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 千青腦子紛亂,連忙掙開他的手,心里忽然生出害怕。她失了憶,無法判斷對錯,萬一這個人真的是她的未婚夫……該怎么辦? 天印攬緊千青,神情微冷:“閣主自重,千青失了憶,誰都可以說是她的未婚夫,你無憑無據(jù),最好不要信口開河。” 尹聽風一臉受傷,捂著胸口踉蹌后退,語帶哽咽:“失憶了?難怪你記不得我了……” 他做這種表情委實毀壞形象,馬車邊的十六名美男都齊齊扭頭看大街去了。錦華就比較淡定了,作為一個過來人,一個長期沒有娛樂活動的人,她對接下來的發(fā)展十分期待,就差叫下人搬椅子端瓜子來了。 天印瞇了瞇眼,看樣子像是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腳:“嗯,所以再來十個聽風閣主,我也不能隨便交人?!?/br> 尹聽風聞言收斂了表情:“天印兄該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整個江湖,只要是聽風閣出的消息,沒有不準的,我能找來這里,自然不會錯?!彼种钢啵骸斑@張臉,我記得很清楚?!?/br> 天印的眼神忽而幽沉一片。 尹聽風微微笑出聲來,如同那晚一般,悠遠飄渺,亦真亦幻。千青忍不住抬頭去看他,竟發(fā)現(xiàn)他又有些遙不可及了。 “看來天印兄不肯交人還有別的緣故,你不會是在覬覦在下的未婚妻吧?” 天印冷笑:“究竟是誰覬覦,還說不準呢?!?/br> “那看來我只有硬奪了?!币狅L稍稍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三年前雖是你手下敗將,但士可殺不可辱,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在下只有拼死一搏了。” 千青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阻止,他的人已經(jīng)飛掠過來,不過一拂袖,便將她掀翻在側(cè),直襲天印。這一招自上而下,雷霆萬鈞,籠罩全身,避無可避,何況天印又失了內(nèi)力。 但硬挨后果會更嚴重,天印唯有抬手去接,果然吃不住這一掌,后退摔倒,猛的吐出一口鮮血,狼狽不堪。 尹聽風收手站定,似無法置信:“你居然沒了內(nèi)力?” 第十六章 錦華夫人本來是等著看好戲的,不想?yún)s聽到這么個結(jié)論,頓時驚呆了。 千青早已爬起來跑到天印身邊,他受的那掌已經(jīng)震斷手臂筋脈,右臂無力地耷拉著,嘴角還在不斷涌出血來。以前的他威震武林,何嘗有過這種時候,千青不禁濕了眼眶,小心翼翼地去扶他:“師叔,您怎么樣?” 天印閉了閉眼,想說話,卻又吐出口血來,竟有些泛黑。 錦華總算回神,連忙叫人好生將天印移去房內(nèi),又派人去請谷羽術(shù)。 千青忙不迭要跟上,忽聽身后的尹聽風道:“原來不是他覬覦你,而是郎有情妾有意么?” 她轉(zhuǎn)頭狠狠剜了他一眼:“我是失了憶,不知道有沒有訂過親,但我自問無名小卒一個,就算訂親也絕對高攀不上閣主您才是!” “所以你這是不愿跟我走了?” “當然!” “好吧,”尹聽風嘆了口氣:“那我留下來?!?/br> 千青咬了咬牙,轉(zhuǎn)身就走:“隨便你!??!” 天印房外圍了一圈人,目送谷羽術(shù)進去后,就一直等到現(xiàn)在。別人也就罷了,居然連尹聽風也大咧咧地站在人群之列,實在叫千青無言以對。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啊喂! 錦華直到這會兒才得空問話,拉了一下千青的袖口:“怎么回事?你師叔怎么忽然沒有內(nèi)力了?” “呃……”千青額頭滲出汗來,實話實說的話,身為師叔的老相好,不知道她會不會一掌拍死自己啊? 好在此時谷羽術(shù)拉開門走了出來,讓她鉆了個空子。 錦華最先問話:“情況如何?” 谷羽術(shù)道:“右臂筋脈盡斷,但好在未波及五內(nèi),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應該會沒事。” 尹聽風聞言不禁詫異:“我敬重他高手之名,下手已用了全力,居然只傷了一只右臂?” 他也是就事論事,但千青聽了就有些不快:“怎么,你好像還很失望???” “呃,青青,你別這么厚此薄彼,我會傷心的?!?/br> 千青哼了一聲,徑自推門進看天印去了。 谷羽術(shù)見他們言語親昵,不禁奇怪,便悄悄向錦華夫人請教。錦華先讓仆從帶尹聽風去廳內(nèi)休息,這才有機會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什么?聽風閣主居然說千青是他的未婚妻?”谷羽術(shù)怔愕不已,心中思緒浮浮沉沉。 天印吃了藥昏睡了大半日,醒來時已是半夜。室內(nèi)寂靜,唯有一盞燭火明明滅滅,千青趴在床頭兀自睡著。 他坐起身來,右臂一陣酸麻,忙用左手扶住。尹聽風那一掌來勢不算霸道,后勁卻足,他本以為自己強接后至少要大半月動不了,沒想到情形倒還算好。 千青睡得淺,聽到響動立即驚醒,見他已經(jīng)醒來,又驚又喜:“師叔,您沒事了吧?” 天印神情悵惘:“你居然沒走?我以為尹聽風已經(jīng)把你帶走了?!彼肷焓秩ヅ雠鏊鹗直蹍s忍不住輕嘶了一聲,千青連忙雙手托住那只胳膊放好。 “我沒走,師叔受了傷,我怎么能走?!?/br> 天印斂眉嘆息:“師叔對不起你,連保護你的能力都沒有?!?/br> 千青怎么也想不到他會這么說,心中酸楚,忍不住哽咽起來:“師叔千萬別這么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害您失了內(nèi)力,您也不會遇到這么多事情,若是今日您出了什么事,我……我也不想活了?!?/br> 天印一愣,定定地看著她:“你說什么?” 千青仰起滿面淚水的臉:“?。俊?/br> “你說若我出了事,你也不想活了,是擔心師祖責罰,還是有別的緣由?” 深夜闌珊,燭火輕躍,他目光灼灼,帶著幾絲期許,然而很快又迅速斂去,回歸平淡:“罷了,當我沒問,如今我這幅模樣,連留下你的資格都沒有,還談何其他?” 千青越發(fā)愧疚,忽然撲上去摟住了他:“為了你,只是為了你。” 天印眉頭舒展開來,抬起左臂攬住她,吻了吻她的額角:“我等這句話已經(jīng)很久了……” 千青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已經(jīng)造就某個不可逆轉(zhuǎn)的結(jié)果,但想要改口已經(jīng)來不及,因為她剛抬頭就被天印吻住了。 在思緒被淹沒前,她忽然心安下來。 就這樣吧…… 尹聽風真的留了下來。他將隨從遣回,只留了一個名喚楚泓的隨身伺候。實際上正是楚泓那日在街頭看到千青,才讓他順著找了過來。 天氣燥熱,離了冰塊,尹大閣主渾身不自在,手里的折扇扇得就沒停過。二人在千青門前站定,尹聽風擺了擺手:“你在外面等著,我自己進去就好?!?/br> 楚泓干咳一聲,好言提醒:“公子,這里是女子閨房,您就這么進去?” 尹聽風想了想:“也對啊,那我還是叫她出來吧?!?/br> 可惜站在門口叫了好幾聲“青青”,連聲回應都沒有,就別提人出來了。他攤攤手:“看吧,還是我進去好了?!?/br> “……” 千青正在盤膝在床頭打坐練內(nèi)功,聽到響動眼睛都沒睜一下。尹聽風進了門,輕搖折扇,步履款款,整一個富貴公子。 “喲,青青,原來你在練功啊,早知道我就不打擾了?!?/br> “你現(xiàn)在滾出去也來得及?!鼻嗾张f眼睛不睜一下。 尹聽風捂了捂胸口,自顧在桌邊坐了下來:“真?zhèn)?,好歹我也是你未婚夫?!?/br> 千青嘴角抽動了一下,差點真氣岔走,忙凝神屏息,不敢再分神。 也多虧她沒有睜眼,否則看到此時的尹聽風托腮看她的表情,之前什么神仙的印象也都幻滅成沫沫了。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千青才吐納收勢,睜開眼卻見尹聽風正緊緊盯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練的什么內(nèi)功?” 千青翻了個白眼:“與你何干,你剛才看了半天,是想偷學我天殊絕學嗎?” “天殊絕學?”尹聽風冷笑了一聲。 千青冷下臉來:“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們天殊派?” 尹聽風用一下扇子敲了一下唇,示意自己說錯話了,站起身來,臉上又堆起了笑容:“不說這個,青青,你還沒考慮好嗎?跟我走吧。” 千青起身皮笑rou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下床朝外走。 “誒,你去哪兒???”尹聽風急忙攔住她。 “與你何干?” “你又來了,我是你未婚夫啊,怎么跟我無關(guān)了?” 千青捏了捏拳,實在是對著他那張漂亮臉蛋兒下不了手,越過他繼續(xù)朝門口走。 “等等,你是為了天印才拒絕我的嗎?” 千青的眼皮跳了一下。 尹聽風快步走到她面前,一臉費解:“天印有我好看嗎?比我年輕嗎?比我有錢嗎?” 千青看了看他的臉,默默搖了一下頭。 尹大閣主怒了:“那你到底喜歡他什么?。?!” 千青咧嘴笑了,表情足以噎死人:“與你何干?” “……” 千青飄出門后,尹聽風立即把楚泓叫了進來:“阿泓,你不會是誆我吧?” “什么?” “你不是說,公子我只要擺出外表家底就能對女人手到擒來了嗎?” “……是這樣沒錯啊,這也是別的女人教屬下的呀。” “哪個女人教的?” “好多啊,有翠紅啊,蓮蓮啊,嫣嫣啊,畫眉啊……” “等一下,這些名字怎么聽著這么有特征?” “嗯!都是江南名妓啊?!?/br> 尹聽風默默斜眼,手中折扇“啪”地敲上他的腦門:“罰你三天不許吃飯啊混蛋!” 可憐的楚泓捂著腦袋奔出門去了,尹大閣主自顧玩著扇子沉思。天印果然是只老狐貍,早就把這丫頭吃得死死的了。可憐他潔身自好,又自恃甚高,何曾哄過女人,要想將千青哄走,還真是難啊…… 天印恢復的很迅速,這實在不可思議,但卻是事實。他倚在床頭看著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道血線如今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體內(nèi)的浮躁似乎也在那日隨著鮮血一并流出體外了。仔細回想一下,似乎從內(nèi)力消失后就有了這道血線,現(xiàn)在沒了,是不是意味著…… 天印連忙盤膝運功,不過片刻便感覺到丹田豐盈,精力充沛。 欣喜簡直要直沖腦頂,他活動了一下右手臂,心中暗自揣測,莫非尹聽風那一掌就是解開壓制的關(guān)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