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因為什么？”

    “一部喜劇, 壞人暴露了，非?；??！?/br>
    “那接下來該演壞人受懲罰的戲碼了。”

    “是呀，好期待，最好結(jié)局善有善報, 惡有惡報。”

    “那看來今晚你得去我家了, 我有很多喜劇電影，虎口脫險啦, 歡迎來北方啦，我的寶貝, 都是你愛看的?！?/br>
    諾伊口吻親昵地邀請女友留宿，杜可兒含羞點頭，每次和這個浪漫的法國男人在一起, 都像喝酒一樣上頭, 令她欲罷不能。

    譚佳人回家路上接到喬寧寧的電話，她醉醺醺地大著舌頭說：“譚佳人我限你一分鐘內(nèi)趕到刺客酒吧來見我。”

    “一分鐘，你當(dāng)我是神奇女俠會飛？”

    “我不管，總之我要馬上見到你?！?/br>
    喬寧寧說著, 譚佳人聽到稀里嘩啦玻璃破碎的聲音，接著是噪雜的嚷嚷聲，“你看什么，你以為我賠不起嗎??？”

    然后手機轉(zhuǎn)到服務(wù)生手上，“請問喬小姐是您朋友嗎，她喝醉了，我們老板又不在，能麻煩您來接她嗎，喬小姐這個樣子，我們也不放心把她交給代駕。”

    譚佳人無奈，“你們照顧好喬小姐，我盡快趕過去。”

    她猛打方向盤，掉頭上高架橋，駛向江對岸的刺客酒吧。

    到達(dá)酒吧，服務(wù)員帶她到卡座區(qū)，喬寧寧一改往日端莊的淑女著裝風(fēng)格，穿著黑色無袖緊身裙，露著白花花的大腿，豪放不羈地仰躺在紅絲絨沙發(fā)上，蛋糕卷長發(fā)披散著遮住臉，嘴里念念有詞，“我還能喝，你們怕我喝不起嗎，快給我上酒，我要最烈的酒，快點，不要磨蹭，我出得起錢?！?/br>
    譚佳人掃了一眼，桌上一片狼藉，空酒瓶子橫七豎八，個別瓶子還有剩，咕嚕嚕滾動，淌著酒液，快到桌子邊緣時，被眼疾手快的服務(wù)員抓住。

    “我們一開始也想收拾，但喬小姐不允許，直到打碎瓶子，我們怕劃傷她，抓緊打掃衛(wèi)生，沒想到才這么一會兒，又……”

    譚佳人笑笑，“辛苦了，這里交給我吧?！?/br>
    服務(wù)員如蒙大赦，松口氣返回工作崗位。

    譚佳人坐到對面，敲敲桌子，“喂，喬寧寧，醒一醒！”

    喬寧寧直挺挺坐起來，大聲問：“誰？”

    她看到譚佳人，咧嘴傻笑，“是你呀，我的老同學(xué)譚佳人，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你知道你上學(xué)時多討厭嗎，牢牢霸占第一名的位置不挪窩，還不積極參加班內(nèi)活動，偷jian耍滑逃避勞動，只會考高分算什么本事，吹拉彈唱一樣不會，長得好看？一般般吧，那時候你瘦的像竹竿，所以咱們學(xué)校的?；ㄊ俏覇虒帉?，你現(xiàn)在嘛也就占會化妝的便宜，略微好看了那么一點點?！?/br>
    譚佳人白眼快翻上天了，“我大老遠(yuǎn)來不是聽你貶低我的，告辭！”

    “等等！”喬寧寧伸手?jǐn)r阻，“我還沒說完，雖然你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至少靠實力說話，我承認(rèn)你能力不錯，不用父母扶持，也能站穩(wěn)腳跟，不像我……”

    譚佳人雙手環(huán)胸撇撇嘴，“不容易啊，平時讓你承認(rèn)，比殺了你還難，看來你是酒后吐真言?！?/br>
    “譚佳人，你真的很討厭”，喬寧寧醉眼朦朧，晃晃食指，“但是杜可兒更討厭，顧笑竟然要求我向她道歉，他說我不該到醫(yī)院找杜可兒麻煩，還說杜可兒處境可憐，怪我欺負(fù)她，你說顧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明明是杜可兒搞事情我才去找她說理的，因果關(guān)系要搞搞清楚呀，今晚他約我，我高高興興赴約，結(jié)果坐下挨他批評，我心里實在堵得慌，喝酒也沒辦法平復(fù)”，她捶著自己胸口淚流滿面，“譚佳人，我真的好難受，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就喜歡顧笑了，他不應(yīng)該這么對我?！?/br>
    譚佳人終于有了一絲動容，“你不是說不喜歡顧笑了嗎，那為什么還為他流淚？”

    喬寧寧說：“嗯，我不喜歡他了，這是慣性，慣性心痛，你懂嗎？”

    譚佳人認(rèn)真問她，“你真不喜歡他了嗎？”

    如果你還喜歡顧笑，我會放棄攻略他，有錢男人很多，無非另換一個目標(biāo)。

    喬寧寧胡亂摸把臉，堅定地點點頭，“我不想喜歡他了，可我咽不下這口氣。”

    譚佳人攙起她，“走吧，我送你回家，睡一覺，你感覺會好一點。”

    喬寧寧搖搖晃晃站起，“不回家，你送我去酒店，我媽只會嘮叨我，埋怨我連一個男人的心都抓不住，說我除了會發(fā)脾氣，還會做什么，我就知道他們對我不滿意。”

    經(jīng)過吧臺，她豪氣的甩出黑卡，“結(jié)賬！”

    譚佳人也想體驗花錢療愈心痛的爽感，可惜啊，她是為生活奔波的打工人，為賺錢，一刻不得閑，沒有余力，也沒有時間為感情鉆牛角尖。

    沒辦法，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她還在溫飽層，為實現(xiàn)小康而奮斗，奢侈如愛情，讓有錢人去煩惱吧，她只想財務(wù)自由，不用經(jīng)歷借錢治病的地獄，老實說，母親就是怕花錢，一直忍，忍成大病。

    還有吹拉彈唱，她哪來的美國時間和金錢去進(jìn)行素質(zhì)教育，窮人家的孩子吃飽穿暖，能一路讀書不輟學(xué)，順利畢業(yè)已經(jīng)很幸運了。

    第二天上班，在辦公室抽空看上個月入賬的錢，薪水加傭金一共六萬多，譚佳人看著賬戶上的一串零，郁悶的心情得到撫慰，不枉她拼死拼活996。

    六萬多塊錢拿來做什么好呢，眼下最缺的是代步工具，買車？

    她打開網(wǎng)頁，搜索車型，想買的車，只能首付貸款，有沒有七萬之內(nèi)的車呢。

    突然彈出一個窗口廣告，標(biāo)語很吸引人：青春就要趁早，越早訂，越幸運，進(jìn)取型5.98萬，開拓型6.38萬，五菱宏光皮卡踏上征途，大有可為，多變能裝，兼顧詩與遠(yuǎn)方，家與夢想。1

    “家與夢想”，譚佳人看著皮卡支起帳篷，停在湖邊野營的廣告大片，心動不已。

    “1.5l動力，展開長2447mm，空間也蠻大，要不買一輛，無論下地做農(nóng)活還是給客戶送龍須面都能開。”

    她拿手機對著電腦屏幕拍照片發(fā)給譚勁恒，問他，“我打算買輛皮卡車你覺得怎么樣？”

    弟弟送快遞忙，不指望他立刻回復(fù)，譚佳人關(guān)掉廣告網(wǎng)頁，伏案工作。

    不知多久，桌子上的座機響了，她拿起話筒接聽，“你好?！?/br>
    何女士熱絡(luò)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過來，“親愛的，周姐幫我找到陪讀保姆了，真像她說的特別優(yōu)秀，在海外工作過，會兩門外語，對于古典音樂有很好的鑒賞力，也考過營養(yǎng)師證書了，周姐說當(dāng)初多賴這位姐妹指導(dǎo)，她才通過考試的?！?/br>
    “是嗎，那恭喜呀?！?/br>
    “我準(zhǔn)備挑日子辦一個小型宴會，對外展示我家新保姆的才藝，到時我會請你的?！?/br>
    “好呀，我一定參加。”

    放下電話，立馬撥給周姐，說明情況，周姐致歉，“譚小姐，我真是被何女士磨得沒辦法，才將當(dāng)時一起考營養(yǎng)師證的林夢寒介紹給她的，其實何女士一直想挖我，但許太太對我蠻好的，我不能那么沒良心跳槽，但何女士又催的急，總是打電話來，我想來想去，林夢寒是我見過的同行中能力最好的，她剛和丈夫離婚，悶在家里，我就勸她不如工作，反而可以散散心?！?/br>
    “周姐，我沒別的意思，聽你說這位同行人好業(yè)務(wù)能力出眾，我就放心了，更重要的是，何女士很滿意，我反倒應(yīng)該謝謝你，這樣我就不用到處找保姆，天天面試了?！?/br>
    說完，兩人會心一笑，放下電話，算放下一樁心事。

    譚佳人站起來，活動身體，緩解肩頸疲勞。

    用不求人捶背器沿著后脖子肩膀來回錘打幾下，感覺舒服多了。

    她拿起咖啡隨行杯推門走出辦公室，看到同事們都圍在貴賓室門口。

    “什么事??？”她問一個同事。

    同事湊她耳邊，“你同學(xué)，世林家私的大小姐喬寧寧氣勢洶洶問罪來了，老板正陪笑臉安撫她呢?！?/br>
    譚佳人瞬間沒了八卦的興趣，轉(zhuǎn)身去茶水間沖咖啡。

    喬寧寧肯定是來教訓(xùn)杜可兒的，她的字典里就沒有忍氣吞聲這四個字，從小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長大，因為杜可兒在顧笑那里吃了癟，還被按頭道歉，她不鬧一場這事完不了，就看沈南星能不能平事吧。

    喬寧寧抱著雙臂，翹著二郎腿，神情倨傲，“沈老板你選吧，客戶，還是你的員工?！?/br>
    沈南星想保杜可兒，笑道：“都怪我御下不嚴(yán)，才會發(fā)生令您不愉快的事，杜可兒我已經(jīng)嚴(yán)肅批評過她了，譚佳人也表示不再追究，您看是不是——”

    喬寧寧冷冷打斷她，“沈老板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譚佳人不追究是她的事，問題是杜可兒惹到我了，氣得我住了一周醫(yī)院，假如這件事其他客戶知道，他們會怎么說？我們花錢買順心，不是買是非的，希望你明白這一點，總之，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沈老板你做決定吧。”

    沈南星勉強笑道：“喬小姐，我一定給您滿意的答復(fù)?！?/br>
    喬寧寧站起來，拎上包，笑笑，“這就對了嘛，那我等你的好消息?！?/br>
    她說完昂首走出貴賓室，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

    譚佳人端著咖啡隨行杯看著她。

    喬寧寧經(jīng)過她，甩下一句，“看不出來你還挺圣母，什么不追究，笑死人，你這是慷他人之慨?！?/br>
    譚佳人目送她離開，同事們打開gucci官網(wǎng)，搜同款，算了下全套價格，全都在乍舌，“天啊，你同學(xué)從頭到腳包括拿的包能買一輛入門級豪車了。”

    有人笑，“這算什么，有個客戶，一套玻璃器皿能買一套房子。”

    是啊，喬寧寧、程景歡、abcde名媛都有資格活得肆意張揚，不用折衷，不用妥協(xié)，活出真我，她譚佳人不可以，混社會，講究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誰都有落難的時候，又沒有深仇大恨，何必將人逼入絕境。

    當(dāng)沈南星把杜可兒叫進(jìn)辦公室，譚佳人知道另一只靴子落地了。

    杜可兒苦苦哀求，“老板你別辭退我，我可以去向喬小姐道歉，我mama還在住院，全靠我的工資撐，我失業(yè)，我mama怎么辦?！?/br>
    沈南星愁眉不展，她愛莫能助，“喬小姐發(fā)話了，有你沒她，我們一向是客戶至上，所謂的核心競爭力全是人脈關(guān)系，所以為了工作室，我沒得選。我會多發(fā)你半年工資，但愿你能盡快找到別的工作?！?/br>
    老板話說到這份上，杜可兒明白已沒有轉(zhuǎn)圜余地，含淚鞠躬，“老板，謝謝你?！?/br>
    沈南星心里也很不好受，有氣無力地?fù)]揮手，“出去收拾吧?！?/br>
    杜可兒回工位整理自己的東西，同事們面面相覷，都猜測莫非是杜可兒得罪了喬小姐，看架勢，這是離職的節(jié)奏啊，他們以后服務(wù)喬小姐可要小心了。

    屬于自己的東西并不多，收拾完才能裝滿半個紙箱，杜可兒緩緩環(huán)顧新入職不久的工作場所，心中漫溢著悲傷和憤怒，當(dāng)她看到譚佳人緊閉的辦公室門，憤怒有了發(fā)泄的目標(biāo)。

    她走過去敲門。

    譚佳人開門，杜可兒直接走進(jìn)來，拉下百葉窗，轉(zhuǎn)身笑笑，“拉下窗簾談，為你留點面子?！?/br>
    譚佳人坐回轉(zhuǎn)椅，轉(zhuǎn)著筆，微微一笑，“你想公開談也沒關(guān)系?！?/br>
    “我就知道你會慫恿喬小姐來搞我?！?/br>
    “你還真有想象力?！?/br>
    “你一直看我不順眼，因為我也會法語，自從我加入工作室，老板把很多對外的工作交給我，觸犯你的利益，所以你很有危機感，使一些小手段搶我客戶，以前的事我都忍了，為什么你還不滿意，非要老板解雇我才甘心？”

    “杜可兒！”譚佳人站起來，雙手按著辦公桌，傾身盯住站在她眼前流淚的姑娘，哼笑了聲，“同為打工人，我給你一句忠告，擺正自己的位置，認(rèn)清形勢，辦不到的話，你下份工作還是做不好?！?/br>
    杜可兒淚如雨下，“你欺人太甚，小心有報應(yīng)?！?/br>
    譚佳人搖搖頭，“杜可兒你和那些報復(fù)社會的罪犯有什么區(qū)別，不敢找真正的硬茬兒說理，找我這個軟柿子捏，打工人何苦為難打工人，又不是我叫老板解雇你的，你找我說得著嗎，請你帶著你的受害者意識離開我的辦公室?！?/br>
    杜可兒認(rèn)定譚佳人百般狡辯，冷笑一聲，“你不會得意太久的。”

    譚佳人那點對杜可兒的同情消失的一干二凈，只當(dāng)有只蒼蠅在耳邊嗡嗡。

    夜幕降臨，溫修筠陪老板加班，伍月發(fā)來短信，問他什么時候下班，魚rou已經(jīng)買好，就等下鍋了。

    溫修筠看看緊閉的會議室門，回復(fù)：不知道，要不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伍月回：我好不容易休息，當(dāng)然想和你一起吃飯了，不用著急，我等你。

    溫修筠打字：好，發(fā)出去，嘴角帶著甜蜜的笑意。

    賀九皋召集投資團(tuán)隊，要求他們cao作如意街項目。

    “按我們上次會議說的，開始行動吧，第一步，投資人到位了嗎？”

    黃金資本的財務(wù)官說：“找了一位港商，我們借他的名義為王平川和陸澤遠(yuǎn)的金種子網(wǎng)貸平臺提供過橋資金?！?/br>
    “很好，宣傳也要跟上，新源燃?xì)夂湍蠂瘓F(tuán)給金種子輿論造勢，我們要確保他們?nèi)刖帧！?/br>
    眾人很有信心，齊聲應(yīng)是。

    賀九皋目光轉(zhuǎn)向卞律師，“老卞，帶領(lǐng)你的法律顧問組支援投資先頭部隊，起草和審核法律文書，不要因為我們做假動作就省略必要的步驟，對投資各個階段，特別是撤出時，一定要出具規(guī)避風(fēng)險的法律意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