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沒有任何動(dòng)靜。

    床帳半垂著，隱約可以看見一道纖細(xì)身影趴在被子上。沈妄驅(qū)動(dòng)輪椅上前, 伸手撩起床簾，卻見顧笙笙衣服也沒換，面朝下趴在被子里, 一動(dòng)不動(dòng)。

    沈妄怕她把自己悶死了，伸手去扳她的臉。

    顧笙笙用力拍開他的手?！芭尽钡匾宦?，不疼, 聲音脆得很，把顧笙笙自己也驚著了，偷偷瞅沈妄一眼。

    正撞上沈妄深邃眼眸。

    四目相對(duì)，顧笙笙鼓著臉不吭聲，沈妄唇瓣動(dòng)了動(dòng)，冒出一句：“你要睡覺，先脫了衣服?！?/br>
    “……?。?！”她在生氣呢，沈妄還只關(guān)心自己的潔癖！顧笙笙把臉埋進(jìn)胳膊里，偏要跟他唱反調(diào)：“我不困，誰說我想睡了！”

    沈妄道：“那起來吃點(diǎn)心?！?/br>
    “我也不餓！”顧笙笙翻個(gè)身，拿個(gè)后背對(duì)著沈妄，擺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態(tài)度來。

    沈妄盯著她一截雪白纖細(xì)的后頸，手不自覺地就捏上去了，顧笙笙一個(gè)翻身張嘴就咬，若不是沈妄退得快，就要被她撓得滿臉花了。

    顧笙笙從前很少生氣。她的情緒淺得像一汪泉水，一覽無余。被惹急了只會(huì)喵喵叫，順著毛一摸就又翻出肚皮，軟綿綿地鉆進(jìn)人懷里撒嬌了。

    現(xiàn)在的顧笙笙像只炸毛的奶貓，揮著爪子，叫沈妄不知該從何下手。

    沈妄思索片刻，用一種生疏而柔軟的語氣道：“你剛才早飯一口都沒吃，不餓嗎？”

    他不提還好，顧笙笙記仇地道：“你管不著，我餓了自己會(huì)吃?！?/br>
    沈妄不明所以，接著哄道：“點(diǎn)心都是剛做的，冷了就不好吃了?！?/br>
    顧笙笙氣鼓鼓道：“你管我呢，我自己會(huì)做。”

    沈妄想起方才自己那句“她自己會(huì)夾”，不由得抿了抿唇。

    顧笙笙氣鼓鼓躺著，本想聽沈妄還有什么話好說，結(jié)果他一句話都沒有，還推著輪椅轉(zhuǎn)身離開了。

    顧笙笙氣得一翻身就坐起來，卻見沈妄并未離開，而是從桌上拿了一個(gè)糯米卷。兩人四目相對(duì)，顧笙笙趕緊板起臉，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伸個(gè)懶腰：“我換睡衣睡覺，哼。”

    顧笙笙把床簾放下來，脫了裙子換睡衣。陽光正好，她纖細(xì)曼妙身影映在床簾上，半遮半掩，如一出香艷的皮影戲。

    顧笙笙全然不自知，雪白胳膊從床簾伸出來，拎著紅裙丟在架子上，自有傭人來收拾。

    床簾隨之掀開，顧笙笙穿著睡裙坐在床邊，纖細(xì)小腿垂落，又瞪了沈妄一眼。

    沈妄喉結(jié)不易察覺地滾動(dòng)。回到床邊，把手里的一塊點(diǎn)心遞給顧笙笙：“吃完再睡吧?！?/br>
    顧笙笙把手背到身后，冷若冰霜地抬起小下巴：“我不吃?！?/br>
    話雖如此，眼睛卻不由自主瞥了眼沈妄的手。

    雪白軟糯的糯米卷，撒了細(xì)細(xì)的椰蓉，顧笙笙鼻子輕動(dòng)，聞到了一股溫溫的糯米甜香，還有紅豆香。

    顧笙笙早上只喝了一口粥，這會(huì)兒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計(jì)。

    沈妄看出她神色，把糯米卷往前遞：“吃一塊?！?/br>
    顧笙笙吞了口口水，十分有骨氣地把臉轉(zhuǎn)向另一邊：“我不吃嗟來之食。”

    沈妄再往前遞，低聲強(qiáng)調(diào)道：“我嘗過了，里面有豆沙，是甜的?！?/br>
    顧笙笙眼波一轉(zhuǎn)，臉就不是十分板得住了：“那……那又怎么樣？”

    沈妄僵著臉，飛快而別扭地說了一句：“別生氣了?！?/br>
    顧笙笙瞪大眼睛，手挽喇叭放在耳邊：“你說什么？”

    沈妄深吸一口氣，握住她的手：“我說——不要生我的氣。”

    顧笙笙心臟忽然砰砰亂跳起來，她忍著臉頰上的熱意，還是忍不住道：“那你說說，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

    沈妄后背一涼，遲疑道：“因?yàn)椤堊郎衔覒B(tài)度不好？”

    糯米卷直接砸在了沈妄臉上。

    這是沈妄第一次見顧笙笙浪費(fèi)食物，也是第一次有人敢把東西砸在臉上。

    沈妄冷下臉來，還不等他發(fā)難，顧笙笙就已經(jīng)翻身下地，彈跳不止：“你裝傻！我才不是生氣花卷的事！你跟那個(gè)皇甫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你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我問題？！你是不是心虛？！”

    顧笙笙到底沉不住氣，跳著腳發(fā)出一長(zhǎng)串質(zhì)問，眼圈和臉頰都紅了。沈妄還從未見過她這么生氣。

    沈妄靜靜看著她，忽然握拳抵唇，笑意卻止不住地從眼底漫出來。

    顧笙笙一眼瞧見，更是氣得帶上了哭腔：“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

    顧笙笙一甩手就往門口走，手卻被沈妄抓住了。

    顧笙笙反手就是一爪：“你放開！”

    沈妄早有防備，抓住手將人拽到膝蓋上，鼻尖抵著鼻尖：“你吃醋了。”

    似撥云見日，心中郁結(jié)一掃而空。沈妄摟緊顧笙笙，語氣篤定，眼底是止不住漫開的笑意，似萬千星辰散落夜空。

    顧笙笙不知是氣的還是其他，心臟砰砰亂跳，氣都喘不勻了：“我才不……你……”

    顧笙笙想說我才沒有吃醋，可看著沈妄的眼睛，她就什么違心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顧笙笙挫敗地咬住唇，真心卻從眼底止不住往外漫，叫沈妄將她里里外外看了個(gè)透。

    沈妄望住她，迷人聲線繼續(xù)蠱惑：“我跟皇甫家的女兒并沒有任何牽扯。我們只在社交場(chǎng)合見過兩次，話也沒說過幾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