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地笑了笑，因為目前的處境讓我無法繼續(xù)糾結(jié)。小五拉著藤，我彎腰把他們從水中一個個拉上岸。最后出來的是鄭大兵，他不是抓著藤出來的，而是把藤扔到水潭里沖走，再自己游上岸的，這樣做自然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有進入山洞的痕跡。

    四哥和海波哥沒有主動和我搭話，看他們的神色，應(yīng)該是鄭大兵已經(jīng)對他們說了雷子并沒死，而是重合到了我的身體里的事。可是要他們坦然面對現(xiàn)在這個熱情又陌生的我，也不太現(xiàn)實。我主動對他們笑了笑，說：“四哥、海波哥，咱們現(xiàn)在還是趕緊找到死老頭他們仨吧！”

    海波哥訕訕地笑笑，說：“行！”然后很無奈地說道：“邵長官，你說我現(xiàn)在是叫你雷子好呢，還是叫你邵德？”

    我愣了一下，四哥拍了拍海波哥的肩膀說：“我看還是叫他邵德吧！”

    海波哥嘆了口氣，說：“好吧！”說完扭頭問鄭大兵：“大兵，那雷子去哪兒了？我是說雷子的身體?！?/br>
    小五插話進來：“你問我，我又問誰？就像這林子里的一堆事，我和大兵雖然比你們知道得多一點兒，可也只是比你們多一些疑問罷了。”

    鄭大兵打斷了小五的話：“老四，你和海波還有楊建走前面吧！回咱們之前烤魚的山洞。我和小五，還有邵德跟著你們，還有些話要私底下說?！?/br>
    楊建明顯很不高興：“有什么事不能讓咱知道？神神秘秘的。”

    我搭上楊建的肩膀：“楊兄弟，別說你了，我這當(dāng)事人都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傊惴判?，我邵德已經(jīng)當(dāng)你是兄弟了，如果有見不得人的事會危及大伙，我絕不會瞞著大伙?！?/br>
    楊建對我的回答似乎很滿意，回報我一個匪氣十足的笑容。小五也湊過來說：“楊建，別說，還要先問你件事?！?/br>
    “什么事??？大學(xué)士你也會有問題要問我？”看來楊建對小五很不滿。

    小五并不在意?！澳阍谶@林子里這么久，有沒有看見過一個裸體女人？”

    裸體女人

    楊建猛地興奮起來，叫道：“什么？有不穿衣服的女人？在哪兒?。繋胰コ虺??！?/br>
    小五搖頭，說：“就怕你看見后腿也軟了?！?/br>
    四哥和海波哥聽到這些，也走近了。四哥說：“這又是怎么回事？說來聽聽?！?/br>
    我迎著四哥的眼神，說：“我和兵哥還有小五出洞后遇見了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像那些鬼娃娃一樣趴在樹上盯著我們?！?/br>
    楊建吞了口口水，問道：“長得好看嗎？”

    小五哈哈地笑了：“好看，就怕你看見了雙腿發(fā)軟。”

    楊建問：“為什么？”

    我回答道：“因為……怎么說呢？你見過一個被剝了皮的女人嗎？”

    一直沒出聲的海波哥插話了：“沒有皮？邵長官，你說的這個沒皮的女人有沒有沾過這水？”

    我搖頭。小五卻直盯著海波哥：“海波，你為什么突然間問這個？”

    海波哥愣了下，說：“沒什么啊？我就尋思著沒皮的人豈不是一身是血，沾上水豈不是血水會被沖得到處都是？”

    小五點點頭，說：“看上去她身上全部是血痂，血倒是沒有滲出來，也沒有沾水。”

    說到這兒，四哥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只手搭著海波哥，另一只手搭著楊建，說：“得了得了！真有個裸體女人他們仨自個兒都先撲上去了，還會輪到咱們啊！來來來！咱走前面去，讓他們?nèi)齻€說悄悄話去吧?！?/br>
    楊建扭頭看了我一眼，沒有反駁，跟著四哥便往前面去。海波哥似乎還想說什么，可四哥沒給他機會，拖著他往前面大踏步地走了。

    我和小五、鄭大兵站在原地，等四哥他們仨走遠才開始往前走。小五和鄭大兵把我夾在中間，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好像被他們脅迫一樣。尤其是腦海里文易雷的思維似乎比我本身的意識更多疑，于是我假裝隨意走到旁邊，和小五一左一右把鄭大兵夾在中間。小五和鄭大兵也沒察覺出來，還是和之前一樣。這一切證明了我體內(nèi)兩個多疑的想法，只不過都是疑神疑鬼而已。

    鄭大兵最先開口：“小五，相信我三年前的經(jīng)歷你也只是在上峰那里聽到了些皮毛，細節(jié)應(yīng)該都不知道吧？我先說說三年前的事情吧，讓邵德對這一切先有個大概的了解?！?/br>
    我和小五都點點頭，等著鄭大兵開口?？舌嵈蟊鴧s一下子沉默起來，低下了頭。我扭頭看著身邊這個鐵錚錚的漢子，發(fā)現(xiàn)他的眼中居然浮現(xiàn)出一絲哀傷來。半晌，鄭大兵抬起頭來，說：“我是1935年在南京接受的這項任務(wù)……”

    當(dāng)時鄭大兵還是國民政府中央組織部調(diào)查科的一名特務(wù)。中央組織部調(diào)查科也就是中統(tǒng)的前身，最早的負責(zé)人是兩位姓陳的大官。外界把這個機構(gòu)的骨干人員都歸納為cc系特務(wù)，也就是這兩位長官姓氏第一個字母的簡寫。

    1935年的一個傍晚，鄭大兵突然接到一個命令，要他同一個行動組的另外兩個人，當(dāng)晚趕到南京城外一個叫幽園的地方開秘密會議。這個命令直接由中央組織部下達，連當(dāng)時鄭大兵的直系領(lǐng)導(dǎo)都不知情。

    鄭大兵和那兩個人當(dāng)晚就趕到幽園，只見幽園外站崗的士兵都換成了憲兵隊的人。在看了鄭大兵他們的證件后，一個中尉軍銜的軍官把他們帶入了幽園的地下會議室。進去一看，房間里已經(jīng)有三四十個人，有一半還是穿著軍裝的。

    鄭大兵三人也沒有多話，因為這三四十號人都皺著眉各自坐著，互不答理。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又進來了十幾個人，鄭大兵偷偷數(shù)了下，一共有五十個人。一半應(yīng)該是特務(wù)人員，另外一半看模樣像是部隊里從事機密工作的，雖然穿著軍裝，但那股沉穩(wěn)勁兒卻是藏不住的。

    大伙都一聲不吭地坐得筆直，等了很久。等到的竟然是當(dāng)時組織部調(diào)查科第三號人物大特務(wù)王春貴與組織部一號人物——被鄭大兵他們背后稱呼為陳老板的那位達官。

    陳老板默默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沒有吭聲，站在最前面的是大特務(wù)王春貴。王春貴當(dāng)時四十歲不到，梳著整齊的分頭，一派儒將的模樣。他緊鎖著眉頭，緩緩地環(huán)視著五十個腰桿筆直的屬下，說：“有誰不愿意為黨國獻出生命的，現(xiàn)在可以站起來走出去，我王春貴保證絕不會因此看不起他?！?/br>
    大伙心一沉，但沒有人真站起來。相反，王春貴這話倒是勾起了在座所有人的好奇心。

    王春貴見大家目光堅定，感到很欣慰?！靶校液転榇蠡锔械津湴?！看來咱中華民族有血性的漢子并沒有死絕。那么，接下來你們要知道的將會是一個驚人的秘密。今晚大伙就先休息吧！等會兒有人安排你們就寢。明天早上八點，還是在這個會議室，繼續(xù)我們的會議?！?/br>
    說到這兒，王春貴頓了頓：“當(dāng)然，還是之前那句話，如果誰不愿意為黨國，或者為咱中華民族付出生命，甚至比犧牲生命更可怕的付出，今晚還是可以走，門衛(wèi)不會攔住在座的任何一位。我王春貴不勉強在座的人，畢竟很多同人都有老有小，我不可能苛刻地要求你們?yōu)榱藝遥艞壱粋€男人對家庭的責(zé)任。各位！明天早上還在這個會議室的，我就當(dāng)你們已經(jīng)對黨國立下了生死狀。到時候，如果哪位了解這些機密事情之后，還想要全身而退……我想，結(jié)果你們是清楚的?！?/br>
    說完這些，王春貴和陳長官走出了會議室。大家看著兩人走遠，才開始交頭接耳討論，但也沒時間給大伙來討論些什么。隨即幾個憲兵走進會議室，給大家分配房號，兩人一個房間，讓大伙都早點兒休息。同時要求所有人，凡有隨身攜帶武器的，必須全部下掉，甚至連鑰匙和皮鞋上的鐵扣子也被仔細摘除。

    幽園很大，有四五十個獨立的房間。鄭大兵和那兩個同事被分開了，安排在不同的房間。和鄭大兵住同一個房間的是一個穿軍裝的漢子。鄭大兵進到房間時，那漢子正一臉嚴肅地坐在窗前，望著窗外。見鄭大兵進了房間，這軍官立刻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反感來。畢竟軍隊里的軍官對調(diào)查科的特務(wù)都沒什么好印象。

    鄭大兵也沒主動跟他打招呼，脫了鞋，坐在床上點了支煙，自顧發(fā)呆。

    半晌后，反倒是那軍官忍不住了，對鄭大兵說道：“兄弟，給支煙來抽抽吧！出來得突然，沒帶香煙?！?/br>
    鄭大兵摸出一支煙，同火柴一起扔了過去。軍官接過來后點上，狠狠吸了一口。沉默了很久，那軍官試探著問：“兄弟！你怎么看？”

    鄭大兵對這軍官也沒好印象，畢竟在從事中央調(diào)查科特務(wù)工作的過程中，他對軍隊內(nèi)部的腐敗以及假公濟私的那一套也早有見識。軍人看不起特務(wù)，特務(wù)也看不起軍人。但既然都拴在一起了，完全不理睬似乎也不好，于是，鄭大兵反問道：“什么怎么看？”

    軍官嘆口氣：“就王長官的話啊！”

    鄭大兵的心一沉：“還能怎么看？執(zhí)行！”

    軍官把手里的煙頭掐滅，站起來走到鄭大兵身邊，從鄭大兵的煙盒里又摸了一支煙點上，拍了拍鄭大兵的肩膀：“兄弟！你父母還健在嗎？”

    鄭大兵搖搖頭說：“父母早死了，老婆還在別人家當(dāng)姑娘，我一個人無牽無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