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一腳把宮門踢開然后直接走進寢宮，寢宮內(nèi)的高床上，剛剛服下滑胎藥的喬貴妃藥性剛剛開始起作用。一名御醫(yī)正在一旁為喬貴妃滑胎保駕護航，見到皇上進來御醫(yī)驚恐地叫了聲“皇上？”然后一下嚇癱在了地上。

    趙佶看了一眼后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的喬貴妃還不知道皇上來了。趙佶沉聲罵了句：“賤婦！”然后反身走出了玉喬宮。

    宮門外，梁薪和那十幾個禁軍以及趙佶的儀仗隊都整齊地站著。熊熊的八卦之火讓所有人都很想看看趙佶從玉喬宮出來后會有何反應(yīng)，同時也能證明喬貴妃是不是真的與人珠胎暗結(jié)。

    讓所有人都比較失望的是趙佶從玉喬宮出來后臉色沉穩(wěn)沒有一絲多余的變化，他招招手把楊戩叫道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然后楊戩直起身指著梁薪大聲喝道：“來人啊，把這膽敢誣陷貴妃娘娘的賊子給我抓起來打入天牢！”

    “是！”兩名禁軍一下將梁薪的雙手反關(guān)節(jié)折了回去。梁薪心中一冷，暗嘆一聲賭輸了。

    延福宮中。整個御書房內(nèi)只有趙佶和楊戩兩個人，一直隱忍不發(fā)的趙佶此刻暴怒不已大聲吼道：“賤婦！賤婦！讓我查到那個jian夫后我一定要把他凌遲處死！凌遲……”

    書籍奏章被趙佶扔了一地，楊戩站立一旁沒有出聲相勸，因為他很清楚趙佶發(fā)泄一會兒自然會好的。

    果然，趙佶發(fā)泄完后無力地坐到椅子上，然后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前方說道：“楊戩，把那御醫(yī)和侍女秘密。處決了，另外傳令下去告誡今ri之事所知之人一律不準私下議論，違者殺無赦。將那賤婦秘密關(guān)押起來審問誰是jian夫。所有的事都必須做干凈，不能向外透露出一絲風(fēng)聲。”

    “是！”楊戩躬身領(lǐng)命后問：“皇上，那那個小太監(jiān)怎么處理？”

    趙佶微微皺眉，他不是一個嗜殺的皇上所以他并不想無故冤殺了梁薪。想了會兒后趙佶道：“先關(guān)著吧，過個一兩個月等這風(fēng)頭過了再殺?！?/br>
    再說梁薪這邊，被關(guān)入天牢他心里很坦蕩，既然賭輸了就得學(xué)會承擔(dān)輸?shù)暮蠊擅妼⑺哼M天牢后關(guān)在了一個比較靠里的牢房里。牢里面另外還關(guān)著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梁薪進入牢房后跟老頭打了個招呼，誰知道老頭并沒有理會他。

    中午吃飯的時候老頭只吃了很少的一點飯，然后他拿出一根短竹笛吹出尖銳短促的嘯聲。沒過多久竟然有十幾只鳥兒從牢房的窗口飛進來，老頭笑呵呵地學(xué)著各種鳥叫聲，那十幾只鳥兒圍著老頭不斷打轉(zhuǎn)，吃完老頭碗里的飯后老頭擺擺手道：“去吧去吧……”

    十幾只鳥兒排成一排對著老頭喳喳叫了半天，然后才一順溜地飛走了。

    看見這神奇的一幕梁薪驚呆了，他拍著手道：“哎呀哎呀，老先生真乃神人也啊。”

    老頭白了梁薪一眼沒愛理他自顧自的縮到了墻角處，梁薪自討了個沒趣頓時也沒再繼續(xù)找那老頭說話了。

    誰知道過了一會兒那老頭突然開始抽搐起來，口中不斷冒出白沫來。梁薪微微一愣近距離觀察一下后確定老頭應(yīng)該是發(fā)羊癲瘋了，梁薪將趴著的老頭翻過來仰面朝上然后便跑到牢房欄桿處大聲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這里有個人發(fā)羊癲瘋了?！?/br>
    叫了一會兒后沒有人應(yīng)答梁薪，梁薪這才想起來此時正是午飯時間，天牢里的獄卒應(yīng)該都在吃飯。

    梁薪回頭去看那老頭，其實發(fā)羊癲瘋一般不會死，但是老頭那樣子卻像是要將舌頭吐出來一下，搞得老頭不斷咬到自己的舌頭同時又無法呼吸。

    梁薪想找東西讓老頭咬著謹防他咬舌頭，同時保證他的呼吸順暢。找了半天后梁薪實在找不到用什么東西去給老頭咬，無耐之下梁薪只好將自己的手伸進了老頭嘴里。

    老頭一口咬住梁薪的手，梁薪痛的大叫一聲……

    延福宮的御書房內(nèi)，楊戩小心翼翼的將幾位皇子交上來的書法作品放在趙佶面前。趙佶臉色陰郁，明顯還沒有從喬貴妃那件事中脫離出來。他瞥了瞥面前的書作，第一眼輕飄飄的閃開，很快趙佶又看了第二眼。

    “這個是……”趙佶拿起第一篇太子趙桓的書法喃喃道：“太子怎么會有如此高深的書法造詣？”

    “砰！”趙佶一掌將手中的宣紙拍在桌山，低聲怒吼道：“還是在騙朕！朕的貴妃騙朕，如今連朕的兒子也來騙朕。當(dāng)真認真朕是傻瓜嗎？”

    “楊戩！立刻傳太子進宮！”

    太子府中，趙桓接到傳旨太監(jiān)通知進宮面圣后興奮不已。他自己的書法造詣雖然不高，但畢竟眼力勁還是有的。就王安拿回來的那篇書法，說是比柳公權(quán)本人寫的都好也不為過。畢竟在柳書的基礎(chǔ)上，梁薪還吸收的有其它很多名師大作的書法精髓以及特點。

    走進延福宮御書房。趙桓昂首挺胸地對趙佶跪地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愿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趙桓行完禮大約過了三秒鐘的時間。見趙佶一直沒有說平身，趙桓感覺有些不對勁了。他抬頭一看，背后的寒毛立刻立了起來，額頭瞬間滲出汗水。

    只見趙佶一臉陰郁，雙目之中射出懾人的寒光。

    趙桓心中頓時猜測自己找人代筆的事露餡了，心中一害怕整個人都忍不住抖了起來。趙佶終于怒了，他一把抓起桌上那篇書法扔到趙桓面前冷聲喝道：“不肖孽子，你膽敢騙朕？”

    趙桓完全沒有想要狡辯的心思，立刻磕頭猶如搗蒜一般磕著響頭，嘴里不停道：“父皇贖罪！父皇贖罪！兒臣一時被鬼迷了心竅。父皇贖罪……”

    “孽子！”趙佶扭頭看了楊戩一眼道：“楊戩，給我重打三十大板，朕親自監(jiān)刑！”

    楊戩從御書房的書架旁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木棒走到趙桓面前，楊戩不敢僭越先行了個禮道：“太子殿下，請恕老奴無禮了?！?/br>
    然后楊戩站起身猛地一棍將趙桓打趴在地上。趙桓不敢呼痛也不敢求饒，只能強行將三十大板硬抗下來。

    打完之后，趙佶不想再看趙桓，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道：“滾吧！回家給我面壁思過一個月?！?/br>
    趙桓堅持著跪起身對趙佶行禮后虛弱地說道：“是！父皇，兒臣告退。”

    趙桓起身退走，剛拉開門準備跨出房門時趙佶突然叫道：“等一等?！?/br>
    趙桓回頭，趙佶問道：“你這篇書法是何人代筆？”

    趙桓微微一愣，繼而跪倒在地道：“回稟父皇，是宮中御醫(yī)院一名名叫梁薪的小太監(jiān)代筆的，據(jù)說那小太監(jiān)似乎還是陳玉鼎陳御醫(yī)的徒弟?！?/br>
    “陳玉鼎的徒弟？”趙佶也是微微一愣，楊戩上前在趙佶耳旁耳語了幾句，然后趙佶恍然道：“是他？”

    ☆、第十一章 千古一帝，豐享豫大

    “噓噓……噓噓噓噓……”梁薪吹著口哨逗著手中的畫眉，不過畫眉似乎有些不堪其擾，頭一扭就飛到了白老的手中。

    白老名叫白乘風(fēng)，是梁薪唯一的獄友。相對于白老這個稱呼，梁薪更喜歡叫他“鳥叔”。

    鳥叔和吹著口哨抖了一下剛剛飛到他手中的畫眉后笑了笑道：“我這一手控鳥術(shù)從五歲練到現(xiàn)在，你區(qū)區(qū)三天就想學(xué)會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梁薪訕笑兩聲尷尬地抓了抓后腦勺，心中終于明白自己那超強記憶力并不是對什么東西都有效的。

    梁薪笑道：“鳥叔，你真的就利用海東青啄瞎了這汴京城一名富商的眼睛？”

    “這還能有假？”鳥叔一臉自傲，繼而又有些傷感道：“可惜我那只海東青最后被府尹大人下令處死了。不過那畜生膽敢欺負我孫女，用一只海東青換他一雙眼睛也算值了?！?/br>
    梁薪點點頭，突然一名獄卒帶著一個小太監(jiān)走過來，獄卒將牢房打開小太監(jiān)看著梁薪面無表情地道：“皇上有旨，宣梁薪入宮覲見。”

    “宣我？”梁薪微微一愣脫口而出問。

    延福宮的御書房中，梁薪幫趙桓代寫的那副書法被精致裝裱后掛在墻壁上。趙佶看了足足兩個時辰后開始提筆摹寫，寫完后趙佶看著自己的字搖搖頭道：“還是未得其神。”

    對于歷史上最喜歡書法字畫的皇帝之一，趙佶能完全看懂梁薪那形似柳體的書法中其實包羅萬象，個中既有許多趙佶熟知的名家特點，又有趙佶從未見過的驚艷“創(chuàng)新”。他已經(jīng)仔細觀看摹寫的三天，至今依舊不得其精髓神韻。這就如同一個吸食鴉片的癮君子一直吸不到最好的煙土一樣，心中猶如百抓撓心不得安寧。

    放下筆，御書房外傳來聲音：“啟稟皇上，梁薪帶到?！?/br>
    皇上抬眼看了一下門外后道：“宣?！?/br>
    吱呀——

    御書房的房門打開，梁薪走進去后立刻跪地高呼道：“奴才梁薪叩見皇上，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邊?！壁w佶見梁薪跪錯了方向忍不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梁薪抬頭一看，只見面前站著不是皇上趙佶而是趙佶的心腹親信楊戩。梁薪額頭冒出冷汗，連忙又轉(zhuǎn)身對著趙佶磕頭道：“奴才罪該萬死?！?/br>
    趙佶看了看梁薪，臉上露出一絲落寞后道：“你起身回話吧?！?/br>
    “謝皇上?！绷盒秸酒鹕韥?，心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趙佶負手背對著梁薪道：“你知道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是什么嗎？”

    梁薪微微一愣，心中有了猜測卻又不敢回答出來。

    趙佶見梁薪?jīng)]有回答頓時恍然道：“哦對了，朕忘記了你不是個男人?！?/br>
    “你才不是男人呢，你全家都不是男人。”梁薪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心中暗想老子男人的資本肯定比你的要厲害。

    “是妻子對其不忠。”

    趙佶說完這句話后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他微微嘆了口氣道：“朕的貴妃居然懷了別人的孽種而朕還蒙在鼓里，如果不是你告訴朕興許朕還會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按理說，朕應(yīng)該謝謝你才對?！?/br>
    梁薪微微一驚，連忙跪倒在地上惶恐地說道：“皇上贖罪，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當(dāng)ri突受喪師之痛，一時間迷了心竅，所以才胡言亂語污蔑喬貴妃。奴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站在御書房角落處的楊戩見梁薪如此表現(xiàn)忍不住微微頷首，皇上被戴了綠帽子，這絕對是奇恥大辱。別看趙佶現(xiàn)在還沒有大動干戈，但未來肯定有一段時間宮里定是一片腥風(fēng)血雨。

    如今梁薪親耳聽見趙佶說出實情后仍然咬定是自己冤枉了喬貴妃，這是梁薪在婉轉(zhuǎn)的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如今就看趙佶是否接受梁薪了，如果要是梁薪成了趙佶的親信，這事他知道也無妨。畢竟這事楊戩也是知道的嘛，也沒見趙佶對他怎樣。

    趙佶微微點了點頭后轉(zhuǎn)過身側(cè)頭看著墻上掛著的那篇書法問：“這字是你所寫？”

    梁薪扭頭順著趙佶的目光看過去，他自己寫的字他當(dāng)然可以一眼認出來。雖然那字的落款寫的是趙桓，但是如今既然皇上都開口詢問那定然是此事暴露了，那么梁薪此時也沒有了替趙桓隱瞞的必要，當(dāng)即點頭道：“正是奴才拙作?！?/br>
    趙佶含笑點了點頭后指著自己身旁的長長書案道：“來，給朕再寫幾個字來瞧瞧?！?/br>
    梁薪點頭應(yīng)：“是皇上。”然后起身走到書案旁。

    趁此機會梁薪仔細打量了一下趙佶，不再帶著怒意的趙佶氣質(zhì)儒雅，面容俊逸。不像皇帝，更像是一個文采風(fēng)流的翩翩佳公子。

    梁薪走到長案后提起毛筆將墨汁飽蘸，理順筆毛后梁薪想了想揮筆寫下八個大字。

    這一次梁薪?jīng)]有再寫柳公權(quán)的字體，而是改用了董其昌的董體。董書在明末清初極具盛名，而梁薪本人也對董書猶為偏好，因為他認為董書很好的糅合了前人所長，又加入了很多自己的創(chuàng)新。其字方正又不失飄逸，靈動而又不乏氣勢，實在是一款很討好的字體。

    趙佶看了看梁薪所寫的字雙目頓時一亮。

    “好！”趙佶用力拍了一下手：“好好好！”

    一連四聲好，證明趙佶確實對梁薪這副字十分喜愛。

    “字好，內(nèi)容……也好?！?/br>
    趙佶抬頭看了看梁薪，此時他心情大好看什么都很順眼。再加上梁薪本來就長得英俊挺拔，所以趙佶順口又說了句：“人也很不錯?！?/br>
    楊戩有些不了解為什么梁薪僅僅寫幾個字就把他逗得如此心花怒放，悄悄移步過來一看。楊戩頓時對梁薪刮目想看，心中暗道這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趙佶看著梁薪寫的那八個大字，興奮的臉龐通紅。只見宣紙上寫著：千古一帝，豐享豫大。

    這八個字每個字都點中了趙佶內(nèi)心。

    一直以來趙佶為修建艮嶽大興花石崗，雖然久居深宮但民間那些悲怨多少也有所耳聞。所以趙佶心里對自己大興花石崗這個行為內(nèi)心深處還是有些忐忑的。

    梁薪這“千古一帝，豐享豫大”翻譯成白話的意思就是：一千年以來最杰出的皇帝，享受天下間最好的物品本就是應(yīng)該的。不得不承認如此境界的馬屁神功就連楊戩這種個中高手也得高山仰止。

    趙佶心情大好，一連數(shù)ri來為喬貴妃那事所積壓的抑郁心情掃之一空。趙佶看著梁薪點著頭道：“不錯不錯，你以后就跟在朕身邊做個御前近侍，品級嘛先就內(nèi)侍黃門吧。”

    御前近侍？內(nèi)侍黃門？

    楊戩微微一驚，心道皇上對這小子還真是喜歡上了。

    那內(nèi)侍黃門是宮中內(nèi)侍省九品官職，普通太監(jiān)就算在宮中呆個七八年也不一定能獲得如此品級。而那御前近侍就更不得了了。

    相對內(nèi)侍黃門而言，御前近侍就是梁薪未來的工作內(nèi)容。主要負責(zé)的就是隨侍皇帝左右，皇帝行宮暖殿、打卯翻牌、擎馬、尚冠、尚衣、尚履。

    用直白的一點話來說，就是跟在皇帝身邊，保證皇帝正常行走的宮殿都是暖和的，沒事給皇帝報告一下時辰，皇帝晚上要決定去哪個妃嬪那里睡覺時就端一盤寫著妃嬪名稱的銘牌來讓皇帝翻牌子。皇帝出行要是騎馬的話就為皇帝牽馬繩子，另外再給皇帝戴一下帽子，穿一下衣服，穿一下鞋子就行了。

    這些工作內(nèi)容有些無足輕重，有些則內(nèi)含玄機。比如負責(zé)皇上翻牌子，僅此一項三千佳麗就都得好好討好梁薪。外加梁薪隨時都在皇上身邊，等于就是皇上的心腹了。

    如此相比起來，梁薪那九品官職也就顯得不起眼起來。

    梁薪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工作重要性，但他知道自己至少是不用死了。于是梁薪趕緊跪在地上磕頭謝恩道：“謝主隆恩。”

    ☆、第十二章 背靠大樹，楊府少主

    入夜。經(jīng)歷過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的梁薪恍若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