這么演!” “我來的時候你和死人一樣躺著,本來就不會跳,為什么還多此一舉的給我打電話?耍我很好玩嗎?”米彩的言語間終于有了怒意。 我有點憋屈,當時沖動之下我確實會跳,誰知道命不該絕,忽然酒勁就沖了上來讓我昏睡了過去。 我不知道怎么和米彩解釋又信口胡說,道:“我是真的想跳護城河的,臨跳的時候我想起來還欠著你一萬多塊錢沒還,我死了是不要緊啊!可這錢就沒人還你了,所以我一狠心就沒跳,因為我是個有良心、有道德底線的人,絕對不會做那種欠債不還的缺德事兒的?!?/br> “說的真是悲壯啊!”米彩看著我似笑非笑的說道。 “是真的悲壯好嗎?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掙扎,一邊是死了以后的解脫,一邊是欠債不還后良心上的譴責,很難選!……當然,最后我艱難的選擇了守住道德底線,所以我還活著?!蔽冶砬榭鋸埖恼f道。 米彩似乎不愿意再聽我胡吹亂扯,從地上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等等。”我喊住了米彩。 “又怎么了?”米彩的言語間已經(jīng)非常不耐煩,說著穿上了她剛剛蓋在我身上的外套。 “你是不是從下午就一直坐在這里守著我?” “我是來給你收尸的,又不是來勸你的,所以我傍晚才來。”米彩用她特有的平靜說道。 “唬誰呢,你來給我收尸還幫我蓋上外套?”我?guī)е馕渡铋L的笑容拆穿了米彩的謊言。 米彩回頭看著我冷冷說道:“尸體上都會蓋一件東西遮住遺容,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被米彩說的啞口無言,就這么呆愣著,注意力也從和米彩的斗嘴中跳了出來,于是還沒有完全消化掉的酒精又開始在我的體內(nèi)興風作浪,我一陣暈眩,隨之產(chǎn)生了強烈的嘔吐感。 我趴在護欄上,將自己掏空了般的往護城河里吐出嘔吐物,中午的酒我實在喝的太多了。 吐完,我虛脫似倚著護欄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我的神志越來越清醒,于是中午在方圓和顏妍婚禮上經(jīng)歷的畫面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隨之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充斥在我的身體里。 那一刻,向晨幫簡薇戴上意味著定情信物的鉆石水晶項鏈,我多么想不顧一切的告訴簡薇:我想回到過去,在沉默中歡喜的過去,有情有愛的過去…… 可是從來沒有回得去的過去,我失去了簡薇,永遠只能旁觀著她在別人的世界里幸福著! 撕裂的疼痛中,眼角傳來溫熱感,我好似哭了! 一定不是我在哭,是那座天空之城在哭泣,她在用眼淚分解著我內(nèi)心的悲戚。 “你哭了,擦擦眼淚?!?/br> 我睜開眼,原來米彩還沒有離去,她遞給了我一張紙巾。 我沒有去接紙巾,眼淚還是讓風吹干了最好,才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米彩蹲下來看著我,語氣終于輕了些問道:“是不是我剛剛的話說的太重了?我不該嘲笑你是尸體?!?/br> 我沉默許久低聲說道:“其實和你沒關(guān)系,哪怕真的是一具尸體,也只是死之前疼痛了一下,可是活著的痛才是撕心裂肺的……這種感覺你懂嗎?” 米彩搖了搖頭,道:“我不懂,我現(xiàn)在想的都是你什么時候會從我的房子里搬出去?!?/br> “你就那么煩我嗎?”我笑了笑問道,眼淚好似已經(jīng)被風干。 “是的,你的行為實在不會給我什么好映像,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米彩直言不諱的說道。 “是嗎?……可是你不知道,你眼中那個壞事做盡的混蛋,曾經(jīng)心里也有過一座干凈的城池!” “我不太懂你在說些什么?!?/br> “你不需要懂……因為今天這座城池已經(jīng)從我的身體里脫離,成為了一座我永遠也觸摸不到的天空之城!” 我低頭摸索著口袋,卻已經(jīng)沒有一支煙供我燃燒掉惆悵,縫補我碎裂的靈魂。 米彩沒有在言語,她在我的身邊坐下,以同樣的姿勢倚在身后的護欄上,我們的四周越來越安靜,好似被夜幕隔離在城市的喧囂之外,一陣夜風吹拂過,吹出了眾生平等,吹滅了人間煙火! 我看到了地上有一支只被我抽了一半便掐滅掉的煙,撿起來吹了吹再次點燃,煙草的味道再次彌漫了開來,又在朦朧的燈光下消散…… 我終于對米彩說道:“我知道你希望我走,我會搬出去的,就明天?!?/br> “這次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連一座城池都丟了,還會在乎一間屋子嗎?……” 米彩似乎有些好奇我總是提起那座城池,她問我:“你說的那座天空之城到底是什么模樣?” 我想了想說道:“她是一座晶瑩剔透卻總是沉默的城市,她有一種魔力,會讓人忘記煩惱,忘記傷痛,忘記浮華,當你住進去的時候,什么都不再重要,因為你會化身成為一只晶瑩剔透的鳥兒,沖破一切束縛穿梭在自由的風中……” “可是鳥兒終究要落地的,落地后它還會晶瑩剔透嗎?”米彩看著我問道。 “不知道……因為我還沒有想過落地后的模樣?!?/br> …… 或許我可憐的模樣引起了米彩的同情,這個夜,她沒有把我一個人丟棄在河邊,我坐著她的車向那座繁華的有些虛幻的城市駛?cè)?,而我已?jīng)下定決心,過了這個夜晚我將從那間陳舊的屋子搬出去,反正我的生活也不會再壞到哪兒去,倒不如成全米彩,還她一個清靜。 一路上,我們各自沉默,這種沉默我理解為米彩依舊不滿于我今天數(shù)次欺騙于她,而我現(xiàn)在的落魄和可憐也不能完全熄滅她憤怒的火焰,能從郊外把我給帶回去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很有人情味了。 回到我們住的小區(qū),米彩停好車,我和她一前一后向樓道口走去,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板爹正在樓道口的臺階上坐著,身邊放著的是那只已經(jīng)用了數(shù)十年的老式黑色公文包。 第21章:一只蟑螂的意義 我和米彩迎著板爹走去,我問道:“板爹,你來怎么不給我打電話啊,這晚上氣溫降的厲害,你這么干座著多冷啊!” “打了,你關(guān)機了?!卑宓幕卮鹨琅f很木訥,沒有一絲感情se彩。 板爹這么一說,我才記起手機被我發(fā)酒瘋?cè)舆M護城河里了,心中不免一陣rou痛,自己錢沒掙多少,做的全是敗家的勾當。 米彩和板爹打招呼:“叔叔,好!” “你也好,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在超市買了些菜,給你們做飯。”板爹說著從身后拎出一只方便袋,里面有魚,還有一些蔬菜。 “叔叔,你上次熬的粥很好吃,做飯也一定很好吃吧?!泵撞视靡环N從未在我面前有過的笑容對板爹說道,這讓我意識到,我確實是一個不討喜的人,而不是米彩的姿態(tài)高。 對于米彩的稱贊,板爹只是笑了笑,隨后示意我們上樓。 上樓時,米彩在前面走著,我和板爹落在后面,我有些意外的問板爹:“板爹,你這幾天都待在蘇州沒回去嗎?” “我又去廣州參加了一個展會,回來時路過蘇州?!卑宓幕卮鹨琅f簡潔。 我想想也是,馬上快冬天了,是板爹所在的國企,暖器訂單最多的時候,差不多每年這個時間板爹都得去不少地方采購原材料。 回到屋子里 ,板爹直接進了廚房,開始動起了手,米彩想去廚房給板爹幫忙,卻被板爹拒絕了,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間不知道忙些什么,而我則坐在客廳里發(fā)呆,心中仍一陣陣苦澀,我知道這種苦澀會陪伴我許久,直到我徹底忘了簡薇的那天。 小片刻米彩從房間內(nèi)走了出來,換了一身居家服,這讓她看上去親切多了,不過卻美麗依舊,似乎美麗漂亮就是她骨髓里的東西,隨便怎么打扮都美。 “像個雕塑似的坐著!就不能去廚房幫你爸嗎?”米彩似乎不滿板爹忙的時候我卻無所事事。 “你不懂,他喜歡一個人做飯。” “還有這樣的事情?” “因為他把做飯當樂趣,別人幫忙就是搶他的樂趣?!?/br> “哦,那他做的飯應(yīng)該很好吃吧?” “你又不是吃貨,問那么多干嘛。” “非要是吃貨才能問嗎,誰都有好奇的權(quán)利?!泵撞试俅吻榫w不滿的和我針鋒相對。 “待會兒不就知道了嗎,不差這一會兒?!?/br> 米彩沒有和我追根究底,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后抱著一只臟衣簍向衛(wèi)生間走去,我有點詫異,原來女神也是要洗衣服的。 衛(wèi)生間里傳來水流的聲音,然后洗衣機滾動了起來,聽著規(guī)律的滾動聲,我更加的失神,一瞬間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尖叫聲從衛(wèi)生間傳來,自然是米彩的聲音,分貝之大瞬間將我從失神中喚醒,而板爹已經(jīng)先我之前,手拿大勺跑向了衛(wèi)生間,隨后我也跑了過去。 盡管我和板爹將陣勢弄的很大,狼也能被打死,但此時的米彩卻只是和一只趴在浴缸上的蟑螂對峙著,蟑螂有恃無恐的抖動著觸須,而米彩已經(jīng)花容失色,這明顯是一場不對稱的較量,可笑的是處于弱勢一方的是竟然是一個大活人。 米彩見我來了本能的往后退了退躲在了我的身后,簡直和9點檔的狗血韓劇上的情節(jié)一模一樣,我也因此獲得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盡管我的對手只是一只蟑螂。 我走到浴缸邊上提著蟑螂的觸須將它拎了起來,蟑螂的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一陣劇烈的掙扎,米彩又是一陣尖叫,我心中好笑,在她每次把我噎得想吐血時,一只埋伏在陰暗角落里的蟑螂?yún)s能把她給嚇死,這便是一物降一物。 我將蟑螂提了提,對板爹說道:“加個菜吧,好久沒吃rou了,爆炒還是清蒸呢?” 米彩一陣犯惡心。 板爹似乎很維護米彩,臉一沉說道:“別鬧,趕緊扔了?!?/br> 我提著蟑螂不屑的沖米彩一笑,這才將蟑螂從窗戶口扔了出去,隨即嘆息說道:“唉!要是沒摔死也成了一只無家可歸,生活不能自理的殘疾蟑螂,還不如長點心摔死算了!” 米彩自然知道我是借蟑螂損她總是把我往外趕的行為,但依舊沒從剛剛的蟑螂事件中緩過神來,只是表情驚恐的沉默著,于是我忽的產(chǎn)生一個幼稚的有些好笑的想法,要是富人們都像米彩這么害怕蟑螂,我就揣一口袋蟑螂去敲詐勒索,準能輕松致富。 突發(fā)事件結(jié)束之后板爹依舊去廚房忙碌著,而米彩卻不準我離開衛(wèi)生間,讓我陪她洗完衣服,害怕再從哪個角落蹦出一只蟑螂,也有可能是一群,總之肯定是剛剛那只蟑螂的親屬們。 片刻之后終于洗完,米彩將衣服從滾筒里拿了出來,我則坐在浴缸上看著她。 沉默了一會兒我對她說道:“我明天要搬走了?!?/br> “我知道?!?/br> “你一個人應(yīng)該挺寂寞的吧?” “我為什么要寂寞。” 我假裝很失落的說道:“是哦,你怎么會寂寞呢,這里可有蟑螂甲乙丙丁陪著你,沒事兒和你玩玩捉迷藏的游戲,熱鬧的很!” 米彩怔住了,隨即帶著怒意看著我,我卻很淡定的說道:“趕緊去把衣服晾了,待會兒要吃飯了?!?/br> …… 飯桌上,我、板爹,米彩三人各坐一邊,一向木訥的板爹出奇的主動問米彩:“飯菜還合胃口嗎,姑娘?” 米彩點頭應(yīng)道:“叔叔做的飯菜很好吃!” 我知道這絕對不是恭維,板爹做的飯菜真的很贊,尤其是糖醋魚,堪稱一絕,而米彩也很識貨,盡挑著糖醋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