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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在和諧世界撿肥皂在線閱讀 - 第43節(jié)

第43節(jié)

    姚太傅負(fù)手而背,美髯飄然,神情波瀾不驚,似乎對這種場面習(xí)以為常般自如,他微微一笑道:“寅王殿下,別來無恙,不知你今日帶兵闖紫宸殿所為何事?”

    雖然我視力拔群,但屋頂?shù)囊曇耙策~了些,于是我縱身一躍,橫插在了這兩人中間。

    “你…”蕭紹寅近距離一見我就氣得雙眼冒火,斯文盡毀。

    但顯然他另有顧忌,沒有與我再度發(fā)生血腥沖突。

    “姚太傅可別誤會,我?guī)П雽m可絕不是造反,而是為陛下清除jian佞小人,還社稷以清白,反倒是太傅你……又因何帶兵闖入紫宸殿?”

    我一看對方那副義正言辭的模樣就蛋疼,恨不得黃瓜立刻浴火重生,破土而出,將對方頂出宇宙彼端。

    幸好姚太傅的智商比對方高出不止一個百分點,他顯然有備而來,帶的人不僅比蕭紹寅多,而且還帶出了水平,帶出了水準(zhǔn)!——他身后那個一直低著頭裝透明的家伙,正是蕭紹初最得力的親信之一!

    我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也正是因為在慶功宴上,他對我尖酸刻薄的刁難。

    “哦?老丞也是聽聞陛□畔出現(xiàn)了jian佞小人,所以前來討伐助陣?!币μ岛苁堑ǖ鼗貞?yīng)。

    蕭紹寅臉色一變,卻沒敢立刻嗆聲。

    但姚太傅卻不愿意將主動權(quán)交予對方身上,只見他手微微一揚,身后那人便忽然走了上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末將李棋,叩見陛下…與…各位兄弟……”他伏身而拜,話語一度哽咽,整個身體都幾近陷入地面,令人瞧不清他的五官與神情。

    叩見陛下也就罷了,為何要拜兄弟?

    莫非…這人犯下了什么彌天大禍?

    我滿心疑惑地瞅了他幾眼后,便將視線放在了這些將領(lǐng)身上。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原本寂靜的房間如同炸開了鍋一樣沸騰起來,跟著蕭紹寅的那些將士們紛紛瞪大了眼,有的以不可置信的語氣喃喃自語著,有的交頭接耳在討論什么,有的卻是直接問了起來——

    “李棋!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跟隨著王爺嗎?為何前日夜里王爺身故,你竟人影也不見?”

    李棋身子一顫,默然將頭抬起,四周本不確定他身份的人在瞧見那張臉后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棋哥兒,你…你…這是干嘛?”蕭紹寅像是終于感覺到了即將來臨的不妙處境,神情開始凝重起來。

    堂堂一個王爺居然與一個平民將領(lǐng)稱兄道弟?顯然這個叫李棋的平日里與大娃二娃的關(guān)系很好,或是這人在蕭紹初的親信派系里名望不低。

    “哈哈哈哈……”李棋面對蕭紹寅的暗地示好非但沒有半分感激,反而譏誚地大笑出聲,這時,不僅蕭紹寅感覺到不對勁了,連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嗅出了一絲不妥,適才還人生嘈雜的場面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這已是最好的證明。

    “呸!你這忘恩負(fù)義兩面三刀的小人,別惺惺作態(tài)了,我家王爺不就是你親手殺死的嗎?!”

    李琪的話令現(xiàn)場再度掀起一場混亂,眾人紛紛將視線投注在了蕭紹寅身上,盡管目前還無人倒戈,但看樣子,大多人都產(chǎn)生了懷疑的情緒,要是蕭紹寅解釋不了,這些人高馬大的武將很可能當(dāng)場就將他碎尸萬段。

    蕭紹寅愣了一瞬,便立即反應(yīng)了過來,“我怎么可能殺紹初!殺了他對我有什么好處?”

    他如困獸般兇狠的眼眸瞪住了李琪,“呵…你到底收了什么好處,我與紹初待你若親兄弟一樣對待,你編下這彌天大謊對得起我?對得起九泉底下死不瞑目的紹初嗎?!”

    李棋冷笑一聲,半步不讓地相對道:“誰說謊,誰知道,我也知道空口白牙無法取信于在場兄弟,我便將這事與你說個清楚!”

    “前日夜里,我本是守在王爺房屋的門前,后來王爺叫我先回去,我執(zhí)意不肯便與王爺發(fā)生了爭執(zhí),這時忽然就闖了幾個刺客進來,我一面與他們周旋,一面大聲呼救,但奇怪的是,這幾個刺客武藝并不高強,也不像是沖著王爺來的,一開始沒得手就打算脫身,我當(dāng)時沒想這么多,見他們想逃就跟了過去,結(jié)果跟得遠(yuǎn)了后,這幾人就變得極其難纏,招式也凌厲狠辣許多,我意識到這是個陷阱后已經(jīng)遲了,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王爺……”

    李棋說著,眼睛卻已經(jīng)紅了,“我最終被一劍封喉,昏在了地上?!?/br>
    他慘然一笑,拉開了脖子上層層覆蓋的領(lǐng)口,露出了喉結(jié)下方那抹猙獰的傷疤:“沒想到吧,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居然還活著!”

    “我醒來時,傷口都被血凝固了,我試著發(fā)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跟啞巴沒什么兩樣,一想到王爺此刻可能面臨的危難,我就恨不得立刻飛回去!可當(dāng)我趕回去時,卻發(fā)現(xiàn)地面整齊如初,像是被人刻意打掃過,不見半分打斗的跡象,我頓覺蹊蹺,便沒急著進去,而是攀上屋頂往下看?!?/br>
    蕭紹寅的臉色自始至終都是平靜的,但隨著李棋的這段話,他的神情終于有了些許改變,但最終他還是強忍著沒有打斷。

    我站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看得也津津有味,畢竟蕭紹寅的臉部表情不比李棋那福爾摩斯似的獨白要遜色多少。

    李棋的眼神透出一股不堪重負(fù)的脆弱,他也像蕭紹寅那樣露出了忍耐與焦灼的神情,聲音更是微微顫抖:“我看見了寅王,他跟王爺發(fā)生了爭執(zhí),地上還摔了一個藥碗?!?/br>
    “寅王說了一句,你是什么時候懷疑的?王爺哈哈大笑起來,他說,從你第一天喂我藥起,我就起了疑心,可我沒有拒絕,你喂的藥就算是砒霜又如何,你要親手喂,我便親口喝!”

    李棋的嗓音本就粗糲,他壓低聲音這么一模仿,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我一開始對李棋的話半信半疑,可聽到這里,我卻是信了七八分,聽這虐戀情深的調(diào)調(diào),大娃與二娃的孽緣關(guān)系簡直一目了然,呼之欲出了。

    “滿嘴胡話!信口雌黃!”蕭紹寅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他不等李棋說完便異常粗暴地打斷:“你接下來想說什么?是想說我故意將紹初帶去獵場,故意讓渭王射中他,又故意假以神醫(yī)在府的借口留下紹初,然后一直給他喂毒,等他死后我就能奪取你們的勢力,順便嫁禍給渭王對嗎?”

    李棋沒有再開口,但他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蕭紹寅神經(jīng)質(zhì)的表現(xiàn)讓我越發(fā)確定了李棋口供的真實性,而在場的屬于蕭紹初的親信將領(lǐng)們紛紛對他報以仇視的目光,甚至有好幾人熱血上腦地想要沖上前來拔刀砍人。

    “別管他,李棋你繼續(xù),這個兇手需要更多的證據(jù)來打倒?!蔽也活櫴捊B寅的癲狂,徑直朝那道依舊跪在地上的身影喚道。

    李棋并未對我多施一眼,更吝于回應(yīng)我半句,這種對我很不善的態(tài)度,顯然秉承了他主人生前的風(fēng)格,但偏偏這種做派卻更增添了信服力,若是他對我態(tài)度友好些,反倒會讓他陷入‘被收買’的疑云中。

    “寅王給王爺?shù)乃幚锵铝硕?,這是我親耳聽到的,可后來我卻被寅王發(fā)現(xiàn)了,王爺讓我快走,他一時氣急便舊疾復(fù)發(fā),我自知死在那里都救不了王爺,于是我便想著去找你們來救王爺,誰知寅王的走狗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將我逼上了絕路,幸好九死一生,我又幸運地被一家農(nóng)戶所救,恰好這家戶主是太傅家的佃農(nóng),趁著太傅管家來收租,我打聽到了王爺?shù)木硾r……”

    李棋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他的唇角早已干裂,卻也渾然不覺:“王爺竟比我還先去,我李棋賤命一條,留下又有何用!早知今日,我不如死在戰(zhàn)場上,還尚存顏面,而現(xiàn)今,我茍且偷生又有何意義,那日棄王爺于不顧,我自知罪孽深重,已不配為王爺手下,之所以茍活至今,也只是為了真相能夠大白,將偽君子的真面目公諸于眾!”

    蕭紹寅皺起眉,正欲開口說些什么時,李棋卻忽然發(fā)出一聲短促而慘烈的嘶叫,那聲音在發(fā)出的同時就已被掐住,詭異得令人毛發(fā)直立。

    我迅速地將目光從蕭紹寅身上拉回至地面,只見原本還好好地跪在地上的李棋此刻已轟然倒地,他眼珠瞪得很大,嘴角溢出大量的血沫,身體不自然地抽搐著,僅僅一眼,就能讓人感受到那種生命流逝的巨大痛苦。

    李棋……竟然咬舌自盡了。

    場面完全地靜了下來,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地上那道痛苦痙攣著的身影,而那些將士們不知不覺中已紅了眼眶。

    我別過頭,不敢再將視線停留在地面哪怕一秒。

    蕭紹寅卻只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幕,不發(fā)一言。

    他整潔的衣物早在剛才的打斗中就已顯凌亂,齊整的鬢角也被汗水所濕,襯著那張蒼白的臉,整個人透出一股子窮途末路的狼狽。

    我猜他可能也預(yù)料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也許他會死于亂刀下,也許他會被擒拿入獄,也許他會被重傷,然后再入獄折磨,總之,有無數(shù)可能,但,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平安無事地走出這里。

    其實以蕭紹寅的身份而言,李棋就算把話咬死了,可沒有證據(jù)卻仍舊無法草率地將他定罪,但李棋偏偏自盡了,有誰還能說他是為了前程與名利而指證寅王的呢?

    這幾乎已經(jīng)將蕭紹寅的罪證蓋棺定論了。

    而蕭紹初的心腹親信,無一不是在戰(zhàn)場上打出的交情,所謂戰(zhàn)友,有些時候甚至是比兄弟更為親密重要的人,愿意將命交托在對方手上的人,否則,以蕭紹初的身份與高傲的性格,他又怎會和這些平民將領(lǐng)稱兄道弟?

    就如李棋,就如眼前這些明明知道是造反,還跟著蕭紹寅來‘報仇’的人。

    擁有如此高忠誠度的一幫人,對殺死自己主上的偽君子,會如何做,簡直不需用腦袋去想,而這幫人也不是傻子,他們也知道一旦放蕭紹寅走出這座宮殿,要殺他就很難了,對方可是一手掌管朝政,權(quán)勢滔天的寅王!

    蕭紹寅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只記得作秀,忘了多帶幾個親信,若現(xiàn)場多幾個蕭紹寅的人,場面也不會如此沒有懸念。

    “殺了他!”不知是誰喊出了這一聲,隨后的這樣的呼聲猶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涌上。

    離蕭紹寅最近的兩個將領(lǐng)互相對視一眼,各自點了點頭后,拔劍便朝他砍去。

    別看蕭紹寅那貨臉青唇白,冷汗涔涔,一副病弱受的模樣,他反應(yīng)快得令所有人都吃驚不已。

    只見他往后一倒,姿勢如黑客帝國里的基努里維斯躲子彈那幕一樣閃過了兩道劍光,然后順手就將一直被眾人遺忘的蕭紹酬給拉了過來,擋在他身體前,隨后他從袖口拔出了一柄短刃,隔在了蕭紹酬細(xì)嫩的脖子上。

    “無恥!”我咬牙罵道,看著那兩個一擊未得手又想來第二擊的將士,我不由得高聲喝止:“你們兩個住手!沒看到陛下還在他手上嗎?”

    那兩個將士極其不愿地將劍挪開了一些,卻并未收起。

    蕭紹初與小皇帝的關(guān)系稱不上好,也稱不上壞,比起癡傻的四娃,戰(zhàn)功顯赫的二娃顯然讓自己的親信也存有了不該有的某種期待,比如皇位什么的,就算四娃與二娃沒什么歷史宿怨,但皇位之爭就是矛盾淵源。

    盡管蕭紹初已死,但他的親信依然對小皇帝沒什么敬畏愛戴之心,要為這傻子犧牲為主上報仇的時機?

    答案當(dāng)然是不。

    被當(dāng)成人質(zhì)的蕭紹酬還是一臉平靜的模樣,他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我,一如過去與他相處的大部分時間那樣,我甚至懷疑他根本自始至終就沒搞清楚這發(fā)生了什么?

    這不是令我最焦慮的,我最焦慮的是,蕭紹酬那貨確確實實是個腦殘,他有時會出人意料地做出些莫名的舉動,若是平常,我當(dāng)他小孩心性,不理睬就行,可現(xiàn)在,若是他意識不到自己的危險處境,只要他做出任何舉動,都可能刺激到正在發(fā)瘋的蕭紹寅!

    等等…我要冷靜!冷靜!集中精神力!

    我不停地暗示著自己,希望能以精神力破除眼前的困境,但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不行,因為這次精神力的過度使用,我對精準(zhǔn)度的把握很不穩(wěn)定,我雖然想試一試,但蕭紹寅的刀刃和蕭紹酬的脖子已經(jīng)是零距離了,兩者已經(jīng)完全觸碰在了一起,也許我的‘試一試’,會讓那抹稚齡身影血濺當(dāng)場。

    我的心如鼓擂,失控般跳的很迅猛,媽蛋,我引以為豪的冷靜去哪里了?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如此緊張,就算是在上個世界,有好幾次命懸一線的時刻,都沒造成我如此劇烈的反應(yīng)。

    我這到底怎么了?

    蕭紹寅微笑著站起來,但他鬢角流下的汗珠更多了,看得出他也很緊張,沒人會比他更了解這些將領(lǐng)了,連我這個外人,憑借著幾分腦補都能猜出的反應(yīng),他又何嘗不知?

    他知道,自己手上握住的人質(zhì)并不能保住他。

    而我也知道,蕭紹酬如今的處境十分危險!

    可他還是選擇了冒險,因為沒有辦法了,他拖得越久,贏面就越小。

    “退后——”他拉扯著木偶似的蕭紹酬,一步一步地逼近門口,而那兩個將領(lǐng)的臉部表情一直在猶豫與堅定中變幻著,我心驚膽戰(zhàn)地看一眼蕭紹酬,再看一眼這兩人的臉部表情。

    當(dāng)蕭紹寅還差臨門一腳就要退出門口時,那兩人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決絕,提劍封住了門口的路。

    “戰(zhàn)場上無人教過你們什么叫忠君愛國嗎?”蕭紹寅冷笑道,那兩人又停頓了一瞬,將劍微微往后撤了一點。

    蕭紹寅“哼”了一聲,眼眸閃過一絲興奮與得意,他動作粗魯?shù)爻T口推了蕭紹酬一把,顯然,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又再拿四娃做rou墊。

    我心急如焚,精神力一直鎖定在蕭紹酬的脖子上,不敢放松片刻,希望能尋個空隙將對方的手給打斷的同時亦能不傷到四娃。

    誰知,做人質(zhì)一直乖巧得不可思議的蕭紹酬此時卻自發(fā)地動了。

    他雙手死死地扒住了門框,蕭紹寅那狠狠的一推,竟沒將他給推出門外。

    這不聽話的舉動,激怒了蕭紹寅,他即刻在對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可還沒等他說些類似于威脅的話語時,蕭紹酬又再度動了起來,只見他皺起眉頭,像是很不滿脖子帶來的痛楚,轉(zhuǎn)身就往回跑,嘴里還叫著:“哥…哥……”

    蕭紹寅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

    但很快,形勢已風(fēng)馳電掣般地急轉(zhuǎn)直下,那兩個將領(lǐng)一見有空隙,毫不含糊地立即將劍送入了蕭紹寅的身體。

    而蕭紹寅在最后一刻,也還是選擇了傷害別人。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蕭紹酬在轉(zhuǎn)身往回跑的那一剎那,從他背后揚出了一道血花。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心跳都停止了。

    “哥哥…”蕭紹酬的嘴里不住地叫喚著我,他的小臉皺成一團,他只跑了兩步,就軟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蕭紹寅還保持著那個揚手的姿勢,手中緊握著的短刃上還滴落著鮮艷的紅色液體,而他自己的腰腹與胸口分別插著一柄長劍,刃鋒同樣沾染著血液。

    我迅速地跑到蕭紹酬身前,用自己的方法先給他止住血后,再將人小心翼翼地抱起,他的臉色發(fā)白,唇色也發(fā)白,疼痛讓他流了滿頭大汗,但他還是固執(zhí)地不肯閉眼,一直叫著“哥哥”。

    我感覺自己心都揪成了一團,偏偏當(dāng)下又無法做些什么,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喊:“太醫(yī)呢?”

    “哥哥…”

    “嗯,我在這?!?/br>
    “哥哥……”

    “哥哥在這,阿丑別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