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康熙心中又是熨帖、又是更加心疼地看到保成一下沖了過來,扶住他又是順氣又是擦拭,大皇子卻明顯晚了一步,只站在不遠(yuǎn)處大呼快叫太醫(yī):“你……咳咳!保成,你能想到——阿嚏!想到維護(hù)兄弟的聲譽(yù),一心追查真相,請命重查此案,朕——咳咳咳咳咳!朕甚為感動,此案重查,就由你負(fù)責(zé)——” 是了??滴蹩刂撇蛔〉赜挚扔执驀娞?,淚水半是出于生理性刺激,半是出于情緒地濡濕面頰。 他一邊毫不留情地狠狠刀著自己,一邊想,朕的年歲也大了,未來大清要靠誰呢?還是朕的保成啊…… 這一邊,康熙父子悲情,抱作一團(tuán),儼然重癥老父臨終托付的混亂場面,另一邊,鰲拜叉著腰在康熙身邊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鈴鐺實(shí)在是太破壞氣氛了。 “鰲兒,適可而止?!鼻嚓柾秮碜l責(zé)的目光,“怎么能以他人之悲,當(dāng)做自己之喜呢?” 鰲拜:“哈——嘎?” 鰲兒突然有種被老爺過河拆橋、當(dāng)做棄子的被背叛感,滿臉震驚。 然而沒有良心的老爺已經(jīng)伸手?jǐn)D開他了,太醫(yī)也及時趕來,仔細(xì)給已經(jīng)停止咳嗽、噴嚏的康熙搭了脈,報(bào)了平安,甚至表示這一番流淚發(fā)泄,使得圣上狀態(tài)比平日還好些,郁結(jié)的肝氣有所疏通。 青陽眉開眼笑地去拿吸飽了龍氣的小鈴鐺:“這——” 或許是樂極生悲,更多的是經(jīng)驗(yàn)不足,青陽也是頭一次有機(jī)會拿法器汲取龍氣,毫無防備地一碰法鈴,突然就被一股極為壓抑、悲慟的感情席卷了神智,一時間注意渙散,大腦空白,只眼淚滾滾落下,負(fù)面和喪氣的情緒占據(jù)了空蕩的大腦。 不光是他,就連鰲拜也受鬼契的影響,和青陽一道僵在空中,茫然淚流。 不……不太妙。青陽的理智掙扎出一角,眼睛明明瞄向了法鈴,卻絲毫生不起半點(diǎn)震動法鈴,魂歸軀殼的求生意志。 也就是在這時,青陽耳邊驟然響起一聲極為宏大、雄渾的嗡鳴,如大道無形,一下滌蕩了他的魂魄,自身后傳來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極為強(qiáng)勢地?cái)y帶著他,以比來時更快數(shù)倍的速度,重重投回三清殿的軀殼中。 三清鈴當(dāng)啷一聲落地,在地上滾出老遠(yuǎn)。 “哎呦……”青陽揉著耳朵吭吭唧唧起來,看了眼地上的三清鈴,卻不敢去拿了,仰頭一看莊嚴(yán)神像,感動得眼淚汪汪,“嗚嗚疼還是師祖?zhèn)兲畚遥【任乙幻?!——但是,鰲兒呢??/br> 正波動的燭火凝固了一下,下一秒,慘遭祖師爺遺忘的鰲拜陰魂也出現(xiàn)在青福觀里,不過被極為精準(zhǔn)地投放在菜園。 鰲拜:“……” 這就是丫鬟的地位嗎? “唉,是我莽撞了。沒想到在紫微帝星傷郁之時汲取的龍氣,居然有這般威力。只怕這法鈴白做了——”青陽垮著臉正說著,就瞧見供桌山香火的白煙陡然一轉(zhuǎn),絲帶般曲曲繞繞纏住地上法鈴,將鈴鐺勾起來,一路飄出三清殿外。 “?”青陽趕緊爬起來,“師祖?zhèn)冇泻沃更c(diǎn)?” 他跟在鈴鐺后面,亦步亦趨地來到…… 伙房門外。 鈴鐺不動了。 過了半晌,白煙拴著鈴鐺,有些不耐地撞了撞門。 青陽:“……” 所以師祖?zhèn)儠l(fā)現(xiàn)我魂魄離體,拉我回來,是因?yàn)榈搅顺怨┓畹狞c(diǎn),卻沒看到供齋么? 三清的意思過于明顯,鰲拜也忍不住飄過來,幸災(zāi)樂禍:“老爺,該燒飯了?!?/br> “……”青陽回過頭,面無表情,“鰲兒,該吃香火了。” 鰲拜:“……” 他想吃蔥油大蝦……! 然而老爺已經(jīng)很快地轉(zhuǎn)回頭,推開伙房門一蹦一跳地走進(jìn)去:“讓師祖?zhèn)兪芸嗬病疫@便準(zhǔn)備供齋。” 聲音歡快不失親昵,就甜度來分析,老爺?shù)哪樕峡隙ㄟ€帶著極為迷惑長輩的乖巧甜笑。 鰲拜恨恨地飄到院中央大香爐旁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抱著一捧寡然無味的香火,邊吸邊瞪視伙房,時不時能聽到從里面?zhèn)鱽砝蠣數(shù)穆曇簦?/br> “師祖?zhèn)兘袢障氤阅牡浪佚S呀?” “可惜菜園子里種的菜品不多,明日我就出門,多買些蔬果的種子回來?!?/br> “到時候師祖你們挑,想吃哪種我種哪種,多余的種子便送給附近鄰里,結(jié)個善緣。” 又過了少頃,鰲拜眼睜睜看著青陽拿著六層的籠屜,裝著還熱騰的菜,像叼著小魚干去獻(xiàn)寶的卷毛貓一樣,一路歡快地小跑進(jìn)三清殿,將一道道讓他更吃不下手中香火的噴香素齋奉上供桌,最后還極為大膽地挨個抱了一下師祖?zhèn)兩裣竦拇笸龋骸敖袢兆寧熥鎮(zhèn)兪芾哿耍《嘀x師祖?zhèn)兙任?,還幫我加持了法鈴?!?/br> 做完素齋后,那一直勾著法鈴的白煙就沒入鈴舌中,青陽再拿三清鈴,便不會被龍氣影響,反倒能借用龍氣威力,擾亂敵人神智。 “……”鰲拜味同嚼蠟地吃著香火,充滿嫉恨地看著主殿,饞得口水直流:……可惡啊,噦! 與此同時。 京都之中,另有一人和鰲拜一樣,直愣愣看著眼前菜肴,毫無胃口。 八皇子胤禩有些失神地?fù)芘艘幌卵矍暗目曜?,心中不安愈發(fā)濃重:張明德的事,既然已經(jīng)被大哥捅到了太子面前,為何太子卻遲遲沒來找我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