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巖按了門鈴，幾分鐘之后門才打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姑娘在門后露出半張臉：“找誰？”

    “找燕姐，我姓肖。”盧巖說。

    小姑娘打開門，把盧巖讓進(jìn)了屋里。

    劉燕戴著眼鏡坐在客廳的窗邊看書，要不知道的說她是個老師也不會有人懷疑。

    看到他進(jìn)來，劉燕站起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肖少爺來了?！?/br>
    盧巖沒多說別的，連坐都沒坐下，直接拿了個信封放在茶幾上，指了指身后的王鉞：“能看到有東西跟著我嗎。”

    17、第十七章 別松手！ ...

    劉燕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鏡，盯著盧巖的臉看了一會兒：“肖少爺最近有不少事兒吧，新的舊的?！?/br>
    盧巖沒說話，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蒙不了他，誰還沒點(diǎn)兒煩心事，晨便沒拉出來還有人能郁悶一天呢，再說沒事兒誰上這兒來。

    劉燕大概是看出了他臉上的不屑，于是說了句比較抓耳朵的話：“你最近會有麻煩，你一直躲的麻煩會來找你?！?/br>
    對于盧巖來說，這句話稍微有那么點(diǎn)兒意思了，肖睿東雖然不學(xué)無術(shù)整天吃喝玩樂，但低調(diào)很少惹事，敢說出這樣的話，要最后麻煩沒找上門來，她這就是打自己臉。

    “我的麻煩？”盧巖笑了笑，“跟這個一直跟著我的東西有關(guān)系么？”

    “我在這里在這里！”王鉞站到劉燕面前揮著胳膊喊，又回過頭看了看盧巖，“她看不到我，騙人的。”

    “沒臟東西跟著你，”劉燕背光站著，一臉陰影看著很玄妙，語氣也跟著變得有些玄，“不過，你的確是有點(diǎn)兒怪?！?/br>
    盧巖沒說話，抬手看了看手表。

    “也許……是它們近不了你的身，你進(jìn)屋的時候，這屋里有倆，都跑了，”劉燕也不再繞圈子，神色凝重地看著他，“我看不到它們，我能感覺到，可現(xiàn)在都感覺不到了?！?/br>
    盧巖看了劉燕一眼，這句話在他心里如同狂風(fēng)刮過。

    “反正他們看見我就像見了鬼一樣嚇得到處亂跑，一下就沒了。”

    這是王鉞曾經(jīng)說過的話，鬼見了他就會跑……

    “你感覺不到我身邊有東西？”盧巖雖然覺得劉燕這話很呼嘯，但任何事情在百分百確定之前他都不會輕易相信。

    “肖少爺，你身邊沒有需要趕走的臟東西，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問問別人，”劉燕看了看茶幾上的信封，“錢也要花得值嘛?！?/br>
    盧巖笑了笑，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王鉞突然攔在了他面前，皺著眉：“趕走？是要趕走我嗎？”

    “走了?！北R巖說了一句，擦著王鉞的身影大步走出了劉燕家。

    “趕走誰？”王鉞緊緊地跟著他進(jìn)了電梯，跟復(fù)讀機(jī)似的重復(fù)著，“是要趕走我嗎？”

    “沒，”盧巖抬手擋著嘴，“你別瞎猜。”

    出了電梯之后王鉞還是很郁悶，跟在盧巖身后：“你來找她就是想知道怎么趕走我對嗎？其實(shí)你不想跟我談戀愛我知道……”

    盧巖覺得后脊梁發(fā)寒，王鉞這狀態(tài)似乎又有點(diǎn)兒把持不住了。

    一個鬼，敏感到這種程度行走陰陽兩界是不是有點(diǎn)兒太危險了！

    他迅速幾步轉(zhuǎn)進(jìn)了兩棟樓之間，在一看就長期沒人打理的花壇邊站下了，確定了四周沒人之后，他看著王鉞：“我們談?wù)劇！?/br>
    “你要想讓我走直接說就行了！”王鉞沒聽他要說什么，提高了聲音。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兒而已。”盧巖覺得手心里都出汗了。

    “你想知道什么？”王鉞的視線終于落在了他臉上。

    “你是鬼，我能看到你，為什么我看不到別的鬼？為什么別的鬼見了你就跑？劉燕的話你聽到了，無論是猜的還是真的……”

    “我就是鬼！”王鉞喊了起來，“我死了！我見過孟婆！見過奈何橋！只是沒有喝到孟婆湯！”

    盧巖沒說話，不敢說了。

    王鉞也沒再喊下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聲音低了下去：“我就是個投不了胎的野鬼，白天，夜晚，我就每天來回轉(zhuǎn)悠，沒人理我……你不會懂的，就算你是殺手，你殺人，可你還是有朋友，有可以說話的人，有認(rèn)識你的人……”

    王鉞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無奈，盧巖輕輕嘆了口氣：“斧頭?！?/br>
    “可是你不信，”王鉞突然笑了笑，“算了，走啦?！?/br>
    沒等盧巖再說話，他轉(zhuǎn)身就走，速度相當(dāng)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盧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快走到花壇那頭了。

    “去哪兒！”盧巖問了一句。

    “找個人死一死看能不能投胎?！蓖蹉X頭也不回地繼續(xù)走。

    “哎！”盧巖趕緊追過去，王鉞這狀態(tài)他怕出事。

    王鉞已經(jīng)走到花壇盡頭，再過去就是小區(qū)的路，盧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跟傻子似的追著空氣玩，但王鉞走得很快，也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等等！”盧巖快跑了兩步，下意識地一把往王鉞雄糾糾氣昂昂甩得很起勁的手上抓了過去，“你別瞎……”

    王鉞猛地停下了腳步，盧巖也愣在了原地。

    “別松手！”王鉞回過頭喊了一聲，又一連串地喊了起來，“別松手別松手別松手！”

    盧巖沒有松手。

    掌心里王鉞有些削瘦的手腕觸感清晰。

    他稍微收了收手指，還在。

    指尖能清楚地摸到腕骨。

    “別松……手?！蓖蹉X瞪大眼睛看著他。

    “沒……松?！北R巖回答，手是沒松，可他腦子里嗡嗡響著，不松手也不知道該干嘛。

    “親，”王鉞突然說，“親我一下！”

    “??？哦。”盧巖愣了愣，向王鉞靠了過去，親哪里他沒多想，王鉞矮他半頭，湊過去正好能親到腦門兒。

    瘋了。

    一定是瘋了。

    居然光天化日青天白日地要親一只鬼。

    然而就在盧巖感覺自己要親到王鉞腦門兒的時候，掌心突然一空，緊緊抓著王鉞手腕的手猛地握成了拳。

    一陣寒意卷住了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

    親了個空。

    “怎么了！”王鉞很著急地喊了一聲。

    盧巖沒說話，慢慢退開了。

    “怎么松手了啊！”王鉞皺著眉把手舉到他面前。

    “我沒松手，”盧巖嘆了口氣，手從王鉞胳膊上輕輕劃過，“你……”

    王鉞盯著自己的胳膊，突然往盧巖身上撲了過來。

    盧巖沒來得及躲，王鉞已經(jīng)從他身體上穿了過去，透心涼，晶晶亮。

    他低頭沖地上打了個噴嚏，坐到了花壇邊。

    王鉞撲空之后就沒再動，站在一邊背對著盧巖一動不動地出神。

    盧巖沒催著他走，點(diǎn)了根煙叼著，從旁邊的草叢里揪了一叢枯草出來，把葉子一片片往地上扔。

    是鬼，不是，是鬼，不是……

    我瘋了，沒瘋，瘋了，沒瘋……

    “盧巖?！蓖蹉X聲音很低地叫了他一聲。

    “嗯？怎么了?！北R巖抬頭，看到王鉞還是背對著他站著。

    “幫幫我，”王鉞慢慢轉(zhuǎn)過頭，“我想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王鉞眼睛里細(xì)小的閃爍著的淚光，盧巖一直覺得鬼還會哭挺哏兒的，但現(xiàn)在看到王鉞的眼淚卻不太好受。

    他把煙在腳邊按滅了：“好?！?/br>
    “還跟我談戀愛嗎？”王鉞小聲問。

    盧巖忍不住瞅了他一眼，這種憂郁的時刻居然還能記得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