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常春將兩匹馬的韁繩放進(jìn)張銘手里,笑道:“我同你敘完舊,眼下就要去錦州赴任了,你幫我與孫琢說一聲,等他錄了童生,勞你將他送去我那里,當(dāng)然,若是他不愿意也不用勉強(qiáng)。這兩匹馬也該養(yǎng)老了,我不便再帶在身邊,它們以后就勞你照顧了。” “我自然會替你同琢兒說的,一路走好?!?/br> 常春沖張銘一抱拳,“再會?!闭f完,他便朝清河縣驛站走去了。 張銘嘆了口氣,牽著馬默默的回到自己家里,這兩匹馬都與張銘相熟,也不排斥他,俱乖乖的立在院子里,張銘將它們拴好,喂了一頓豆料,又和它們玩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回自己書房里。 琳娘正在休息,且這些事兒到底會不會與自己沾邊兒也還得兩說,還是不要告訴她為妙。 不過,此刻燕京的天已經(jīng)變了,卻是事實。 三月初四太子于上囿中圍獵,不幸墮馬身亡。當(dāng)日伴駕者俱已被禁足,皇帝震怒,京中人人自危。其中就有張扶梁,張家嫡支的希望,那位琴棋書畫、騎馬射箭樣樣精通,容貌亦不輸皇族的張家大少爺。 當(dāng)今圣上年少登基,朝政一直被把持在孝賢太后及四家手中,太后駕崩之后,除開陳太師所代表的陳家,其余三家俱不得他青眼。十?dāng)?shù)年來,已經(jīng)被削至與京中其余諸侯之家一般無二。 成帝對太子寵溺至深,此事一出,四個世家中,最不穩(wěn)的便是張家,不僅張鑒官降一級,二皇子徐澈與張家嫡小姐的婚事亦無限延期,張家歷代被賜封的京畿諸多土地更被削至三成不到,一時間幕僚四散,門可羅雀。 常春之所以與張銘說這件事,是因為張銘之前對他道出自己身世過往的事情投桃報李,將自己如今與張家頗微妙的關(guān)系告訴了他。常春知道的雖不多,但他出于直覺,還是快馬加鞭,趕回清河縣,將此事告知了張銘。 張銘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老鄉(xiāng)”要嫁的是那位二皇子,叫徐澈,他原先還以為是太子呢,不過成帝僅太子與徐澈兩子,太子一死,新的太子不出意外便是徐澈了。他一驚,難道張家確實與太子之死有關(guān)? 表面上看,兩者實在大有關(guān)聯(lián)。若是徐澈成為太子,他與張挽楠已過文定之禮,那么張挽楠便是太子妃,將來的皇后,張家如今式微,若是能憑此一舉成為新皇黨,不失為翻身之舉。而二皇子徐澈,母妃早亡,多年來一直生活在太子徐淮的陰影之下,行事低調(diào),鮮有人知,從未被當(dāng)做儲君培養(yǎng)過。若是張家獨具慧眼,要傾舉族之力將他一捧沖天,也不是說不通。 但絕不會是這樣,張銘心里有個聲音這樣說道。 張鑒這人謹(jǐn)小慎微,從他寄來的信里就可見一斑,他又寵愛女兒,張挽楠的名字就足以說明,不可能兵行險招。不過,這世上一向是帝王認(rèn)為什么是真的,什么就是真的。他要拿哪家開刀,就拿哪家開刀。至于御史臺的言官,他們各個都是從科舉中搏殺出來的,早就看不慣世家占據(jù)了天子的大量視線,更加不會去幫助能蒙祖上萌庇的世家了。 張銘有些后悔當(dāng)初進(jìn)知味樓賣配方了,雖然解了他一時用錢的燃眉之急,但卻惹上了他最不希望沾上的事情。 在這一場驚變里,自己作為張家大船上最不起眼的一粒棋子,想要掌控命運(yùn),談何容易? 好在還有時間,成帝身體硬朗,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興許還能生下個小兒子,到時候又過個十幾二十年,等小皇子長大做新皇,就跟張銘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至于張家嫡系,他們的傾覆更與自己無關(guān)了。 至于常春將去錦州赴任的事,只能說世事難料,短短兩月內(nèi),他終究正式認(rèn)祖歸宗了。這人實在赤誠,萬般無奈之下接受了彌留老父的請求,他將從錦州總兵的副將做起,重拾戎馬。張銘嘆了口氣,他今日終于下決心將常春視作自己好友,卻又就此匆匆分別,從此以后,更將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張銘心懷僥幸,前去知味樓一探張萍,卻被人告知他已經(jīng)赴京,還接到了一封信,對方囑咐他回家再拆,心頭更是一涼。 信中寥寥數(shù)句,透露的訊息卻非比尋常。只能確定,張家十?dāng)?shù)年前就已開始在清河縣布局,不是現(xiàn)在的張銘也會是之前的張銘,他們的人生早已被一張巨網(wǎng)囊括,即便當(dāng)初張銘不去知味樓,他也會在不久之后被張家自然而然的納入保護(hù)傘中,他將順利進(jìn)入科場,接下來走名為舉薦實為蒙蔭的暗路子,在官場中為張家已搖搖欲墜的大廈添磚加瓦。 當(dāng)然,信里不是這樣說的,以上,都只是張銘推測出來的。 信里前篇依舊是張萍一貫的風(fēng)格,大部分是噓寒問暖和顧左右而言他,最主要的內(nèi)容只有一句話。 “余因急事赴京,望足下專心學(xué)業(yè),善自保重,至所盼禱?!?/br> 張銘心里有數(shù),九月便是院試,不論如何,他是一定要過的,雖然會就此卷進(jìn)張家大網(wǎng),但他思索良久,自有打算。另外,對付金顯一派人,不能再行長久之計,需兵行險招了。他要盡快解決這件事,一方面,完成他對秦游的君子一諾,另一方面,也有更多時間打點自己,到他正式接受張家蔭庇時也有更多籌碼。 ☆、第47章 沐浴 入夜,張銘無心吃飯,他眉頭緊鎖,仍舊在自己書房里寫寫畫畫,最后長嘆一聲,就聽得房門被叩響了。 琳娘披著長袍,病歪歪的站在門口,手里還端了碗粥,“青青跟我說你沒下樓吃飯?!?/br> 張銘立時站起來,接過她手里的碗,將她迎進(jìn)門里,埋怨道:“你不好好呆在房里走出來做什么?” “我聽說常大哥來了不久又走了,你就獨自呆在房里一直到現(xiàn)在,就想來問問你,琢兒方才回來,也想問你,不過他怕觸你霉頭?!?/br> 張銘笑了笑,“我看書看過了頭罷了,和常大哥沒什么關(guān)系,他這次來是帶來了個好消息,我一會兒去和琢兒說?!彼藥咨字喾胚M(jìn)嘴里吃,又說道:“你快去躺著,參湯喝了么?” 琳娘皺了皺眉,說道:“我不愛喝那個?!?/br> 張銘上回細(xì)問了醫(yī)生,琳娘的身體先前就不太好,這回落水免不了有后遺癥,正是氣血兩虧,寒瘧胸滿,清河縣又無名醫(yī),只能精心養(yǎng)著,看能不能養(yǎng)好,他有心帶她再去尋好點的醫(yī)生,就想讓她先將身體養(yǎng)壯些,有力氣了能上路。這才弄了參湯給她喝,早晚一碗。 “那味兒是不好,可是比先前那服藥好多了,怎么喝不進(jìn)?” “喝是喝了,可是一貼要三兩,太貴了?!?/br> 張銘看她愁錢,就安慰道:“錢總有辦法掙來,你掛心它干嘛呢?” 琳娘知道自己說不過張銘,想著無論如何另一件事要他答應(yīng),就岔開話題道:“那我想洗澡了。”最近春風(fēng)漸起,張銘卻怕天寒又引她發(fā)病,總不讓她洗澡,她又愛干凈,這幾日就覺得難以忍受,雖然張銘每日都會替她擦身燙腳換衣,卻總覺得渾身都不干凈,想在水里好好泡一泡。 張銘又要說不,看她皺眉,只能退讓,這事她已經(jīng)提了幾天,再不答應(yīng)她,估計要發(fā)火,就道:“那我讓她們幫你把水燒好,你在屋里等著,我把浴桶搬過去。” 琳娘沒料到他會答應(yīng),以為要磨好一陣,就呆了呆,旋即笑道:“那好,要快些?!?/br> “嗯,你先去等著,我先和琢兒說話去?!?/br> 張銘走到孫琢房里,見他正拿著把自己做的沉木劍對著虛空抹挑刺挽,就笑道:“好家伙,有點樣式!” 孫琢見他來了,知道琳娘說話有用,就忙顛顛的湊上去問:“常大哥怎么那么快就走了,也不等我回來?!?/br> 張銘拍了拍他腦袋,解釋道:“他有要事在身,要去錦州赴任,來咱們這已經(jīng)是繞了遠(yuǎn)路了?!?/br> 孫琢一聽他話,眼睛一亮,“他去錦州赴任?錦州是邊陲之地,他又要上戰(zhàn)場了?”緊接著又喪氣道:“他也不帶我去?!?/br> “他和我說了,等你錄了童生,應(yīng)付了你爹,就讓我送你去錦州他那里,到時候有的是苦給你吃,不用著急。”張銘知道有些事常春還會和孫琢細(xì)說,就不多說,只問道:“他只讓我問你可愿意,若是愿意,你這段日子就好好念書,練武不必急于一時了?!?/br> 孫琢還當(dāng)常春嫌他年紀(jì)小,一聽這話恍然大悟,“對,差點把我爹那個老頑固忘了,總得應(yīng)付他才行,”說著又撇嘴道:“唉,又得看那些書了?!?/br> 張銘看他這樣,想了想還是勸道:“書中有些道理即便不用來應(yīng)付考試,對平時接人處事還是有益的,你之前被你爹壓著去看興許不喜歡,如今換了心態(tài)再看,大概會覺得不同了?!庇峙牧伺乃绨虻溃骸澳阒还芸茨愠4蟾?,他在里長家做長工那么多年,依舊不忘看書,想來也不大瞧得上目不識丁的人。” 孫琢天資聰穎,一下子就體會了張銘話里的意思,抿了抿嘴道:“那行,不過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是真能考上童生的?!?/br> 張銘知他不是應(yīng)付自己,也不再多說,就轉(zhuǎn)身去廚房吩咐明月和彩霞燒水了。以往他家燒水多是青青做的,不過琳娘從不將她視作仆人,張銘也已有心正式認(rèn)下她做meimei,只等祭祖時將她名字錄上去,她算是民間買賣的私奴,賣身契一燒就能做良家子,方便的很,既然這樣,他們就不太愿意讓她再做這些活計了,更何況金夫人送來了兩個年輕力壯的丫鬟,不用白不用么。 嚴(yán)氏年輕時家境尚可,如今亦不算張銘家的仆人,只算的上合伙人,她面相生的凌厲,拿腔拿調(diào)起來本事就不差,且她一眼就看出彩霞的風(fēng)流體態(tài),更是瞧不上她。張銘將這二位交給她使喚,張銘糊涂,她卻一眼瞧出這兩人的底細(xì),她向著琳娘,就有心替她好好磋磨這倆丫頭片子。明月還好,心態(tài)放的寬,她在大戶人家做過,手腳勤快,彩霞心里頭落差大,就很是吃了兩頓派頭,不過幾天下來,兩人俱乖乖巧巧了。 她們得了張銘吩咐,手腳勤快的燒起了水。連日來,明月覺出張銘心地好,就有心與他套近乎,她瞧出來張銘對琳娘之重視,唏噓之余,也就知道投其所好,便開口道:“老爺,夫人體寒,可用些生姜放在浴水里,祛濕驅(qū)寒?!?/br> 張銘經(jīng)她一點,覺得可行,忙道:“這個好,你會弄么?” 明月笑道:“我原先服侍的主人常用姜浴,慣會做這些的?!?/br> 張銘原先的習(xí)慣未改,即便明月已經(jīng)是他仆人,仍舊條件反射的謝過她,才自己搬了浴桶去琳娘屋里。 彩霞見張銘走了,就譏諷道:“看不出來,你也會攀附主人?!?/br> 明月這幾日被她諷慣了,只當(dāng)她是因為失了孩子心情不好,也不理會,自取了一大塊姜磨成泥,包在白紗布里,預(yù)備給琳娘泡澡用。 彩霞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頭邪火直冒,又無從發(fā)泄,只得恨恨咬牙。 張銘搬了浴桶到房里,對琳娘笑道:“你看,我說話可算話了?!彼呱锨懊嗣贿叄呀?jīng)暖了,又環(huán)顧四周,門窗俱關(guān)緊了,才滿意。 琳娘見了浴桶,才相信張銘同意她洗澡,露個笑來,轉(zhuǎn)念一想,又紅著臉道:“一會兒我洗澡,你能出去么?” 張銘一愣,明白她心思,又覺得不可思議:“我均已看過了,你還害羞什么?”眼看琳娘要惱羞成怒,他反應(yīng)過來,便委婉道:“我正好也想泡泡,和你一起吧?!?/br> 他本來大可讓明月或彩霞幫著琳娘洗澡,出于難言的心思,就特地隱了這條。 琳娘還沒有多少差使仆人的概念,也想不到讓別人幫忙洗澡,讓張銘幫著擦身已經(jīng)是極限了,她原先在家時雖然亦有兩個丫鬟,不過她家還沒矯情到讓人幫忙洗澡的,只是做些日常雜事罷了,其中一個又是她大哥的通房,更不好使喚。 因此,雖然覺得難堪,她還是點頭道:“那先說好,你可不能再像上回那樣取笑我。” 張銘陰謀得逞,白日里那些煩悶就去了大半,笑道:“不會的,上回我已經(jīng)吃了苦,再不會了。”上回他一時心動,說了兩句昏話,俱是艷情話本子的字句,豈料被琳娘聽懂了,她害羞歸害羞,下手半點不留情,將張銘胳膊掐了個遍,青了三天才好。 明月和彩霞用木桶抬了水來,張銘試了水溫,略有些燙手,正好洗浴,就讓她們將剩余的開水放在地上,然后打發(fā)了出去。 因為門窗俱關(guān)了,房內(nèi)便霧氣熏蒸,琳娘除了自己衣物,只留下里衣褻褲,跨進(jìn)了熱水桶里,姜浴溫?zé)崾孢m,她喟嘆了一聲。張銘走上前替她解了頭發(fā),一時間烏發(fā)蔽體,反而看不真切了。 他亦除了自己外衣,跨進(jìn)浴桶。本來他自己洗澡,一向是脫完了進(jìn)去的,不知為何今日也覺得害羞,就學(xué)著琳娘穿著里衣坐進(jìn)浴水里。 琳娘紅著臉轉(zhuǎn)過身去,細(xì)聲道:“你幫我解開吧?!?/br> 張銘伸手解開她背后的肚兜帶子,浴水沾濕了褻衣,顯出她纖細(xì)的腰身,反而比直視更動人,他覺得有些熱了。 “咳、咳……”張銘干咳了兩聲,將琳娘里衣除下,露出一片潔白細(xì)嫩的背,他取了桂花胰子,一圈一圈細(xì)膩的替琳娘打上,揉出泡沫,再用布巾撩起水替她洗干凈,重復(fù)了兩次,將胰子塞進(jìn)她手里,輕聲道:“你快洗吧。” 他只覺得熱,更覺得折磨,其實琳娘背著他,水汽又多,幾乎不能看到什么,但光是想象就夠了。她耳背一向涼膩潔白,這時卻紅的要滴血,在張銘眼里,正是無言的誘惑。 琳娘默默的洗完自己,轉(zhuǎn)過頭怯怯看了一眼張銘,他正半閉著眼睛,背靠在浴桶上,兩頰微紅,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心下一橫,就湊上去,抱著他,閉著眼睛吻了上去。 張銘心一顫,就接住了軟玉滿懷,他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不知如何推拒,亦不想推拒,就反含住了她,手亦微微顫著,撫上了她滑膩的背。 直到琳娘快要喘不過氣來,張銘心下不忍,才松開她,他以前一向自持,今天卻實在難忍。他捏了琳娘一只手,引著它到一處,對著琳娘耳朵蠱惑道:“摸摸它?!?/br> 琳娘一直閉著眼睛,只覺得心都快要從喉嚨口跳出來,被他這樣圈著,渾身無力,手里觸到一處,被他迷惑著,就動了起來…… 兩人纏了許久,張銘又添了次水,才用大塊的布巾將琳娘包住,抱到床上,細(xì)細(xì)擦干,她這一回洗澡大是吃虧,做了從未做過的事情,臉紅心跳,更閉著眼睛,再不看他。 張銘先前忍的厲害,今日嘗到了甜頭,渾身舒暢。他也知道見好就收,就穿上衣服出門,在書房里待了好一會兒,猜測琳娘睡著了,才又回去。 她果然睡著了,因為洗了姜浴,臉蛋粉撲撲的,張銘如今和她是分了被子睡的,就將她連著被子抱住,默默睡下。 ☆、第48章 婚禮 這天是張銘頭一次見識古代婚禮。 那是一幕讓人唏噓的畫面,新娘的送嫁隊伍綿延了將近三里,陣仗可謂驚世駭俗的大。至于新郎,他匆匆套了禮服,頭戴禮冠,面上喜憂參半,騎著套上紅箱籠的白馬一路向南,在清河縣南十五里處迎到了新娘。 按禮,納彩納征親迎抬床,一樣一樣都不能少,送嫁的人家亦是大戶,卻這樣草率的將小姐送上姑爺門前,實在不妥。不過那一箱箱如流水的金銀珠玉,絲絹綢錦,無一不彰顯著“我家有錢”四個大字。 清河縣雖是有名的奢侈之風(fēng)盛行之地,亦崇尚理學(xué)士子,民風(fēng)是典型的要錢要名又奔放,三個價值觀雜糅在一塊兒,看熱鬧的人便多了。稍微有些身份的一眼看出,那位滿面喜意的新郎官,可不就是秦游秦縣令么。因此若是在別處,秦游這場婚事少不得要被人說三道四,到了清河縣這處,卻只有民眾們不約而同的歡呼叫好了。 秦游長的俊俏,他是去年的新科探花,初來清河縣時又狠狠打壓了城西片的金四兒一伙人,就很得民心。張銘站在賓客堆里,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秦游那副小登科的得意樣子,不由替他笑了笑。雖然周折多了些,不過,秦游總算得償所愿了。 實在是好大一份驚喜。 張銘先前送了封信給秦游,兩人不計前嫌,約在秦游新置的園子里見面。 張銘不是秦游的長輩,對他蓄歌伎的事情就不想多提,上回他話已說重了,若是秦游聽得進(jìn)去,自然會自己改,豈料秦游一見到他就似見了救星,急急忙忙的將他拉到一間內(nèi)室,就將一封信遞到他手里。 “這回你便是再嘲笑我我也認(rèn)了。” 張銘不愿意看他的信件,就說:“出了什么事,引得你這樣?” 秦游苦著臉扯了個笑,“我表妹的送嫁隊伍要到了,這信比她那一行至多快上半個月?!?/br> 張銘噎了噎,因為這事實在驚世駭俗,即便是現(xiàn)代也沒嫁的這么倉促的,不過這是秦游的家事,他一個外人不能隨意置喙。他只覺得秦游未婚妻那一家人思維與眾不同,先時遲遲不肯嫁女兒,這會兒卻巴巴的送來了。 秦游看出張銘謹(jǐn)慎,也為他不與自己交心暗暗覺得可惜,就解釋道:“先前和你說的胡話興許不大對,讓你誤會了。我表妹遲遲不嫁,乃是因為信了我們那某位老尼姑,要吃齋三年,替我當(dāng)災(zāi),我不信那老尼姑的話,可我姨夫一定要讓她這么做,才一拖拖到今日。” 張銘聽他這么一說,更是瞧不上他之前收了金顯送上門的歌伎,便說道:“這不是好事么,你心心念念娶妻,人家替你吃齋當(dāng)災(zāi)當(dāng)完了就急急的來了,難道你不樂意?” 秦游漲紅了臉,想要發(fā)怒,卻嘆了一口氣,“我知你瞧不上我了,不過還是要將上回的事同你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