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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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當(dāng)歸的食指剛好遮住了瓶上的“藥師堂”,她愛惜地撫摸著小瓶,簡略地回答道:“好藥?!彼蓻]有說謊啊,這一瓶可是段曉樓送給她補身的“好藥”。 柏?zé)貓詻Q地搖頭說:“不吃,打死我也不吃!你要是敢逼我吃,我就大叫非禮!” 何當(dāng)歸一愣,臉上露出了遺憾的神情,柔聲道:“道長不想吃嗎?那不吃就不吃吧,我這個人最好說話了?!闭f著突然站起身來,左手扣住柏?zé)氐募缇畑ue,右手扯住他的衣領(lǐng),作勢要將其拉開,嚇得柏?zé)剀浡暻蟮?,“好姑娘,女大王,有事好商量!?/br> 何當(dāng)歸說:“快磕頭拜師吧!” 柏?zé)剡B連搖頭:“你比我小二十多歲,要拜師也是你拜我!不如你拜我為師,我傳你兩樣絕技,調(diào)迷香和閨房秘術(shù),怎么樣?保管讓你未來的夫君只喜歡你一個,不喜歡別的妻妾!” 何當(dāng)歸手下狠狠一扯,柏?zé)氐钠埔路劭淳捅怀堕_——柏?zé)啬樕话?,低聲叫道:“師父在上,請受我一拜!師父讓我磕頭,也要先解開我腿上的xue道?。 ?/br> 何當(dāng)歸左手拍了拍他的環(huán)跳xue,右手還是扯著他的衣領(lǐng)不放。 柏?zé)赜X得麻木的下肢漸漸有了知覺,眼睛咕嚕一轉(zhuǎn),突然揚聲大聲笑道:“哈哈,哈哈哈!姑娘,眾目睽睽之下,你這樣子對我一個出家人拉拉扯扯的,傳出去對你的閨譽大大不利呀!老夫一心向道,無意女色的,請你快快撒手吧!”頓時引來了酒樓中很多人的注目,酒樓的伙計也跑過來詢問情況。“” 何當(dāng)歸早料到這老狐貍不肯乖乖就范,她臉上作出了一個非常驚慌的神色,用比柏?zé)馗蟮纳らT叫道:“呀呀,呀呀呀!道長,不好了!我親眼看見一只很大的毒蜘蛛鉆進了你的衣領(lǐng),你快快脫下上衣抖一抖吧!否則你中毒死了,別人會以為你是吃了酒樓的飯菜被毒死的呢!還是說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被毒蜘蛛咬過了,所以才會在這里胡言亂語?” 伙計一聽,嚇得緊急撤退幾步,藏在一個桌子后面大叫:“哎呀,那你快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從窗戶里扔出去!道長你是出家人,可不要連累我們酒樓吃官司??!快脫衣服吧,否則我可喊護院了!” 柏?zé)貨]想到何當(dāng)歸棋高一著,于是他很識時務(wù)地認輸了,“撲通”一聲跪下,伏在她的腳下磕了三個響頭,叫道:“潛君拜見師父!” 何當(dāng)歸知道“潛君”是柏?zé)氐奶?,既然他已?jīng)拜師,那她的目的就達到了,也不想過于難為他,于是點頭說:“徒兒請起吧?!彼笆涝犞鞕?quán)說過,柏?zé)厥俏湟纳酱筮^門的傳人,大過門的門規(guī)第一條就是尊師重道,所以朱權(quán)雖然貴為王爺,見了柏?zé)匾惨L揖到地?,F(xiàn)在柏?zé)匾呀?jīng)磕頭拜師,她不怕他賴賬,何況她還掌握著他的不少弱點。 柏?zé)貜牡厣吓榔饋?,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有精神,問:“師父你還有什么訓(xùn)教?” 何當(dāng)歸想了想,說:“暫時想不到什么了,你去吧!” 柏?zé)夭豢芍眯诺貑枺骸胺盼易撸磕?,我可真的走了?你……師父你不會來追我吧?”這個女魔星大費周章地讓他拜她為師,她難道不是想利用師父的身份向他提什么要求嗎?現(xiàn)在輕易放走他,如果以后他永遠躲著她,不跟她見面,那他不聽她的吩咐也不算欺師滅祖了。如此一來,她不就白費心機了嗎? 何當(dāng)歸坐回桌邊,右手拿筷子夾菜,左手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不耐煩地說:“你去吧,為師有事時會再找你的?!?/br> 柏?zé)馗遗桓已缘氐拖骂^,心道,區(qū)區(qū)一個十歲丫頭擺什么譜,連皇帝都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講話!他怕何當(dāng)歸再變卦,因此不敢多做停留,抓起了他的那個“布衣神相”的招牌,頭也不回地跑出酒樓。 真靜松了一口,終于有機會發(fā)問:“小逸,你要一個老道做徒弟干嘛???他還說過自己是江湖騙子!” 何當(dāng)歸聳聳肩說:“這個很難解釋。”憑你的智慧,很難跟你解釋。 酒樓伙計從不遠處的一個桌子后面探出頭,問:“客官,毒蜘蛛呢?道長呢?” 何當(dāng)歸指了指窗外,簡潔地告訴他:“全都跑出去了,伙計,你快過來給我們結(jié)賬吧,把我們的菜全都打包,還有我要的五斤點心也包好拿來。” 拿著大包小包的飯食出了酒樓,何當(dāng)歸和真靜先去雇了一輛馬車,又去錢莊取了寄存的東西,駕車回了道觀。當(dāng)天傍晚,何當(dāng)歸就去了一趟苦喬院,拿五兩銀子換回了真靜家欠租的字據(jù),回到東廂時,真靜已經(jīng)依照她的吩咐,從藥廬那邊打來了一桶清涼的甘泉水。 何當(dāng)歸把欠租字據(jù)遞給真靜,微笑道:“給你,把這個撕碎了吧,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自由了,也算是還俗了?!?/br> 真靜接過字據(jù),盡管她不識字,還是雙手捧著那張字據(jù),翻過來轉(zhuǎn)過去的看了很多遍,最后她仔細地把它撕成碎末。轉(zhuǎn)過頭,她看到何當(dāng)歸正把今天買回來的藥材和之前藥廬里拿來的藥材歸攏到一處,并把它們放進甘泉水中浸濕,然后又撈出來拿去火爐上烤。 真靜好奇地連聲問:“小逸你這是要做什么?你的病還沒好,還要吃藥調(diào)養(yǎng)嗎?” 何當(dāng)歸一邊翻烤著藥材,一邊神秘道:“這些藥不是給我吃的,它有更大的用處,我就指望它了,等時機到了再告訴你。” 真靜又問:“那為什么要又洗又烤的,你是怕藥材不干凈嗎?” 何當(dāng)歸搖搖頭,耐心地為她解釋:“我剛剛挨個瞧過一遍,這些藥材的成色都不夠好,最淳的藥性還留在骨子里,因此要三洗三焙才能出來?!比缓笥址愿勒骒o,“你也來幫忙吧,去倒一些酒來,把我從干貨店買的那包大棗洗去了浮沉,浸泡到那一大壇子烈酒中?!?/br> “早晨你自己跑進干貨店里,就是為了買棗?。磕氵@是要泡藥酒嗎?”真靜打開紙包看到了大棗,不由得驚呼,“好大的棗!這是什么棗啊?” 何當(dāng)歸把烘干的藥材第二次浸在水中,介紹道:“這種大黑棗叫‘沙玉棗’,是西域品種的番棗,這九個棗就花去了將近二兩的銀子。話說今天早晨的時候,我不讓你跟我進干貨店,就是怕你這管家婆嫌太貴了不讓我買,而我一時又跟你解釋不清楚。” “二兩銀子?!”真靜豎起柳眉,尖叫道,“你說你花二兩銀子,只為了買九個棗?二兩銀子!咱們中午吃了那么多菜,又吃又拿的,還沒花到一兩銀子!二兩銀子都能買一百多斤大米了!二兩銀子都能買十只老母雞了!” 何當(dāng)歸剛想安撫她激動的情緒,突然聽見東廂外有個腳步聲,正快速地往她們這邊跑過來,于是就走出去察看。 真明跑進東廂的院子,就見何當(dāng)歸正站在門口幽幽地望著她,頭皮立刻有些發(fā)麻。不知為什么,每一次看見何當(dāng)歸,她的心頭總是毛毛的慎慎的,有一種說不清的畏懼感。 從前在鄉(xiāng)下住的時候,真明一直到六七歲還能看見村頭的大柳樹上每天都吊著一個白影。她指給別人看,別人卻看不見,還笑她胡說八道。她嚇得直哭,然后有個張婆婆告訴她,她這個叫做“陰陽眼”,小孩子偶爾都會有的,以后長大了就看不見了。后來她到水商觀做了姑子,漸漸就看不到那些“怪影子”了。為什么她每次看到何當(dāng)歸,總會產(chǎn)生小時候的那種看見“怪影子”時才有的情不自禁的戰(zhàn)栗? 何當(dāng)歸淺笑道:“真明師傅,怎么有空來這里玩?外面冷,快進屋坐吧?!?/br> 真明連忙擺手說:“不了不了,我還要趕回去給師父煎藥……是我?guī)煾缸屛襾淼模?,我就不進去打攪你休息了……” 何當(dāng)歸挑眉:“哦?太善師太她生病了嗎?” 真明點點頭說:“昨天早上,師父她的腰痛病又犯了,想起上次何小姐說采了蒼術(shù)什么的,要給她做一個治腰痛的靠墊,就讓我來問問什么時候能……” 何當(dāng)歸微笑道:“靠墊???好,明天早晨我就給師太送過去,真是失禮,之前我還惦記著,后來一忙竟忘記了?!?/br> 真明松口氣,立刻告別道:“那我就去向師父回話了,何小姐你快回屋去吧。” 何當(dāng)歸笑道:“慢走?!蓖婷麟x去的背影,她臉上的笑容擴散得更大了,太善來討治腰痛的靠墊?那她可要連夜趕工才行。 ☆、第051章 粉雕玉琢女娃 更新時間:20130720 秋天早晨的天空冰冰藍藍,冷冷地遙望著地面上走來走去的人們。今天是九月十八,羅家來接何當(dāng)歸回去的日子。 昨天傍晚時分,湯嬤嬤就來了道觀送信,對門上的道姑說,第二天早上家里會派轎子來抬三小姐回府,她是專程上山來報個信的,順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打點的行李箱籠。由道姑引著路,二人走到東廂的時候,何當(dāng)歸正在屋里與真珠說話,真珠的面上有郁郁寡歡的愁色,何當(dāng)歸的面上戴著一層厚紗。 湯嬤嬤一瞧,立刻驚訝地問:“三小姐,你為何用紗巾蒙著臉啊,可是臉上有什么不妥?要不要請個大夫瞧瞧?”湯嬤嬤是老太太跟前得臉的嬤嬤,在羅府也是有身份的人,她的意思往往代表的就是老太太的意思,因此能讓她如此關(guān)懷,也是一種榮耀。 何當(dāng)歸立刻站起身來迎客,并端過一個凳子來讓她坐,只是語氣中沒有多大的波瀾,只淡淡道:“我的臉上很好,戴面紗是因為今日有些鼻塞,怕染風(fēng)寒所以戴上擋一擋風(fēng)?,F(xiàn)在畢竟住在山上,請一回大夫興師動眾的,實沒有必要。” 湯嬤嬤連忙說:“這個不怕,我路過半山腰的時候就看見個莊子,里面一準有大夫,不如叫來給三小姐開上兩貼驅(qū)寒的藥物,吃了發(fā)發(fā)汗就好了。老太太成日里要念叨好幾回三小姐的名字,若知道三小姐為給家里祈福而染上了風(fēng)寒,老太太豈不要傷心?”她走之前,老太太特意把她叫過去說,知道她是個穩(wěn)妥的人,才讓她領(lǐng)車轎隊伍去接三小姐,告訴她一定要等三小姐身子大好了再啟程,路上要多停幾回看看三小姐受不受得住顛簸。 何當(dāng)歸搖搖頭:“有道是‘庸醫(yī)不如無醫(yī)’,他們開的藥十有八九吃了不管用,反而加重病情。湯嬤嬤你風(fēng)塵仆仆的,我怎好再支使你?等回了家里,從老祖宗、各位舅舅,到表哥表姐,誰不是好大夫?就是羅府一個掃地的小童也會唱幾句湯頭歌,只要呼吸到羅府的空氣,我的鼻子一定會很通暢的?!?/br> 湯嬤嬤一想也有道理,于是笑道:“三小姐寬心吧,這一次老太太就是讓我們來接你回家的,西跨院也打掃得煥然一新,只等三小姐入住了。” 聽得了湯嬤嬤報的喜訊,何當(dāng)歸未見多么欣喜,仍是淡淡地說:“那就明日辰時出發(fā)吧。”然后轉(zhuǎn)頭看旁邊的真珠,說,“湯嬤嬤路途辛勞,還要煩jiejie代為安排住宿和齋飯?!?/br> 真珠點頭道:“那就讓湯嬤嬤住在北院偏房吧,之前劉大嫂她們也是住那兒,什么都是現(xiàn)成的,我現(xiàn)在就去廚房張羅齋飯。”說著站起來走了。 何當(dāng)歸望著那個長發(fā)及地的背影,心頭嘆息,秋蘋,你是個好女子,這個灰暗的道觀不是你的歸宿,就算不重新嫁人生子,你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我受傷比你更深更痛,難道就一輩子藏起來不見人嗎? 見三小姐聽說羅家來接她并不怎么雀躍,湯嬤嬤不禁有些困惑。她把一包衣裙釵飾和胭脂水粉放到桌上,笑道:“老太太知道三小姐住的道觀偏僻,買不到合穿的衣裳,前一次送來道觀的都是素色的壽衣,如今三小姐大吉大利,再也穿不得那個了。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裁新衣了,老太太想到三小姐你和二小姐的身量差不多,就從二小姐那兒要來了這套衣裙,都是上個月做的新衣,二小姐統(tǒng)共也沒穿幾次。中衣、小衣和繡鞋是直接從庫里取的,三小姐你試試看可穿得?” 何當(dāng)歸上前取開,一條古紋雙蝶云形千水裙,一件白玉蘭散花紗衣,一套冰蠶中衣,一套象牙綢小衣,一雙藕荷色如意紋繡鞋。 她逐寸逐寸地仔細看過了,方微笑道:“呵,二姐的品味還是那么好,這幾件衣服顏色清雅樣式大方,鏤空繡邊的心思很巧妙,真讓我愛不釋手。等回到了家里,少不得要多做兩個香袋謝謝她和二舅母。不知二舅母最近氣色可好?最近家里的大小瑣事,一定讓她很cao心吧?!?/br> 湯嬤嬤很驚奇地看了何當(dāng)歸兩眼,在自己的印象中,三小姐可是個鋸嘴的葫蘆,打一棍子出一聲,打兩棍子出一聲半,今天她怎么突然轉(zhuǎn)了性子?剛剛湯嬤嬤跟三小姐一問一答的,三小姐多說幾句話,湯嬤嬤還沒注意到她講話變得伶俐不少?,F(xiàn)在三小姐竟然主動跟她攀談起來,還詢問二太太的近況,這可真是奇了! 半年前,三小姐住進了羅家,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俏生生地往那兒一站,不要說大小姐和四小姐萬萬不及,就是在羅東府和羅西府被戲稱為“美人花”的二小姐也被比下去了。老太太對瓷娃娃般精致的三小姐很憐惜,讓三小姐早飯和午飯都在她屋里吃。下午常常有羅西府和伍府的客人來走動,有時老太太會留他們吃晚飯,就不便讓三小姐陪同了,所以三小姐晚飯就在自己屋里吃廚房送的例飯。 彼時,府中春季事務(wù)最忙,當(dāng)家的二太太疏于照顧三小姐那頭的事,以至廚房每天給西跨院送的晚飯中只有丫鬟的常飯,沒有小姐的例飯。三小姐以為是二太太故意克扣她的份例,就委委屈屈地吃了半個月的丫鬟標(biāo)準的一菜一湯。 后來,府中小姐例行裁春裝的時候到了,三小姐聽說后就在屋里等裁縫師傅來量尺寸,可她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見裁縫師傅,三小姐就派丫鬟去打聽。 那個丫鬟也是個小心眼子的人,道聽途說了幾句,她就回去報告三小姐說,其他小姐那里今天早晨全都量完尺寸了,裁縫師傅也早回去了;中午送料子的人來了,其他小姐把鮮艷的料子全挑走了,剩下幾匹暗紅底子的鴛鴦綺已經(jīng)被二太太留下做枕套了。 三小姐一聽,憋在心里半個月的氣都沖到頭上了,就跑去老太太那里告狀,老太太聽完了就讓人把二太太叫來詢問。 二太太進門后也很生氣。她一股腦兒地說,廚房的事一向是王啟家的在掌管著,自己這個當(dāng)家主母只有逢年過節(jié),大宴親朋好友的時候才cao上幾回心,饒是這樣自己還忙得夠嗆,怎可能連哪個屋子哪天晚上吃什么菜喝什么湯都一一過問?既然送來的飯送錯了怎么不當(dāng)時就退回去,讓人再送對的過來,吃了半個月才跑來說送錯了,豈不是讓外人笑話他們家中理事混亂,笑話她這個當(dāng)家主母無能?至于說到今天裁衣裳的事,就更惱火了,一大早所有小姐都去欣欣堂找麥師傅量尺寸,只有逸姐兒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人家麥師傅是宮中司衣坊出來的老師傅,早就封剪封線不接活兒了,看著羅家的面子才給幾個小姐做衣服,等了一柱香還不見逸姐兒,人家就走了。難道就因為自己是當(dāng)家的人,什么錯處就都是自己的? 老太太見二太太說的上了火,就讓人端來一杯茉莉.花茶,讓三小姐敬給二太太消消火氣,一場誤會就算消除了,一家人整日進進出出,難免有個磕磕絆絆的誤會。 三小姐不情愿地端起茶,單手遞過去,二太太見了不悅,說瓊姐兒和芍姐兒三歲的時候就懂得用雙手給長輩敬茶了,雖然逸姐兒不是家里長大的,但是這點小禮數(shù)連一個茶樓的賣唱女都懂得,難道逸姐兒不懂得? 三小姐撇了撇嘴,突然抽抽搭搭地哭起來,老太太連忙讓人給擦擦淚,領(lǐng)到別的屋里哄一哄,又埋怨二太太對個九歲的孩子那么嚴厲干什么,舅母也沾了個“母”字,就多多少少像疼瓊姐兒一樣疼惜那孩子些,大家都皆大歡喜了。二太太用指頭壓壓眉心,直嚷著腦仁兒疼,老太太也知道她當(dāng)家辛苦,不忍再多說她,就讓人送二太太回去了。 羅家的人都知道,二太太是個直腸子的人,這一次誤會讓她心中起了疙瘩,以后她就不怎么喜歡三小姐了。 她的寶芹閣每逢初一和十五,常常會辦個茶會詩會賞花會。除了自家的小姐公子哥兒,還要叫上羅西府、伍府和孫府的年輕一輩,大家在一處笑笑鬧鬧的,可以加深親戚間的感情。本來過幾天的春茶會,二太太也準備了張?zhí)右埲〗闳ネ嫱?,有了這次不歡而散的誤會,她也不愿請三小姐了。 二太太說,茶會上請來的小姐公子都是自小一處長大的,經(jīng)常會互相開開玩笑打趣打趣,即使說掰了臉,說粗了脖子,過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又好了?,F(xiàn)在突然插進來一個半生不熟的三小姐,大家難免都會覺得不自在,玩鬧兒也鬧不開。倘或人家客人這邊說著說著話,她那里又哭了,丟的是羅東府所有人的臉。倘或茶會上,她又覺得哪里受了委屈,當(dāng)時只憋著不吱聲,過后又跑去老祖宗那里告一狀,沒得讓自己空惹一身sao。 這一段過往都是湯嬤嬤親眼目睹的,因此她猜想,從那以后三小姐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肯定是怨恨二太太的。怎么如今三小姐還肯打聽二太太的氣色好不好,管理家事忙不忙? 湯嬤嬤想了一想,回答道:“可讓三小姐你說著了,二太太這幾日身上不大好,但是還堅持著打理家中的一應(yīng)大小事物,她對迎三小姐回家的事也很關(guān)心。你瞧,這一套中衣、小衣和繡鞋就是二太太讓人從庫房里按著三小姐的尺碼給挑的,這一點連老太太都沒考慮到?!?/br> “哎呀!” 何當(dāng)歸突然驚叫一聲,把湯嬤嬤嚇了一跳,連忙問:“三小姐你怎么了?” 何當(dāng)歸的臉上遮著一層厚紗,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有露在外面的一雙大眼睛泛出了點點的淚光,極是惹人憐惜。她仿佛猶豫再三的樣子,最后攤開了她的手掌心。湯嬤嬤凝目一瞧,登時又嚇了一大跳,只見那春蔥似的嬌嫩細指上扎著好幾根尖尖的白刺,有好幾處地方都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珠。 ☆、第052章 刁山藥與青樓 更新時間:20130720 湯嬤嬤捧起那只流血的小手,失聲道:“這是怎么弄傷的?哪兒來的尖刺?” 何當(dāng)歸用另一只手拭著眼角的淚滴,搖搖頭不說話。 湯嬤嬤急得沒法兒,突然想起剛剛?cè)〗阋恢倍紝δ羌子裉m散花紗衣愛不釋手,難道說……想到這里,湯嬤嬤猛然抓起桌上的紗衣抖開?!芭尽⑴?、啪”,幾十根細密的尖刺被抖在桌上。湯嬤嬤臉色一白,低叫道:“這是什么刺?衣服里怎么會有刺?” 何當(dāng)歸把受傷的手抬到眼前,研究著說:“這種刺質(zhì)地堅韌,尖端有細微的白毛,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yīng)該是西番仙人掌的刺?!?/br> “西番仙人掌?”湯嬤嬤記得曾在二小姐的院子里見過那種帶刺的植物,可是二小姐的送來衣服上怎么會沾滿了她院子里的尖刺呢?湯嬤嬤的臉色不停地變幻,最后向何當(dāng)歸道歉道:“該死,該死!我想起來了,丫鬟翠茛捧著衣服經(jīng)過花園的時候曾跌了一跤,把手上的衣服灑了一地,一定是那個時候沾上去!老奴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還弄傷了三小姐的手,真是該死,請三小姐責(zé)罰!” 湯嬤嬤在羅府的地位崇高,儼然算是半個主子了,平時連府中的小姐們見了她也很是恭敬。只有在老太太面前,湯嬤嬤才自稱為老奴,現(xiàn)在她這樣向何當(dāng)歸道歉,又把何當(dāng)歸這個羅府上多余的人當(dāng)成一個正經(jīng)主子對待,還請何當(dāng)歸責(zé)罰自己,何當(dāng)歸當(dāng)然也不會蹬鼻子上臉了。畢竟她清楚,這件事跟湯嬤嬤一文錢的關(guān)系都沒有。 何當(dāng)歸摘下前紐上的一塊手帕,把手上的尖刺捏走,一邊包扎傷口一邊說:“這怎么能怪湯嬤嬤你呢?翠茛也太不小心了,她沒有跌傷哪里吧?” 湯嬤嬤搖頭:“她沒事,等回去后老奴一定好好地管教她,讓她改掉毛手毛腳的習(xí)慣。” “算了,我只不過被扎破了一點兒皮,就不要再連累翠茛受罰了。想到我回一趟家,從老祖宗到二舅母、二姐都如此大費周章,我的心中實在不安……”何當(dāng)歸說著,突然神色古怪地丟開手帕,然后用左手撓撓右手,又用右手撓撓左手,一副很癢的樣子。 湯嬤嬤額上冒出一層汗,連忙問:“這又是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手突然好癢,可能是屋里有蚊子吧……呃,嬤嬤你不知道,道觀中花草樹木繁多,深秋有幾只蚊子也不奇怪。真是失禮,讓嬤嬤你見笑了。”何當(dāng)歸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尷尬,手下卻越撓越重,最后雪白纖細的手背被抓得通紅一片。仿佛仍然不解癢似的,兩只手又互相搓來搓去,剛剛被弄傷的手指又淌出一些新的血珠來,擦在手背、手腕和手臂各處,看起來有些可怖。何當(dāng)歸又往上抓了抓肩膀,漸漸地還有往上蔓延的趨勢。 湯嬤嬤看得十分不忍,阻止道:“不行,你不能再撓了!再撓下去會撓破的,到時候就要留疤了!”說著她想要伸手抓何當(dāng)歸的手臂,制止她再撓下去。 何當(dāng)歸嚇得往后退了兩步,擺擺手說:“啊好,那我就不撓了,嬤嬤你千萬不要來碰我,萬一傳染給你可就麻煩了!”說著,她改撓為拍,一對小手啪啪地在自己身上拍來拍去。 “傳染?”湯嬤嬤皺眉問,“為什么還會傳染?三小姐你不是說,這是蚊子咬的嗎?依我瞧,這絕不像是蚊子咬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當(dāng)歸聞言呆了一呆,然后她欲言又止地垂下頭,面紗后的神情晦暗不清。 湯嬤嬤腦海中閃過幾種可能性,最后嘆氣道:“三小姐,老太太和我都知道你這次吃了不少苦,一心想要多疼惜你一些,可你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說,我想幫你也無從幫起啊?告訴我,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怪???所以才會用面紗遮著面孔,而且全身發(fā)癢?” “得病?”何當(dāng)歸的聲音充滿了驚奇,“我只有一些鼻塞,哪兒來的?。俊?/br> “那你現(xiàn)在是……”湯嬤嬤瞅著她的眼睛,只見那一雙翦翦水眸仿佛會說話一般,流露出詫異、遲疑和委屈的種種情緒。 何當(dāng)歸蹙著娥眉,又沉默了片刻,最后纖手一揚,指向桌上的那套象牙綢小衣,帶著一點兒哭腔說:“我剛才摸了摸那件小衣和褻褲,然后就開始發(fā)癢了,癢的感覺是從骨子里面生出來的,很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