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東方景明抬起頭瞅了他一眼,一怔,似乎對看到巫邢頗為驚詫。 “怎么,你以為莊歡還會放了你不成?”巫邢嗤了一聲,“你到底還是輸給他了。” 盯著莊晨殼子的東方景明咧了咧嘴,一邊檢查著自己身體的情況,一邊道:“也不算輸?shù)煤軓氐??!?/br> 巫邢看著他,等著他繼續(xù)說。 “我去了莊家之后,已經(jīng)將他少主的身份壓下去了不少?!鄙僦鞯纳矸菟艽淼臋?quán)力是很多的,東方景明道,“倒是讓我知道了不少秘辛。” 莊家的家主只能有一個,這世家之內(nèi)的爭奪頗為嚴(yán)峻,一人上位之后所能接觸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一旦他翻船了,為了避免其升起魚死網(wǎng)破的心思,自然是要將知曉不少秘密的人格殺。 “莊歡做得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沒有當(dāng)場殺了我,還想利用我引出那個運道之術(shù)力壓莊家,為我逆天改命的高人。”東方景明笑了兩聲,“可惜我一直在他身邊,他就是不知道?!?/br> 巫邢對這些興趣不大,他端起了桌上冒著熱氣的茶盞,似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你說了多少東西出去?” 東方景明沉默了一陣,神色瞧起來像是在思忖。 半晌,他道:“說了挺多?!?/br> 巫邢挑眉看他。 東方景明齜牙咧嘴的摸了摸自己之前被鐵鉤穿透的琵琶骨,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即便如今被救下了,當(dāng)初的疼痛還是讓他心有余悸。 他抬頭看著巫邢,仔細的打量著對方的神色,實在沒有看出什么來,才如實的答道:“比如青巖是萬花弟子,還身為白澤……這事?!?/br> 聞言,巫邢將還沒來得及送入口中茶盞放下,暗紅色的眼睛盯著東方景明,神色莫測。 73安靜蟄伏 東方景明看著巫邢的模樣,心里一緊。 他記得巫邢先前是一點兒都不介意這些消息透露出去的,所以在被關(guān)押在莊家地牢之時,他沒怎么猶豫就裝上了軟腿蝦直接告訴了莊歡。 可瞧著巫邢這般模樣,似乎又相當(dāng)在意。 東方景明一時無言,只得硬著頭皮等著巫邢接話。 這也不能怪東方景明,畢竟是巫邢一直沒太重視這個插在莊家的釘子,多是這人主動遞送情報過來,而巫邢回應(yīng)的次數(shù)少得可憐。 相比之下,反倒是廖曉嘯跟東方景明之間的聯(lián)系要稍微多一些。 而廖曉嘯又并沒有跟著巫邢回魔界,自然也沒辦法告訴他,這位魔尊大人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 巫邢這莫名的壓迫對東方景明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無妄之災(zāi)。 而巫邢卻是想到了更多。 莊歡知道白澤之身是誰了,說明什么? 說明仙帝也清楚了。 不管是莊歡在知道青巖是白澤之后想辦法通知了仙帝,還是仙帝在降神之后得知了青巖的存在,對于雙方來說,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仙帝作為上一代白澤選中的人,新的白澤出現(xiàn)了,他不可能放過再一次鞏固他地位的機會。 更惘論青巖如今身在魔界了。 這個事實一旦被外界知道了,跟狠狠的自扇兩個巴掌沒有區(qū)別。 所以仙帝才會趁著巫邢沒有對外界表態(tài)的機會,通過莊歡對外界宣布白澤降臨在了莊家。 莊家,這個世家跟仙帝的淵源也非同一般。 而莊歡,身上更是流淌著仙帝的血液。這個人,是真正的仙帝后裔。 巫邢看著手里的茶盞,半晌,抬頭看向東方景明,道:“繼續(xù)說?!?/br> 東方景明卻搖搖頭道:“沒有說更多有價值的了。” 事實上,對于如今這數(shù)千年后的世界,東方景明能透露出去的事情實在少得可憐,而他所處的那個年代的事情,說出去了也沒什么價值。 再者,什么事都是得留上一線的,秘密都說出去了,他東方景明如今還會有命在嗎? “恩?!蔽仔蠀s并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又問道:“收獲呢?” 東方景明見狀,終是松了口氣,高高吊起的心放下了一半,“關(guān)于莊歡的……不多,但是莊家的一些事情倒是知道了不少?!?/br> 東方景明細細說著他得知的事情,巫邢原本輕輕皺起的眉頭卻是隨著他說出來的消息松開了不少。 “很有用。”巫邢道:“待青巖結(jié)束了傳承,你便隨他去川彌走上一遭?!?/br> 東方景明所透露的,恰巧便是當(dāng)初囚禁崇光王朝初代國君之時所參與進去的宗派。 這種不光彩,甚至是逆天而行的事情,各宗派都遮得死死的,但作為始作俑者以及最終出手定下局面的莊家,卻是非得將這些宗派記得死死的,并且將他們與自己緊緊的綁在一條繩上不可。 關(guān)于這些宗派的把柄和某些隱秘之事,莊家自然是竭盡所能的掘,并將之牢牢的制約在手中。 而青巖最需要的情報,恰巧便是這些。 有了這些情報,青巖再要找切入川彌諸勢力之中的借口和挑選所要扶植起來的宗派之時,篩選起來就簡單了許多。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巫邢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青巖的幸運。 巫邢并沒有說更多,東方景明雖然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 壓下巫邢對他之前奪舍的幫助不談,如今他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受了其一個天大的恩惠。 一命之恩,這最難還清的債,東方景明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背上了。 東方景明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頭,覺得這個結(jié)果也許不算壞。 現(xiàn)在坐在房中的那人,可是能夠讓白澤停下腳步的一方尊者。 而且作為魔界之尊留下了白澤,光這一件事,就是前無古人之舉,自這世間有白澤的記載以來,便是獨一份兒的。 巫邢這邊方才放下了對青巖抱著的一些擔(dān)憂,終于將似乎被遺忘了的廖曉嘯之事提了起來。 先前沒想明白仙帝為什么會直接對廖曉嘯動手,這可是直接得罪了妖界的事情! 如今他明白了。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白澤的關(guān)系。 妖魔兩界自古以來便是同仇敵愾,一致針對人與仙的,跟中立并且更加偏向人仙兩界的鬼界不同,妖魔與人仙之間的矛盾尖銳而直白,絲毫沒有緩解的可能。 仙帝之前追殺巫邢,便始終受到妖界阻撓而不得親自下界,只能坐在上鴻天界氣得牙癢。 但是他也不會直接跟妖界撕破臉。 對如今僅剩下一只的捲寶犬出手,跟直接對妖界宣戰(zhàn)沒什么兩樣。 仙帝一貫強勢,但那也得建立在有所依仗的前提下。 曾經(jīng)他是依靠自己的實力,后來又有天道白澤降福,一時之間如日中天,其氣勢稱得上直接橫掃了整個五界,無人能及。 霎時間,五界清平,一派祥和之勢。 但后來,白澤功德圓滿,自然是要回歸天道的,沒了天道特殊的恩賜,后方又有幾界英豪直追而上,仙帝自然是收斂了一身氣勢,與幾界勢力制衡起來。 其在上鴻天界的地位卻是絲毫沒有受過動搖的。 而如今不同了,他向外界宣布了白澤在莊家之內(nèi),而莊家如今的家主卻是他的直系子孫。若真要算起來,這莊家通過白澤所受的天道恩澤,的的確確是會影響到仙帝那邊的。 而對廖曉嘯動手,便是仙帝對五界出的一個信號。 五界之中,上鴻天界為主的格局絕不會改變! 上五千年,白澤選擇的是他,這五千年,白澤依舊是選擇的他! 他安靜的在上鴻天界呆了這么多年,如今又該是敲打敲打其余四界的時候了! 巫邢冷笑一聲,仙帝不可能不知道青巖跟他之間有著一些牽扯。 降神到莊歡身上,莊歡內(nèi)心再怎么隱秘的心思,在降神的仙帝面前也無所遁形。 巫邢幾乎已經(jīng)猜到仙帝當(dāng)時的思路了——以他的性格,本來應(yīng)該得到白澤之后便大肆宣揚的。而憋著不說,肯定是有著什么原因。 而且是不太好解決的原因。 所以仙帝先制人,直接把巫邢解決了那個原因之后會走的路給堵死。 若是之后巫邢帶著白澤出現(xiàn),面臨的會是什么呢? 魔尊巫邢,在叛離師門弒殺長兄之后,又與恩師爭奪天道恩澤。 大逆不道! 巫邢嘖嘖了兩聲,覺得不能就這么讓仙帝安安穩(wěn)穩(wěn)的實施他的計劃。 打臉這行為吧,還是得等事情鬧大了,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扇過去才是最響亮的。 魔尊手一翻掏出了數(shù)張符紙,在上邊粗略寫了幾筆。 看著淡藍色的火焰躍動著將符紙吞噬干凈,巫邢將手中涼透了的茶水一飲而盡,拍了拍東方景明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青巖所在的偏殿。 原本姿勢別扭的白澤已然站了起來,姿態(tài)與動作流暢而自然,沒有絲毫之前的僵硬之感。 青巖背后的翅膀被收了起來,如今光滑的背部瞧不見一絲瑕疵。 他抬起步子躍下柔軟的床鋪,來回走了幾步,確定除了視角之外并沒有不適之后,便抬頭看向西方,黑漆漆的眼中顯出焦慮的色彩。 的確,他見到了白澤的傳承。 但傳承并不完整,還缺少了極為重要的一環(huán)。 白澤的傳承,除卻其本身的天賦和本能以外,還有歷代白澤的記憶與天道所包含的一些秘密。 青巖所缺少的,恰恰便是屬于天道的秘密。 從傳承之中,他現(xiàn)歷代白澤的記憶大多都不怎么詳盡,這是相當(dāng)正常的事情,除卻當(dāng)代生的十分重要的事之外,很多小細節(jié)都是模糊不清的。 但傳承不完整的事情非常少,到了他這里,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更是近乎沒有,即便想要追尋前代的行動以求得結(jié)果,也沒有辦法找到跟他差不多的先例。 可是他并不多么擔(dān)心。 白澤被稱作天道的寵兒,并不是隨便開玩笑的。 就如同巫邢所想的那樣,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他這邊才剛現(xiàn)傳承不完整,天道就提醒他缺失的那部分在哪兒了。 就在魔界之中。 但是,那傳承……似乎被人動了。 青巖很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