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怨婦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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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雨停,運河岸漂浮著粘稠的水氣。 倆人隨便走了走,距劇組駐地不遠找了家招待所。雙人間,白布床單,外面有個小廳,能洗熱水澡,還有臺黑白電視,條件不錯。 張儷買了點水蜜桃放桌上,道:“無錫草莓很好吃,這會兒少了,不過桃子也好?!?/br> 說著洗了一只。 她半年未見對方,自有說不完的話,問:“你怎么忽然跑到三國去了?京臺沒任務(wù)?” “今年拍《雪山飛狐》,我生產(chǎn)任務(wù)就算完成了。三國也不是老盯著,時間靈活,現(xiàn)在就是選角……哎,你想不想演一個?” “我能演什么?” “甄姬啊,蔡文姬啊,大喬啊,三國美人太多了。但不著急,到時候再說?!?/br> 許老師咬著桃子,果實碩大,曲線豐滿,果然汁多味美,“金陵那邊我挑了三個,準備再去趟魔都,回程再去中西部轉(zhuǎn)轉(zhuǎn)。 三國人物不好找??!帝王將相,縱橫闔閭,我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刻不敢懈怠?!?/br> 張儷就當真的聽,笑道:“那你還真上心,一直覺得你愛紅樓不愛三國呢?” “兩個我都愛??!我跟你講,男人的夢想都在這兩本書里了。要么披上軍裝,拓土開疆;要么換上女裝,禍害一方?!?/br> “女女女裝?” “你可以理解成一種心理上的特別傾向,隨著時代發(fā)展,思想解放,喜歡女裝的老爺們會越來越多?!痹S老師一本正經(jīng)。 “又胡說!” 姑娘嗔怪一句,把桃核扔進紙簍,又瞥見那行李箱,忙起身道:“這衣服不能悶著,你有太陽就曬曬,不然就濕漉氵,呀!” 許非一把拽過來,往大腿上一放,“好了,我一會自己收拾。現(xiàn)在飯也吃了,天也聊了……” 他咬著那截淡粉色的小耳墜,“該訴訴衷腸了?!?/br> “唔……” 張儷任他抱著,過了會已經(jīng)氣喘吁吁。 勉強看了眼時間,掙道:“我,我得走了,還一堆事呢?!?/br> “我真得走了?!?/br> “你先放了我好不好……唔……” 又過了會,許非總算抬起頭,“你明天幾點出發(fā)?” “五點鐘吧?!?/br> 張儷好容易落了地,整整衣服,耳朵根嫣紅一片,“晚上也不用等我了,我早回就來找你。” “哦,那我明天去魔都轉(zhuǎn)轉(zhuǎn)吧?!?/br> “要住一晚么?” “應該不用,頂多半夜回?!?/br> “嗯,我后天抽空過來?!?/br> 她推門閃了,許老師撓撓頭,總感覺不太對的亞子。 ………… 次日,早晨。 許老師是被濕醒的,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濕醒。 枕巾、床單都潮乎乎的,墻壁也涼,似能刷出水來。皮rou在這樣的床上滾了一宿,都能長出白毛。 外面又沒太陽,江南的梅雨季很長,要到7月中才結(jié)束。 許非洗個澡,先到張儷那邊瞧了眼,人家早就出發(fā)了。頓覺無趣,千里迢迢來看女盆友,結(jié)果沒時間相聚。 其實男人被冷落的怨氣更大。 ——許·怨婦·非 于是買了張火車票,真奔魔都,人民藝術(shù)劇院,找魏宗萬。 老頭五十多歲,59年考上了上戲,畢業(yè)分配到人藝。功底深厚,戲路寬,喜劇正劇、正派反派、大人物小人物全行,貨真價實的表演藝術(shù)家。 就在上半年,《解放日報》和《文匯報》聯(lián)合辦了一場魏宗萬喜劇小品專場晚會。沒有伴舞、伴奏、伴唱,全場solo,演了一個半小時,轟動上海灘。 當然很多人知道他,是在《三毛從軍記》里。 許非接下選角這個活,條件之一就是給自己足夠的權(quán)力。 所以他擺明車馬,您就演司馬懿!別管上邊,上邊看了,您也是司馬懿! 老頭還不想演,給出三條理由: 一是我6歲就看三國戲,司馬懿是白臉長須,我不合適。二是現(xiàn)在古裝戲拍的不好,穿長袍走路都咔嗒咔嗒,跟釘掌皮鞋似的。 三是我不會騎馬。 許非聽罷,也擺出三條: 您說的那是戲曲形象,這是電視劇,寫實感。 這是央視大制作,一億多投資,您就放心演。 騎馬有替身。 老頭合計合計,沒好意思拒絕,點頭答應。 《三國演義》的司馬懿非常出彩,但也有很多遺憾。 比如空城計。 原著寫:“見孔明坐于城樓之上,笑容可掬,焚香cao琴,遂道‘今大開城門,必有埋伏。我軍若進,中其計也?!?/br> 拜托,司馬懿領(lǐng)了十五萬大軍,優(yōu)勢明顯,就算不敢進,派小股士兵查看還不敢么? 于是后世冒出種說法,甭管是不是空城計,老賊都得撤走。因為兔死狗烹,諸葛亮一死,蜀國一敗,自己就會被魏帝雪藏。 這個說法被廣泛接受,但拍攝時還沒想到這點,所以創(chuàng)作者說遺憾。 不過現(xiàn)在有許老師嘛! …… 他從魔都回來,已經(jīng)半夜了,倒頭就睡。 第三天晚上碰了一面,說會話張儷又去忙。如此過了數(shù)日,許非的怨婦范兒都快化成實質(zhì)了。 又是一天晚上。 朦朧細雨,姑娘撐著傘來到旅店,見辣個藍銀正伏案看書,刷刷刷兩秒鐘一頁。 “我剛下班,你吃飯了么?” “嗯?!?/br> “我在唐城對付了一口,你那是看書還是翻書呢?” “哼!這叫量子閱讀!” “……” 張儷抿了抿嘴,湊過去道:“怎么了?生氣了?” “嗯!”他加重語氣。 姑娘愈發(fā)好笑,雖然他時有小孩子的一面,但像這么小孩子,還頭一次見。 “那,那我應該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氣呢?” “你應該進門之后,敏銳的發(fā)現(xiàn)我情緒不對,然后輕手輕腳走過來,摟住我脖子,用標準的普通話說,哎呀,別生氣了。” “……” 張儷翻了個白眼,也覺得很抱歉,糾結(jié)片刻,真抹身退了幾步。 跟著輕輕上前,雙手往肩膀上一搭,湊到他臉旁,“別生氣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許非舒坦一些,埋怨道:“你們劇組都工作狂啊?每周一天都休不了?起早貪黑,給多少錢啊?” “周期長,得趕進度。好了,等哪天下大雨,我們就休息了?!?/br> 張儷瞧他閑的快長毛,想想道:“你要真沒事,不如去看看湘云。” “郭曉珍?她怎么了?” “我剛來的時候去看過她一次,生活挺,挺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