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看向左邊村子的方向，突然面露驚懼，連聲音都在發(fā)顫：“他們，他們追來了。”

    他們追來了？那群還沒撕光的紙人？

    本在思考怎么藏衣服的盧茸聽到這句話，倏地躍起身，渾身繃緊，做好了戰(zhàn)斗準(zhǔn)備。

    沈季澤趁機將那堆衣服搶到懷里。

    等盧茸發(fā)現(xiàn)根本就沒什么人時，他已經(jīng)將黃色小T恤和短褲抖開，大驚失色道：“茸茸，這是茸茸的衣服?！?/br>
    轉(zhuǎn)回身的盧茸渾身僵住，小蹄子緊縮成團抓住地面，大氣也不敢出。那張小毛臉上看不出什么異常，只是注意的話，會發(fā)現(xiàn)他那撮尾巴絨毛炸開，在屁股后急速顫動，跟過了電的毛線球似的。

    怎么辦？怎么辦？被哥哥發(fā)現(xiàn)了嗎？

    沈季澤騰地站起身，盧茸嚇得渾身一哆嗦。卻見他四處看，激動地大聲嚷嚷：“盧茸也在這里，他也來了，我弟弟也來了。”

    他又問低頭問小鹿：“小白，你是在哪兒撿到這些衣服的？是在哪兒？這是我弟弟的衣服?！?/br>
    盧茸長長松了口氣，整只鹿差點癱軟下去，軟著腿走到樹旁，專心地看著上面一塊樹疤，就像在研究這是怎么形成的。

    沈季澤又問了幾遍，他都裝作聽不懂。

    “剛才打架的時候你都沒有衣服包，應(yīng)該是在院子門口撿到的……”沈季澤轉(zhuǎn)頭看向村子方向，嘴里喃喃道：“遭了，茸茸還在村子里，可能就藏在那院子的哪間房里?！?/br>
    盧茸伸出蹄子摸索著樹疤，只稍微側(cè)頭，拿眼偷偷瞟他。

    少年英俊的臉上全是慌張，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后，像是做出什么決定般咬了咬牙，轉(zhuǎn)頭對小鹿說：“我弟弟還在院子里，我要去找他。小白，你和我一起去嗎？”

    盧茸仰頭眼巴巴地看著他，小鼻頭和黑眼珠都濕漉漉的，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

    沈季澤挺害怕回那個院子，但盧茸也不能不救。小鹿不愿意一同去，他便不勉強，覺得若是行動小心點，應(yīng)該也能躲過那些人，把盧茸找到。

    他怕耽擱了時間會出事，也不再磨蹭，匆匆就往村子方向走，倒沒有再在心里騙自己這只是一場夢。

    “小白你不去就在這兒等我吧，我要去接弟弟，不能把他丟下，不然他肯定會害怕?！彼呑哌叴舐晫α粼谠氐男÷拐f。

    盧茸那么嬌氣，用毛巾擦身體都要哎呀哎呀好疼，如果真的被那些紙人抓住關(guān)了起來，現(xiàn)在都不知道嚇成什么樣兒了。

    小孩兒會哭得多慘啊，說不準(zhǔn)嗓子都啞了。

    沈季澤邊走邊四處瞧，想找個稱手的武器，發(fā)現(xiàn)草叢里有一截干枯的粗樹干，便抱起來試著舞了兩圈。

    樹干又粗又沉，實在是揮不動，只能從上面掰下根一米多長的樹枝握在手里。

    沈季澤搗鼓這些的時候，盧茸起身靜靜跟在他身后。

    看到他試圖揮舞那粗樹干，卻踉蹌著差點摔倒時，不但沒覺得好笑，心里還有些發(fā)熱。

    沈季澤猛然見瞧見跟在后面的小鹿，心頭一喜。不過他還來不及說什么，小鹿就嗖地竄入右邊樹林，白色小身影極快地隱沒在那些大樹背后。

    哎……

    人家根本就沒打算一起去。

    月光給大地罩上了層銀白，透出陰森森的寒冷之氣。沈季澤握著樹枝深呼吸幾口，鼓起勇氣大步往村子走。

    結(jié)果剛走出一段山路，順著幾塊參差交錯的石階往下跳，就聽到身后傳來聲細(xì)細(xì)的聲音：“哥哥?！?/br>
    沈季澤渾身一顫，剎住腳，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轉(zhuǎn)頭向后。

    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開始那棵大樹下，在見到他停下腳步后，順著山道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邊跑邊喊：“哥哥，哥哥?！?/br>
    那聲音又嫩又軟，不是盧茸還是誰？

    沈季澤心潮洶涌，用盡全力大喊一聲：“茸茸?！?/br>
    因為激動，聲音都劈了，像是鴨子嗓。

    “是我，是我?！北R茸邊跑邊急急道。

    沈季澤今晚受到了這輩子最大的驚嚇，又發(fā)現(xiàn)盧茸可能被紙人抓住，本是焦急又擔(dān)心，現(xiàn)在見他好生生地朝自己跑來，繃緊的心弦頓時放松，眼淚差點沒包住。

    “哥哥～”盧茸跑近了，像顆小炮彈般一頭扎進沈季澤懷里，雙手摟著少年人細(xì)窄的腰，仰頭討好地喚著。

    “茸茸。”沈季澤眼睛紅了，也將小孩緊緊抱住。

    雖然他之前有些嫌棄盧茸，覺得他太小，和自己沒有共同語言，但現(xiàn)在摟住這熱烘烘的小身體，心里滿滿都是慶幸。

    盧茸感覺到沈季澤的親昵，有點受寵若驚，又很高興，便像對待財爺般，將臉貼在他胸口蹭了蹭，還叭叭親了兩口。

    “茸茸?！?/br>
    “哥哥～”

    兩人抱著左右搖晃著起膩，好一會兒才分開。

    沈季澤這才覺得有些太黏糊，不夠爺們，有點不好意思地問：“茸茸，你剛在哪兒？我正想去找你來著。”

    “我在……我在……”盧茸眼珠子亂轉(zhuǎn)：“我就在到處走。”

    “那你在村子里有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盧茸搖頭：“沒有?！?/br>
    “那就好，沒有遇到就好?！鄙蚣緷筛袊@道。

    他又去捏盧茸的胳膊，摸他的臉，似乎在確定這是不是真人。

    盧茸溫順地乖乖站著任他捏，只仰頭看著他，黑眼睛在月光下閃著水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