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沐宇跟了他將近十年,耳濡目染,脾氣性格幾乎和他一模一樣,從前他很欣賞沐宇,欣賞他不多嘴,欣賞他辦事沉穩(wěn),欣賞他能力卓越……可是現(xiàn)在,他看著沐宇那毫無表情的臉,心里一陣煩躁。 這樣的男子有女子會喜歡嗎?不會甜言蜜語,不會風花雪月,唯一的才能就是攻城掠地,可現(xiàn)在邊疆安穩(wěn),他只能每日在禁軍cao練cao練兵馬,毫無用武之地,哪里像俞鏞之和裴藺,每日和她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一商討起政事來,他就成了一個隱形人。 “她說她……什么時候過來?”沐恒衍話一出口,心里一陣難受。 “稟王爺,公子說還要好一會兒,王爺?shù)炔患暗脑?,可以去一起捉魚?!便逵钜话逡谎鄣卮鸬馈?/br> 沐恒衍呆坐了片刻,不由自主地便出了門,后院沒幾步路就到了,隱隱約約的歡笑聲傳來。 沐奕言挽著褲腿在半腿高的池塘中撲騰,裴藺跟在她身后指指點點,岸上洪寶和幾個小太監(jiān)咋咋呼呼的,熱鬧非凡。 沐恒衍遠遠地看著,只見沐奕言臉上濺著幾滴水珠,雙眼笑得彎了起來,不時地驚呼一聲,想來踩到了什么,裴藺趁機上前扶著她偷個香吻…… 這一盞茶的功夫,魚沒捉到幾條,反倒是倆個人一直膩在一起,羨煞旁人。 沐恒衍忽然之間恍然大悟他和裴藺的差距在哪里,這要是他帶著沐奕言來捉魚,只怕三下五除二,池塘里的魚都被他捉光了,哪里能象裴藺一樣,一邊玩一邊*,陪著沐奕言玩一個早上!非要用一個字來概括,那就是他捉的是實實在在的“魚”,而裴藺是假借捉“魚”的名頭,實際捉的卻是“情”! 沐恒衍一陣頹然,抬起一腳踹在了旁邊的老槐樹上,那樹干被他踹得晃了晃,幾片樹葉簌簌而下。 “恒衍,恒衍你快來幫我!”沐奕言瞧見了,高聲朝著他叫了起來。 沐恒衍卻充耳不聞,快步地離開了后院,沖出了大門,跨上自己那匹心愛的烏云,朝著禁軍大營疾馳而去。 禁軍大營的幾名副將最近都很郁悶,主將從前雖然治軍嚴厲,但總還有喘息之機,可這陣子顯然心情不佳,光是他站在cao練臺上,便能感覺到一陣陰鷙之氣籠罩在整個禁軍大營,他們連個大氣都不敢喘。 這不,這大中午的,秋老虎還在肆虐,將士們都去用膳小憩了,主將卻策馬奔入校場,隨手一點,幾名副將便乖乖地隨著他上場。 他們怎么會是沐奕言的對手,拳腳、兵器、馬術,無一不是沐恒衍的手下敗將,一個個車輪戰(zhàn)過來,被虐得東倒西歪,鼻青臉腫;而沐恒衍雖然略帶喘息,卻依然傲然站在校場中央,赤著上身,汗水順著他古銅色的肌rou緩緩流下,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盡顯男兒本色。 那幾名副將暗自叫苦,正想再硬著頭皮上前,校場外忽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他們齊齊松了一口氣,看向那來救命的活菩薩——只見不遠處一匹白馬緩步而來,上面坐著一個人,笑容淺淡,眉眼清秀,正是當今的天子沐奕言。 副將們正想上前見駕,沐奕言擺了擺手,身后的御前侍衛(wèi)示意,領著他們悄然退下。頓時,偌大的校場上只剩下了這兩個人。 “怎么忽然走了?”沐奕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目光火熱地落在他□的上身。 沐恒衍把手中刀朝著架子一扔,“哐啷”一聲,刀穩(wěn)穩(wěn)地插入了架子里。他走了幾步,到了自己的烏云身旁,拿起外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那健碩的肌rou糾結,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沐奕言看得有點口干舌燥,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剛想說話,只見沐恒衍忽然上馬,一夾馬腹,烏云頓時朝著她疾馳而來。 她又驚又駭,眼看著烏云瞬間就到了她面前,腳下那匹白馬好像也嚇傻了,一動都不動,電光火石之間,她的腰上一緊,天旋地轉,轉眼便從那匹白馬上挪到了沐恒衍的烏云上,一頭扎進了沐恒衍的懷里。 沐奕言手腳亂舞,在沐恒衍的胸膛上一陣亂抓,最后抱住了他的堅實的后背。眼前的景物疾閃而過,她被顛得頭暈目眩,幾乎語不成聲:“你……你帶我去……哪里……” 沐恒衍一手持韁,一手摟著沐奕言,疾馳中還不忘俯□來,一下子噙住了她的紅唇,用力地頂開她的齒關,在她的口中翻攪著,追逐著她的舌尖,沐奕言幾乎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抱著他的雙手握緊,幾乎要掐進他的rou中。 耳邊風聲呼嘯,腦中所有的思想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樣,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她和沐恒衍兩個……這感覺緊張而刺激,一直到沐恒衍松開了她的唇,她才靠在沐恒衍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 馬速稍稍緩慢了下來,那顆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這才有了安靜下來的苗頭,沐奕言終于回過神來,恨恨地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含糊著道:“朕要治你驚駕之罪!” 沐恒衍悶不作聲,信馬由韁,只是摟著沐奕言不放。 沐奕言終于覺出了幾分不對勁,仰起臉來看著他,困惑地道:“你不高興了?” 沐恒衍沒有回答,那烏云仿佛明白了主人心里的不痛快,越來越慢,到了最后,簡直就好像閑庭信步。 路邊剛好是一片小叔林,樹葉半綠半黃,倒也別有一番意趣。兩個人坐在馬上,微風輕拂,難得的靜謐涌上心頭。 只可惜沐奕言沒等到沐恒衍的回答便忍不住打破了這份靜謐:“嫌我們捉不到魚太笨了?嫌我們把荷塘弄成了魚塘太俗氣?嫌我們不務正業(yè)?嫌我們吵到你了?” 沐恒衍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龐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他盯著喋喋不休的沐奕言,恨不得再次堵上她的嘴:“我怎么可能為了這種事情不高興?” 沐奕言斂了笑容,半晌才道:“恒衍,那你為什么不說?是覺得和我說話討厭了嗎?” 沐恒衍氣得腦門青筋直跳:“你明知道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沐奕言委曲地看著他,“你這一陣子見了我也不說話,我請你過來玩你直接掉頭就走,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惹你厭煩了,我什么都不會,不會女紅,不會相夫教子,不會舞刀弄槍,不會排兵布陣……” 沐恒衍終于忍耐不住,堵住了那張紅唇,兩個人氣息交錯,熱吻了片刻,這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沐恒衍的氣息急促,貪戀地在她臉頰上摩挲了片刻,喃喃地道:“阿言,我怎么可能厭煩你,我那么喜歡你,我只是怕……” 沐奕言噗嗤樂了:“堂堂的大將軍居然也會怕?明明是我怕好不好,要知道,這全京城有多少名門閨閣望穿秋水,盼著你厲王殿下能把目光落在她們身上,就連洛太妃,都旁敲側擊了好幾回,想要為你做媒呢?!?/br> “她們都不是你,我誰都不要?!便搴阊馨欀碱^道。 沐奕言認真地道:“他們也都不是你,那個橫馬立刀的征西大將軍,那個我最仰慕的厲王殿下?!?/br> 忽然之間,漫山遍野的花都開了,鳥兒都歌唱了,沐恒衍的心里就好像灌了蜜,甜得都快飄起來了。 “還不高興嗎?”沐奕言倚在他的肩頭,小聲道。 沐恒衍搖了搖頭。 “下回一起來抓魚玩行不?”沐奕言的聲音帶了些期盼。 沐恒衍點了點頭,心里想:那魚居然還沒抓光?回頭我找個網(wǎng)兜把那些魚都抓了,看阿藺還怎么鬧騰。 “你剛才裸著上身站在校場里,好性感。”沐奕言清咳了一聲,掩飾著自己沸騰的色狼之血。 沐恒衍雖然聽不太懂,卻也知道她喜歡,低頭在她臉頰上啄了一下:“你喜歡我回家也裸著就是?!?/br> 沐奕言瞬間激動了起來:“說話算話。還有,你剛才是怎么把我擄到烏云上來的?簡直帥呆了?!?/br> 沐恒衍沉吟了片刻道:“你想學?” 沐奕言點頭如搗蒜:“這樣好帥,要是我也會就好了。” “那好吧,我再來演示兩回——” 話音剛落,沐恒衍一夾馬腹,烏云仿佛閃電般往前竄去,沐奕言的心臟驟然縮緊,身子忽然騰空而起,又驟然落下。 “混蛋,這是驚駕,我要打你軍棍!” “輕點,恒衍輕點,救命啊——” “再來一次,真刺激……” “恒衍,真好玩,我愛死你了!” 尖叫聲、歡笑聲交替響起,隨著馬蹄聲漸行漸遠,而那名叫幸福的東西,卻永駐心間。 作者有話要說:妹子們說醋哥忽視了厲王殿下,今天率先把他的戲份送上?。ㄗ蛲硌a的大結局別忘記看?。。?/br> 謝謝以下妹子們?nèi)拥陌酝跗?,撲倒么么噠~~ 阿古麗娜扔了一個地雷 夢幻銀水晶扔了一個地雷 sky_魚扔了一個地雷 廢柴蝎子扔了一個地雷 霖0918扔了一個地雷 futali扔了一個地雷 冷玉扔了一個地雷 第97章 番外秘密(袁霽祺篇) 沐奕言最近有些煩惱。 自從沐府拾掇好了之后,這富麗堂皇的皇宮便對她失去了吸引力,除了理政外,十天倒有三四天都宿在沐府。 俞鏞之、裴藺、沐恒衍身為朝中重臣,政務繁忙,只有袁霽祺,每日無所事事,他的身份尷尬,再入宮做個御前侍衛(wèi)已經(jīng)不可能了,入朝入軍都是天方夜譚,沐奕言擔憂他會空下來會胡思亂想,思念家人和故國,便忍不住對他多關注了些。 袁霽祺正中下懷,一有空就纏著她,聊起來天南海北,民事、政事都不落下,讓沐奕言愈發(fā)擔憂了起來:原本他是邠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王,胸有丘壑,志在千里,而現(xiàn)在卻不得不成了一個普通的大齊人,這落差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可細看之下,卻又不像。提及邠國,袁霽祺非但不感傷,反倒興致勃勃,從民俗風情到朝中大事,每次都聊得十分盡興,久而久之,沐奕言對他口中的邠國也起了幾分興趣,有時候也會聊些國家大事,對邠國的朝政發(fā)表些意見。 “照你這么說,兩國若是能通貿(mào),對兩國不無裨益?” “那是自然,強國富民,你們邠國雖強,可這么多年窮兵黔武,想必百姓們的日子都不太好過,我覺得不僅是兩國通貿(mào)有利富民,還有邠國各地都應該加強商貿(mào),所謂通則變,通則變,變則強……” “這樣豈不是容易亂?更何況兩國通貿(mào),豈不是將自家大門都打開了?” “閉關鎖國只會倒退,不過我是說說而已,大齊和你們邠國肯定沒法通貿(mào),誰讓我們兩國是仇敵,我和鏞之商量過了,決定朝西邊和東邊發(fā)展,西邊除了格魯,還有天竺什么的,東邊是海岸,大齊的水軍可以派出船隊朝東邊探險,說不定也會有意外的收獲。” …… 最近,這樣的對話愈發(fā)頻繁,袁霽祺提出的問題漸漸犀利了起來,有時候還夾雜著些cao作的細節(jié),興致勃勃地和她探討可行性,逼得她絞盡腦汁,就好像在他這里又上了一遍早朝。 難道他壯志難酬,只好靠紙上談兵過過干癮? 難道他思念故國,抑郁難解,要找人吐吐苦水? 這個還不是最令人煩惱的,沐奕言發(fā)現(xiàn),袁霽祺好像有什么事情瞞著她,有時候說著說著,他便神思恍惚了起來,還有好幾次,她去他的屋里都沒瞧見人影,聽仆人說,他去外頭散心了。 沐奕言滿心不是滋味,她想念那個總喜歡跟在她身后的袁霽祺,想念他癡戀熾烈的眼神,想念他在她耳邊溫柔渾厚的蜜語…… 如果當初袁霽祺沒有回來,她的思念可能也就埋在心底,可他回到了她的身旁,所有的思念和依戀都破土發(fā)芽,隨著兩人的朝夕相處長成了參天大樹,若是現(xiàn)在讓她再把這份感情連根拔除,她……她會受不了的。 她旁敲側擊,向另外三個打聽袁霽祺的動向。 沐恒衍搖了搖頭,一下子把她撲倒在床上,威脅道:“阿言,今日你是我的,再提那小子,小心我明日去演武場把他揍一頓?!?/br> 末了沐恒衍用自己的能力讓她徹底把袁霽祺拋到了腦后。 裴藺的笑容朗潤,貌似認真地思考了半天道:“男人嘛,總有自己的秘密,說不定他在外面包養(yǎng)了個女人,不如我陪你去捉jian?” 末了兩個人就男人的秘密深入淺出地討論了一個晚上,裴藺用自己如火的熱情表明了他是個沒有秘密的絕世好男人。 俞鏞之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擔心他?一頭披著羊皮的狼,還是擔心你自己吧?!?/br> 末了俞鏞之身體力行地表達了自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狐貍,把沐奕言這只羊吃得一干二凈不留痕跡。 吃了虧的沐奕言痛定思痛,明白了一個真理,萬事只有靠自己。幸好她是帝王,手下有一大堆可以差遣的人,張勇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到半日,他便急匆匆地來回稟:他盯了袁霽祺一個上午,看見他出了門往盧棗胡同里去了。 盧棗胡同就離沐府兩條街遠,那里住的都是普通人家,比較僻靜,沐奕言想不出來袁霽祺跑那里干什么去,難道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沐奕言掙扎了一秒鐘,便領著張勇他們往盧棗胡同而去。胡同的確幽僻,要不是張勇領路沐奕言根本找不到這里,拐進胡同后,里面是長長的一溜兒民居,住著二三十戶人家,有幾戶的門開著,還有幾個小娃娃在胡同里跑來跑去玩耍,看起來還挺熱鬧的。 院門虛掩著,倒是省了沐奕言叫門,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去,只見院子里收拾得十分整齊,左邊種著花花草草,右邊是小小的一壟田,種著一些蔥和菜,看起來,主人在這里有些日子了。 她剛想叫人,只是話到喉中忽然便停住了:一陣細細的哭泣聲從里面?zhèn)鱽?,顯而易見,有女人在哭,而且是有個年輕的女人在哭! “……別趕我走……去求她,求她讓我留下來行嗎?”那個女人邊哭便懇求,顯得又卑微又可憐。 沐奕言的腦袋“嗡”的一聲炸了,腦中一片空白,半晌才回過神來,哆哆嗦嗦地往前走了一步。 “你還是走吧,我怕……是我對不起你……”袁霽祺那渾厚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沐奕言心中僅存的一線希望也斷了,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踉蹌了一步,差點一頭栽倒:袁霽祺他……他真的其他的女人?他這個騙子! 那女子又嚶嚶地哭泣了起來,語聲絕望而哀凄,說話聲雖然聽不太清,幾個字卻清晰地飄進沐奕言的耳朵里:“……為什么……太狠心了……這輩子都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