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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塵四合在線閱讀 - 第34節(jié)

第34節(jié)

    就是難為他,自打重逢之后披星戴月,半夜摸黑來,早上天不亮就得走。有時候細(xì)想想難免傷嗟,這是圖什么呢,也不是光圖一張炕上躺著,是因為難舍難分。他真作孽的,有兩回睡過了頭,差點兒碰見汝儉,嚇得夠嗆。

    不 過他在山西停留的時間沒法過長,因為案子在京城,又牽涉到江南鹽道,光靠他隔空發(fā)號施令,畢竟鞭長莫及。小莊親王是和碩親王,同他一樣的銜兒,朝中混跡多 年,活脫脫的官痞,滑不溜手,要想連根鏟除得下狠藥。她沒有打聽案子審到什么階段了,他心里有重壓,常常夜里睡不著,翻身怕吵著她,就睜著兩眼到窗戶紙發(fā) 白。她只作不知道,怕提起來更把他逼急了,他已經(jīng)夠累的了。

    ☆、第67章

    養(yǎng)鳥兒是定宜的老本行,北屋的十來只信鴿后來成了她的好消遣。王公貴族玩兒鳥和平常人還是不一樣,養(yǎng)鴿子,鴿子也分三六九等,像那種大鼻子灰色 【shǎi】兒的,不值錢,玩家都不稀罕養(yǎng)。要養(yǎng)就養(yǎng)紫環(huán)兒、墨環(huán)兒、老虎帽,這種有行市,調(diào)理得好,會飛盤兒。什么叫飛盤兒呢,就是一群鳥兒起飛,到半 空中首尾相接轉(zhuǎn)成一個圈,就那么旋磨飛,是養(yǎng)鴿人愛看的一個景兒。

    十二爺養(yǎng)的是短嘴鳳頭,只吃高粱籽兒,那鴿子嘴張不大,得一粒一粒往里撥,伺候起來很費勁。不過也有好的,像今天,出去一個時辰,帶回來兩個生面孔,大概是別的鴿群飛岔了,叫它們懵來的。

    定宜高興得直搓手,養(yǎng)鴿子有規(guī)矩,走丟的鳥兒主家不會找,到你們家就是你們的了。她領(lǐng)十二爺來看,“回頭把膀兒縫起來,喂它兩天就熟了。我看了,都是公的,等它們認(rèn)了房,再成個家,這就住下來了。”

    十二爺在邊上點頭,“要不說公的傻呢,咱們這群鴿子母的多,想媳婦兒了,舊家也不要了,和人似的?!?/br>
    她聽了回眼一笑,“說自己呢吧?男大當(dāng)婚吶,人和鳥兒都一樣。誰不想有個家呢!光是一所大宅子不能叫家,里頭得有坐鎮(zhèn)的人,你回來,看見這人在呢,等著你呢,那才是家?!?/br>
    他在她臉上掐了一把,“現(xiàn)如今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不過人比鴿子聰明,人誆媳婦兒,最后帶回去過日子。鴿子就不對了,性急的全當(dāng)?shù)共彘T兒去了。”

    “那不是瞧人家都成雙成對,自己心里著急嗎!”她伸進鴿籠把鳥兒掏出來,拿線給翅膀扎了起來。張不開羽兒,鳥不能飛,只能在院子里溜達,熟悉地方。她心滿意足抄著兩手說,“早早兒下蛋吧,孵出小鳥來,多好玩兒呀!”

    那兩只公鴿子像聽得懂人話似的,咕咕叫著,這就追趕母鴿子去了。沒準(zhǔn)兒是前幾回在天上打過照面,有了感情吧!幾只鳥目標(biāo)特別明確,沒有你好他好瞎胡來,它們就追那兩個母鴿子。母鴿子不怎么理他們,他們沖人家直點頭,算是討好的一種手段吧,看著特別逗趣兒。

    弘策從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枕在她肩上,惆悵道:“那公的有點像我,媳婦兒不到手,急得抓耳撓腮的。”

    “德性!”她笑著回身推他,“我可沒給過你臉子瞧,一喊定宜——‘噯’,屁顛兒屁顛兒就來了。”

    “可我也沒少費功夫,做燈吶什么的,我這輩子干的最出格的事兒就是這個了?!彼胂耄约盒ζ饋?,“誰沒年少輕狂過,大雪天里和你一塊兒放燈,到老了也是個回憶。我就想著,咱們快點兒成親,快點兒要個孩子,老這么下去不成事,回頭憋出病來?!?/br>
    她剛開始沒鬧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來回過神了,羞得臉頰通紅,支支吾吾說:“那不是你的意思嗎,我都聽你的……”

    她這模樣,更讓人心浮氣躁了。他如今是調(diào)唆不得,一點就著。趕緊把臉轉(zhuǎn)開吧,剛想說話,看見那兩只公鴿子得手了,母鴿子愿意和它面對面,也是蜜里調(diào)油,還親上嘴了。

    他看得稀奇,“真跟人似的!”

    定宜回身張望,正看見公鴿子耍流氓,扇著翅膀上了母鴿子的背。兩個人大感驚訝,驚訝完了就剩尷尬了,她小聲囁嚅:“沒羞沒臊的,不知道找個背人的地方……”然后被他拉進屋里,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她翣翣眼,扭捏著說:“這是干什么呀,有話好說嘛。”

    他把她頂在墻上,呼吸有點急促,“明天立冬了……”

    這話不著四六啊,不過她還是點頭,“嗯,明天該祭祖了。不知道七爺那兩只鳥好不好,挺長時候沒看見七爺了,他這會兒忙什么呢?”

    他低頭嗅她頸間香氣,那味兒馨甜,讓人暈乎乎找不著北,隨口道:“皇后給他指了個蒙古格格,那位好打架,他八成忙著想轍應(yīng)付呢!”撼她一下,有點不大高興,“提他干什么,往后我在跟前不許提起他,我再好性兒也要吃醋的?!?/br>
    她被他搖得風(fēng)里柳條似的,掩嘴笑,笑彎了一雙眼。

    他湊過去親她耳垂,膩歪道:“我明兒要回京了,弘贊沉不住氣露了馬腳,好歹讓我抓住一處把柄。接下來順藤摸瓜,案情算有大進展了??墒俏易吡四阍趺崔k?你要是能跟我一道回去就好了,能看見你在身邊,我干什么都起勁。把你一人撂在這里,叫人怎么放心?”

    她撥弄他腰上香囊,鼓著腮幫子說:“我也想和你一塊兒走來著,就是汝儉跟前張不開嘴。你只管忙你的去,我留在這里等你的好信兒?!?/br>
    他無奈應(yīng)了,“那我給你留下兩個人,讓他們就近看護你,有什么事兒只管吩咐他們……再別悄悄跑了,汝儉敢再來一回,我逮住他可有他好果子吃的?!?/br>
    裝 了這半天,最后還是原形畢露了,定宜笑道:“打量我不知道,留兩個人看住我呢!你放心,這回我再也不跑了,你要是發(fā)個緝拿令,這大英疆土哪里是咱們兄妹落 腳的地兒?我猜汝儉也是這心思,誰愿意老被追得滿天飛呢,事兒真能了結(jié),他也不是個死腦筋。咱們到底在北京長大,雖說大同是老家,畢竟爹媽族親都不在,和 其他待過的地方?jīng)]什么分別。這兒人說話呀,口味呀,我都不能習(xí)慣,還是回北京好?!毕肫鹑陜€那天說起定親的事兒,忙問他,“內(nèi)務(wù)府的人你熟不熟?現(xiàn)在看金 庫的是哪家?”

    弘策在軍機上行走,和內(nèi)務(wù)府當(dāng)然也有牽扯,便道:“內(nèi)務(wù)府是六爺和老十三在打理,看金庫不是長久的職務(wù),隔三差五有變動。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有兩家,一家管著倉,一家管著金廠,一家姓甄,一家姓索,你說的是哪家?”

    “管倉的,姓索那一家?!彼鲋樥f,“我三哥原和他們家二姑娘定過親,那時候兩個人感情挺深,我三哥到現(xiàn)在都惦記著人家。你回京,勞你幫著打聽打聽,看那家姑娘嫁人沒有。要是沒嫁,我三哥可有救了?!?/br>
    弘 策一琢磨有門兒呀,現(xiàn)在就是想法子討這位舅爺?shù)暮?。定宜看重這個哥哥,汝儉不點頭,他想把人從他手上接過去很難。婚姻的事,自然是親朋都樂見其成為好,再 說自己知道相思苦,也能理解汝儉的難處。只不過時間過去太久了,如花的年紀(jì)蹉跎著,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奔三十了,姑娘自己愿意等,恐怕家里也不會答應(yīng)。

    他說:“打聽不是難事,怕就怕人家早已經(jīng)嫁人生子了?!?/br>
    定宜攤手道:“那也沒辦法,叫他死了心也好。你不知道他不聲不響的,其實心事重著呢。真可憐見兒的,不像你能夠滿世界找,他回不了京城,連人家下落都不敢打聽。我有時候遠(yuǎn)遠(yuǎn)看他,一到閑時他就坐在廊檐底下吹笛子,那聲兒嗚嗚咽咽,像哭似的,可見他心里難過?!?/br>
    他唔了聲說:“知道了,爺們兒想一個人全藏在心里,這種苦處我懂。就是不知道汝儉有沒有我這樣的運道,你有志氣一輩子不嫁,他和人家姑娘也像咱們一樣嗎?”

    她 說不一定,替他捋了捋玉冠兩邊的組纓,溫聲說:“不能強求人家,就撞大運吧,沒嫁自然最好,嫁了也在情理之中。夫家壞了事,沒頭沒腦地守著,什么時候是個 頭?”說著有意逗弄他,“你打聽歸打聽,不許強把人弄回來。戲文里好些王爺是壞人,欺男霸女的,咱們不干那樣的事兒?!?/br>
    他低呼一聲,帶著嬌嗔的味道,“你拿我當(dāng)老七那呆霸王呢?但凡我動點兒歪門邪道的腦筋,你早就跟我回王府了,用得著在這兒窮折騰嗎?我處處以你為先,你還這么說我?”

    總算讓他找到了機會,他借題發(fā)揮呀,把她揉成一團。

    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院子里的芭蕉樹半青半黃,透過窗上綃紗看,蕉葉在風(fēng)雨中搖曳輕顫。

    她含笑,蒙蒙看著他,“我得回去了,下雨山里不好挖煤,備不住汝儉提前回來……”

    她的話被他吞進嘴里,優(yōu)雅的纏綿蘊含蓄勢待發(fā)的力量,唇齒相依間迷茫呢喃:“不要回去……不知道又得分開幾天,我一想到就難受得厲害。定宜……”他的手覆在她肩頭,慢慢順著手臂滑下去,滑倒她胯上。曼妙綺麗的身腰,扶住了狠狠往前一拖,和他緊緊貼在一處。

    她一愣,旋即面紅過耳,真羞得不敢看他,這人平時斯文,這種時候倒什么都做得出來。

    他的喘息像獸,在她耳邊震蕩放大,她也知道他忍得辛苦,到底是個正常的男人,明明近在咫尺卻碰不得,其實是很煎熬的事吧!她這回主動些了,踮起腳摟他的脖子,學(xué)著他的樣子在那唇上舔舐,這位王爺反應(yīng)倒像個雛兒,又靦腆積糊起來。

    定 宜是個賊大膽,小時候就有股戇勁兒,認(rèn)定的事再荒唐也敢去干。明天就要分開了,她心里也舍不得,他們的情路最后是個什么結(jié)局,其實說不好,她一直不太樂 觀。只是他告訴她放心,她就本能地相信他。沒有驚心動魄,一直是靜靜相處,靜靜喜歡,這樣的愛情雖然不多絢麗,卻比別人雋永穩(wěn)固。

    她解他腰上的蹀躞帶,因為暗扣多,不大好弄,著急得面紅耳赤。設(shè)想中應(yīng)該是一個嬌媚的眼神飛過去,手指一挑,那腰帶應(yīng)聲而落的,誰知道吭哧吭哧解了半天也沒能成功。

    他發(fā)笑,勾起她的下巴吐氣如蘭,“愛rou兒,你想做什么?”

    這聲愛rou兒讓她直起雞皮疙瘩,她自小市井里混大的,艷情話本不說看過,聽也聽得不少,道行比起這位正經(jīng)王爺來還深一些呢。只是姑娘家不好意思說得太粗豪罷了,偎在他肩頭手上也沒停下,嘴里嘀咕著說皮扣不好,下回還是換絳子吧!

    他不能干看著她忙,云中【大同】立冬已經(jīng)很冷了,屋里涼如水,她額頭卻汗氣氤氳。他順勢把腰帶解下來,低聲調(diào)笑著:“沒見過這樣的急性子,青天白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主兒!她瞪他一眼,“我與王爺狠殺一回?!?/br>
    他起先還開玩笑呢,她回了這么一句,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顫著手指頭指她,“女孩兒家……”

    她不以為然,“你那句愛rou兒是哪里學(xué)來的?上青樓去了?那地方鴇兒教你的?”

    他 當(dāng)然不會光顧那種地方,朝廷禁止官員狎妓,他是奉公守法的好王爺,不屑干這種勾當(dāng)??墒窃趺唇忉屇兀彩堑搅俗爝呉幌伦泳捅某鰜砹?,誰知道叫她逮個正著。 他抹了抹臉,磕磕巴巴說:“我平時看書很雜……不拘什么書,只要外頭采買進來我就看?!彼桓睉岩傻谋砬?,他沒來由地心虛,指天誓日說,“真的,像《三言 兩拍》、《醒世恒言》,或多或少都提到那些,看多了,慢慢就記在心上了。橫豎我沒對別人說過,咱們夫妻間的私房話,也用不著太計較了?!?/br>
    她心里慢慢甜起來,擰著身子嗔:“誰和你是夫妻!”

    “不是你么?”他把她扳過來,她羞怯可愛,他心頭動蕩,俯身吻她,低低道,“你是我的福晉,這會兒恐怕大半個京城都知道了。我有主的名聲都出去了,你不和我做夫妻,我往后怎么辦?”

    兩個人唧唧噥噥說笑,不防外頭喊聲大作起來,細(xì)分辨居然是汝儉的聲音,拔高了嗓子叫:“小棗兒,你在不在里頭?還不給我出來,別怪我殺進去了!”

    ☆、第68章

    她慌得直跺腳,“了不得,汝儉殺來了!快快快……”手忙腳亂拿腰帶給他系上,切切叮囑,“你千萬別出去,后頭有梯,我翻墻過去?!?/br>
    她 要開溜,被他拉了回來。這么躲著什么時候是個頭?不如挑明了,叫汝儉有個準(zhǔn)備。本來他不找來,少不得藏著掖著再溫吞一陣子,這回管不了那么多了,偷偷摸摸 這么長時候,就是個菩薩也勾出天火來了。他們是男未婚女未嫁,情投意合在一起,礙著別人什么?非要強加上國仇家恨,有這么給自己招不自在的嗎?

    “今兒當(dāng)面鑼對面鼓說個清楚?!彼o緊扣住她的腕子,“福晉,我要帶你回北京去,你三哥就是要阻撓也不成,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他再橫,我命人把他抓起來,一塊兒押解回京!”

    他平常脾氣好,真惹毛了就什么都不顧了。定宜哀哀叫著,“別這樣,汝儉沒逼我,是我自己愿意跟著哥哥走的?!?/br>
    他 哂笑一聲,“你真是自愿?他以退為進,明著不逼你,實則能把人趕進死胡同。我最恨被人挾制,我要是他,睜只眼閉只眼就完了,案子已經(jīng)在加緊查了,他還步步 緊逼,逼得人沒了活路,不能怪人奮起反擊?!闭f完了悄悄嘟囔,“都是男人,誰還不知道誰的難處!逃亡那么多年,把腦子顛沛壞了,自己等人,讓別人也受這樣 的苦。這么緊要的關(guān)頭出現(xiàn),他要我的命,我不要他的命?”

    他一個人嘰里咕嚕,定宜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拉他的袖子問:“你嘀咕什么呢?眼下怎么辦?”

    他整了整衣帶,又整了整衣領(lǐng),打開房門,昂首闊步邁了出去。

    院子里侍衛(wèi)多,憑他三個人不那么好突圍。到底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親戚長久走下去,總不能斷了定宜的娘家路。所以還是客客氣氣的,揚聲道:“不許放肆,請舅爺進來敘話?!?/br>
    侍衛(wèi)們得令,分列兩旁站定了,比手請他進門。定宜嚇得躲到弘策身后,真怕汝儉的眼刀把她射成篩子。

    男人較量,似乎沒女人什么事,弘策把她安頓在一旁,拱手沖怒氣沖沖的汝儉笑了笑,“三哥忙完了?看下雨呢,沒的淋濕了,快進屋避避雨?!?/br>
    汝儉不承他的情,瞥了定宜一眼道:“不敢當(dāng),多謝好意。我來找妹子,找著了帶她回去,請十二爺放行,溫某感激不盡。”

    他 要上前,弘策適時截斷了他的去路,依舊好言笑道:“咱們自己人,有話好說。定宜和我的事兒,三哥在綏芬河就知道,三哥是明白人,何必得理不饒人呢!我這兒 有好茶,叫他們泡上一壺,咱們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談,老這么繞彎子不是事兒,該解決的還是要解決,也到了該掏心窩子的時候了,三哥說呢?”

    他 們打眉眼官司,一來一去各自都對對方有一番估量。汝儉在外苦了那些年,要活著就得靠手段,他先前干的買賣也是這樣,打交道的都不是善類,近墨者黑是有道理 的。事態(tài)發(fā)展到如今,不得不說他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溫祿的案子不過是陳年舊案,自身不白才讓人有機可乘,如果一直沒頭緒,查案的人不堅持,遞個折子上去 說明情況,很可能不了了之。所以他得讓他罷不得手,至于怎么巴結(jié)住他,下餌,卻不撒網(wǎng),定宜就是他的餌料。也許并不是真有惡意,不過是洞察他們有情順勢而 為,可被人算計的滋味并不好受,更無奈的是知道陷進還是一頭扎下去,誰讓他舍不得心上那顆朱砂?后來呢,定宜盼他,汝儉未必不在盼著他,否則以他這樣精明 的性子,會對新來的街坊不察?會容他們在眼皮子底下來往那么久?打一巴掌給顆甜棗,這樣的套路他也門兒清。只是這些他都沒和定宜提起,畢竟是親哥哥,好不 容易找回來的。親情不是一只碗,破了可以鋦起來,他不想叫她傷心,所以自己挨人算計也認(rèn)了,難得糊涂嘛。

    不過不說不表示他蒙在鼓里,他得敲打汝儉,明著暗著給他放話,案子是必定一查到底的,但是用不著讓人牽著鼻子走,他自己心里有裁度。

    也確實該談了,汝儉沒有急赤白臉,旋身在圈椅里坐了下來,并不和弘策直接交流,把視線移到了定宜身上,語氣還挺嚴(yán)厲,“我問過你,你說沒和隔壁走動,不知道人家是誰,敢情你蒙我呢。”他指著對面的人問,“這是誰?憑空冒出來的?你什么時候?qū)W會扯謊了?”

    “那什么……我沒……”定宜心里緊張,荷包上的穗子被她攪成了一團麻。她怯怯抬眼看汝儉,目光一顫,很快又垂下眼皮,縮肩塌腰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汝儉長嘆一聲,“這樣好?大白天兩個人關(guān)屋里頭,不明不白的。王爺怎么樣咱們不敢埋怨,怨就怨自個兒。你往后什么打算呀,還活不活了?”

    她兩眼含著淚,樣子可憐到極點,往前蹭兩步說:“三哥,我和他不是鬧著玩,你也知道。他費了那么大勁兒找到咱們了,就說明他是誠心的,你不能再讓我嫁別人了,我就跟他了?!?/br>
    汝儉瞪她一眼,“這是姑娘該說的話?你麻利兒家去,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弘 策護犢子,笑著打圓場:“三哥稍安勿躁,定宜說得沒錯,我們的確是花了心思的。我公務(wù)忙,不是能玩得起的人,真是心里太牽掛,沒法兒撂下她。先前你把她從 我這兒領(lǐng)走,我要是找不回她,可能也就死心了,現(xiàn)在既然讓我找見,那對不住,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會和她分開。不瞞三哥,我明天要回京,打算帶她一道走。家 里的案子有了頭緒,京里的指婚也不能落下。有些事兒,咱們心照不宣,只要對定宜有好處,可以不管對和錯。三哥想替父親申冤,于我來說,現(xiàn)在的心和你是一樣 的,我也盡心盡力,能辦的我全辦了,接下來就看老天爺?shù)囊馑肌7凑降滓痪湓?,不管案子破不破,定宜是我的人。你扣下她,案子會辦,你讓她隨我去,不光 辦,還要辦得漂亮。話到了這份上,就聽三哥的主意了?!?/br>
    口才真好,說得滴水不漏,叫汝儉鉆不了空子。言下之意就是定宜不跟他去,事兒草草了結(jié)也有可能,要是跟他去,那就是自己人自己的事兒,錯的也能把他扭成對的,是這么個意思?

    汝 儉凝眉看著他,他嘴角噙著笑,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他別過臉冷哼一聲,也確實是,落不到他手上是自己厲害,落到他手上就看人家怎么處置了。說到底還是為了他 爹的案子,他們兄妹沒有依傍,逮著一位親王,靠他比靠任何人強。自己呢,其實也是戴罪之身,要論起法理來,把他遣送回長白山也是可以的,既然人家不打算追 究,他不順著臺階下,就太不識時務(wù)了。

    他打量定宜兩眼,就是把她拱手給了別人,心里實在舍不得。他知道妹子早晚要嫁人的,沒有留一輩子的道理??墒怯H人都死絕了,只剩這一個,他對她的感情很深,也怕她進了王府會受委屈。

    他握起拳,慢慢叩擊桌面,篤篤的聲響在室內(nèi)回蕩。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溫家的女兒不做小,這個王爺能不能保證?”

    弘策見他松動自然高興,點頭道:“不光不做小,我醇王府往后不會有第二個女人當(dāng)家,這點請三哥放心?!?/br>
    這就說明別無分號了,挺好。汝儉想了想又道:“京里人多眼雜,你另外找個地方安置她。畢竟沒過門,隨意進你醇王府,女孩家的名聲糟蹋了,將來就算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妯娌之間也抬不起頭來?!?/br>
    小情侶愛得火熱,這是個很容易犯的錯誤,他這么一說倒給弘策提了醒兒,忙道:“三哥想得周全,回去之后我即刻打發(fā)人置辦宅子?!?/br>
    汝儉頷首道好,“我這里買賣暫時撂不開手,等全部安頓好了回京來。我只有這么一個meimei,我得親自送她上花轎。”

    定宜不是滋味,覺得自己背棄了哥哥,很受良心譴責(zé)。眨巴著眼睛叫了聲三哥,結(jié)果人家乜她一眼,粗聲粗氣說:“別裝樣兒,心里不定怎么高興呢,女大不中留!”把她回了個倒噎氣。

    弘策一樁心事放下了,樣樣都透著滿足,朗聲笑道:“三哥別惱,妹子還是你的,不過換個人供養(yǎng)著,都一樣的。三哥的山頭玩兒得還湊手啊?遇著什么難處只管和龐師爺說,沒有什么活動不開的?!?/br>
    汝儉挺意外,難怪當(dāng)初頂下山頭那么順當(dāng)。照理說這種官場上的暗箱,他一個不知出處的外鄉(xiāng)客輕易不可能參與進去,原來是有他推波助瀾,那么這位看似正氣的親王,應(yīng)當(dāng)也不是那么一塵不染吧!

    他抱拳沖他拱手,“如此多謝王爺關(guān)照了,說實話,這種買賣連契約都沒有,銀子花出去,心里沒底得很。眼下知道有這一層,我也就安定了。好說歹說是自己人,等棗兒過了門,更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了,王爺必不會害我的?!?/br>
    弘策輕輕一笑,半開的檻窗外吹進來一陣風(fēng),拂動他領(lǐng)上紫羔的鑲嵌,他的側(cè)臉隱隱有種莫測的味道。也只是霎那,他抿唇頷首,皇親貴胄那份持重令人生畏。

    汝儉轉(zhuǎn)頭瞧定宜,那傻meimei也呆呆瞧他呢,咧著嘴說:“三哥,你什么時候回京?”

    回 京早晚是要回的,案子審到最后少不得要他出面,到時候不是跪在大堂上磕兩個頭就能了事的。定宜雖在順天府當(dāng)過值,但是從來沒見識過有人指證朝廷命官,也不 知道其中厲害。民告官,不論告不告得準(zhǔn),上堂就是五十笞杖。叩閽即刁民,先揍你個皮開rou綻,要是衙役著實打,連喘氣兒都顧不過來,還圖說話?一天不能查 實,一天就在牢里過。到最后就算沉冤得雪,被你扳倒的是超品里的超品,你依然有罪。輕則流放千里,重則斬首示眾,這年月,哪里有什么道理好講。

    他審視老十二,他倒沉得住氣,沒有任何表態(tài)。也罷,他要替他爹翻案,清白一個折進去一個,也不覺得有什么虧。他原該和汝良他們一塊兒去死的,留著這條命替他們申了冤,值了。

    他 笑了笑,“你先安頓好,等什么時候十二爺傳消息給我,我什么回京來。你記著三哥的話,姑娘家,臉面都是自己掙的,不是靠別人賞的。有些事不能讓步就一定要 堅持到底,比方你覺得什么是對的,用不著左思右想自個兒勸自個兒。咱們家雖然沒落了,骨氣不能丟,你和十二爺既然想好了要過一輩子,彼此之間就得信任,有 什么不稱意兒好商好量,你在京里沒有別人能依仗,只有他了。”

    哥哥做到這份上,頗有點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的意思。定宜瓢著嘴抹了把眼淚,“你放心,我都記住了?;厝ノ疑吓d隆街找人,和他們說明白了請他們收留我。就算是熱臉貼冷屁股,好歹有個出門子的地方,不會讓人笑話咱們?!?/br>
    他們兄妹倆都商量好了,弘策插不上話,也沒什么疑義。他們說的興隆街有一門姑舅親,是定宜母親的娘家兄弟,在京也有官職,漢本房里謀個中書的銜兒,五品小官,不死不活地吊著。真愿意去他們家,哪里用得著找上門,隨意放個口風(fēng),人家上趕著接去當(dāng)祖宗供著。

    “這 是三哥不用cao心,我聽定宜的意思,她有什么打算,咱們回京再商議?!彼麥仂愕?,“你只管放心把她交給我,我自己的福晉自己心疼,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真要 不在乎她,何必費那么大的勁兒到處打聽她的下落?”他偏過頭去囑咐底下人,“今兒公務(wù)暫緩,去置辦一桌席,我和舅爺痛痛快快暢飲幾杯。上回綏芬河你還扛著 岳坤都的名頭呢,來回都忙套話了,隔著一條心。現(xiàn)在不一樣,這兒有個人牽系著呢,咱們也能敞開了說話了。”

    他眉眼含笑,轉(zhuǎn)過頭看她一眼,探過胳膊,把她的手掬在了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