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在rou眼暫時無法窺探的暗處里,又有幾名長老在他一擊之下吐了血! “二師伯!”殷嫣歌趕緊伸出手扶著自己的跟前之人。 殷程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視:“家主不必擔(dān)心,還無性命之虞!” 這般說著,他那一雙看似已經(jīng)老而渾濁,實則無比清明的眼,看向楚玉璃:“楚太子好計策,以一半真力誘導(dǎo)我們使出全力,在我們?nèi)σ愿爸?,又施放出第二道真力。尤其這第一道,根本沒被壓制,卻裝作已經(jīng)被我們壓制!” 他這般半是評價,半是憋屈的話一說,楚玉璃當(dāng)即輕輕笑了笑:“即便本宮不這么做,你們便連本宮一半的真力也接不下,不是嗎?” 這一問,叫殷家的人全部都噎了一下!是了,他們自以為困住了楚玉璃的真氣,可最后那些血蝙蝠都破網(wǎng)而出,已然是對他們實力不足最好的見證! 上古功法,在最上幾重,每一重之間,幾乎是天與地的差距!尤其一個第九重的高手,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幾個第八重的高手! 故而,楚玉璃的內(nèi)功,和才剛剛修煉到第七重鳳舞九天的澹臺凰來說,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而更重要的,是他精通音律! 某種程度之上,他在音樂方面的造詣,比殷家這些人還要高!所以能夠準(zhǔn)確找到他們看似密密麻麻,無堅不摧的音殺網(wǎng)中,存在的致命弱處! 而這種弱處,只要找到一個,就已經(jīng)足夠! 他話音一落,見殷家人已經(jīng)失語,似乎是無法應(yīng)對自己的話,他當(dāng)即便淺淺的笑了一聲,又頗為溫雅的道:“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時候,暫且做出乖順的模樣,以麻痹敵人,并給予最后一擊,如此計算,不過也是行止之道,本宮何錯之有?” 這話一落下,殷家長老們這才收回了仇視的目光,但就這樣被一個小輩教育了一頓,著實是叫他們又噎得想吐血! 殷程頓了片刻,看著楚玉璃,幽幽問道:“那太子明明有機會將我們傷得更重,卻為何要手下留情?” 難道,是想賣他們殷家一個人情?但是楚玉璃,有這個必要嗎? “呵……”那冠蓋京華的男子,于此刻展露出一個近乎是溫柔的笑容,可那雙淺淡朗中卻慢慢升起黑色的波澤,一圈一圈,極為詭蕩的痕跡,看得令人心驚。 接著,他語氣還是那般溫雅,一襲月白色的錦袍襯得他如同天空中最絮白的云,整個人走過來,卻像是一團深黑的焰火,要將人燒灼:“本宮從來不喜與人為惡,如非必要,也不喜傷人性命,除非對方,踩到本宮的底線!” 這話一出,殷家眾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覷,楚玉璃這話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放過他們?他是想說他們這些人,雖然惹他生氣,但是并沒有踩到他的底線,所以他要手下留情放過他們嗎? 殷嫣歌秀眉一挑,也是松了一口氣,正想道謝,卻又聽得那人接著道:“但是,你們不僅踩了本宮的底線,而且,踩得太過!” 他笑,笑得越發(fā)溫雅,形如君子美玉,卻叫人從心底發(fā)涼:“所以,本宮選擇……虐殺!” 因為,就這般輕輕松松下手殺了他們,太仁慈了! 殷嫣歌一怔,卡在喉間的道謝,此刻也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半個字都擠不出來!她實在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形如琉璃美玉的美男子,這樣一個似乎是占盡了人間所有溫柔色的美男子,會吐出這樣兩個極致兇殘的字眼——虐殺! 殷程看了楚玉璃一眼,見他面上雖然帶著十足溫雅的笑,可眸中卻慢慢有了令人心顫的弧光,只是一眼,便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他趕緊道:“家主,待會兒我們攔住他,您想辦法先逃!” “二師伯!”殷嫣歌不贊同的挑眉。 還沒等他們商量出個結(jié)果,楚玉璃徒然出手了!廣袖一揮,一道弧光,像是一根鞭子,從他白皙的指間飛出! 黑鞭掠過,在空中形成厲烈的熾茫,狠狠一下,重重的抽上了殷程的身子! 剎那間,彈指一閃,波光盡褪!殷程身上的護體真氣,被這一道波光擊碎,狠狠的彈出數(shù)丈之遠,殷嫣歌試圖拉住他,可這力道之強,險些把她也打了出去! 殷程這一下摔到地上,竟連身上的骨頭都摔折了幾根,疼得在地上想打滾,偏偏還要咬牙保持自己一代宗師的形象,其狀辛苦,其行堪稱死要面子活受罪之楷模! 殷家暗處的幾大長老也都飛快出來,怒喝一聲:“楚玉璃,你欺人太甚!” “是你們欺人太甚,還是本宮欺人太甚?”楚玉璃淺淺笑問,面上的笑意更是溫雅至極。欺人太甚,若是他來晚一步,只一步,便只能在深水之中撈到她的尸首,這些人竟然還敢說他欺人太甚? 殷家人頓時失語,他們還想再說,楚玉璃卻已然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揚手又是一掌,破開了眾人,獨獨對著殷程而去!虐殺,既然是虐殺,自然要一個一個來! 黑色的氣流,如同一把利刃,陰冷的波光直射殷程,空氣中的氣溫也驟然緊繃!這一個力道,只要落到了殷程的身上,他將心脈俱碎,并在驟然失掉心跳的極致痛苦中死去! 可,這一次的黑色弧光,卻在半路被攔截!又是一道黑色弧光從高峰掠下,兩相交匯之下,楚玉璃出手的這一招,被那道莫名其妙攔截的波打偏,撞上了二十多米之外的樹上,頃刻之間,那棵樹轟然倒塌,被炸成碎片,四濺開來! 他微微收了手,有些詫異的抬頭,這一抬頭,便看見了高處的莫邪!他看向莫邪,莫邪卻看向河邊躺著的澹臺凰,那雙幽暗的眸中全是被戲耍的努力! 日前一戰(zhàn),他竟然被君驚瀾那小子糊弄過去不說,還被擺了一道,中了藥再也不能用術(shù)法!這個仇,他怎么能不報? 那小子的御龍歸自己不是對手,但是這個小女娃,他還殺不得么? “師尊!”楚玉璃淡淡叫了一聲,神情說不得恭敬,但也絕不冒犯,可能明顯感覺到的,是他此刻心情并不好,因為莫邪的插手! 殷家人一見他,也趕緊拱手開口:“尊者!”他們都是女皇手下的人,而莫邪是女皇請來合作的人,尤其現(xiàn)下還幫了他們,他們自然應(yīng)該敬重! “退吧!”莫邪暗沉的眸子,掃向殷家的這些人,并開口補充道,“本尊教訓(xùn)徒弟,不喜人觀摩!” 殷家眾人當(dāng)即點頭,音殺陣破,他們留在這里也只有挨打的份,能安然撤離,已然是求之不得! 楚玉璃劍眉微挑,正想攔,莫邪卻桀桀笑了一聲:“怎么,想攔?在為師面前,豈容得你張狂放肆?你以為,吃了聚魄丹,為師就將你沒辦法了嗎?若是這般,你就太小看離合蠱了!” 他話音一落,從袖中掏出一只玉笛,放到唇邊,飛快的吹奏了起來!詭異的笛聲,像是夜風(fēng)中幽然轉(zhuǎn)沉的低語,楚玉璃腳步一滯,胸口便像被一只手緊緊攥住,掐到喘不過氣! 殷家的人,早已退散,不敢留下觀賞楚玉璃的狼狽。 此刻這河岸邊上,只剩下莫邪,楚玉璃,和昏迷中的澹臺凰! 悠揚的笛聲,催動了他體內(nèi)的子蠱,一點一點,沿著他通身經(jīng)脈撕咬,疼痛穿透四肢百骸,五臟俱痛,似乎是要將他整個人都扯碎! “砰!”他單膝跪地,右手緊握成拳,額頭汗珠如瀑,死死的咬著牙關(guān),卻還是有血從他唇角溢了出來! 子蠱再次開始作祟,比起上次,比起先前,都還要兇猛百倍,加上他長年服食慢性毒藥,體質(zhì)太弱,現(xiàn)下更是雪上加霜! 莫邪收了玉笛,滿意的看著他隱忍劇痛,無法再施展任何功力的模樣,他從高處下落,立在楚玉璃的跟前,幽聲開口:“你是本尊最出色的徒弟,卻偏偏要與本尊作對,你說,本尊應(yīng)該如何處置你?” 楚玉璃抬頭,淺淡朗眸看向他,唇角溢出的鮮血在對比之下,讓他的容色亦蒼白到極致!眸中印入眼前之人的身影,是他的恩人,也是逼他墮入魔道之人! 一陣血氣上涌,他捂唇咳嗽了幾聲,嗆咳出滿地殘紅,艱難道:“但憑師尊處置,只求師尊放過她!” “哈哈哈……”莫邪滿意的笑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滿意的看著自己最出色的徒弟,最終無力的敗在自己手上!他莫邪,怎么可能真正容忍自己的徒弟超越?即便武功在他之上,這蠱毒,也讓他們沒有絲毫能力招架! 他張狂的笑了半天,方才開口:“處置你,是必然!但是她,本尊也不會放過!讓開!” 他這般一呵斥,楚玉璃卻巋然不動,如同一尊恒定的雕像,擋在澹臺凰之前,溫聲道:“師尊,恕難從命!” 這話一出,莫邪勃然大怒!他一生最恨被人忤逆,而面前這個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滾開,你以為,你現(xiàn)下還有本事攔住我?還是你想死?” 楚玉璃知他生氣,卻不能退讓,只盯著他的眼,輕聲道:“以吾命相互,一條命也罷,師尊若要便拿去,但只要玉璃活著,絕不退讓!” “啪!”莫邪一揚手,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 楚玉璃無力招架,整個人被打得偏離出去,又是一口鮮血嘔出,卻堅守在她身前,半點都不讓!一國太子,這般羞辱,叫他拳頭握得更緊!可,離合蠱之下,他根本沒有半點抵抗的力量! 莫邪怒喝:“你讓不讓開?”一雙詭眸已然到了噴火的邊緣! 他咬牙,立于原地,仰頭迎視他:“不讓!” “不讓?這般羞辱你也不讓?你還是個男人嗎?”莫邪氣得面色鐵青,楚玉璃再不聽話,也還是他最出色,也唯一喜歡欣賞的弟子,可如今的行為,根本叫他失望透頂! 這話一出,楚玉璃倒是笑了:“就守在自己心愛女人的身邊,卻無法護得她周全,那樣的男人,才不叫男人!” “你——”莫邪又揚起手,欲往他臉上煽去,可這一次揚起了手,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楚玉璃見此,唇際含血,卻依舊淺淺笑道:“師尊,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不讓的!” 莫邪氣得發(fā)抖,揚袖一揮,一陣罡風(fēng)對著楚玉璃狠狠撞去!將他的身子從地面刮起,狠狠撞到一邊! 旋即幾個大步到了澹臺凰跟前,揚手便是一掌—— 心中所有的怨氣,這些日子在這些小輩身上受得氣,還有那個忤逆不肖的徒兒堆積給他的種種怨氣,頃刻之中,全都爆發(fā)在這一掌下! 可,一掌打下去,便是一聲男子的悶哼,和骨節(jié)斷裂的聲音響起,同時,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數(shù)尺! 莫邪一見他過來擋了,登時又驚又怒,大喝出聲:“楚玉璃,你給我滾開!” 那人卻不動,或者說已經(jīng)沒有力氣動了。低下頭,看著她暈厥中緊閉的眼眸,眸色在她面上一遍一遍的掃,仿佛是看不厭一般,卻也低低笑道:“我怕,是真的護不了你了……” 他總以為,他并不比君驚瀾差,不論是深情,還是能力??伤麛≡诹似瘘c上,敗在了被父皇的毒和師父的蠱弄垮的身子上! 活了近二十年,看盡父皇母后的冷眼,嘗遍比世人多千百倍的苦楚,瞧著兄弟們比他幸福百倍的人生。 他從未覺得蒼天對他不公。 卻唯獨今日,他開始埋怨,他可以不比任何人差的,他也該一定能護住她的,可蒼天,卻要他輸在起點,輸?shù)揭粩⊥康兀?/br> 他,不甘! 莫邪見他無動于衷,一怒之下又要抬手,卻忽然聽到一聲呵斥:“住手!” 回頭之后,是絕櫻和半城魁追了上來!半城魁的刀法,天下無雙,有他在此,再加上絕櫻,莫邪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占上風(fēng)! 他們遠遠的看了楚玉璃和澹臺凰一眼,眸中都閃過驚愕,楚玉璃那么高的武功,怎么會……? 半城魁冷冷看了莫邪一眼:“留下她一命,你可以走!” 莫邪怒極反笑:“半城魁,你莫不是忘了你的主子是誰?” “半城魁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主子,今日他們的命,我一定要留!”半城魁聲線極冷,而這會兒,翠花童鞋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飛快出竄到了澹臺凰的跟前。 幾蹄子往她臉上戳,戳了幾下沒反應(yīng),而楚玉璃這會兒已然支撐不住,暈了過去。于是沒能攔住花爺叫醒主人的舉動,腿一抬——尿! “噗,咳咳咳……”澹臺凰被滿臉的尿sao味嗆醒,低頭一看,便家楚玉璃渾身是血,暈倒在自己身上? 怎么回事? 偏頭一看,便見莫邪和半城魁交起手來。她面上驚怒,莫不是她暈倒,莫邪對她出手,楚玉璃擋了?想著她一把推開扶起楚玉璃,掐著他的人中:“楚玉璃,你醒醒,楚玉璃!” 她叫了半天,也掐了半天,他還是半點要醒的跡象都沒有,而那邊和莫邪交戰(zhàn)的絕櫻,這會兒也被一掌打出了數(shù)丈遠!楚玉璃已然如此,再加上絕櫻…… 她心中一怒,飛身而起,狠狠一掌對著莫邪襲去!“今天,你給我把命留下!” 莫邪日前的傷還沒有好全,只能勉強招架半城魁,這會兒再加上澹臺凰,他絕對不是對手!這般一想,他飛身往后,掠過高高的山嵐,大笑一聲:“本尊走了,下次再陪你們玩!” “想走,沒那么容易!”澹臺凰飛身而起,狠狠一扯,半城魁配合著她一刀劈了上去! “嗤!”血光飛濺,莫邪的胳膊上被重重的砍了一刀,整個人也急速下落! 澹臺凰卻并未因此手軟,抬手便又是一掌,對著莫邪襲去,莫邪受了傷,身型不便,眼見無法招架,當(dāng)即大聲道:“澹臺凰,你真想殺了我?殺了我楚玉璃也死定了,他為你折了三十年壽命,如今你想要害死他嗎?” 這話一出,澹臺凰掌風(fēng)一停,不可再進,呆愣著看著他:“你說什么?” “呵呵,我只告訴你,他中了離合蠱,母蠱在我身上,我若是死了,他必死!你自己想好!”莫邪這般說著,語氣也更是冰冷了幾分! 可這下,澹臺凰的掌風(fēng),就使不出去了! 莫邪看她愣著,忽然覺得有趣,指著不遠處的楚玉璃道:“那小子,為你吃了聚魄丹,折損壽命三十年,又為你擋了一掌,他可是真心實意的待你!若你現(xiàn)下自盡,我就在自愿將我體內(nèi)的母蠱引出來,饒他一命,你說怎么樣?” 澹臺凰聽得心口一滯,近乎是不敢置信的偏頭看了楚玉璃一眼。 這個人,從一開始出現(xiàn)在她身邊,就是極為不討喜的存在,破壞她和君驚瀾的婚事。后來,卻是千般真心,百般維護,可是她沒想到,他竟然能為她付出至此! 看她回過頭看向楚玉璃,莫邪又接著道:“怎么樣?肯是不肯?” 他話音一落,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高喝:“莫邪!你鬧夠了沒有,你與我之間的恩怨,為何一定要牽扯到這些后輩?” 這一聲吼,莫邪抬頭,看向高處那個腰間懸掛酒葫蘆的老者,桀桀笑了聲:“無憂,你總算舍得出來了!出來的好,當(dāng)年的賬,我要與你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