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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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非挺長時間沒見著他了,嚇了一跳。 面色又黃又黑,雙眼浮腫,大著舌頭,就像在窯子里泡了二十天被撈出來一樣。 “你先洗把臉,完了再說!” 攆李程儒去洗臉,鼓搗半天算精神點,癱在床上叫喚:“節(jié)前去的澳門,呆了一個月,艸他娘太過癮了!” “耍了幾把?” “耍!一分鐘幾十萬上下,那才是有錢人的生活。哎,你不去美國么?上拉什么絲沒有?” “拉斯維加斯?!?/br> “對!聽說那也是賭城?!?/br> “沒去,沒時間?!?/br> “嘖!沒勁透了!” 李程儒喝了口濃茶,指指點點,“過倆月我還去澳門,你跟我走,保你大開眼界!” “……” 許非懶得接茬,他上輩子去旅游過,沒啥感覺。而平生第一次對澳門有印象,是因為他東北人,東北人誰不知道“木馬大案”咧? 至于李程儒這貨,去年下半年開始,對生意就不怎么上心了。好在自己把握大方向,又有一批出色員工,營業(yè)額還算穩(wěn)定。 但長期下去不是個事兒。 “說正經(jīng)的,找你兩件事。一個外匯,我看新聞?wù)f美日今年肯定談判,行情沒譜。我昨天跟陳老板說,打算慢慢撤了?!?/br> “你別撤?。≌勁胁攀谴笃鸫舐涞臅r候,最能掙錢?!?/br> “也最能賠錢!老李,我這人一向懂得適可而止,這兩年一共賺了1200萬美金,妥妥的了?!?/br> “要撤你撤,我繼續(xù)?!?/br> “你繼續(xù)也行,但聽我一句,真要到波動大的時候,必須謹(jǐn)慎。哪怕等這波過去,穩(wěn)定下來再炒呢。” 李程儒見他極其鄭重,不禁道:“行,我聽你的,三思而后行?!?/br> 許非暗暗嘆氣,這貨好面兒,易沖動,到時候看人家下狠注,指不定又頭腦發(fā)熱。 “第二,前陣子都有事,年終沒分紅。你明天來趟公司,我想抽筆錢出來給伊蓮開分店?!?/br> …… 去年初,倆人整理了一次資產(chǎn)。 每人拿了三千萬,又各分出三百萬,重新注入特別特,正式成立一家公司。剩下的錢加存款,幾乎全投到隆達(dá)、天下、星河、雜志、新時代、伊蓮里頭。 此番整理,特別特盈利五千三百萬左右,若是一個人的,妥妥身家過億。 而按30%算,一千五百九十萬,每人分紅近八百萬。其實許非手頭有點緊,整了一堆公司,就傳媒和伊蓮賺錢。 現(xiàn)在伊蓮還要開分店,還是大店,女裝、男裝、運(yùn)動裝。 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不炒外匯,另加1200萬美金,一屋子虎骨酒——也算身家過億。 唉,從倒騰布頭賣包,到許一億,整整用了十年! ……………… 轉(zhuǎn)眼已是三月,桃紅柳綠。 鄭小龍帶人在紐約奮戰(zhàn)了一百多天,終于跟乞丐一樣回國,渾身冒著資本主義的餿味?;貋硇菡麅商?,便給許老師打電話,晚上小聚。 他早分了房子,但老宅還在四合院。 夜里,小院蕭冷,矮木一叢。 灶頭點了火,劉小慶系著圍裙忙前忙后,本就紅潤的臉蛋被熱氣一熏,愈發(fā)飽滿多汁。 愈發(fā)干練的馮褲子主動搭手,汪朔屁事不干,癱在沙發(fā)上小聲咧咧:“你丫不是個東西,我看這女人挺好。” “是好?!苯劦?。 “那你不結(jié)婚?” “但不能結(jié)婚?!?/br> “嘿嘿,所以你不是個東西?!?/br> 汪朔為自己的眼力感到高興。 他現(xiàn)在膨脹的不得了,過去一年,這貨紅到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光作品的海外代理權(quán)就賣了100萬美元,還抽空出了盤磁帶,叫《玩的就是心跳》。 《正大綜藝》找他當(dāng)嘉賓,找了兩次沒去。 甚至自己放話,要寫一部大小說,叫《殘酷青春》。最損寫成《飄》,一不留神就寫成《紅樓夢》。 他噴完姜聞,又噴鄭小龍,“瞧你請這人,好歹是老上級,這么自甘墮落?我這么大腕兒等他,臊不臊得慌?” “……” 鄭小龍懶的理,忽豎起耳朵聽,連忙起身,“來了!” 他跑出去開門,正是許老師,手里拎瓶茅臺,咔嚓一擁抱,“哎喲老鄭,想死我了!” “純扯,不過心意領(lǐng)了。” 倆人進(jìn)屋,許非瞧這陣容不由一怔,招呼道:“朔哥,老馮,這位……小慶姐!” “哎,叫姐好,叫姐我高興。我托大就叫你小非了,果真一表人才。” 劉小慶主動握手,如和煦春風(fēng),令人舒服。 許非第一次見對方,身量不高,從頭到腳都很圓潤。皮膚好,眼神年輕,一點都不像四十多歲。 跟著轉(zhuǎn)向旁邊,一白面男子,分頭大臉,人中深,嘴外突,有霸道的猴兒相。 “姜聞老師,久仰久仰?!?/br> “您客氣,姜五寫信常提,說您乃良師益友,受益匪淺?!?/br> “嗯,小五是個好孩子,以后肯定出息?!?/br> 許非恬不知恥的自認(rèn)長輩,姜聞?wù)0驼0?,跟想象中不太一樣啊?/br> 鄭小龍張羅就座,倒上酒,笑道:“朋友相聚,主要介紹你們認(rèn)識認(rèn)識。平時肯定都聽過,今兒算頭回見面,先干一個?” “干一個!” 連同劉小慶,五人齊齊仰脖,全干了。 許非晃晃酒瓶,“這特么的,早知道帶二鍋頭了!” “暴殄天物圣所哀?。 ?/br> 馮褲子做戲腔,刻意浮夸,像極了吃火鍋的師爺。 “別介,我也有。” 鄭小龍翻出兩瓶瀘州老窖,重新倒上。 “其實幾位齊了正好,實不相瞞我最近搞了本雜志,正想問問你們拍戲情況。老馮,你講講?” “從何說起啊?” “從你們最困難的地方說?!?/br> “哎喲,那可回味無窮?!?/br> 馮褲子夾了口菜,砸吧砸吧,道:“最困難的無疑就是錢,經(jīng)費(fèi)緊張,我們只帶過去120萬美元。 幾十口人,一百多天,還得給姜老師片酬,當(dāng)然是人民幣……” “別扯我,說你的!” 姜聞一口標(biāo)志性的低音炮,沙啞嗓。 “我們住紐約牡蠣灣的北國飯店,對面是廢品站。時不時有些好東西,大家沒事就撿點冰箱、洗衣機(jī)、柜子什么的,道具費(fèi)不就省了么。 比較可氣的是警察,我們到一個地方得提前報備,他們派警察來維持秩序,警察還特么要小費(fèi)! 咱們不愿意給,后來也不報備了,到地兒就拍。可能看咱窮,美國人網(wǎng)開一面?!?/br> “又窮又大膽兒!攢了一堆停車罰單,最絕的有一次司機(jī)超速,被警察攔著,一句英文不會啊,倆人干瞪眼。 后來說我們無照駕駛,在法庭上律師辯護(hù),說中國是世界駕駛協(xié)會成員,有三個月的開車期限?!?/br> “有這事么?”許非神奇。 “沒有啊!” 鄭小龍講到興頭,一拍大腿,“中國沒加入,臺灣加入了。但律師說,中美聯(lián)合公報上認(rèn)可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所以也算! 美國大法官認(rèn)為有理?!?/br>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 氣氛熱絡(luò)起來,酒過三巡,姜聞出去尿尿,劉小慶跟著,悄聲道:“哎,你一會怎么說啊?” “就那么說唄!” “老鄭說這小子主意特正,不好糊弄。這樣,我一會先起個話頭,慢慢往那邊引,你見機(jī)行事?!?/br> “成!” 二人前后腳回去,劉小慶開始嘮,“小非啊,我自己也有家影視公司,可能不會cao持,效益不怎么好。都說你是行家,能不能傳授傳授?” “您想問哪方面?” “拍什么片能賺錢呢?” “理論上,商業(yè)價值越大的電影,就越能賺錢。 那什么叫商業(yè)價值?愛情、武打、槍戰(zhàn)、色情等等,說白了就是大眾愛看。 然而國情不同,我們有許多特例。比如《焦書記》,1.3億票房,可它有商業(yè)價值么?沒有。它屬于政治價值,全靠包場。 《紅高粱》,光發(fā)行收入就2000萬,它屬于大眾愛看的么?不是,全靠金熊獎。 觀眾還在成長期,要么商業(yè)價值高,要么有噱頭,兩種都能賺錢。倘若二者合一,就能賺大錢?!?/br> “說得好!我有部賺大錢的電影,許先生愿不愿合作?” 聽得津津有味的姜聞,冷不丁橫插一句。 “什么片子?” “片子不在我這兒,在你那兒?!?/br> “在我這兒?” “《動物兇猛》,能不能談?wù)???/br> “怎么談?” “要么您轉(zhuǎn)賣給我,要么您瞧得上眼,我們合作。朔爺寫的是大院,除了大院出身沒人能懂大院?!?/br> “劇本誰寫?” “我?!?/br> “導(dǎo)演呢?” “還是我。” “哦?!?/br> 許老師點點頭,“可以,我們合作。” “……” “……” “……” 準(zhǔn)備了一肚子話的姜聞?wù)0驼0?,這特娘的叫主意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