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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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是想催她,心里卻突然的一動,問她,“夜尋呢?” 木槿干干的笑,“在大殿?!?/br> “在大殿?”他怎么會去那種地方,不該是同我一般好好的藏起來么? “仙界的人來迎接他回去。”頓一頓,“我,我其實早該告訴姑姑你的,姑父他,正是上古的那位帝君?!?/br> “……” …… 今個一起床,外頭就好似換了個世界,我趴在床上把玩著塵鏡,偶爾能從上頭看見些浮世現(xiàn)實的影像,并不連續(xù)且而雜亂,卻是個催人想象的極好的東西,可以用來打發(fā)時間。 木槿后來見我一言不發(fā),就自個退下去了。而我也不知道自個是為何,聽到夜尋就是帝君的消息之后,除卻一開始的震驚和漸漸溢滿的被欺騙的憤怒,再后來卻突然平靜了??偟膩碚f,像是種沒有實感的虛無。 我問木槿她是何時知曉的,木槿沉默之后道,夜尋許久之前教過她推算天道,所以…… 所以是早就知道了。 我撐著頭看著塵鏡,回想過往,身邊之人好似就我一個人不知道了。我早就聽過一位仙者喚過他帝君,那都是數(shù)不清多少萬年前的事了,那時他自己給我的解釋是,約莫是長得像,認(rèn)錯了。 那仙者也垂著眼附和著笑,說仙界有帝君的畫像,的確很像,然后我居然就信了,再沒起過疑心。 誠然,現(xiàn)在也不是計較他騙沒騙我的問題。這多少年來,我所有的事他該只曉得都知曉了,他若回了仙界,站在我的對立面,那我絕然是沒有勝算的,更遑論我還是殘魂之軀。 但又想他若是想害我,我早死八百回了,所以不至于對我有歹心。那為何不同我說明身份,弄得好似安插的臥底一般呢? 迷迷糊糊的想著事時,屋前的門被人推開,我本是趴在床上撐著頭,感知這動靜便稍稍抬眼望門外瞧了一眼,滯了滯,然后又撤回目光,沉默。 夜尋往屋內(nèi)走了兩步,我忍了忍結(jié)果沒忍住,噌的爬起身,半坐在床上。剛出聲兩人的聲音就重疊了,一齊道,“你瞞……”“我同你說過,你自個忘了?!?/br> 我心一沉,“我哪里有記憶哪里沒有記憶這個你怎會知道,你怎會知道我剛好忘了?!?/br> 夜尋不慌不忙的走近,好似并沒有將我的怒氣放在眼里,“木槿說的,說你不知道?!?/br> 他一走近,我半坐著身高就不夠了,于是我又半跪的撐起身來,涼涼道,“哈,木槿也胳膊肘往外拐了么。”又覺得不甘心,“反正你得了內(nèi)部情報,我說不過你?!?/br> 夜尋終于站在床邊,先是低眼瞅了眼塵鏡,然后才瞧著我,“你做什么這么生氣?” 我覺著他不痛不癢的態(tài)度叫我更加的上火,且而自己又總是說不過他,所以挪了兩下便準(zhǔn)備下床,憤憤道,”我現(xiàn)在不跟你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若愛存在剎那間 的地雷~~^_^ ☆、第91章 困境 正在床邊穿鞋,又轉(zhuǎn)念木槿囑咐過我不能出去,這房間來來回回就這么大。下了床后又沒地方去,還不若趴在床上看塵鏡來得舒坦。 可這兀自床上床下來回的折騰就可笑了些,直接暴露了我心煩意亂的本質(zhì),叫我在一方爭吵中落了下乘。于是坐在床邊緩緩止了動作,沒好立刻轉(zhuǎn)回床上。 夜尋就站在我身側(cè),聽我一番言論非但沒有絲毫的收斂,竟至于還緩緩笑了。”我以為你生氣會更有氣勢一些,誰想竟是這般孩子心性?!?/br>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生過氣了,夜尋這一句絕對有導(dǎo)火線的意味,險些將我燃爆了去。理智與對他的那一絲忌憚燃燒殆盡,整個人都要炸了。 然下一刻,他卻施施然伸手,在我臉上捏了捏。眸中煙波繾綣,笑道,”在你生氣的時候我這么開心實在是對不住?!?/br> 我坐在床邊,直抖。 然后他才道,“我并沒有想瞞你什么,我的確不曉得你現(xiàn)在是忘卻了的,又有誰會時時刻刻想著要同別人介紹自己早已不用了千萬年的身份?” 這才算是開始解釋了。 見我沒答,他又繼續(xù)道,”我在魔界待了許久,早也同你說過,我在仙界已經(jīng)待不慣了,所以不會過去?!?/br> 我本來想傲氣的慣承剛自己說的那句氣話,不去理他,但他后頭說的那句話實在是很讓我上心,于是悶悶道,“可你不是帝君么?你不管仙族了?” 夜尋秉一派云淡風(fēng)輕,“有誰道我生來就是要護住仙族的么?如今世道,該管著仙族的是天帝。” 我想了想,竟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心中稍有撥云見日的明朗感,也是啊。 然為了謹(jǐn)慎起見,還是細問道,”天帝過來,總不至于會無功而返?!?/br> “我暫時還不會回去。”夜尋今個的心情看上去頗為不錯,”我委實沒想過你會為這個動氣。你若仍是不忿,我便許你一件事,權(quán)當(dāng)賠罪可好?” 他那一句賠罪沒多少懺悔的感覺在里頭,但至少在內(nèi)容上還是明顯退了一步的,我已經(jīng)能偷著笑了。 得他道歉、承諾不會走,火氣散得丁點不剩之后,反而有些尷尬。 早前無由來的焦躁上腦,一點理智都無,好些明顯的事竟然都想不通。 夜尋又不是將將才醒來,就算回歸也是千萬年前的事了,他那個時候沒打算回去,總不至于天帝面子能那般大,過來請一番他就要走。他在我離鏡宮待了多年,將仙魔兩界的事態(tài)看在眼里,倘若真是要護住仙族,也不至于一直袖手旁觀。 如今想來我這一番擔(dān)驚受怕,又怒氣騰騰的兀自折騰許久,實在是有點傻。 想必夜尋明曉我糾結(jié)一番的緣由,才特地許了我個承諾好叫我寬心,我若是走正常流也就會順應(yīng)他的寬慰,道出不讓他去仙界的要求了。 可事實上我盯著地面,無甚表情的深思復(fù)深思,權(quán)衡復(fù)權(quán)衡,仍是決意他隨意許個諾不容易,需得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才好。 不自覺舉起手,是示意我要開始用這個機會了?!拔蚁牒昧恕!碧ь^預(yù)備認(rèn)真的將他若淵的眸子瞅著,觸上時,莫名的一陣心顫,想起些事端。 話到嘴邊竟是自己繞了回去?!拔乙恚乙糁毾胫笤僬f?!?/br> “……隨你?!?/br> …… 天帝此來意圖明確,自當(dāng)也不在意三顧茅廬。然我縮在屋子里頭感受外遭瑞氣騰騰的仙氣兒也是一陣陣的心焦,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夜尋身邊就沒走開過一步。 倘若我現(xiàn)在還是魔尊原身,定當(dāng)是沖出去以暴力解決一切了,然我現(xiàn)在非但不能出去,還得躲著旁人的目光。瞅著夜尋的時候更有自家寶貝被旁人正大光明覬覦之后還不能反擊的憋屈感。 這憋屈感環(huán)繞著我,導(dǎo)致我一個下午都悶悶的沒說出一個字來,翻了兩本話本,一點內(nèi)容沒記著。 夜尋在調(diào)氣養(yǎng)息,沒功夫搭理我。正是昏昏欲睡時,但聽前廳大門傳來吱呀的一聲,被人從外遭推開了些,有女聲細細的喚,“帝君?” 我一聽這綿軟的調(diào)就跳將起來,準(zhǔn)備尋個好地方去藏一藏,卻不料給正在調(diào)息的夜尋順手揪了領(lǐng)子,拉回軟榻,跌坐在他懷里?!辈挥枚??!?/br> ”不用躲?”那我一個下午被困在這屋里都是圖的什么? 一陣的悉悉索索,前廳門后繞了半晌進來個生嫩的小仙,約莫十五六歲的形容,雪白的臉頰上氣色頗好的浮著兩團粉,是個叫人看了就想欺負(fù)的弱弱軟軟的模樣。 我縮在夜尋身邊、軟榻的一角,還是不自覺的往后靠了靠。 那小仙還沒進門就跪下了,基本等同于跪在內(nèi)屋的門檻邊,頭低下后我便看不清她的神色了,“帝君,我不是故意的?!?/br> 這話說得我暈乎了一瞬,不禁偏頭又去瞧她一眼,對夜尋,“熟人?” 夜尋從從容容道,“滄生海?!?/br> 滄生海?她莫不是同阿塵一般是個器靈?也就是說,滄生海本身其實是一件神器?當(dāng)真是夜尋造的? 未等我想明白了開口問問當(dāng)事人,他倆便一來一去的搭起話來,總體的形式看上去像是前來認(rèn)錯的小孩同自家家長之間的交流,但其間內(nèi)容雖然不高深,卻不是我能聽懂的,于是我很自覺的縮在一邊沒有接話。 譬如滄生海會解釋道,命理軌跡太明顯掩蓋不了,第二世初生的輪回突然自前夜開啟,免不得出現(xiàn)異象,她毫無防備之下才叫異象突兀的顯了出來,這皆是因為天道不可逆云云。 夜尋亦給她下了指令,大抵是教她如何處理后續(xù),以及漫不經(jīng)心的寬慰。 我聽他們反復(fù)言及第二世,便趁著滄生海嘩啦嘩啦流著淚控訴天帝非要把她帶過來的惡行時,拉了拉夜尋的袖子,小聲道,“第二世是個什么?我可不知仙也有輪回?!?/br> 夜尋言簡意賅的道了三字,“結(jié)緣燈。” 我半恍然半茫然的哦了一聲,又自個歪到一邊去了。 之后便只聽得到滄生海在那嘰嘰喳喳,她又好似極畏懼夜尋,自從進門后連頭都沒有抬過,對著地就念了那般久,以至于我不曉得她有沒有看見這個屋子里還有一個我的存在。 更奇妙的是,我覺著她軟軟的音調(diào)很能催眠,想著左右無事,便閉眼靠在一邊的抱枕上打了個盹。 這一覺睡得并不很深,迷茫之間好似做了個夢。 在夢中,我又回到一片寂靜墨黑的海底,或有月光透過海水灑下來些蒼白,可見海底素凈的沙石,安置著一副金絲楠木鑲玉的棺。 水色空靈,卻連一個活物都不曾見到,安靜得可怖。 我湊近并未合攏的玉棺,原以為會瞧見一張素白的臉,卻愕然得見,棺內(nèi)空無一人。 …… 我隨后便醒了,難得的冒了些冷汗,睜眼看頭頂,帶了些不曉身為何處的迷茫,而后便看見了夜尋。 想必是見我神色有異,他回過身來后,語氣中難得的帶了點關(guān)切的溫和,“怎么了?” 彼時滄生海早已離開,全然黑下來的屋子里唯有一盞并不算明亮的燈在燃著,晃動著窗外的竹影。 我在他一句寬慰中變得軟弱許多,好似帶了些委屈一般,支起身一把緊緊抱住他。 夜尋不知所然,卻還是受了我的擁抱。見我久久默著,抬手輕輕撫了撫我的發(fā),力度將好,甚至帶著些哄人的溫柔,叫我愈發(fā)濃烈的緊張感漸漸淡去。 一陣后他才重新將我抱緊,低聲道,“是做噩夢了么?” 我腦中很亂,像是受了驚嚇之后的錯亂。只曉得緊緊抱著他,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沖口而出,“我沒看到人了?!?/br> ”看到什么人?“若我還是清醒著,必當(dāng)會驚訝與夜尋他居然沒有嘲笑我的沒頭沒腦,而是耐心的幫我梳理下去。 ”我,我看到‘我’不見了。”這時我也開始意識到自個太激動了,理智在漸漸復(fù)蘇。沉靜半晌后,終于能將話說得正常些,”燃起結(jié)緣燈之后,我曾進入一個空間,看見一副玉棺。我曾在那里看見你我的天命,注定一生一死。后有人予我一個選擇,誰生誰死,我當(dāng)時做了決策。后來從空間中離開卻被徹底抹消了這段記憶,直到不久前聽聞你再談結(jié)緣燈一事,又莫名其妙的憶起來此畫面。但,但方才我做夢的時候,分明再度入了那空間,但是棺中卻沒了人?!?/br> 夜尋沒說話。 我很害怕,“可你不會有事的,對吧?” 我知道我在某一方面算是格外懦弱的一個人,容易患得患失??晌也凰闶莻€缺少安全感的,所以叫我真正患得患失的東西并不多。 且而天道終歸是天道,我經(jīng)歷過死后余生,知道其霸道所在,并非人力所能抗拒。命之一字,看似輕飄飄而明白尋常,真壓在身上卻如山岳沉重。 我害怕結(jié)緣燈神力不夠,最終殺不了我,也改不了夜尋會仙逝的結(jié)果。 我想比及夜尋的羽化,他會回往仙界這件事委實就無足輕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t^t這幾天是真忙不過來,周六補了一天的專業(yè)課,周一周二又幾乎滿課 (而且雙十一快到了(這句話劃掉 今明天之內(nèi)還有一更,榜單任務(wù)字?jǐn)?shù)還少了三千多呢 ☆、第92章 念想 心中紛擾時,眉心落下一吻,溫軟著,輾轉(zhuǎn)又落到鼻尖,頰邊。 那吻并不是叫人心慌意亂,蠢蠢欲動的占有,而是猶若安慰,耳鬢廝磨般的溫存,涌著沒入心臟深處的暖流,一陣陣透過血液的微微麻痹著。 正當(dāng)我切切等著夜尋一句應(yīng)答,窗外不合時宜的飛來一縷傳音,抖索著落到我肩上。 翅膀的撲騰聲頗大,又是近在耳邊,夜尋的動作稍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