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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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那個縣開車需要經(jīng)過三個多小時,為什么這么遠呢?因為城市與縣城之間隔著一座大山。幾年前,那座山被列為自然風(fēng)景保護區(qū),不允許機動車上山,你只能繞著走。 就是因為這一山之隔,縣的經(jīng)濟情況很落后,人均收入比照其他同級縣來說也是差了很多。這經(jīng)濟情況差了,其他方面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洛毅森的車開得快,三個小時候就進入了下河首縣的地界,苗安本想打電話給縣警察局聯(lián)系一下,洛毅森想到她那個loli口氣,還是決定自己來聯(lián)系好了。 第二章 后來的事 公孫錦那位朋友大大出乎洛毅森意料,是個四十多歲的黑臉壯漢!那黑,真可謂黑得俊俏,他要是不笑,你都看不著這人。 黑臉局長姓洪,知道洛毅森和小安是一科派來的人也不見多熱情。不過,這人說話辦事倒是很利索。他說那位王平久自從知道自己的案子被接手之后,就賴在警察局不走了。洪局長也有招對付他,把人往食堂里一扔,讓個老師傅陪著照顧著,這兩天過去了,估計王平久也冷靜了不少。 縣警察局的條件不怎么好,一個小食堂也沒多大,食堂只有兩個做飯的師傅。照顧王平久的老頭是個老絕戶,吃住都在這個小院子里,兩天下來還真跟王平久處出點感情來。他一見局長親自待人過來,急忙朝里面喊著:“老兄弟啊,趕緊出來,俺們局長來了?!?/br> 說著,一手挑起門簾,嗓門大得連剛走進門的洛毅森都聽著了。 “我就說局長是好人,肯定給你討個說法。你還磨蹭個啥,快出來?!?/br> 隨著老師傅的催促聲,從后廚走出來一個瘦瘦矮矮的小老頭。他的背有些駝,渾濁的小眼睛四下打量著,冷不丁地和洛毅森對上視線,驚慌失措地低下頭,站在窗邊緊靠著臺沿兒。外面的陽光照射進來,映亮了他一半的臉。洛毅森懷疑這人至少有七十多歲了。 王平久很緊張,說起話來語無倫次。洪局長坐在一旁聽著,頻頻點頭。小安實在有些不耐煩了,就偷偷問洛毅森:“他說什么呢?” 洛毅森聽著也很吃力,但至少可以明白一些。面前的王平久似乎根本不在意對方能不能聽得懂,自顧自地悶頭嘀咕著。最后,還是洪局長發(fā)現(xiàn)了小安猶聽天書般的怔愣表情,才插口道:“老王啊,你慢點說。這兩位同志不了解情況,說得詳細些?!?/br> 這時候,洛毅森發(fā)現(xiàn)王平久被洪局長的話音嚇得打了激靈,心說:這老頭到底有多害怕?他湊過去,露出一點笑容:“大爺,別著急。這樣吧,您跟洪局長說過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了,現(xiàn)在呢,我來問,您回答。好不好?” 雖然認識洛毅森不長時間,但苗安覺得他的笑容很神奇,看到的人會有種莫名的安心感。在一科里洛毅森沒什么特殊的能力,甚至和趙航相比都略顯沉悶了些,但這人好就好在讓你安心。當(dāng)然了,小安還特別喜歡洛毅森犀利的吐槽方式。 暖和的日光傾灑在洛毅森的臉上,讓他的笑容看上去更加溫暖。王平久覺得好過了很多,眼中只剩下這個小伙子和善的笑容,才說:“行,你問吧。” “您第一次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兩個孫子,失手推到他們造成孩子被鋼筋打中。您當(dāng)時確定孩子們已經(jīng)死亡了嗎?” 王平久搖搖頭:“我沒敢看。但是血,流了很多很多的血,都那樣了不可能還活著?!?/br> 洛毅森不禁有些疑惑,又問:“您從案發(fā)現(xiàn)場回到家里用了多久的時間?” “差不多一個半小時?!?/br> 這時候,洛毅森轉(zhuǎn)頭低聲問一旁的洪局長:“從那個建筑工地到老大爺?shù)募叶加心男┙煌üぞ???/br> “公交車和出租車,還有三輪蹦子。”洪局長說,“我們這是小地方,公交車到了晚上八點半就停了;還有些個體戶做電動三輪車的拉腳生意,雖然沒有公交車快,也比騎自行車快很多。但是出租車那邊可就少了,除非是有人打車從縣里往村子里跑?!?/br> “那麻煩您等一會給我個時間表,我想看看這三種交通工具到王大爺家都需要多久時間?!?/br> 洪局長立刻點頭應(yīng)承下來,起了身去做個詳細的時間表。 餐廳只剩下他們?nèi)恕B逡闵謫柕溃骸爱?dāng)時您回到家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還在家里寫作業(yè),您看沒看清他們的身上有傷?” 下一秒,王平久的臉色變得毫無血色,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洛毅森。一邊的苗安趕忙把自己的一杯熱茶塞進他的手里,輕聲說:“王大爺,您別怕,有什么說什么。” 說什么?對,說孩子。王平久深深吸了口氣,回想起幾天前,也就是第一次出事的那天晚上。 “你傻了?。俊鳖櫭涝茪夂吆叩仄沉搜鄹C在床上不肯起來的老伴,再也不愿意看見這個窩囊貨,轉(zhuǎn)身出去催著兩個孩子趕緊吃飯睡覺。 留在里間的老王扯起被子蒙著頭,耳邊還能聽見老伴甕聲甕氣的叫罵聲。她數(shù)落著孩子們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幫忙做些家務(wù),自己辛辛苦苦賣點雞蛋賺錢供他們上學(xué)啥時候是個頭兒?孩子們就像以往那么乖巧,也不跟奶奶頂嘴,收拾了書本吃了晚飯,回到自己的屋子睡覺去了。 顧美云在外間收拾東西,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舴炊屚跗骄糜X得安心。也許是累了一天再加上晚上經(jīng)歷了那么可怕的事,他悶在被子里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大約到了半夜的時候,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醒了過來。他看了看睡在身邊的顧美云,覺得生活還是跟以前一樣。但是,說什么都不放心兩個孩子。 他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披了件外衣悄悄推開了孫子們的房門。 床上,兩個孩子頭挨著頭正睡得香甜,他借著微弱的月光走到床邊,仔細端詳孩子們的臉。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這兩張不算可愛漂亮的臉蛋上沒有傷痕。他納悶,繼而輕輕地掀開了被子。 忽然,窗戶外面閃過一個影子嚇了他一跳,他險些叫出聲來!那個影子只是一閃而過,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但這時候多一個心眼比少一個心眼要好。經(jīng)過了夜路上的一幕,他也鎮(zhèn)定了一些,絕對不能讓什么人傷害到兩個寶貝孫子!他壯起了膽子,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朝外面左右看了看,并無異常。但他還是不放心,覺著出去看看才穩(wěn)妥些。回了身,朝門口走,隨便那么看了一眼床上,一雙波瀾不驚的小眼睛似乎從他到了窗邊就這樣看著他。 “小,小康?!”王平久瞬間冒了一身冷汗,說話的聲音都變調(diào)兒了。王康,挺著脖子歪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模樣哪里像是半夜里睡醒的?分明是一直就沒睡。 王平久拼了老命保持冷靜,說:“咋,咋醒了?要尿尿???” “爺爺怎么也醒了?”王康沒起身,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說話的時候打著哈欠,“半夜的,您干什么???” 見王康的樣子挺正常的,王平久再次懷疑是不是自己老糊涂了。就說:“起夜,順便過來看看你們倆蹬沒蹬被子??焖?。”說完,他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說到這里,苗安插了一句:“王大爺,您仔細想想。在半路上遇到的孩子們表情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比如說,笑起來的時候面部肌rou很僵硬;或者是總是擠眉弄眼的?!?/br> 王平久琢磨了一下:“沒有。在他們倆動手打我之前,我看著都挺正常的?!?/br> 這一回,苗安可愛的小臉皺成了一團,洛毅森看著有趣,就問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苗安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既然苗安不愿意說,他也不好在王平久面前追問。把話題轉(zhuǎn)到正路上,說:“王大爺,第二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 “別提了,提起這個我就后怕。”王平久的手哆嗦起來,說,“第二天,早早的就去工地看了一眼。前一天晚上太害怕了,一直不敢回去,大白天的估計就沒事了吧,所以我五點多鐘的時候就去工地了。就在我倆孫子被砸死的地方,那些鋼筋還在,可孩子不在了。” “地面上有血嗎?” “沒有,沒有,啥都沒有?!?/br> “別急。您慢慢說?!?/br> 那天,老王幾乎沒干什么活,就在工地前后繞來繞去的。到了晚上他本想早走。那時候有個工友出了點事,他被工頭抓住臨時多干了一會,等他準備回家的時候一看表,還是昨晚下班的時間,九點四十五分。 “等一下?!甭逡闵f,“工地正常的下工時間是幾點?” “七點半到八點。但是那個工地趕活兒,愿意賺點加班費的就留下繼續(xù)干,按天算錢。有時候我要是覺得身子上還過得去,就賺點加班費?!?/br> “就是說,您加班并不是定時的?” 王平久點點頭,接著說:“我也覺得是趕巧了,怎么跟前一天一個時間。我沒多想這個事,急著回家看倆孫子。” 當(dāng)晚,他還是騎著那輛老舊的自行車在回家的小路上急行著,大約快走了一半的時間,兩個孩子迎面而來。當(dāng)時他嚇壞了,趕緊往后倒了一段距離,扯著嗓子喊:“你倆咋來了?” 這一回,昨晚還挺靦腆的王健大聲說道:“爺爺,奶奶讓我們來接你的?!?/br> 不說這話還好些,王平久一聽又是一身的冷汗。昨晚的事他沒跟老伴說,也沒告訴她自己在這個工地上干活,所以,也不可能是老伴讓兩個孩子來接自己。他警惕起來,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可兩個孩子像在眨眼的功夫就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嚇得不敢動了。 王康似乎害怕什么,緊緊抓著哥哥的衣袖,仰著小臉說:“爺爺,快回去吧。這里好黑?!?/br> 昨晚還說自己膽子大,會照顧哥哥的王康怎么像變了個人?但看他們的意思,對自己好像沒什么威脅。王平久壯起膽子,說:“行,你們頭里走,爺爺在后面跟著?!?/br> 王健有點不樂意了,就跟弟弟說:“膽小鬼!不就是被奶奶罵了一句么,有什么好怕的?” “我,我是怕黑?!蓖蹩滴卣f。 也許是王康可憐兮兮的表情使得王平久緊張的情緒緩解了一些,一聽老伴又罵孩子了,心里別提多難受。他把車停好,走過去拉著孫子的小手,問:“奶奶又罵你了?” 這時候,王健嘻嘻哈哈地說:“沒事啊爺爺。奶奶哪天不罵人,我們早都習(xí)慣了。不過這次她有點過分了,把我和小康鎖在小倉房里,不給我們吃的?!?/br> 鎖上?聞言,王平久納悶地問了句:“你們怎么出來的?” 王健哈哈大笑起來,說:“想出來就出來嘍。” 云緩緩飄過了月亮,皎潔的月光映照在祖孫三人的身上。王平久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的頭發(fā)上一塊又一塊的黏糊著,好像沾了什么東西。他伸手在王健的腦袋上擼了一把,低頭一看,滿手的血!再看被自己拉著的王健,孩子略黑的小臉上臟污不堪,被頭發(fā)遮擋著的額頭上一大片已經(jīng)半干的血跡。 他不愿意承認腦子里的臆想就是現(xiàn)實,他寧肯相信是老伴動手打了孩子。但事實上,顧美云雖然嘴損了點經(jīng)常罵孩子,但從未沒有打過他們。自欺的心里作祟,他問:“奶奶,奶奶打,打你們了?” 話音還沒落地,就聽王健爽朗的笑聲:“不是奶奶啊。爺爺,你忘了,昨天晚上是你把我們推倒的,要不然我和小康哪會被砸到?!?/br> 王健的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那么的單純,那么的天真;王康似乎更加害怕了,用力地抓著爺爺?shù)氖?,渾身發(fā)抖。 這一切在王平久眼中看來,都是驚悚恐怖得足以致命!他大力地推開了王康,轉(zhuǎn)回身沒命地跑。 “好了,王大爺,冷靜一點?!甭逡闵^去,摟著王平久劇烈顫抖的肩膀,“您現(xiàn)在很安全。跟我說說后來的事吧。” “后來?”王平久強迫自己回想著,“他們開始追我,說我跟老伴一樣嫌棄他們。他們倆跑得很快,不像十幾歲的孩子。我被他們追上之后,又挨了打。小康,我的意思是那個‘小康’打我的時候一直吵吵著說很害怕,那個‘小健’可是打得很開心,越打越開心。后來我也不知道咋整的,我們就摔到田埂下面的垃圾堆里,沒啥動靜了。我扒拉著倆孫子看,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一大堆的長釘子,好些個釘子都插在他們的,他們的眼睛里和腦袋上。我嚇壞了,就往回跑,車也不敢騎了。找了個三輪蹦子回了家?!?/br> 不用問,回到家之后,兩個孩子還跟那晚一樣,坐在外間寫作業(yè)。老王顧不得多看一眼,拉著老伴就進了廚房,問她是不是把孩子們關(guān)進小倉房了。 顧美云有點吃驚,問他:“你咋知道的?” “別問我了,你就說有沒有這事吧?!?/br> 見王平久也不是責(zé)備自己,顧美云就說,今晚孩子的老師來家訪了,說這倆個孩子在班級上偷拿了其他同學(xué)的東西,她一生氣,就把孩子關(guān)進了倉房,罰他們不準吃晚飯。 王平久在極度驚恐中把兩個晚上的經(jīng)歷告訴了顧美云,顧美云也是有點害怕了。就借著給孩子們端飯的機會,他們倆偷偷觀察起來,結(jié)果還是沒有任何異常。 聽過王平久兩個晚上的經(jīng)歷,洛毅森暫時放下諸多的疑問,說:“既然是這樣,為什么在五天后才想起報警?” “哎呀,警察同志啊,你是不知道這幾天我是咋過來的。我不敢去工地上班了,整天呆在家里。白天孩子們?nèi)ド蠈W(xué)還好點,到了晚上我都不敢出屋。第四天晚上,我就聽著孩子那屋有人說話,半夜三更的你說嚇人不嚇人?我把老伴也叫起來了,我們倆就去門口聽動靜。結(jié)果,里面啥聲都沒有。看我和老伴一回屋躺床上,那屋又有人在說話。說啥我們也聽不清楚,就像很多人在里面嘮嗑?!?/br> 第三章 初步調(diào)查 帶著老王離開餐廳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下午三點多,估計孩子放學(xué)還有點時間,洛毅森說想去家里看看。老王猶豫了半響,才點頭答應(yīng)下來。 苗安跟著洛毅森去取車,路上就問他對這件事有什么看法。洛毅森一笑:“這話該我問你吧,要不公孫錦讓你來干嗎?” 身材嬌小的苗安挺挺胸抱著胳膊,故作蹙眉撇嘴的模樣,說:“姑奶奶又不是神仙,這點線索哪知道有沒有貓膩兒?” 又好氣又好笑地抬手給了苗安一記手刀,砍在她的額頭上。小丫頭立刻癟了嘴。他數(shù)落道:“不要學(xué)蘇潔那個口氣說話。” “我很崇拜蘇姐啊。”苗安開始表白,“她很強大的。從小就沒有mama,爺爺和爸爸還有幾個叔叔都是道士呢,很牛逼吧?” 本來還驚訝于蘇潔的家世,結(jié)果被苗安最后一句話打破了所有的好感覺。他哭笑不得地說:“女孩兒家不準說臟話?!?/br>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苗安古靈精怪地眨著眼,“你喜歡斯斯文文的女孩,不會說臟話的?!?/br> “知道了又怎么樣?”洛毅森覺得好笑。 看著含笑望著自己的洛毅森,苗安大大方方地握拳:“嗯,我會努力的?!?/br> 真是搞不懂這個女孩兒腦子里都塞滿了什么東西。洛毅森笑著搖頭,幫她打開了車門。苗安似乎還有些不甘心,睜大了眼睛問他:“你都不接話嗎?” “我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