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一雙手突然在他后背狠狠推了一把，將他推入了池塘之中！

    冰涼的湖水瞬間沒頂，明義下意識(shí)地掙扎，拼命向水面游去，受驚之下在水中折騰出許多泡沫和波浪，動(dòng)靜極大。

    “救命！救……唔，咳咳咳，救……救命……”他拼命上游的時(shí)候腳卻好像被水草纏住了，無論如何都掙不脫。

    他嗆了好多水，在窒息中用盡全力掙扎著，又試著去摸腳上的東西。

    他還不想死，他還有事沒做，還有……

    還有人在等他……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他真的不想死。

    他掙扎掉了最后的空氣，力氣也逐漸耗盡了。他痛苦地窒息著，漸漸動(dòng)彈不得。

    在最后的視線里，他好像看到了娘，看到了小弟小妹，看到了私塾里的先生，看到了許多許多人。

    他還看到了聚義酒樓的八珍席，看到了云片糕，看到了剝好的蟹rou，看到了粉絲湯，看到了冒著尖的冰乳酪。

    他好像……已經(jīng)活的很滿足了。他已經(jīng)吃過了那么多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東西，他得到了那么多，他其實(shí)很滿足了。

    下一刻，面前卻好像出現(xiàn)了賀忱的臉。

    明義不由自主露出些笑容，連窒息的痛苦都漸漸感覺不到了。

    賀忱臉上的表情是他從沒見過的模樣。賀忱臉色慘白，眼眶卻很紅，表情稱得上有幾分猙獰。

    有某一瞬，這張臉，好像浮現(xiàn)出了另一個(gè)人的模樣。但當(dāng)明義仔細(xì)看去，仍舊是賀忱自己的臉。

    明義恍惚地向賀忱伸出手去。賀忱來接他了嗎？連死亡都這樣幸福嗎……

    剎那間，一雙有力的手重重?fù)ё×嗣髁x，他腳上的牽扯也一下子斷開了。那雙手摟著明義迅速上游，幾乎是一瞬間就破開水面，接觸到了空氣。

    “咳咳咳……”明義劇烈嗆咳起來，仍舊喘不上氣。出水的一瞬，他還被光亮刺了一下，不由瞇起眼。同時(shí)，他只覺頭暈眼花，耳朵似乎也在叫，鼻子和喉嚨都好疼。

    賀忱仍舊將明義抱在懷里，扶著他弓起后背，頭朝下，道：“水，吐出來?！?/br>
    賀忱的聲音……好像有些發(fā)抖。

    明義果真吐出不少水。他覺得鼻子還是非常難受，但窒息感沒那么強(qiáng)烈了。

    賀忱輕輕將他翻過身，慢慢扶著他躺在地上。明義勉強(qiáng)睜眼去看，看到賀忱的眼眶真的紅透了，神色好像有些異樣，是一種不該屬于賀忱的神情。

    那似乎是……害怕？

    “好些了么？”賀忱聲音不大，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明義有點(diǎn)艱難地點(diǎn)點(diǎn)頭，想說自己沒事。

    他剛張開嘴，賀忱卻道：“我知道……別說話，好好躺著?！?/br>
    明義乖乖閉上嘴，過了一會(huì)，忍不住打了個(gè)冷顫。明明天氣挺熱的，但他從水里上來，還是覺得有些冷。

    賀忱像是突然驚醒了似的，直接脫下外袍，伸手去解明義濕透了的衣服。

    明義的衣服不復(fù)雜，三兩下就能解開。但賀忱動(dòng)作了一會(huì)，卻突然停下了動(dòng)作。

    “這是……什么？”賀忱的聲音好像顫抖得更厲害了。

    明義隨著賀忱的視線低頭去看，看到了自己遍布全身的傷痕，猙獰可怖。

    第22章

    明義喘息著，又咳了幾聲，沒說得出話。

    賀忱，生氣了嗎？

    賀忱沒得到回應(yīng)，也不再說什么，只是沉默著凝視了片刻。而后，他又動(dòng)作起來，很快就將明義的濕衣服換下來，換成了賀忱干爽的外衣。

    賀忱慢慢將明義的衣襟合攏，又靜了片刻。他的頭發(fā)垂落下來，擋住了表情，明義看不清。

    明義漸漸恢復(fù)過來不少，察覺到賀忱此刻的狀態(tài)好像有些不對(duì)。他掙扎了一下，想要從地上起來和賀忱說話。

    賀忱伸出手輕輕止住他的動(dòng)作，然后慢慢將他抱了起來。他的動(dòng)作很輕，好像抱著一團(tuán)倏忽間就會(huì)消失的幻影。

    他仍舊低著頭，明義只能看到他嘴唇抿得很緊。

    賀忱……看起來好難過的樣子。是因?yàn)樽约荷砩系膫麊幔?/br>
    明義想了一會(huì)，小聲安撫賀忱：“那個(gè)……不疼的。賀忱，咳，你不要難過?！?/br>
    其實(shí)……很疼，不過他已經(jīng)不太記得了。

    賀忱腳步一滯，轉(zhuǎn)過頭看向明義。那一刻，明義看到賀忱的眼睛也紅透了。賀忱盯著明義看了一會(huì)，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沒說話，只是抱著他加快了腳步。

    兩人很快到了小樓。賀忱匆匆上樓，將明義放在床榻上。

    喜燭驚呼一聲：“哎喲，這怎么……賀忱，你對(duì)我小媳婦干什么了？！”

    明義坐在床榻上，解釋道：“沒什么，我掉進(jìn)水里了，是賀忱救我上來的?！?/br>
    喜燭還想說什么，賀忱回頭看了它一眼。不知賀忱究竟是什么表情，喜燭好像打了個(gè)寒戰(zhàn)，閉上了嘴。

    賀忱的衣服穿在明義身上實(shí)在是大了些，他坐在床邊，衣袖和衣擺幾乎垂到了地上。他整個(gè)人也在寬寬大大的衣服包裹之下顯得有些瘦小，像什么袖珍的小人偶。

    賀忱看了他一眼，很快轉(zhuǎn)開眼，去給他拿了衣服。明義乖乖換上，他換衣服的時(shí)候，賀忱看著他身上的傷疤——不僅僅是胸前，后背也有，甚至腿上也有。

    “這些，是怎么弄得?！辟R忱看了一會(huì)，再次開了口，嗓音干啞。