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溫柳年恰好回來，見到眾人都站在院中，覺得有些納悶。

    “大人?！睙o影聲音帶著哭腔。

    “怎么了這是?！睖亓瓯粐樍艘惶?。

    暗衛(wèi)七嘴八舌，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甚至還主動腦補出了一見鐘情這種話本情節(jié)，可感人。

    “提親？”溫柳年糊涂，“小公子先前可曾見過這位劉小姐，或者認(rèn)識劉幫主？”

    “自然沒有?！睙o影趕緊撇關(guān)系，“我一直在落櫻島，從沒聽過什么平浪幫。”

    暗衛(wèi)紛紛譴責(zé)，真是薄情寡義啊。

    無影：“……”

    “這事只怕不簡單?！毙蛑?，葉瑾也道，“見都沒見過，就要招上門做女婿，若說里頭沒有鬼，那才叫奇怪?！?/br>
    “劉家?guī)偷那Ы穑莻€什么樣的人？”溫柳年問。

    “這就要查一查了?！鄙蚯鞯?，“連劉幫主都只有過幾面之緣不甚了解，更何況是他的女兒?！?/br>
    不過幸好，有追影宮暗衛(wèi)在，最不愁便是打聽消息。只花了一下午時間，就幾乎將平浪幫打聽了個底朝天。

    “可了不得啊?！卑敌l(wèi)回來道，“據(jù)說那位劉小姐貌若天仙，比起江湖第一美人也差不了多少?！?/br>
    “江湖第一美人是誰？”木青山好奇小聲問。

    “吟無霜。”尚云澤答。

    世人皆知無雪門主絕色無雙，一身寒霜纖塵不染，不知叫多少人夢縈魂牽。葉瑾努力回憶了一下記憶中有關(guān)劉向南的片段，然后疑惑道：“莫非他娶了個大美女做夫人？”否則就憑那副長相，如何能生出能與無雪門主相提并論的女兒。

    “百姓所言之事，做不得十成準(zhǔn)的?！睖亓昕人詢陕?，放下手中茶盞。

    畢竟也是經(jīng)常編小話本的人。

    ……

    “但就算再做不得準(zhǔn)，也不至于將一個面容平凡的女子吹成仙女下凡，況且這個劉向南聽上去也并非極有勢力，旁人犯不上阿諛奉承?！鄙性茲傻?，“不過如此一來，就更奇怪了。若是這位劉小姐有幾分姿色，再加上有平浪幫，應(yīng)當(dāng)是不愁嫁的，怎么會糊里糊涂就跑來說媒?！?/br>
    “所以我才說有鬼?！比~瑾道，“不過既然對方找上門，一起坐著喝杯茶談?wù)勔矡o妨，至于目的是什么，到時候自然能看出來?！?/br>
    “那我不用成親了吧？”無影哭喪著臉問。

    暗衛(wèi)遺憾無比，不如順便就成了呢，我們都很想喝喜酒，而且還可以幫忙吹嗩吶。

    “只怕這段時間，小公子要暫時忍耐一下?！睖亓臧参?，“起碼看看平浪幫想搞什么鬼。”

    無影點頭答應(yīng)，只要不是當(dāng)真要成親，那便什么都好說。

    “大人今早去找楚恒之事呢，可有何結(jié)果？”暗衛(wèi)問。

    “所有都和料想當(dāng)中一樣?！睖亓晷Σ[瞇，“就是楚承有些面色生硬。”但是誰管你心情如何，將這個燙手山芋丟過去，還叫你不敢躲，才是正經(jīng)要做的事。

    “待到這城里百姓再一傳謠言，只怕楚承就算是無事可做，也要帶兵去東海巡邏一陣。”葉瑾道，“這樣更好，讓白霧島的人更加摸不著底，也就更容易出動靜。”

    趙越道：“想必這應(yīng)該是二十多年來，楚家父子過得最鬧心的一個年。”

    “那也是因為做多了虧心事。”溫柳年道，“怨不得別人。”

    暗衛(wèi)點頭附和，集體表示楚恒過不好年是他自己的事，可不能影響我們，晚上還有魚龍會要看。

    “沒錯?！鄙性茲梢驳?，“大年初二，想必街上館子也都還沒開，不如一起煮個暖鍋如何？”

    “挺好?！比~瑾點頭，“我再給大家弄些藥。”

    吉祥物集體受驚，紛紛夾緊雙腿，可不能不舉啊，我們還沒娶媳婦。

    溫柳年：“……”

    “想什么呢！”葉瑾炸毛，“是去濕氣的藥！”

    去濕氣好！暗衛(wèi)刷拉點頭，特別整齊劃一，甚至還鼓起了掌。

    谷主真是特別兇。

    葉瑾傲嬌出門，沈千楓自然跟上。其余人也去廚房準(zhǔn)備晚飯，溫柳年使勁伸了個懶腰，然后抱著趙越道：“偷懶不做飯了，我們?nèi)ソ稚献咦?？?/br>
    “外頭變天了，會冷?！壁w越道。

    “那就多穿一些。”溫柳年很執(zhí)著。

    趙越拗不過他，只好答應(yīng)下來，找了一件最厚的棉襖給他套上，又裹了個大披風(fēng)，方才帶著一道出了門。

    “喲，大人怎么穿成這樣啊?！辟u柴火的老李被嚇了一跳，“差點沒認(rèn)出來?！?/br>
    “怕冷?！睖亓曛宦冻鰞芍谎劬此?/br>
    老李心想，大人的眼睛可真好看，水蒙蒙黑亮亮的，眼角又有些上挑，透著一股子清亮和笑意，半分濁氣也沒有。

    “李叔，你盯著我看什么啊？”溫柳年不解。

    “大人?！崩侠罨厣襁^來，想了想還是猶豫道，“大當(dāng)家這回回來，就不走了吧？”

    “要走的?！睖亓暧殖读顺叮瑢谙掳偷呐L(fēng)拉下來一些，好方便說話，“過了十五就走了?！?/br>
    “那大人以后出門，可得多帶幾個人?！崩侠疃凇?/br>
    “為什么？”溫柳年問。

    “這事也說不上，我就是想起來，所以多嘴兩句?！崩侠畹溃按笕藙倎矶嗑貌恢?，這大鯤城城在二十年前，是鬧過厲鬼的。”

    “鬧過厲鬼？”溫柳年與趙越對視一眼，“李叔可能說清楚一些？”

    “當(dāng)時鬧得人心惶惶，沒人敢細(xì)問，我也不大清楚。”老李道，“只知道那厲鬼極喜歡挖人眼，尤其是讀書人的眼睛?！?/br>
    “還有這種事？”溫柳年聞言皺眉，趙越臉色也有些難看。

    “可不是，當(dāng)時我媳婦還說，幸好我不識字，是個干粗活的?！崩侠畹?，“不過也就那一陣子，后頭就沒了響動，是我多嘴嚇到大人了?！?/br>
    “真的有讀書人被挖眼？”趙越問。

    “有，怎么沒有，三四個呢?！崩侠顕@氣，“真是可憐啊?！?/br>
    “他們現(xiàn)在人在何處？”溫柳年問。

    “出了事，就都搬走了?！崩侠畹?，“再沒回來過，沒人知道去了哪?！?/br>
    “二十多年前，駐守此地的可是云斷魂？”溫柳年繼續(xù)問。

    “不是?！甭牭酱竺魍醯拿?，老李顯然有些緊張，往四周看了看方才道，“當(dāng)時楚王爺已經(jīng)來了，虧得有他鎮(zhèn)守，那厲鬼才不能繼續(xù)作亂啊?！?/br>
    “楚王爺為了驅(qū)鬼，都做過些什么？”溫柳年問。

    “記不清了，不過似乎請了不少高人做法?！崩侠罨卮稹?/br>
    “多謝李叔了。”溫柳年示意趙越給他一些銀錢，“方才你我說過的話，切記千萬不要告訴其余人，連李嬸都不能說?！?/br>
    “……好好好。”老李連著點頭，又遲疑道，“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倒也沒有，畢竟都過去這么多年了?！睖亓甑?，“李叔只要記得切莫外傳，便沒事了。”

    老李答應(yīng)下來，挑起擔(dān)子將剩余柴火都送到了溫府，回家后果真只字未提，并且沒幾天就忘得一干二凈。

    溫柳年與趙越一道手牽手，在街上慢慢走。

    “還在想挖眼厲鬼的事情？”趙越問。

    “嗯?！睖亓晟袂殡y得有些黑風(fēng)煞氣。

    “楚恒做的？”趙越又問。

    “說不準(zhǔn)，要有證據(jù)。”溫柳年道，“按理來說當(dāng)時出了這種事，理應(yīng)上報給先皇才是?？上н@里距離王城路途迢迢，就算快馬加鞭派人回去，一來一往也要花掉不少時間?！?/br>
    “那便先從本地查起。”趙越道，“二十多年前，距離現(xiàn)在不算遠(yuǎn)，應(yīng)當(dāng)能找到線索?！?/br>
    “既要查，還要瞞著楚家父子與王爺府的眼線，有些難?！睖亓甑?，“也不知還能不能找到當(dāng)年的受害者?！?/br>
    “先回去吧?！壁w越道，“與其余人一道商議，或許能想到辦法?！?/br>
    溫柳年點頭，拉著他一道回了家。

    “大人！”無影正垂頭喪氣蹲在門檻，一見兩人就告狀，“他們說要帶我去買新郎官的衣裳！”

    暗衛(wèi)從廚房伸出腦袋：“要成親，自然要穿新衣裳！”很合理啊。

    “我才不成親！”無影又要哭。

    葉瑾扶著桌子笑。

    “先別鬧了?！睖亓甑?，“方才我們?nèi)ソ稚?，無意中聽到了一件事?！?/br>
    “什么事？”暗衛(wèi)再度伸出腦袋，菜要炒，熱鬧也一定要聽。

    溫柳年將方才老李所言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專門挖讀書人眼睛的厲鬼？”木青山臉色一白。

    尚云澤摟住他的肩膀，皺眉道：“當(dāng)真？”

    “老李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騙人?！睖亓甑溃安贿^當(dāng)時街上時不時有人，聊多了怕引起楚家父子的注意，便沒再細(xì)問?！?/br>
    “你可曾聽過此事？”葉瑾問沈千楓。

    沈盟主搖頭。

    “哪有什么厲鬼，都是人在作亂罷了。”尚云澤道，“不過這么做，目的是什么？”

    葉瑾突然就狠狠罵了一句：“混賬！”

    “我與谷主所想應(yīng)當(dāng)一樣。”溫柳年道，“二十多年前，楚恒剛剛被先皇調(diào)派至此地，與大明王有著云泥之別百姓自然不滿，他首當(dāng)其沖要做的事，便是平復(fù)這些流言蜚語，順便樹立自己的威信。”

    自古文人多傲骨，又都清高毛病多。根據(jù)這段日子以來零零散散搜集到的話本故事，能看出當(dāng)時云斷魂雖是武將出身，卻對文人極為尊重，也在城內(nèi)興建了不少學(xué)堂，在楚恒剛剛調(diào)來此地時，城內(nèi)應(yīng)該有不少讀書人才對。

    “文人一多，想要控制百姓的想法便沒那么簡單?！比~瑾道，“況且若楚恒想要將大鯤城變成他自己的地盤，需要的不是手無縛雞之力讀書人，而是能為他出生入死的兵士?！?/br>
    “所以便干脆挖了讀書人的眼，好讓這城中父母都不敢送娃娃去念書？”木青山覺得后背有些發(fā)寒。

    “而且他還能趁機抓鬼，借此樹立自己的威嚴(yán)?！睖亓甑溃叭粑覀兊耐茰y當(dāng)真，那楚恒何止是罪無可恕，簡直應(yīng)該千刀萬剮?！焙枚硕艘蛔鶘|海重鎮(zhèn)，二十多年前還是書聲瑯瑯富足和樂，二十年后卻變得滿目破敗勉強溫飽，百姓更是大多目不識丁，只會風(fēng)里來浪里去做些體力活。想起來何止是心里發(fā)寒，簡直連骨頭縫都是冷的。

    “先找到當(dāng)年的受害人吧。”葉瑾道，“一切都在暗中進行，切忌打草驚蛇。”

    “沈盟主可有門路？”溫柳年問。

    “東海這邊最大的門派，名叫天涯海閣?！鄙蚯鞯溃伴w主名叫海花娘，自視甚高又不喜見到男子，因此不大常與外界聯(lián)絡(luò)，應(yīng)當(dāng)不會被楚家父子拉攏，可以先去問問?！?/br>
    “不喜見到男子？”暗衛(wèi)聞言道，“那要誰去找？”我們這也沒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