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蕭彧看著他,笑起來:“凜之回來了?” “見過裴郎君?!眱擅于s緊過來行禮。 裴凜之看著她們,有點面熟,好像是春曉院解救出來的女子,她們怎么在這里?他不解地看著蕭彧。 蕭彧說:“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青悠和霜落,以后專門替我整理文書?!?/br> 裴凜之看著兩位姑娘,瓜子臉的嬌俏,鵝蛋臉的端莊,都有幾分顏色,也難怪會被青樓重點培養(yǎng),他說:“你們沒去文藝團?” 瓜子臉的青悠說:“回裴郎君話,奴婢自幼只學了棋與畫,不善樂律。” 鵝蛋臉的霜落也說:“回郎君話,奴婢也只學了書與畫,不通樂理?!?/br> 蕭彧笑著說:“正好,我這里就需要字寫得好的。他們還能教幾個孩子畫畫下棋?!?/br> 裴凜之沒來由有些胸悶,這么大的事,蕭彧竟沒提前跟自己商量。 阿平一直關心著自己的風箏,仰頭看著高空:“快拿到了?!?/br> 蕭彧想起樹上的吉海,忙仰頭往樹上看:“吉海小心一點?!?/br> 吉海這家伙膽子真是肥,那比小孩手腕粗不了多少的樹枝他也敢踩,看得蕭彧心驚rou跳:“凜之你看著點吉海,他要是摔下來,你一定要接住啊?!?/br> 裴凜之板著臉:“我不接,要是摔死了也活該!” 蕭彧與吉海:“……” 不過吉海還是不負眾望,順利拿到了風箏,將它扔了下來。 阿平歡呼著將風箏撿起來,蕭彧說:“不要放了,改日咱們出城找個空曠的地方再放。”春風正好,正是踏青的好時機。 青悠說:“改日我和jiejie再做幾個花樣的風箏給幾位小公子們玩。” 居巖高興地鼓掌:“太好了,謝謝jiejie?!?/br> 裴凜之覺得,這里好像沒自己什么事了。 第75章 桃源 一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 裴凜之才問蕭彧:“郎君要留那兩名婢女,為何事先沒同我商議?” 蕭彧聽出他語氣不太高興,便說:“你那么忙, 這點小事我就沒跟你說了。而且她們也不是我的婢女, 是我雇請的文書,幫我處理文書的。” 裴凜之的神色頓時變得十分嚴肅:“郎君可知自己的身份有多重要?你身邊的一切人員都需要嚴格把關考核。這兩名女子是什么來歷,郎君可曾仔細盤問過?” 蕭彧說:“問過了, 青悠的母親原也是春曉院的姑娘,出生就在青樓,霜落是自小被拐子拐到妓館, 在妓館中長大的,她們的背景來歷都沒什么問題?!?/br> 裴凜之看著蕭彧, 嘆氣:“郎君,以后身邊需要什么人,都必須先同我商議。你的安全不能冒一丁點風險?!?/br> 蕭彧點頭:“哦, 知道了。” 盡管得到了蕭彧的答復, 裴凜之卻有點寢食難安,那兩個姑娘確定是留下來了,蕭彧青春年少, 兩個年輕貌美的姑娘伴在身邊,又是知曉風月的,會不會發(fā)生一點什么旖旎的事? 在得知蕭彧不是他的殿下之后,他唯一的念頭便是殺了蕭祎替殿下報仇。 對于這個不是殿下的蕭彧, 他覺得很歉疚,因為他成了自己報仇的一顆棋子, 所以他打定主意要敬重他, 不能再有任何褻瀆冒犯的念頭。 畢竟這不是自己熟悉的殿下, 他無法再與他保持親密無間的關系,只需守護他,助他登上權力的巔峰,實現(xiàn)自己的報仇大愿。 這段時間以來,他有意在疏離蕭彧,退回到君臣的關系,然而這樣并沒有讓他內(nèi)心更為輕松一些。 郎君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每一個人都無可避免地為他的博學多才、寬厚仁善、平易近人所吸引、折服,他看著大家眾星拱月一般將蕭彧圍在中間,看著蕭彧毫無差別地友好對待著身邊的每一個人,心頭就沒來由泛酸。 從前也有很多人試圖接近郎君,但他并不擔心自己的地位會被人取代,因為他們生死相依、同甘共苦的情誼是其他人比不了的,他永遠都是郎君最堅強的依靠。 但現(xiàn)在他不能確定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比起旁人來,并沒有太多的優(yōu)勢。 而且他也察覺到,郎君越來越有主意,他不再什么事都第一個跟他商量。今天的婢女事件如此,兩日后的授銜儀式也是如此,他竟然是先跟閔翀商議好了,臨近舉行儀式了,才來問自己想要一個什么封號。 裴凜之很生氣,他氣的不是蕭彧自己決定封將軍,作為主公,當然是該有自己的主見,他氣的是他竟然跟閔翀商議好了才通知自己,自己竟然比不上閔翀重要! 諸如種種,讓他覺得自己離蕭彧越來越遠,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就成了真正的君臣了吧。 這難道不是他想要的?這難道是他想要的? 裴凜之躺在床上,中間躺著的阿平還沒睡,扳著自己的腳丫子:“郎君,講猴子來聽。” 蕭彧說:“好,今天給你講齊天大圣大鬧天宮?!?/br> 裴凜之閉著眼睛,聽蕭彧講“猴子”的故事。這個故事他已經(jīng)聽蕭彧連續(xù)講了幾天,說的是一只天生地養(yǎng)的石猴從石頭縫里蹦出來,在花果山稱猴王,然后漂洋過海到海外仙島上學得了七十二般變化。 阿平聽到猴子吃了滿園的蟠桃,頓時吞咽口水:“我要吃桃。” 蕭彧笑了:“以后給你種桃吃。”他還真該改良一下桃子的品種,這崖州本地的毛桃又小又酸,完全不中吃。 阿平揪著蕭彧的衣服:“好。猴子呢?” 蕭彧又繼續(xù)講猴子大鬧壽宴的事。講著講著,阿平就睡著了。 蕭彧試探著喊了兩聲:“阿平,阿平?” 見沒有回應,他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 裴凜之突然說:“郎君說的這個孫猴子的故事,可是在說你自己?” 蕭彧一愣,然后笑出了聲:“你怎么會這么想?” 裴凜之說:“猴子天生地養(yǎng),不知道從哪里來,在花果山稱王,又在海外仙島上學得了七十二般變化。跟郎君的經(jīng)歷有點類似。” 蕭彧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沒有,沒有。絕對跟我沒有關系,這個故事是我們那個時空的人編的故事,孫悟空便是我們那個時代所有孩子心中的英雄。” “猴子還有名字?”裴凜之好奇問。 “嗯,他后來拜的師父給他起的名字?!?/br> “郎君生活的那個時代,是不是跟現(xiàn)在很不一樣?”裴凜之終于問起了蕭彧從前的生活。 “太不一樣了。我們的時代,人能在天上飛、海底游,相隔數(shù)萬里也能通過特殊的技術當面聊天。比如從這里到建業(yè),不過一個時辰的事?!闭f起從前的事,蕭彧就唏噓不已。 裴凜之瞠目結舌:“竟會有如此神奇之事?” “嗯,日行萬里都不是什么難事,移山填海也不是神話,我們還能修建從崖州到對面大陸的橋梁,甚至還能到月亮上去?!笔拸仓荒芑貞浤切┦⑹婪比A了。 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是裴凜之完全不能想象的:“那月亮上真有宮殿和姮娥嗎?” “當然沒有,月亮上沒有生命。” “你們那還有別的嗎?” “我們沒有世襲的皇帝,只有選舉出來的主席,有能力有才干的人最多做上十年,就要換別人來做?!?/br> 裴凜之沉默良久:“那豈非人人都爭著當皇帝?!?/br> “原則上來講,任何人都有當主席的機會,不管是男是女,不管你是任何出身。但前提是你得從小官吏一點點做起,做出成績來,得到大家的認可才行。”蕭彧說。 裴凜之喃喃道:“那叫能者居之吧?!?/br> “對,就是能者居之。有時候你會覺得我的想法很奇怪吧?為什么我要讓那么多窮苦孩子都上學,因為我們的時代,就沒有不上學的孩子。我取締青樓妓館,因為我們的時代,妓館是違法的。我們那個時代,男女平等,人人也都平等,法律意義上是沒有特權階層的,世襲的皇帝被認為是落后的?!?/br> “真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世外桃源存在?!?/br> “是很美好,人們不必為吃飽穿暖犯愁,而是為生活得更好而忙碌奔波,為活得自不自在苦惱,為幸不幸福發(fā)愁。跟現(xiàn)在比起來,的確是一個理想的桃源?!笔拸]著眼睛說。 裴凜之問:“郎君可曾悔恨來到這里?” 蕭彧睜開眼:“悔恨?不,這不是我自己選擇來的,所以談不上后悔。只是很遺憾,沒能在父母跟前盡孝?!闭f到這里,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裴凜之說:“對不起,勾起了你的傷心事?!?/br> 蕭彧用手捂住眼,說:“沒關系,只是偶爾想到還是會難受,他們肯定接受不了我的離開?!?/br> 裴凜之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好安靜地不說話。 過了片刻,蕭彧說:“沒想到還有機會跟人說起從前的事,謝謝你愿意聽我講這些?!?/br> 裴凜之說:“我很愿意聽,只要郎君愿意講,我隨時洗耳恭聽?!?/br> 蕭彧笑了笑:“以后想家了,就跟你傾訴一下過去的事。” “好!”裴凜之說,“郎君想過將安國建造成為你那個時代的樣子嗎?” 蕭彧嘆氣:“怎會沒想過,但是不可能做到,我們的時代主要都靠機械和電子了?,F(xiàn)在的生產(chǎn)水平太過低下,跟我們那個時代沒法比。我只想過結束戰(zhàn)爭,平定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yè),再也不為會生命安全擔憂,也不會為填飽肚子發(fā)愁?!?/br> “郎君選擇走上這條路,前路將會非常艱辛,阻礙重重,甚至還有生命危險?!?/br> “我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也許這便是我的使命吧?!蹦芰υ酱?,責任越大,蕭彧已經(jīng)認命了,更何況原主的身份還那么特殊,讓他想躲都躲不掉。 與蕭彧談過這一場話,裴凜之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些,郎君與他分享了最大的秘密,這一點,足夠證明郎君跟自己的關系與別人是不一樣的。 青悠與霜落就相當于蕭彧的秘書,她們幫蕭彧分門別類案頭的文件,幫他謄抄一些文書,甚至還能夠幫他進行賬目核對與統(tǒng)計。 這大大減輕了蕭彧的工作量,好讓他有更多精力去著手崖州政策的調(diào)整與改善。 兩日后,裴凜之率領崖州城的將士抵達了城北,閔翀帶著所有的水師將士從城北的海港靠岸登陸。 蕭彧與姚陶當著三千多名崖州將士面,授予裴凜之衛(wèi)將軍封號,統(tǒng)領崖州所有步兵與水師。閔翀則為中郎將,統(tǒng)領崖州水師。 按照封號等級,衛(wèi)將軍要比中郎將高上兩個等級,這是閔翀主動要求的,因為他志不在沙場,而是看上了蕭彧設定的中央機構中的戶部尚書。當中郎將,不過是玩玩罷了。 衛(wèi)將軍則是君王最親信的武將,負責京師防衛(wèi)。 裴凜之對這個頭銜非常滿意,因為比閔翀高了兩級,以后閔翀就是他的部下了。 不過他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水師搬到城北營地之后,閔翀就搬到家中來住了。 不僅如此,閔翀每日回來,必要找蕭彧聊一聊,不是水師的事,就是海上貿(mào)易的事。 唯一讓裴凜之覺得安慰的是,閔翀又馬上又要出海了,而且一走就是大半年。 這日裴凜之騎馬從營地歸來,剛進屋,便看見了閔翀正和蕭彧面向而坐,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家伙明明離家更遠,怎么總比自己還先到家。 閔翀見他回來,朝他招手:“裴將軍回來了,正好找你。明日起,便不去步兵營了,隨我去船上訓練吧?!?/br> 裴凜之皺眉,這家伙竟然還指揮起自己來了,不知道誰才是上司。 蕭彧說:“閔當家下月便要出海,他走后,水師便無將領,所以此事非你莫屬,凜之?!?/br> 裴凜之聽見這話,頓時不再反駁:“聽憑郎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