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云眼中閃過一抹喜悅之色。

    分家，安兒不用再受邱氏的氣，清凈了。

    邱氏卻不肯，一直和族里僵持著。

    臨江侯府鬧的不可開交，不過，京城勛貴中并沒多少人關心。原平?jīng)龊钯M興本來年紀就不小，被奪爵之后終日愁眉不展，郁郁而終。皇太子聽到費興的死訊，憐憫費家先祖的功勞，命令吏部從費家嫡支近派中挑選純良之人，過繼給老平?jīng)龊?。這分明是要賞還費家爵位的意思，勛貴們津津有味的打聽消息，伸長脖子等著看，誰有福氣從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搖身一變，成為新的平?jīng)龊睢?/br>
    費興這一死，原本打算馬上娶妻的陶松婚期延后了五個月。費興和他雖然名義上沒什么相干，不過畢竟是他母親的生父，算是他的外祖父。陶銘和褚氏再三商議，覺著小處不可隨意，寧可晚五個月娶兒媳婦，也不能讓人抓著小辮子。

    這世上從來不缺別有用心之人，做人小心謹慎為好。

    “做什么要晚五個月？”胖皇帝知道后，很不高興，“阿若都快會說話了，他岳父岳母還不成親，像什么樣子?！?/br>
    阿玖和皇太子都暈。

    皇太子打起精神，“小師妹，十哥比你大幾歲來著？”

    阿玖笑盈盈，“兩三歲吧。十哥，咱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四歲零四個月，你已經(jīng)快七歲了。”

    “大兩三歲啊。”皇太子陪笑看著他爹，“大兩三歲呢，來的及?！?/br>
    “成吧?！迸只实勖銖婞c頭，“過五個月成親，成親一年之后陶家小閨女出生，還成?！?/br>
    比阿若小兩三歲，正好。

    第213章 登科

    “您……”阿玖瞅著皇帝爹，不知該說什么好了。我這所謂的神算子,也不過是點個頭、伸兩個手指頭,諸如此類,蒙蒙人,寬寬大家的心。您可倒好，直接給陶松、殷琴規(guī)定了個期限，成親一年之后，他家小閨女出生。父皇陛下您要知道，一對身體健康正常的青年夫婦，并不見得成親兩三個月就能懷上孩子啊。

    “正合適?！被侍余嵵氐狞c頭,“爹算的對極了,大上兩三歲,再合適不過?？纯次液托熋檬窃鯓拥呢鴥樯?，便能想像得到阿若和小陶陶會是多么的和諧?！?/br>
    胖皇帝被他哄的很高興。

    阿玖用崇拜的眼神看了皇太子一眼。十哥，原來你胡話說的這么好呀，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皇帝任性過后，又說了幾句公道話，“陶銘夫婦這么做，其實是對的。費興再怎么不好，這五個月的孝也要為他守，一則盡了自己的心，二則堵了別人的嘴?！?/br>
    陶松今后肯定是要入仕的，他不能有任何一個可能被政敵抓住大做文章的污點。褚氏的身世很多人都知道，又何苦非要趕在費興去世之后的五個月內(nèi)成親。五個月而已，稍一蹉跎便過去了。

    “陶伯伯和褚伯母做的對不對，我不知道。我就知道，爹您說出來的話，一準兒是對的，再正確也沒有了！”阿玖討好的笑著，滿口諛詞。

    “小十和阿玖都是孝順孩子。”皇帝滿意極了。

    這就對了，要揀老人家愛聽的話說，要揀悅耳動聽的話說。

    皇帝樂呵呵的交代，“小十給費家挑個近支近派、人品德行不錯的，讓他繼承平?jīng)龊罡?。老平?jīng)龊钣⑿凵茟?zhàn)，功勞很大，朝廷不能辜負他?！?/br>
    皇太子恭敬的答應，“是，一定給挑個好的出來。”

    阿玖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淘氣的笑，“這是正經(jīng)事，我能出個主意不？”

    侯府，永業(yè)田，福祿田，每年一千五百石的俸祿，這是很大的利益，費家族人一定趨之若鶩，人人爭著搶著想做這個平?jīng)龊?。要是讓吏部那幫人挑選，費家的族人不知得塞多少好處過去，最后還不一定能挑出來合適的人。既然這是項德政，要讓老平?jīng)龊畹淖迦耸芤?，就別這么折騰了吧。

    當著皇帝的面，皇太子緊張起來，用責備的目光看向阿玖，“小師妹，你是不能干涉朝政的?！?/br>
    要說什么話，不能回東宮悄悄說起十哥聽么，為什么要當著爹的面。小師妹，爹是不許后宮干政的，連皇后也不許。

    阿玖做出害怕的樣子，“十哥，我知道了。”她縮了縮身子，臉白了白，看上去很可憐。

    皇太子心疼的不行?？蓱z的小師妹，十哥從沒對你說過重話，這不是當著爹的面做做樣子么，你難道當真了？

    皇帝板起臉，“小十你是怎么了，母子連心，你知道不？你也不想想，若是讓小正正、小平平看見了，會不會傷心難過。挑個平?jīng)龊疃?，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也稱得上朝政？”

    皇太子唯唯。

    胖皇帝招手叫過阿玖，慈愛的問她，“阿玖有什么好主意？快說出來，讓爹聽聽?！?/br>
    阿玖登時來了精神，神氣活現(xiàn)的瞅了瞅皇太子，昂首挺胸，眉飛色舞，“其實也不算什么好主意，不過是我隨便瞎想的。我這個人不是愛錢么，便想著，十哥交給吏部去辦這件事，不經(jīng)濟，很浪費。還不如讓褚伯母給看看呢，她在平?jīng)龊罡×耸?，族人肯定有些了解，誰品行好，誰有才干，誰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瞞不過她。她這個人又很公正，至少比吏部的主事們公正多了。”

    皇帝是很欣賞褚氏的，聽了阿玖這建議，一開始點了頭，“阿玖瞎想的這主意，聽上去很不錯?！边^了會兒，卻想起愛錢不愛錢這茬事，黑了臉，“阿玖你記恨在心，還想跟爹辯論錢不錢的么?！?/br>
    阿玖堅決不承認，“沒有這回事！爹，我最孝順了，您不愛聽的話，我一律不說?！?/br>
    皇太子也趕忙表態(tài)，“真的，我和小師妹可孝順了，您不愛聽的話，我們是不敢說的。要不，您隨手一方硯臺一塊鎮(zhèn)紙的丟過來，我們可招架不住?！?/br>
    阿玖見皇帝疑惑的看看自己，看看十哥，顯然還不怎么相信，笑嘻嘻的加了一句，“我們真的不敢，否則，小正正和小平平會跟我們算帳的呀。兩個孩子最親祖父，誰和祖父做對，誰便是他們的敵人。”

    這下皇帝心里舒服了，笑咪咪說道：“讓褚氏定是吧？成，準了。”

    皇太子原本是把這件事交給吏部驗封司來辦理的，皇帝一發(fā)話，改成了驗封司提供費家近支資料，人選由皇太子親定。費家在京城的族人本已有不少人托門路想方設法往吏部送銀子，聽了這最新消息，打起退堂鼓：人選由皇太子親定，給吏部送銀子做甚。

    褚氏接到讓她定平?jīng)龊钊诉x的旨意，紅了眼圈。雖說平?jīng)龊罡鞣N冷落，各種打壓，可是她娘親褚夫人生前不止一回跟她說過，“你祖父是好人，愛兵如子，故此你外祖父才會為了救他，寧愿自己性命不要。女兒，你祖父是好人，你不要以生在費家為羞辱。”褚氏那時雖小，親娘的話卻牢牢記住了，祖父是好人，祖父是好人。后來費興被奪爵，她確曾有過痛快的感覺，可是更多的，是覺著很對不起九泉之下的祖父。

    “老平?jīng)龊钣形煌傅艿?，在青州任指揮僉事?！瘪沂匣貞洠八先思以鴮懶排膺^太夫人母子，還差人到柳條胡同看過我和我娘。不過，那時平?jīng)龊钜呀?jīng)娶了新人。”

    費興生平別的本事沒有，也沒見他殺伐決斷過，就只有那一回，事情辦的很利落。他得到老平?jīng)龊钤诟＝ㄉ酥夭〉男艃?，便立逼褚夫人帶著才出生的女嬰離開，之后他很快迎娶了王氏。等到老平?jīng)龊畈∈诺南鞯骄┏牵跏弦延猩碓辛恕?/br>
    “因為叔祖父不屑太夫人母子的所作所為，青州和京城的來往并不多。不過，不管我住在柳條胡同，還是住在平?jīng)龊罡?，叔祖父都差人送銀錢送各項應用之物給我，一直到我十歲那年，他老人家過世?！瘪沂蠞M是依戀之情的回憶起往事。

    平?jīng)龊罡畬λ齺碚f太過冰冷，所以，叔祖父的這些溫情，她一直牢牢記著。

    皇太子命人查了老平?jīng)龊钔傅艿膬鹤觽?。他有兩個兒子，長子費舉襲任指揮僉事，次子費譽任奮威將軍，兄弟二人很友愛，至今也沒有分家，相處和睦。

    長子肯定是不能過繼的，皇太子下令召次子費譽進京。

    費譽和褚氏的生父費興是堂兄弟，卻不像費興似的養(yǎng)尊處優(yōu)，他是從小跟著父親練兵的，還親自剿過幾回土匪，看上去很有幾分英挺。皇太子親自召見過，微笑，“這人才配做平?jīng)龊??！睊伷迼壟哪俏?，就算了吧，他只配被趕回老家，郁郁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