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旭連忙插嘴道：“沈頭，不方便就不用說?！?/br>
    被他稱之為沈頭的灰衣人“嗯”了一聲，接著說道：“邵德同志已經(jīng)是獵鷹團的行動組核心人員了，小五同志本也不是外人，我們也有必要讓他們知道二十六年前發(fā)生的一切了?！?/br>
    接著他清了清嗓子，略帶磁性的渾厚嗓音在山洞里響起……

    二十六年前，當(dāng)時的東北局勢異?；靵y，但也都只是各股勢力暗中較勁，百姓的生活倒平靜，袁世凱要共和還是要復(fù)辟，在遠離北京的這片黑土地上，似乎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那年夏天的夜晚非常晴朗，抬頭可以瞅見漫天的繁星，甚至可以清晰睹見流星從閃爍到殞滅的整個過程。當(dāng)時沈陽城里就有幾個老學(xué)究，年紀(jì)已經(jīng)老到半截身子埋進黃土地了。他們自稱是星象師，所謂的夜觀星象，能拿捏過去未來種種，可紛亂年代，也沒幾個人喜歡聽他們的鬼話。

    碰巧沙皇當(dāng)時有個派駐在沈陽的武官，就好這一口。那家伙就是魯?shù)婪?，在中俄邊境長大，對中國文化非常熟悉，再加上他當(dāng)時也還年輕，好奇心強。于是，這魯?shù)婪虮惆涯菐讉€老學(xué)究接到了自己的駐地，他當(dāng)時的想法是，結(jié)合中國傳統(tǒng)的星象之術(shù)，融合近代西方的強大天文理論，琢磨出自己一套獨到的見地，成為西方社會里真正有為的科學(xué)家。

    很可惜的是，他本身的身份是個軍人，俄國國內(nèi)正在鬧著轟轟烈烈的革命，沙皇地位岌岌可危。魯?shù)婪蛎刻焓卦谥袊鴸|北，想出力也愛莫能助，只能每天與這幾個老學(xué)究研究天文星象度日，盡量不去想那一切。

    某天深夜，魯?shù)婪虮患贝俚那瞄T聲鬧醒，他披上衣服起來開門，見門外是自己派給幾位老學(xué)究的大兵。大兵們說老學(xué)究有重要事情要給魯?shù)婪虼笕藚R報。

    魯?shù)婪虮憧觳酵菐讉€老學(xué)究在使館區(qū)的住處走去。路上，喜好天文學(xué)的他習(xí)慣性地望向天空，猛地看到有好幾束特別耀眼的流星正在天空中快速移動。魯?shù)婪蚣涌炝瞬阶樱聝上聸_到了老學(xué)究們晚上守著的閣樓樓頂。

    只見樓頂上四個白須白發(fā)的老先生們，正圍在一個大方桌前皺眉說著話，桌子中間還擺了一個好像是羅盤一樣的東西。見魯?shù)婪蛏系教炫_，其中一個號稱是臥龍先生的老頭便連忙迎了上來：“魯?shù)婪蛳壬瑢⑿前?！我們看到了十幾道將星下凡?！?/br>
    魯?shù)婪蛞驗橐恢笔窃谥卸磉吘抽L大，中文也還不錯，他自顧自地抬著頭望著天空：“將星？就是能左右戰(zhàn)爭的非凡天神嗎？”

    臥龍先生點了點頭，然后指著天空中又一道閃過的異常明亮的流星對魯?shù)婪蛘f道：“你仔細看清楚，從同一個方位，不斷地往下劃落，并且，魯?shù)婪蛳壬辞宄菍⑿鞘锹湎蛄四睦?？?/br>
    魯?shù)婪蚵勓皂樦P龍先生指著的方向望去，果然，這次這道流星并不是在夜幕中的天空中殞滅，而是垂直地下降，朝著黑暗中的某處降去。

    魯?shù)婪蛐睦镆惑@，按照現(xiàn)代天文學(xué)理論，面前這情況就是隕石砸向了地球。據(jù)目測估算，那一道額外耀眼的光線落下的位置還不遠，應(yīng)該就在沈陽城城外幾百里的位置。

    這時，臥龍先生緩緩走到了魯?shù)婪蛏砗螅骸跋壬?，如此多神兵天降，來到我中華境內(nèi)，真是我中華之福啊。有這些將星轉(zhuǎn)世，我華夏定會一雪前恥，快速成為宇內(nèi)崛起大國，真是百姓之福，國家之福啊?！闭f完這話，老頭捋著白胡須微笑著看著其他幾個老先生，那幾個老先生也都露出喜悅之色。

    魯?shù)婪蚵犞@話怎么都覺得刺耳，但他依然微笑看著幾位老學(xué)究問道：“什么是將星呢？”

    臥龍先生正色道：“能帶兵叱咤風(fēng)云，扭轉(zhuǎn)戰(zhàn)爭乾坤之人，便是將星。魯?shù)婪蛳壬催^三國吧，諸葛孔明這些人便都是將星轉(zhuǎn)世，輔佐劉備一定江山之人?！?/br>
    魯?shù)婪螯c了點頭：“您的意思是有無數(shù)個能扭轉(zhuǎn)乾坤的人今晚降生在沈陽城外某處？”

    臥龍先生點點頭：“正是正是?！?/br>
    魯?shù)婪蝾┝艘谎圩雷又虚g那個羅盤模樣的東西繼續(xù)問道：“那依先生們看，這些將星應(yīng)該是落在哪個方位呢？”

    臥龍先生又看了幾眼旁邊的老漢，那幾位老漢也面露猶豫。魯?shù)婪蚰樕蛔?，朝著他們幾個人跨過去一步，陰沉著臉說道：“幾位先生不會覺得我查不到吧？”

    老漢們有點慌亂，最后另外一個老漢小聲說道：“應(yīng)該就是在沈陽城外遠山境內(nèi)。”

    話剛落音，從之前閃出那幾道流星的位置，再次劃出幾道……不，是幾十道亮光，魯?shù)婪蚩吹梅浅Ｕ媲?，這些閃著強光的流星一樣的白點，都是從夜幕上同一個點射出的。緊接著，光束迅速地劃破夜色，降落的位置和之前的位置依然一樣，就是沈陽城外的某處。

    當(dāng)晚，魯?shù)婪蚓徒辛藥讉€親兵，要他們連夜趕到遠山境內(nèi)找當(dāng)?shù)匕傩詹橐幌拢袥]有隕石降落的情況發(fā)生。第二天下午親兵就趕了回來，說壓根就沒出現(xiàn)過類似于隕石降落的事件，當(dāng)?shù)厝松踔吝B前晚有那一片奇特流星雨的情況都不知道。不過，親兵們還帶回來一個當(dāng)?shù)氐膫髀劊f是在遠山的原始森林里，可能住著一個與外界完全隔離的村莊。傳說中說那村子里的村民以打獵為生，男兒都長得異常高大，女性也分外妖嬈，是上古留下來的一股子天人后裔。

    魯?shù)婪虬欀悸犕炅擞H兵們的匯報，心里就打上了小九九：如果真如那幾個老學(xué)究所說，有那么多所謂的將星降世，那這股子帶著神話色彩的力量，如果能為我沙皇俄國所用，豈不是一件大好事。再者……魯?shù)婪蜓劬锫懦鰞春返墓鈦恚涸僬?，就算這股子力量不能為己所用，也萬萬不能便宜了中國人。俄國與中國邊界相交，難保以后中國強大了，不會成為大俄羅斯的潛在對手。

    魯?shù)婪虍?dāng)晚就差人把那幾位老學(xué)究帶到了使館后的小山坡上，挖個坑給埋了，然后叫醒了當(dāng)時的俄國大使，把昨晚的奇事給大使說了。大使沉默了一會，接著也陰著臉對魯?shù)婪蛉绱诉@般叮囑了一番。第二天中午，魯?shù)婪虮銕弦话俣鄠€俄國大兵，開著幾臺卡車朝著遠山里駛?cè)ァ?/br>
    當(dāng)天深夜，車隊便駛進了遠山。遠山里沒有道路，開進去一會后，魯?shù)婪驇е蔽溲b的大兵下了車，留下幾個人看守卡車，其他人跟著魯?shù)婪蚶^續(xù)往山里趕。也是奇怪，冥冥中好像有個指引一般，魯?shù)婪驇е蟊鴤兙尤粡街闭业搅诉h山深處那個正沉睡著的村莊。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血腥，魯?shù)婪蛑甘怪勘鴤冎苯託⑷脒@小村莊，看到成人就扣動扳機，并叮囑他們只留下孩童的活口。

    但詭異的事情就發(fā)生了，中槍倒地的村民們，尸體在俄國人面前慢慢變淺，接著完全消失了，連身上的衣物也都不見了。大兵們都嚇破了膽，魯?shù)婪蜃约阂残睦锓笐Z，尋思著今晚來的計劃本也是能把將星們納入囊中最好，退一步也不過是讓這些所謂的將星消失。再說，全村上下，也并沒有發(fā)現(xiàn)老學(xué)究們所說的新生嬰兒。于是，魯?shù)婪蛞Я艘а溃瑢Υ蟊鴤儼l(fā)出了屠村的命令。

    遠山里那平靜了幾百年的小村莊，兩百多老小就那樣被魯?shù)婪驇е亩韲娙送罋⒁豢?。到第二天凌晨，魯?shù)婪蛎鎸χ鴽]剩下一具尸體的村子，松了一口氣，再組織士兵在村子里搜索了一整天，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異之處。最后，魯?shù)婪蛞徽惺?，帶著士兵們在第二天深夜又趕回了沈陽城。

    魯?shù)婪蚺c大使本以為這事到此就算結(jié)束，無論老學(xué)究他們的將星之論是真是假，結(jié)局反正是在萌芽之前就被消滅干凈，也算少了個后患。誰知道幾天以后，有人來大使館通報，說傳教士彼得領(lǐng)著幾個鄉(xiāng)下漢子，在城里到處說道這遠山里被屠村的事。

    大使非常生氣，一方面派人盯緊了彼得那幾個人的動靜，然后把魯?shù)婪蚪腥?，關(guān)著門狠狠罵了一頓，最后大使要魯?shù)婪蛞徊蛔龆恍荩纱喟堰h山外的那張家村也給平了，平就平個徹底，直接讓那個多事的村子從這世界上消失去。

    于是，遠山外的張家村也被心狠手辣的俄國軍隊從地圖上抹掉。當(dāng)?shù)卣降紫乱仓酪恍?，但沒人敢出聲，魯?shù)婪蜃鍪卤揪秃荻?，沒留下任何把柄讓人握住。

    一個多月后，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傳教士彼得被使館的人逮住，大使以叛國的罪名，派人把彼得帶回了國。再接著，就是俄國大革命，國內(nèi)動蕩不安。大使和魯?shù)婪蛞捕枷嗬^回國。

    只是，很多年后，當(dāng)時的武將魯?shù)婪?，又成為了蘇維埃政權(quán)下的魯?shù)婪蛏賹ⅰ?/br>
    這個叫沈頭的灰衣人緊緊地跟在我們身后，聲音不大但條理非常清晰地說完了二十幾年前發(fā)生的這一段故事。一路上，我努力讓自己從之前亂糟糟的思維里走出來，盡量讓自己不因為曹正的記憶突然清晰完整，而擾亂了自己本該冷靜的思維。

    沈頭的話落音后，大伙都沉默了起來。當(dāng)時我們也已經(jīng)穿過了狹長低矮的山洞，身子都已經(jīng)能直立起來，彎著腰行走了。我依然走在最前面，頭也沒回的對著小五質(zhì)問道：“這一切你以前就知道吧？”

    小五沒有馬上回答我，他好像在思考什么，接著他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邵德，那都是沙俄政府所做的事情，現(xiàn)在的蘇聯(lián)和以前早就不一樣了?！?/br>
    我“嗯”了一聲：“可幾百個無辜百姓的血債，是不是應(yīng)該記在沈頭說的那魯?shù)婪蛏砩夏?？?/br>
    小五沒出聲了，這時，陸旭插嘴道：“邵德，咱也必須承認(rèn)，魯?shù)婪虍?dāng)時還年輕，有些事，也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

    我扭頭看了陸旭一眼，雖然心里不接受他這說法，但也不想反駁他，我反而望向了那位叫做沈頭的灰衣人：“沈頭，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頭愣了一下，接著依然很平靜地對我說道：“邵德同志，我是陸旭的戰(zhàn)友，一個普通的共產(chǎn)黨員而已。但有一點你放心，我和陸旭除卻戰(zhàn)友與同志的關(guān)系，也是多年來命換命的兄弟。所以，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與你邵德成為真正的好戰(zhàn)友，好同志?！?/br>
    就這么說著說著，面前那個拐角再次出現(xiàn)了。我們結(jié)束了話題，快步繞過拐角，走到了有強光的那堵墻跟前。我習(xí)慣性地朝著小五望過去，可這次他沒有看我，反而像是刻意地避開著我的目光，自顧自地望著上方的光源。

    我苦笑了一下，大步走了過去，就要躍起翻上石壁?？墒牵∥逋蝗缓白×宋遥骸吧鄣?，情況不太對?！?/br>
    第十四章 服部川八之死

    27

    我忙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只見小五蹲到了地上，眼睛死死地盯著腳下的流水。他皺著眉看了一會后，用手捧起一把水灌到嘴里漱了幾下后又吐掉，最后抬頭對我們幾個人說道：“上面有人，而且身上還有傷，這流下來的水里有血腥味，是新鮮的，活人身上滲出來的。”

    見他表情凝重，我和陸旭、沈頭也都警覺起來。小五往前走出幾步，目光再次停留在頭頂強光滲出的位置：“怎么辦？直接上去還是如何？”

    我上下望了望：“上去吧，上面的能見度不高，不管是什么人在上面，一時半會也看不清我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