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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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早就有了準備,一點也不驚亂,回手一刀擋住了,便已經憑借著他那出眾的速度,到了那萬新安的身前,緊接著毫不拖泥帶水的一刀向著他頭頂扎去。 風聚集在他的刀尖上,有靈力無數,光點涌動,唐時的目光很沉,下手也很穩(wěn),根本見不到一絲顫抖。 那萬新安怎么也沒有想到在這東山的地界上竟然有人敢暗算自己,還都是金丹初期的人,在東山,金丹期基本就算是頂峰的修為了,什么時候東山潛入了這樣厲害的人物? 他驚駭之中,只來得及橫劍而擋,卻被唐時那犀利的一刀直接將劍斬成了兩半,同時有寒氣侵襲到他手掌之中,于是整個手指便立刻被霜雪凍住,這到底是什么詭異的術法? 眼看著唐時那刀在一閃之后就從手上消失,萬新安知道這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 這年輕人指不定是哪個大門派的弟子,怕是盯上了自己。 拍賣會出來之后,這人怕是就在一直跟著他了。 萬新安若是知道今日會被人盯上,是絕對不會來這里的。 “你是何人?” “我不是人啊?!碧茣r拉長了自己的身上,看著不緊不慢的,可是一步邁出便是瞬移!直接到了那萬新安的背后,那斬樓蘭祭出,便有一道帶著斑斑銹跡的斬樓蘭虛影出來,對著這萬新安腦袋后面的頭皮一劃—— 萬新安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只在要回手的時候,聽他后面那人道:“是非師兄,搭把手?!?/br> 這名字太過熟悉了! 萬新安下意識地跟著唐時這話一轉頭,便看到那月白僧袍的僧人靜靜地站立在不遠處山道邊的古松下,手中撥著一串念珠,似乎無悲無喜地看著他們這邊。 萬新安知道自己中計了…… 看到是非,帶給他的沖擊太大,以至于他這邊動作遲緩了那么一彈指,于是唐時的劍影,將他的腦袋破西瓜一樣破開,之后什么都消失了。 一枚金丹出現(xiàn),卻轉瞬化作了煙塵。 落下來的,只有那萬新安的儲物袋和劍,連衣服都沒了。 唐時輕聲一嘆:“我是馬啊?!?/br> 哪里是什么人呢? 之前不是他說他是一匹黑馬嗎?唐時還特意反駁了一句,說自己是一匹白馬,現(xiàn)在他倒是不記得了。 估計是因為年紀大了吧?年紀大了的人就應該進棺材,他還在這里唧唧歪歪沒個完,讓唐時心煩。 方才那一幕,有許多討巧的成分,只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這樣簡單的一刀一劍直接斬殺了一名同等級修士,這在別人看來是根本不可能的,甚至對方是還沒來得及反抗。 唐時彎腰將那儲物袋和一把劍撿起來,抹去上面的神識印記,便將自己的斬樓蘭劍收起來,之后掂著那儲物袋,從山道上緩緩地往回走,便到了是非的身邊來,一眼便瞧見是非那有些沉暗的眼神。 唐時不知死活地笑道:“你又不高興我殺人了嗎?” 是非從來沒高興過他殺人,唐時問這一句幾乎是白問。 不過今日唐時能這么輕而易舉地將人殺了,其實還是是非的功勞,他將那儲物袋打開了,于是掏出放在里面的一枚冰蠶繭,唇角弧度更大,很是開心。 “多虧了你認識的人多,我騙他說你要動手,他一下就看向了你這里,小自在天的名聲還真是好用?!?/br> 唐時似乎對自己這樣的機智很得意,可是這完全是利用了是非的存在——是非抿唇,便轉身向著山道的另一邊走去,忽然有些不愿意同唐時說話。 唐時沒臉沒皮地跟上去,看是非正面著往前走,他卻退著走,跟上了是非,便一路后退,一路道:“你之前對我說沒有蓮華之瞳,也就是說,你其實并不是憑借蓮華之瞳看出那是正氣宗的長老的,那么我只能認為,你是憑借聲音或者是別的什么東西……雖然你已經不算是什么出家人,不過我想你還是不會打誑語。你既然知道那是正氣宗的長老,有很大的可能是認識他的,所以——以小自在天的名聲,我若是在戰(zhàn)斗的關鍵時刻這樣喊你的名字,他定然震驚……” 這一戰(zhàn)雖然只有短短的幾息時間,甚至看著簡單到極點,可是唐時的前后算計卻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了。 看是非那目光轉了過來,依舊沉默看著他不說話,唐時得意道:“對我來說,多說這一句沒有損失,對他來說就可能是致命。正氣宗的這一群蠢貨……” 是非道;“你心思手段一等一地毒——他不曾招惹你,你何苦下此毒手?” 唐時目光古怪:“你當真是入魔了嗎?我怎么一點也看不出來?” 是非懶得理他,繼續(xù)往前走,似乎是不打算與唐時同路了。 唐時繼續(xù)跟上他,于是看到了山前的一些石質的臺階,旁邊還有一道清泉,是非走了過去,唐時喊卻冷笑了一聲,道:“我想要冰蠶絲,不搶他的哪里來?我本不是什么講道理的人,搶了也就搶了。我搶他東西了,難道還要留著他回去報告正氣宗,說我唐時又回來找正氣宗的茬兒了嗎?回頭正氣宗的人來圍著我打,你幫我嗎?” “……幫?!?/br> 是非垂眼,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說出這一個字來。 于是唐時忽地無言,看他坐在了水邊,也跟著走過去坐下,只歪著頭看他,“你還沒對我死心嗎?” “……”是非沉默。 唐時于是一聳肩,“癡情種?!?/br> 大約這一幕在旁人看來是極其讓人無言的,只因為唐時便是是非無意之間便放進了心底的人,可是唐時看著他卻像是看路人一樣,他不動心,也就是無情無愛了。 是非伸手出去捧了水,將手上的塵埃洗盡,佛珠浸潤到那山泉水之中,隱約著迷幻的色彩。 唐時站起來,背著手,卻忽然看向了他們的來路,那一個穿著淺青色帶墨跡的衣袍的男人。 是非不是沒有察覺到,只是這事情終究與他沒有什么關系。 洛遠蒼一步一步走上來,便朝著唐時笑道:“洛某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不成想在貔貅樓那一位果然是唐師弟?!?/br> 唐時也拱手,假笑道:“洛師兄還真是很敏銳?!?/br> 如今洛遠蒼已經是金丹中期,那靈識隨便一掃,發(fā)現(xiàn)唐時已經是金丹初期,而他后面的是非,卻還是讓人看不透,這和尚之前不是境界跌落嗎?怎么這么快又回去了?看著倒像是比之前還要厲害得多。 “我想著,這東山怕是找不出人能說出那奇異的一句話,又覺得那抑揚頓挫都說不出地熟悉,這才有了猜測的?!?/br> 洛遠蒼說的是大實話,有的人天生一朵奇葩,比如眼前的唐時。這樣的人興許不見得有多驚采絕艷,可是在他說出某些特別犯賤的話的時候,你會覺得——這人是頭牲口,是個人才。 唐時臉皮厚,面不改色地接受了洛遠蒼的夸獎,于是道:“我相信洛師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唐時是個麻煩人,不知道洛師兄找我什么事?” 問得直接,也正對了洛遠蒼的口味。 現(xiàn)在東山這邊是暗潮涌動,忽然之間多了兩個金丹期的高手,放到哪一家的天秤上都會產生一種連鎖的效應,洛遠蒼瞇瞇眼笑:“有一筆無本的買賣,想要找你與小自在天的是非師兄做。” 唐時皺眉,無本的買賣?這話可不好聽。 是非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自己的份兒,他心里明鏡一樣,在看向洛遠蒼的時候,卻發(fā)覺了他身周有一種凝固住了的煞氣,洛遠蒼的目光很直,落到了是非的身上,二人對視。 唐時道:“我大約知道你是要做個什么買賣,很感興趣,不過是非師兄不過偶然與我同路……” 撇開關系時候的唐時,顯得很是灑脫。 是非不想摻和到這些事情里面,他既然已經身入了魔道,又因為得了真佛點化,知道自己要歷盡無窮的劫數,才能修成正果,面對發(fā)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切,也都有了一種淡然的心態(tài)。 他雙手合十,聲音溫和:“是非不參與是非,就此別過?!?/br> 轉身欲走,卻不想那洛遠蒼一笑,在他背后說了一句話:“若是洛某人說,這交易也與小自在天和東海罪淵有關呢?” 是非的腳步一下便停住了,像是被什么牽絆,他緩緩轉過眼,對上洛遠蒼。 從小荒十八境開始,他就知道這不是什么簡單的人了——東海罪淵,一個基本上不會被靈樞大6的人知道的名字。 那眼神,帶著幾分冰冷的意味,若是換了一個人面對著是非這樣的目光,定然是要發(fā)冷發(fā)寒甚至于渾身顫抖的。 可是洛遠蒼沒有,因為他知道很多事情,也知道事情是是非無法放下的。 其實他也不能肯定,只是根據種種的蛛絲馬跡推測出來一些而已。 現(xiàn)在洛遠蒼乃是點翠門之中修為最高的一個,被封為了少門主,下一任掌門便應該是洛遠蒼了。東山大會召開在即,可是東山第一流的三門卻還沒有定下來,有了這三門的名額,就有了參加四方臺會的名額,進而就有進入大荒的機會,所以洛遠蒼其實很重視這一回的東山大會。 因為這些機會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作為一個有野心的人,怎么也不應該錯過這個機會。 他洛遠蒼要揚名,不僅僅要在這東山,還要到大荒,到整個靈樞大6,到整個樞隱星! 東海罪淵之事,幾乎是是非的死xue。 他看向洛遠蒼,“何處得知?” 洛遠蒼道:“正氣宗后山最近出了異象,寒潭池水變黑,上有金光浮動,所有人都說有異寶出世,不過我倒是覺得——禍者一,幸者一。” 有寶物要橫空出世,這肯定是真的,可是同時寒潭池水變黑,卻給人不祥的預感。 “據我所知,因為東山最臨近小自在天和天隼浮島,不敢與天隼浮島交好,可與小自在天的人卻有不差的關系,上一次神元上師渡劫失敗的事情,是非師兄便是來查的吧?可是聽說,是非師兄與正氣宗之人的交談并不圓滿?!?/br> 洛遠蒼這一句比一句更驚心動魄,只讓人覺得顫抖。 唐時看向了是非,便看到他眼底那暗沉流動的光影,便知道洛遠蒼其實已經說中了。興許洛遠蒼還看不出來,不過唐時與是非相處久了,也就能夠明白他那八風不動的表情下面到底藏著什么想法了。 他暫時沒有說話,卻覺得洛遠蒼跟是非之間的氣氛有些說不出地異常。 是非終于道:“那么……有勞了?!?/br> 洛遠蒼終究笑出聲來,于是一擺手:“唐時師弟是離開東山有一段日子了吧?這東山的變化不小,是非師兄原本便不是東山的人,我算是個熟人,便帶二位走走。還請點翠門做客?!?/br> 唐時等三人于是同時御空而起,唐時與洛遠蒼都踩著一柄劍,是非卻是踏著云氣,并不像是他們一樣依賴于法寶。 心中的疑惑在擴大,唐時已經將自己之前殺了的那萬新安的東西全部收好,若無其事地往回走,活像是進了風景區(qū)的游客——也許可以說是土匪吧…… 點翠門在蒼山之上,這一座山的名字跟洛遠蒼的名字倒是很配的,他們在山門下面落下去了,這邊有弟子去找洛遠蒼說事兒了,他暫時走開,唐時卻忽然感覺到自己右手手掌心有異動,他愣了一下,便直接走到了一旁去,一句話也不解釋,頗有一種我行我素的味道。 洛遠蒼這邊從山門前回來,卻看到只有是非站在原地,于是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唐時師弟呢?” 是非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只是隨后冷眼一打量洛遠蒼道:“你果然墮入魔道。” 洛遠蒼眼一瞇,只譏諷道:“你也是身墮魔道的人,何必說我?!?/br> 是非只說:“不同?!?/br> “天道那條道不是道?你佛修需要過了心魔,甚至歷盡劫數,才可成佛,便不是將這天下萬般大道全部體悟了一遍,這才回歸了佛之一途嗎?沒有什么不同的?!甭暹h蒼似乎很不喜歡別人說起自己是墮入魔道的事情。 他墮入魔道,是早在小自在天之中。 當初在冰天雪地境的冰下世界,他與唐時走的不是一個方向,也就有了不同的際遇。當初犁靈之尸便是他放出來的,這里面肯定有原因。 當初是非便已經看出了端倪,只是那個時候的洛遠蒼只是被魔氣困擾,卻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完全墮入魔道。 洛遠蒼的修煉速度,根本太快,如果沒有什么特殊的方法,這個速度完全可以媲美究極天才。便是是非,也只能說自己不如洛遠蒼的。 現(xiàn)在洛遠蒼反駁他,是非卻不怎么在意。 他道:“爾由道入魔,吾將破魔入佛。” 洛遠蒼只看向遠處已經要回來的唐時,輕笑了一聲:“你能再入佛嗎?動凡心的和尚,被高估了你的定力?!?/br> 這話一出,是非便不語了。 “唐師弟,干什么去了?”洛遠蒼渾不在意地問了一句,看他過來了,便引著路走了。 唐時隨口道:“功法出了點問題?!?/br> 哦,那就是有什么不能說的事情了。 有關于功法的都是秘密,唐時這不說,也就沒人問了。 他們從山門前進去,點翠門坐落在一座小山上,顯得很是秀麗。 很快便看到了前面的大殿,洛遠蒼走在前面,便引著他們踏上了臺階,“還未來得及向門主說有貴客來,不過你們來了,他一定會很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