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嘉偷偷看了周侍郎一眼，他雖然沒說話，但他一瞬間錯愕的表情說明，楊昉猜對了。

    在場眾人都沒料到楊氏姑侄還有這樣的過節(jié)，一時齊齊沉默。

    “我在周家寄人籬下，她給過我多少白眼！我吃周家一口飯，便如同啃她一口rou般令她煎熬。哈！你們都說我是白眼狼，難道她就不是？小白眼狼殺了大白眼狼，不過是因果報應(yīng)罷了！”

    “我與表妹兩情相悅，她卻百般阻撓，還說我是癩**想吃天鵝rou。哈哈！同樣是楊家人，我是癩**，她又什么，難道不算癩**了？她以為她有多高貴，哈哈哈哈！”

    他越說越激動，邊笑邊哭，瘋瘋癲癲的。

    府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面無表情：“所以你就殺了她？”

    “對，我殺了她，殺了她，表妹三年之內(nèi)不能說親，三年之后，我定然已經(jīng)中了進(jìn)士，到時迎娶表妹，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嗎？”

    沈嘉嘉覺得此人真是又可憐又可恨。幸好他不能當(dāng)官了，否則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府尹又問了些投毒殺人的細(xì)節(jié)，最后問道：“你這藥，是從哪里來的？”

    “從一個江湖游醫(yī)那里買來的?！?/br>
    “哪里的江湖游醫(yī)？”

    “就在大街上，府君想要，也可以去碰碰運(yùn)氣。只是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京城了。”

    ……

    案子審?fù)旰?，府尹有點累。周侍郎前來道謝，府尹招待他父子二人去花廳喝茶。因聽說沈嘉嘉曾與周洛之間有過爭吵，府尹有心說和，便把沈嘉嘉也叫上了，對周氏父子介紹了此女之才。

    周侍郎頗感稀奇，恭維了幾句。

    周洛卻是起身，端著一碗茶到沈嘉嘉面前，恭敬說道：“既然說了，破了案子便敬茶道謝，周某絕不食言，此番多謝娘子?！?/br>
    沈嘉嘉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舆^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碗說道：“小郎君還請節(jié)哀?！?/br>
    之后沈嘉嘉的目光總在周洛身上逡巡，把周洛看得不大好意思，偏開臉不敢與她對視。

    謝乘風(fēng)站在沈嘉嘉肩頭，酸丟丟地說：“好看嗎？”

    “我有一個想法?！?/br>
    第27章 一個猜測

    “你那想法到底是什么？”

    從衙門回到家后，謝乘風(fēng)如是問沈嘉嘉，語氣頗帶了些質(zhì)問的意思。

    沈嘉嘉反問道：“你不覺得太巧了么？你是與周洛一起打馬球的時候受傷，魂魄離體，然后魂魄入了鸚鵡的身體，好巧不巧，這鸚鵡也是周洛養(yǎng)的?！?/br>
    “你想說周洛是殺我的幕后兇手？”謝乘風(fēng)說道，不待沈嘉嘉回答，又自己否認(rèn)，“不可能，我與周洛無冤無仇，他沒有殺人動機(jī)?！?/br>
    “我不是這個意思?！鄙蚣渭螕u頭，摸著下巴沉思，“我是懷疑，周洛會不會有什么特殊的體質(zhì)，你死了之后，他把你的魂勾走了?！?/br>
    “勾走我魂的可不是他?！?/br>
    “你沒懂我的意思，打個比方，”沈嘉嘉拿起桌上的茶杯，往里頭倒了些水，“人就像這一杯水，身體是杯子，魂魄是水，水在杯子里的時候，人就是一個正常的人?？墒侨绻彼f著，把杯中水往地上一潑，“水灑了，人的魂魄就沒了，也就相當(dāng)于死了?！?/br>
    “嗯，這說法新鮮。”

    “假如周洛他體質(zhì)特殊，可以吸引人的魂魄，就像磁石吸引鐵那樣，那么，我是否可以這樣解釋：你那天本來是應(yīng)該死的，但是魂魄離體之后，被周洛吸在了身上，相當(dāng)于杯中的水雖然灑了，但并沒有潑在地上。那之后周洛回家，因為鸚鵡惹怒了他，他發(fā)脾氣打死了鸚鵡，這個時候，鸚鵡的魂魄離體，身體就成了一個新的杯子，你這杯水剛好裝了進(jìn)去?！?/br>
    這個猜測玄之又玄，乍一聽是不怎么可靠的，可仔細(xì)一想，又覺得有那么幾分道理。

    謝乘風(fēng)沉思片刻，問道：“那我怎么回去？讓周洛打死我？”

    “不行，”沈嘉嘉否定了這個提議，“萬一我猜得不準(zhǔn)呢。”

    萬一猜的不準(zhǔn)，可能他連做鳥的資格都沒有了。

    謝乘風(fēng)見沈嘉嘉蹙著眉頭，莫名地有些開心，他在她身邊跳了跳，問道：“你舍不得我啊？”

    沈嘉嘉沒理他。

    “等我醒了，我就上你家來提——”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拍門聲，接著是個女人說話：“沈三娘在家嗎？”

    沈嘉嘉聽著聲音耳熟，忙起身去開門，見門外站的是吳氏與她的丫鬟，方才叫門的正是這丫鬟。

    兩人與幾日前大不相同，如今身上穿的極樸素，背著粗布包裹，一應(yīng)釵環(huán)都無，只用桃木簪了頭發(fā)，主仆二人都在臉上點了東西，吳氏臉上是塊淺紫色胎記，丫鬟臉上是顆大痦子。

    幾日不見，這二人還真是學(xué)聰明了。

    沈嘉嘉將她們請進(jìn)屋中，忙著泡茶擺點心時，吳氏攔住了她，說道：“我二人今日便要離京，此番只是想與你道個別。多謝三娘相助，往后三娘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請一定開口?！闭f著，看了眼丫鬟。

    丫鬟忙取下包裹，打開從里面拿出一件繡品。

    吳氏：“這是我這幾日繡的，時間緊促，繡的難免粗糙，三娘不要笑話，且留著玩吧?！?/br>
    沈嘉嘉本欲拒絕，只是一看那繡品，好鮮活的一幅蜻蜓戲蓮圖，比她以往見過的所有繡品都好，一時間眼饞得很，于是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