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宋意墨翻了翻書,發(fā)現(xiàn)一本是《織造機要》,一本是《列國販貨志》。 黃隱師道:“先吃透這兩本書,不懂的,只管來問我?!?/br> 宋意墨大為驚訝,“老師您還懂這些?” “你老師是什么人?哪能不懂?”黃隱師道。 “老師究竟是什么人呢?”宋意墨順口問了一句。 正說著,墨寶進來稟話,說是石康來了,在小花廳中候著。 宋意墨一時就告辭出房,去見石康。 石康一見宋意墨,拉住細看道:“好小子,捂了幾日,又更加白嫩了。你這模樣,快要趕上娘們了?!?/br> “有話則說,別老是拉手拉腳?!彼我饽拈_石康的手。 石康笑道:“這回過來,是有件事要你幫忙?!?/br> 原來石將軍準備給石康定親,卻是相中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單老夫人的孫女蘇縷。因蘇縷和陳雙玉是閨蜜,而陳雙玉和宋意墨又青梅竹馬,石康便想讓宋意墨幫他打聽一下蘇縷的為人品性,最好能單獨見一見,聊幾句什么的。 大景朝立國時間不長,民風開放,未婚男女借宴會見面聊天,并不算越禮。 宋意墨一聽是這個,便小聲道:“明兒單老夫人壽宴,你也一道過去,到時有的是機會和蘇縷說上話。” 石康一聽,大喜過望,拍宋意墨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幫我。” 宋意墨一矮身避開石康的手掌,笑道:“我又沒個親兄弟,可是把你當親兄弟了,不幫你幫誰?” “喲,說的我都感動了?!笔倒α恕?/br> 另一頭,景世丹卻在書房中會見幕僚季布。 季布才能出眾,之所以投靠景世丹,卻是認為景世丹比太子景世初更適合當皇帝,且他愿意賭一把自己的運氣。 因著皇后和姜貴妃不和,景世丹心下知道,一朝太子登位,自己和姜貴妃日子將不會好過。與其以后受制于人,何不取而代之?但太子現(xiàn)下地位還穩(wěn)妥著,凡事,也只能慢慢謀劃了。 季布聽聞皇后為宋意墨求情的事后,便道:“看模樣,皇后有意拉攏鎮(zhèn)武侯府了,正好鎮(zhèn)武侯府有三位待嫁小姐,太子自可以娶其中一位,或為正妃,或為側(cè)妃,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讓鎮(zhèn)武侯府站在太子那一邊。” 景世丹道:“鎮(zhèn)武侯府自打宋侃亡后,失了實權(quán),但羅夫人大哥羅明然卻是五城兵馬司的司長,掌著全城安危,且宋侃生前好友陳侍中又在兵部掛職,這兩個人,都極其重要。拉攏鎮(zhèn)武侯府,有百利而無一害?!?/br> 季布也隱約知道姜貴妃厭憎宋家人,更不會讓景世丹去接近宋家人,但萬一宋家人站到太子那一邊,于景世丹來說,此消彼長,總不是好事。 景世丹想及宋意珠的模樣,也不希望宋意珠與太子有任何關(guān)系。他思索片刻道:“不能讓宋家人和太子接近?!?/br> 季布道:“惠王殿下對宋意墨不是有救命之恩么?只要拉攏宋意墨,設法讓他為惠王殿下效力,太子那邊也就放棄宋家了。另一個,惠王殿下應該拉攏長信公主,娶了長信公主的二女兒申含秋。如此一來,長信公主轉(zhuǎn)而支持惠王殿下,則惠王殿下又多一個勝算?!?/br> 對于季布建議娶申含秋的話,景世丹不置可否,但提起宋意墨,他倒是一笑道:“那小孩子有趣。他和石康交好,只須交代石康一番,自有法子讓他為本王效力。” 作者有話要說: 笑瞇瞇更新了! ☆、第 11 章 鎮(zhèn)武侯府中,宋意嬋揭開首飾盒,拿起一套金頭面細細欣賞,又對著鏡子插了一支金釵,端詳自己的容顏,再拿自己跟宋意珠和宋意珮比較,心下認為自己相貌不比她們差,所差的,不過是那份從小養(yǎng)成的氣派罷了。 溫氏坐在側(cè)邊看著宋意嬋裝扮,也喟嘆道:“若你阿爹沒亡,當年把我們接進侯府,一樣跟著她們呼奴使婢嬌養(yǎng)著,琴棋書畫學著,你又哪樣比她們差了?” 宋意嬋心里有些難受,道:“除了這些,外人還認個嫡庶的。早上去給夫人請安,出來時略走得慢些,恰好就聽得耳房內(nèi)有兩個丫頭編排起我呢,說我跟著阿娘在外間生活,養(yǎng)了一身市井味,就是綢緞穿著,好首飾戴著,也脫不掉那股味。給兩位嫡出小姐提鞋也不配,還時時讓人喊什么二小姐?” 溫氏臉色一下難看了,氣道:“你當時聽到了,為何不當面喝斥她們,告到夫人跟前?” 宋意嬋苦笑道:“阿娘,我聽著聲音,其中一個說話的是三妹身邊的二等丫頭呢,我要是告狀,那可就得罪了三妹。三妹不比大姐,她嘴快,還護短,我一準兒討不了好?!?/br> 溫氏一聽著這個,臉色又緩和了,道:“不枉我日日教導你指點你,你知道審時度勢,將來嫁到貴人家,總也能趨吉避兇,保自己一個周全?!?/br> 說著話,兩人又猜測起蘇府老夫人做壽時,會有那些貴家公子到場。 宋意嬋道:“夫人怕我失禮,著緊讓mama教導我賀壽要行的禮節(jié)和要說的吉祥語,剛才回來時,夫人又讓我當著她的面說一遍,這才放我回來的?!?/br> 溫氏道:“皇上總共也就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順王的外祖母單老夫人過壽,但凡跟蘇府的人沒有過節(jié)的,總要借機去沾光,再看看能不能碰見順王,道個好的。各府公子哥肯定會云集。你明兒跟著夫人過去,有不知道如何做的,只管跟著你大姐照做,包保不會出錯?!?/br> 宋意嬋應了,又說一會兒話,這才收拾一番,準備安歇。 羅夫人房中,她卻留著宋意珠和宋意墨說話。 羅夫人見宋意珠還是低頭不語,只得道:“我也想過,真?zhèn)€不成,就讓意嬋進宮當妃,可她花容月貌,現(xiàn)下瞧著也乖巧,卻想留著她派在更大的用場上,進宮是浪費了。且以她現(xiàn)下的性子,進宮就是得寵一場,不用幾個月,也就被打壓得不能翻身了。更怕她一個不慎,被姜貴妃捉個把柄,牽連侯府一眾人下水。論起來,你這性子才適合進宮,可阿娘怎么舍得你嫁個老頭子?縱那老頭子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也掩蓋不得他已年老這個事實。不能讓你嫁老頭子,更不能讓你拖著婚事,以至事后隨便下嫁,那么,你也只好使出渾身解數(shù)去攀順王了?!?/br> 宋意珠盡管對攀順王這件事千般不愿,可聽羅夫人分析下來,又不得不認命,自己都十六歲了,婚事確實不能再拖,而宮中要選妃的消息,又確實板上釘釘了,這會也只有攀上順王,宮中才會劃去鎮(zhèn)武侯府妃位名額。 “阿娘,我盡力而為!”宋意珠終于抬起頭,跟羅夫人保證了一句。 羅夫人心力交瘁,擺擺手道:“想通了就好。天也不早了,回去安歇罷,明兒還要早起呢!” 宋意珠站起來告辭,自行出房,領了丫頭回去。 宋意墨見羅夫人一臉疲憊,便上前給她捏肩膀,低聲道:“阿娘不要憂心,事在人為,以大姐的才智,她想吸引順王,總有手段出來。” 羅夫人嘆息道:“雖如此,她這不甘不愿的,卻怕嫁了順王,心中也藏著一條刺,時不時刺痛自己一下。” 說起來也是,攀太子當太子妃,將來便有機會母儀天下,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受天下萬民景仰,可若嫁了順王,縱受寵,也不過閑散王妃一個。宋意珠自小起,便是一個一心向往高處的,也認為,只有足夠強,站得足夠高,才不至于要像羅夫人那般,一生擔驚受怕,怕姜貴妃出手。 宋意墨忖度著宋意珠的心志,再想及宋意珮,也道:“論起來,大姐是比三姐更適合當太子妃的,只現(xiàn)下這樣,也無奈了。且我還沒搭上太子,想讓jiejie當太子妃,也不是容易的事?!?/br> 羅夫人道:“你也早些安歇罷,明兒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宋意墨聞言,也告辭出房。 回到房中,畫眉忙打水來給她洗腳,又照往常一樣給她的腳敷了藥膏,抱在膝上細細的揉搓。 讓畫眉每日給宋意墨養(yǎng)護雙足,卻是羅夫人的主意。羅夫人深怕宋意墨每日進進出出,又蹲馬步練武,會把雙足養(yǎng)糙了,因特意跟大嫂郁氏討要了一個養(yǎng)足秘方,每日讓人熬制藥膏給宋意墨護足,務必要把她雙足養(yǎng)得白白嫩嫩,將來恢復身份了,一樣玉足生香,不使夫婿厭棄。 敷完足,凈了頭臉,宋意墨這才上床安歇。 第二日起來,用了早膳,又裝扮一番,羅夫人便領著宋意珠和宋意嬋坐馬車往蘇府去了,宋意墨卻是騎馬跟在馬車后面的。 進了蘇府,單老夫人大媳婦吳氏迎了,眼見羅夫人身邊多了一個眼生的小姐,宋意珮卻不見了,便問道:“二小姐呢,怎的不來?” 羅夫人笑道:“她有些抱恙,便不出門了。”說著朝宋意嬋介紹吳氏,讓宋意嬋見過。 吳氏早聽聞羅夫人接庶女回府的事,現(xiàn)見羅夫人似乎有意抬高庶女的位置,便也給面子,笑著打招呼,又打趣羅夫人道:“夫人也本事,生了兩個如花似玉讓人眼饞的女兒,現(xiàn)下又領一位女兒出來,照樣如花似玉讓人眼饞?!?/br> 羅夫人笑道:“你也別羨慕我,你家縷姐兒一樣好模樣,還不知道哪家有福的,將來能娶了回去呢!” 說著笑,一行人便要進花廳,卻聽得一個聲音喊道:“小侯爺!” 宋意墨轉(zhuǎn)頭一看,卻見吳氏的相公蘇岳善領了景世丹等人進來。 眾人略為詫異,順王的外祖母生辰,惠王怎么來了?轉(zhuǎn)念一想,又恍然,這陣子有傳言,說惠王和順王不和睦,或者為了平息傳言,惠王特意來賀單老夫人壽辰,以證兄弟友愛如一家人的。 聽得景世丹相喊,宋意墨只好走過去行禮道:“見過惠王殿下!” 景世丹“嗯”了一聲,眼睛卻越過宋意墨,朝不遠處的宋意珠看去。 景世丹一進來,宋意珠就隨眾人矮身行了禮,這會才直起身,正好接觸到景世丹投過來的視線,她忙又垂下眼,心下暗嘆:兩家仇怨已成,分明不可能,你又何必這樣呢? 景世丹見宋意珠依然冷傲,不由更是心癢,心下忖度,要如何通過宋意墨,跟宋意珠說上一句兩句話。 一時間,吳氏已是領了羅夫人等人進小花廳,景世丹便拉了宋意墨,隨蘇岳善到另一處花廳中說話。 關(guān)于景世丹遇到宋意珠,癡癡目看,人家宋意珠理也不理這件事,很快傳到順王景世炎耳中。 景世炎一早就來了蘇府,現(xiàn)正在房中陪單老夫人這位外祖母說話,一時聽得景世丹來了,自讓人去瞧一瞧。未已,就聽到景世丹被宋意珠冷待的事,一時心頭大暢,撫掌道:“他也有這個時候??!” 景世炎今年十七歲,比景世丹少一歲,從小起,他就被這個哥哥壓著,心下的憤概,不是一星半點。再兼一個,蘇昭儀育了兒子后,本有機會晉妃位,卻被姜貴妃攪了,為著此事,蘇昭儀恨極姜貴妃,連帶的,自然不待見景世丹。而景世炎因小時候被景世丹欺負,稍大些,但凡喜歡什么,總會被景世丹搶先奪了去,心下也只有一個愿望,有朝一日,要奪走景世丹心頭好,要打壓得他不能翻身。 服侍景世炎的內(nèi)侍祥云今年十六歲,極是機靈,會揣摩人意,他見得景世炎神色,便耳語道:“順王殿下,要是那宋家大小姐和您言笑款款,轉(zhuǎn)而被惠王看到,不知道惠王會不會氣得吐血?” 景世炎眼睛大亮,拍祥云的頭道:“有什么法子,還不快說?” 祥云道:“蘇縷小姐和陳侍中的女兒陳雙玉要好,而陳雙玉常在鎮(zhèn)武侯府行走,和宋家大小姐可是極熟的。順王殿下可通過蘇縷小姐安排,見宋家大小姐一面?!?/br> 景世炎喜悅,揉祥云的臉道:“不愧平素疼你,這件事辦得好,重賞?!?/br> 祥云笑道:“先謝順王殿下賞!” 單老夫人有些耳背,聽不清景世炎和祥云在嘀咕什么,但見他們說得高興,便也揚聲道:“說什么呢,快告訴我,讓我也高興高興!” 景世炎忙過去笑道:“說今日賓客眾多,其中肯定有美貌小姐,要下足眼力看,沒準呢,就給您老人家拐回一個外孫媳婦了!” 單老夫人“呵呵”笑道:“你也十七歲了,本就該娶王妃了。” 單老夫人心下卻是希望孫女蘇縷能夠嫁給景世炎,來個親上加親的,可皇家婚事,不是她們單方面熱乎就能成事的。且現(xiàn)下宮中明明空出兩個妃位,偏皇帝不讓有子的蘇昭儀晉位,反說要從各位功臣府中選人進宮為妃,單老夫人聽聞消息,到底心中不痛快,也怕蘇昭儀有什么想法,現(xiàn)下卻希望景世炎能夠娶一位得力的王妃,也稍為加勢,不事事低姜貴妃一頭。 景世炎說著話,簾子一揭,卻是蘇縷領著陳雙玉進來拜見單老夫人。 蘇縷和陳雙玉見景世炎也在,忙也上前行禮。 景世炎笑瞇瞇的,哈,有她們在,本王和宋意珠言笑款款,有何難哉? 作者有話要說: 笑瞇瞇更新了! ☆、第 12 章 單老夫人壽宴,卻是設在園子里,眾人領了宴,吃喝完,便三三兩兩散開,有的坐往亭子里隔水聽曲,有的結(jié)伴賞花,也有的相聚了一道說笑。 單老夫人一個錯眼不見了景世炎,便著身邊丫頭去看看景世炎跟誰在玩耍,因趁著回房更衣,又讓人喊了大兒子蘇岳善進去說話。 單老夫人這場壽宴,除了賀壽之外,也有為景世炎相看一下各府小姐的意思在內(nèi),只今兒看來看去,總覺得沒有一個配當順王妃的。 待蘇岳善進房,單老夫人遣開丫頭,直接了當問道:“據(jù)你看,今兒來的小姐中,有哪位堪當順王妃的?” 蘇岳善道:“阿娘,順王的婚事,輪不到我們作主的,我們就別瞎cao心了?!?/br> “廢話,他是我外孫,就算輪不到我作主,幫個眼總可以吧?”單老夫人不滿蘇岳善的態(tài)度,低嚷道:“宛然如今連個妃位也掙不上,皇上重視太子,寵愛惠王,快要忘記還有順王這位兒子了,我們再不為順王著想一二,誰來為他著想?雖說太子亡了太子妃,惠王現(xiàn)下還在挑揀王妃,兩人皆未選定,但也不能就放著順王十七歲了,還沒個動靜吧?” 蘇岳善聽單老夫人喊著蘇昭儀的閨名宛然,勾起姐弟情份,想及蘇昭儀的處境,一時也微微心疼。 蘇老太爺本是一介商人,地位并不高,還是蘇昭儀進宮后,育了景世炎,蘇家這才漸有聲勢,至蘇老太爺過世,蘇岳善又中了進士,在吏部掛了實職,蘇家本是商戶之事,才漸漸不再被人提起,饒是如此,蘇家還是不能跟世家相比。 景南天自己出身草莽,偏生重視名門出身的嬪妃,縱有一度寵愛過蘇昭儀,卻礙于她父親原是商戶,幾次想晉她為妃都猶豫了,至被姜貴妃一攪,索性不再提起封蘇昭儀為妃的事。 單老夫人每次思及蘇昭儀雖育了兒子,在宮中位份甚至不如那些未有皇子的嬪妃,就心口痛,再一想景世炎事事件件被景世丹壓著,又添一重心病。 蘇岳善見著單老夫人的神態(tài),知道她是管定了景世炎的婚事,無奈何也只得幫著思謀一番,最后道:“真要讓皇上眼里有順王,除非順王娶了長信公主的女兒申含秋?;噬线@幾年威重,但對長信公主,卻是一如既往恩待,長信公主說一句話,頂別人說一百句。順王若是娶了申含秋,皇上看在長信公主面上,沒準就讓jiejie晉位為妃了。再一個,太子殿下原來娶的太子妃,是申含秋的jiejie,夫妻本恩愛,縱太子妃亡了,太子是重情之人,心底定然還記著原配一丁點。將來太子登位,有這么一層關(guān)系在,也一樣會厚待順王?!?/br> 單老夫人頗為猶豫道:“可是太子妃病弱,年紀輕輕,連個子嗣也不及留下就沒了,又聽聞申含秋身子也極是單薄,若……” 蘇岳善打斷單老夫人的話道:“阿娘,那申含秋您也見過,雖瘦弱,但觀面相,不像薄命之人,且她有長信公主這個母親,何愁嫁不到如意夫婿,順王雖是王爺,想娶她的話,長信公主還未必點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