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水舞獅在后世大名鼎鼎，參加過很多大型活動，08奧運(yùn)會就有他們。后來還成了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號稱“北獅之宗”。

    武術(shù)上來咔咔喊，舞獅不行，得有點(diǎn)過程。

    從睡到醒，打滾抖毛，精神了之后開始嬉戲，滾花球，上高桌，梅花樁之類，文武結(jié)合，這樣才完整。

    關(guān)鍵在這個梅花樁，超級精彩，但危險性和失誤性很高。如果在開幕式失誤了，啪嘰掉下來，那完了。

    許非已經(jīng)在心里為徐水保留了一個名額，具體的回去再研究。

    五人在保府呆了三天，最后一天純玩。

    下去視察工作，完全不接受招待是不可能的，團(tuán)隊(duì)都會有意見。他卡住了錢、禮，在別的方面就比較寬松。

    什么大慈閣、古蓮花池、直隸總督府……都是人文景觀。

    這年頭的自然景區(qū)沒眼看，像附近有個白洋淀，88年你去看啥？看小兵張嘎嘛？

    此次出差，許老師預(yù)計(jì)一個月，時間全在路上。從北到南所需的時間難以想象，特別不是直達(dá)的，導(dǎo)車都能吐。

    三天后，小組離開保府，又開始了南下的艱苦行程。

    …………

    京城已入冬，氣溫驟降。

    張儷下了班，沒回家，中途拐到一條胡同里，騎著車咣啷咣啷。她穿著薄棉衣，頭發(fā)散開，系著一條米白色的圍巾。

    經(jīng)過不斷熏陶，如今審美也提升了，懂得穿衣打扮。

    順著胡同走，里面有家飯館，一個男人正在門口抽煙，似在專門等待。

    “這兒呢，這兒呢！”

    “呀，好久不見您了！”

    張儷十分開心的亞子，跟對方寒暄數(shù)句，一塊進(jìn)了屋。

    室內(nèi)熱氣撲面，包間里坐著好些人，認(rèn)識的只有鄧潔，其余全是生臉。而這個人，卻是《紅樓夢》的編劇之一，周領(lǐng)。

    他組了個局，請二位過來，說介紹些朋友，并有事商量。本來也請小旭的，小旭懶得跟生人碰面。

    “寶釵，鳳姐，哎喲，久仰久仰！”

    “聞名不如一見啊，今天算達(dá)成心愿了?！?/br>
    那幾個人各種吹捧，能說會道，大冷天穿著西裝，也看不出什么職業(yè)。

    張儷和鄧潔一頭霧水，好半天，周領(lǐng)介紹道：“這幾位從深城過來，我跟他們老總認(rèn)識。前年我跟央視去深城拍個片子，就是采訪他們。那會叫什么現(xiàn)代科教儀器展銷中心，現(xiàn)在準(zhǔn)備改名了，哦，叫萬科?！?/br>
    萬……科？

    “是這樣，股票這東西你們聽過吧？”

    股……票？

    倆姑娘蠢萌的眨眨眼，跟著搖頭。

    “周老師，我來解釋吧?！?/br>
    一個男人笑道，“我們公司發(fā)展數(shù)年，為了擴(kuò)大經(jīng)營，正在進(jìn)行股改，就是股份化改造。簡單點(diǎn)說，就是我們發(fā)行股票，讓大家認(rèn)購，一塊錢一股，共2800萬。

    股票這東西怎么說呢，你可以理解成一種憑證。你買了股票，就等于參與到我們公司之中，隨著我們發(fā)展壯大，股票也會漲高。

    比如你花一千塊錢，買一千股，以后可能漲到十塊，那你就等于賺了十倍?！?/br>
    “……”

    還是沒太明白，但這飯局懂了，原來是讓自己花錢買東西。

    張儷忽然想到國庫券了，有相似的地方，便問：“您說漲，應(yīng)該也會跌吧？”

    “跌漲都是正常的，每個國家都這樣。但您放心，我們國家剛剛起步，甚至還沒起步，一切從零開始，根本不可能跌！”

    “對對，就算跌也是一段時間之后?！?/br>
    “那我們隨時可以賣么？”鄧潔問。

    “可以?。‰S時買，隨時賣?！?/br>
    幾人盡情忽悠，滿嘴跑火車。

    1986年，萬科計(jì)劃用兩年時間股改，1988年，政府批準(zhǔn)，遂在前不久發(fā)行股票2800萬以籌集資金，一股一塊錢。其實(shí)根本稱不上股票，這會交易所都沒有。

    完全沒人買，不懂。萬科便派出了很多推銷團(tuán)隊(duì)，上至政府機(jī)構(gòu)、國企人員，下到民營企業(yè)，乃至個體戶，甚至擺著桌椅在大街上吆喝。

    周領(lǐng)跟石頭哥認(rèn)識，這才被找上門。

    他離開《紅樓夢》劇組后，經(jīng)商的心思越來越濃，便是受石頭哥影響。

    他之前在深城呆過一段，名氣非常響。因?yàn)樵?0年代，剛剛下海的老板們對于企業(yè)知識、文化知識有著極大的需求。

    周領(lǐng)學(xué)問高，也能忽悠，有時候頭一天看的書，第二天就敢給人講。老板崇拜的不得了，紛紛請做顧問。

    誒，是不是有點(diǎn)熟？是不是像馬博士？

    張儷和鄧潔哪里懂這些，只是信任周領(lǐng)，問：“我們買股票，有資金要求么？”

    “沒有沒有，想買多少買多少。”

    “手續(xù)用去深城辦么……”

    “那就不用管了，我?guī)湍銈兣?。”周領(lǐng)道。

    鄧潔心中合計(jì)，自己拍戲、走xue，攢了一兩萬塊錢，如果真像他們說的能漲幾倍，那比存銀行合適。

    她心性果斷，當(dāng)即道：“那我就買一萬塊錢的?！?/br>
    “可以可以，我跟您保證，絕對不會后悔！”

    幾人聽一萬，有點(diǎn)失望，卻也沒表露出來。

    張儷穩(wěn)重，凡事搞明白才會做，道：“我考慮考慮行么？”

    “當(dāng)然行了，我們還得在京城呆一段，隨時找我們。”

    …………

    當(dāng)夜。

    西廂爐火溫暖，陳小旭正在泡腳。

    她的腳很小，時常買不到中意的鞋子型號，只能穿大號。比如柜子里就藏著一雙高跟鞋，穿上能富余一個指頭。

    但那也穿，因?yàn)楹每础?/br>
    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好看了，死了算了。

    她泡了會，又借著熱乎乎的勁兒，披著被子剪腳指甲。剛剪了第一個，門一開，張儷回來了。

    “怎么這么晚，找你干什么？”

    “找我們買股票，莫名其妙的，說了半天我都沒懂?！?/br>
    張儷脫了外套，洗把臉，又拿著牙具，接著那盆洗腳水刷牙。

    “那你買了么？”

    “我說考慮考慮，鄧潔厲害，一下買了一萬塊?！?/br>
    “周領(lǐng)老師張羅的？”小旭問。

    “嗯，他是中間人?！?/br>
    “那應(yīng)該沒問題，他不會騙我們?！?/br>
    “我也想呢，但還是自己懂的好，我先找些書看看?！?/br>
    張儷學(xué)霸啊，覺得受到了侮辱。

    沒法聯(lián)系許非，那貨估計(jì)在火車上吭哧吭哧，到哪兒都不知道。其實(shí)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太激動，因?yàn)楫?dāng)前變不了現(xiàn)，過兩年買也不遲。

    “你要是看懂了，打算買多少？”

    陳小旭剪完指甲，摸摸自己的腳指頭，又白又嫩，指甲蓋跟粉紅色似的。

    “我又比不上鄧潔，兩千塊吧，就當(dāng)存銀行了?！?/br>
    張儷刷完牙，過來一劃拉，準(zhǔn)備跟水一塊倒掉。

    “不行不行！”

    小旭一把拽住，“指甲不能隨便扔，被老鼠吃掉會變成人的?！?/br>
    她起身找了張紙，仔細(xì)包好，掀開爐子蓋扔進(jìn)去，“這樣就安全了?！?/br>
    張儷揉著腦袋嘆氣。

    …………

    “熱烈歡迎亞組委同志蒞臨指導(dǎo)工作！”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抵達(dá)杭城的時候，許非已經(jīng)對這些免疫了，急匆匆上了車，旅途疲憊，五人都無精打采。

    負(fù)責(zé)接待的是位女同志，細(xì)聲細(xì)氣道：“幾位先到賓館休息，明天我們?nèi)バ虏?。新昌舞獅歷史悠久，乾隆年間就有了。比較活躍的是洪塘獅舞、上道地獅舞，還有寨嶺的黑毛獅子?！?/br>
    “黑毛獅子是什么？”

    “它們皮毛全是用黑桐麻做的，所以叫黑毛獅子?！?/br>
    “這個倒可以看看。”

    “比地方特色更地方特色，舞獅也不一定都是那幾種。”

    “哎，這個思路好！”

    許非心中一動，問：“你們還有什么類似的，就是別家都沒有的？”

    女同志工作做的足，笑道：“有呀，比如衢州就有一種手獅舞，還有一種硬頭獅子，都非常有特點(diǎn)。

    幾位可以多待幾天，我們浙省風(fēng)光好，來一次不去轉(zhuǎn)轉(zhuǎn)太可惜了?！?/br>
    “工作為主，還得多麻煩你們。”

    許非當(dāng)年拍《紅樓夢》，在杭城住過倆月，也真有不少認(rèn)識的，陶惠敏、何賽菲、何情，都是浙省人。

    只不過不一定在，可能都拍戲呢。

    誒？

    他忽然生出一股八卦火苗，衢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